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我只是个“小半仙儿” 作者:木头水鬼   文案:   某街尾的一处铺子前挂着一个花里胡哨的广告牌:   ——孩子哭闹怎么也哄不好?闫大师上门驱邪,一次仅需499!   ——被脏东西附身后胡言乱语举止怪异?别慌,闫大师帮您解决!(月底前有活动,所有业务统统打八折!)   ……   虽然生意不多,但好在闫汀勤快,所以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直到有一天他意外收复了一只鬼傀之后便惹上了各种麻烦,同时还惹上了一个疑似富二代却整天蹭吃蹭喝的年轻男人。   许陌闻:我真的没钱……   闫汀内心OS:没钱能住别墅?没钱可以随便买块地?我也想过这样的没钱生活……   【无所不能无微不至无限双标的攻 vs 一心只想搞钱却没想到搞了个对象的受】   内容标签:强强,师徒   主角:闫汀,许陌闻   风格:甜宠 第一章 来活儿了   傍晚时分,闫汀独自一人窝在铺子的躺椅上,边吃着外卖边翻阅一本破旧的古籍,就在这时,桌子上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闫汀从一本盗版古籍上移开眼睛,瞥见是王圆发来的信息。   【大买卖,速来!】   紧接着他又发来的一个定位。   闫汀并不急着回复,继续翻着那本封皮都烂了的书。   直到盒饭见了底,他才合上了书,揉着饱胀的肚子把空饭盒扔进了垃圾桶。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道上除了几个卖小吃的摊子几乎已经没了商贩。   闫汀把门外的花里胡哨的广告牌和各路神仙的人形立牌搬进屋子里,并排立在放着假古董的铁架子后面,   他随手按下了墙上的开关,门外闪着“清明节大促销,算命、驱鬼满五百减九十九”的灯牌亮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了进来,铺子里的灯闪了几下,屋内变得十分昏暗。   店铺后通往小院的木门突然被风吹开了,一个穿着红色外衣的少女披头散发地从里面走了进来。   她抬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盯着闫汀,在昏暗的灯光下仍能看出她脸色异常苍白。   这种鬼片特有的出场方式被她运用的十分纯熟,而此刻的闫汀很是无语。   屋里的灯泡刚换没两天,又被她给弄坏了。   还没等他发作,那红衣少女就摆了摆手:“抱歉,我习惯了……”   可她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的歉意,那无所谓的表情好似在说:我错了,下次还敢。   闫汀摇着头关掉快要闪报废的灯,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满是嫌弃地白了她一眼。   阮琳则像是没看到,悠闲地在铺子里转来转去,丝毫也不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的存在。   “你要出门?带上我呗?!在这儿待得都快闷死了。”   他指着架子上的一本线装书,上面写着“安魂经”三个字。   “嫌闷就多背几遍,也好早点转生。”   闫汀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翻开抽屉找出一只新的灯泡,踩在板凳上把灯泡拧了下来换了上去。   阮琳摸着元始天尊的人形立牌撇了撇嘴:“在这儿好歹有你陪我说说话,我可不着急转生。”   闫汀:我急!   他曾幻想过靠做死人的生意发家致富,结果不仅富没致了,整天还要为处理这些“顾客”的售后头疼。   闫汀打七岁起跟着爷爷生活,自爷爷去世后他就接手了这个铺子。   以前,爷爷是当地出了名的“半仙”,附近有婚丧嫁娶、遭病受灾的人都要找他来算一算,他从小耳濡目染,学会了许多忽悠人的套话,如今靠着些雕虫小技也混成了个“小半仙”。   他没有像爷爷以前一样低调行事,而是直接明码标价,把算命、招魂、求姻缘的价码标得清清楚楚,还时不时搞一个节假日大促销。   许多人寻着爷爷的名号大老远跑来算命,一看门外这阵势直接就傻了眼,但那些本着“来都来了不如一算”念头走进铺子的人,基本上也都能得到一个满意地结果。   闫汀深知,要想从顾客手里挣到钱,必须在话术上多下功夫,也就是说的话能让顾客信服。   如果说爷爷之前算命是靠揣摩顾客心理的话,那他则是通过“看”。   他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阮琳就是例子。   手机又响了一下,是王圆在催,闫汀走进卧室倒腾了一番,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套老气横秋的道服,鼻子下也多了一撇胡子,看起来像是个地地道道的江湖骗子。   他绕开阮琳,从玄关处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黄幡,径自走出了房门。   外面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潮湿又阴冷。   闫汀走出了小区,此时的城市虽然灯火通明,但凌晨这个点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车子也是偶尔经过一辆。   一阵寒风吹过,他冷得一个哆嗦,即使他裹紧了衣服,还是感觉冷风正往自己脖子里灌。   什么鬼天气!   “冻死我了……”   闫汀听到声音猛一回头,发现阮琳正飘在自己身后。   她搓着手不住地哈气,只不过周围的空气被她越哈越冷……   “你怎么出来的?!”闫汀记得自己分明在她的房间里贴了缚灵符,专门用来防止她乱跑的。   阮琳摊了摊手:“你那破符昨天就被风吹跑了。”   闫汀瞬间觉得十分闹心。   自己叫的车已经到了附近,现在送阮琳回公寓时间指定不够用了,于是只能嘱咐她不要瞎捣乱。   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司机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当他看到一个身穿道服、手拿黄幡的人坐上了车,嘴里哼着的小曲儿一下子噎在了喉咙里。   他上下打量着闫汀:“这位……道长,是您叫的车?”   “对。”   闫汀看司机仍然在后视镜盯着自己,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朋友聚会,玩角色扮演。”   司机觉得没什么毛病,一脚踩下了油门。   车里,阮琳在后座不住地窜来窜去,她许久没看过外面的风景了,换着边往窗外瞅。   闫汀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甚至会有一种错觉——她不是因为怨气才留下来的。   但这又是绝对不可能的,没有怨气支撑的的话游魂根本就不会存在。   他遇到的赖在人间不愿走的孤魂野鬼倒是也不少,可等他们到余愿了却、怨气散尽,不走也得走。   像阮琳这样的他还真是第一次碰上——她告诉闫汀,自己连是怎么死的都记不起来了,更别说有什么怨气了。   闫汀不以为然,即使游魂死前是失忆的状态,死后记忆也会重新回来,所以她的怨气只能是被藏起来了。   闫汀闭着眼睛想休息一会儿,可阮琳却不消停,他不胜其烦,忍不住道:“老实点儿!”   这一声把司机吓得一下子刹了车,他颤颤巍巍地往后看,试探地问道:“打……打劫?!”   闫汀无奈叹了口气:“不打不打,您快开车吧!”   一路上王圆又发来几条信息,看来他是真遇上棘手的麻烦了。   半个小时的功夫,闫汀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他和阮琳站在一个修建得十分气派的小区大门前,上面写着“永和湾”三个大字,正欲往里走,就被保安拦住了去路,他只得给王圆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便匆匆地跑了出来,看到闫汀后,激动地问道:“您就是闫大师吧?”   闫汀点头承认,那人转头和保安说了几句话后,便领着闫汀进了小区。   西装男子走得很快,闫汀也加快了步子,期间还不忘看一眼周围的环境,不得不说,这所小区的景致如园林一般,身后飘着的阮琳也不禁感叹道:“有钱人住的地方!”   闫汀发现这一路看到的建筑几乎都是别墅,能住在这里的人必定非富即贵,怪不得王圆说接的是个大买卖。   男子领着闫汀走到了一幢欧式别墅前,进门后并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带着他上了二楼。   二楼一共有四个房间,客厅布置得简约又不失奢华,闫汀被男子领着走到一个房间前,还没进去就听到了诵经念咒的声音。   刚刚推开门,就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鼻而来,正当闫汀好奇是什么发出的味道时,一个女人虚弱地站起身迎接他。   她头发有些凌乱,清瘦的脸上满是憔悴之色。   此时同样穿着道袍的王圆正盘腿坐在一张床前,他身着道袍,左手拿着一个银色罗盘,右手则捏着一张祖传的黄符,额头上渗出了汗,显然他快控制不住场面了。   床上躺着一个面目狰狞的女孩,她脸色惨白,头发凌乱,身上被结结实实地捆着绳子。   她喉咙里发出非人的闷叫,手脚奋力挣扎着,完全不顾身体被勒出的血痕,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看到闫汀进来,王圆的眼神先是惊喜后是幽怨,不用说也知道他是在埋怨闫汀竟然这么久才到。   不过可以看出他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念着经将手里最后一张符甩飞了出去。   闫汀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发现床头已经贴了十几张新一模一样的符。   随着黄符落在墙上,女孩瞬间安静了下来。   闫汀明白这种符坚持不了多久。   果然,一分钟没到,躺着的女孩又开始挣扎了起来,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嘶吼。   “不行,越来越难控制了。”王圆眉心拧成了疙瘩,随手又扔出了两张符,暂时安抚了情绪激动的女孩。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闫汀把黄幡立在一旁,“我来试试。”   王圆盘坐着的腿已经麻了,他好不容易站起身,深深呼了一口气后对闫汀道:“小心点,这玩意儿怨气大得很!”   闫汀点了点头,他刚走到床前,就发现那女孩瞪着通红的眼睛,咧着的嘴像是哭又像是在笑,十分骇人。   他凑近了些,发现女孩的锁骨间有着常人看不到的青黑色印记,这代表着邪祟已经快要完全侵占她的身体了。   这时,刚进门闻到的那股怪味又强烈起来,他凑近闻了闻,发现正是女孩身上发出来的。   身后的阮琳也飘了过来,捏着鼻子道:“什么味道这么冲……”   她突然感觉到一丝熟悉:我是不是在哪闻过?   闫汀觉得不妙,一般被冤魂附体的宿主是不会发出这种腐臭刺鼻气味的,除非……   她体内的是个顶着无数条人命的恶灵! 第二章 鬼傀   被恶灵附身的事并不常见,因为这世间恶灵本来就少,而会被他们选中的人多还必须得符合条件。   闫汀问了这女孩儿的八字,发现她果然是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   这时,床上的女孩开始拼了命的想挣脱绳子,反应比刚才还要强烈。   闫汀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只铜钱大小的椭圆形木片,上面画着红色的水波纹,中间则开着一个洞。   他一只手用力捏住女孩儿的下巴,另一只手把木片放进女孩张开的嘴里。   刚才还暴躁不安的女孩瞬间安静了下来,她面色痛苦万分,充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快要凸了出来,可就是动弹不得。   闫汀手中捏诀,口中念咒,不一会儿,木片的圆孔中就飘出一缕缕黑色的细线,如同疯长的发丝一般在半空中缠绕在了一起。   不到片刻,那些黑色细线汇聚成了纱雾,又慢慢凝聚成一个人的形状,只不过仅有婴儿的大小。   一个小屁孩竟然会是恶灵?!   突然,一个念头在闫汀脑中闪过。   不好!   他即刻对屋子里的人说道:“都出去,躲远点!”   屋里的几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瞬间有些慌乱,不过王圆反应还算迅速,拽着另外的两个人就出了房门。   他把二人关在了门外后又折了回来,问闫汀:“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虽然干的和闫汀一样是个驱鬼的行当,但平日驯服些游魂野鬼还差不多,遇到今天这架势的还真对付不了。   还没等闫汀说话,那黑兮兮的肉团子像是突然睡醒了一样,拼了命的想往回钻,可被木片挡住了去路。   它似乎有些恼了,龇牙咧嘴发着尖锐刺耳的叫声,听着让人一阵头皮发麻。   黑肉团在房间里四处乱窜,忽然又停在了半空中,片刻后,直直地冲着闫汀冲来。   闫汀侧身躲开,可突然想到身后站着王圆,便一个扫堂腿把他撂倒,那恶灵直直地撞到了墙上。   王圆捂着屁股爬了起来,抱怨道:“你也忒狠了!”   那黑肉团子撞到墙上后滑落在地上,艰难地想要重新爬起来。   阮琳也不敢上前,只能躲在闫汀身后。   “好像是鬼傀。”   话一出,王圆一惊,立刻渗出了一身冷汗。   “你确定?!鬼……鬼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虽然在驱鬼上是个半瓶子醋,但对驱鬼的知识却了解颇多,这鬼傀是什么来头他还是很清楚的。   闫汀摇了摇头,皱起了眉,“按理说这东西早就该消失了……”   王圆咽了口唾沫,不自觉地拽起了闫汀的袖子,他四处张望,生怕那个看不见的鬼傀扑过来。   “鬼傀是什么?”阮琳不解地问。   “几百年前,一些巫蛊之人会用新死的婴儿炼制成傀儡,以血喂之,让其成为嗜血的恶鬼。”   闫汀看了看墙角正在挣扎的黑肉团子,又道:“鬼傀极易反噬饲者,所以很少有人会冒这个险去炼制,再加上后来驭灵宗施压,鬼傀在三百年前就已经绝迹了。”   这种巫术他也只在爷爷留下的古籍中看到过,经他了解,被鬼傀附身的人会逐渐丧失自身的意志,成为鬼傀的营养餐,最终痛苦地死去。   王圆心生退意:“这事还是请我师傅来吧,咱们逃命要紧!”   闫汀不认识他师傅,只知道他口中的师傅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制妖拿鬼有一手。   但是如今可没那么多时间了,这鬼傀一旦出了宿主的身子就完全失去了控制,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闫汀从怀里掏出一张自己画的符,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先试试再说。”   王圆露出了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他认识闫汀没多久,只知道他是个比自己厉害些的江湖骗子,手里也总是能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祖传宝贝,有的能辨鬼神、有的能收小妖,所以遇到些难缠的鬼怪他也乐意叫闫汀来帮忙。   但是鬼傀可不能仅仅定义为“难缠”了,这简直是要命的程度了!   他不知道闫汀竟然还有这种冒险精神,只能劝道:“兄弟,虽然你勇气可嘉,但也没必要真把命搭进去,我还是先给师傅打电话吧!”   这边电话刚拨出去,闫汀就已经将咬破的手指按在纸符上了。   他用指尖迅速画了几下,符纸上顿时出现了几道血染的线条。   “千邪缚来。”   他轻声念了句咒语,符纸就在半空中立了起来,上面血红色的线条发出了荧光,在下一瞬间突然燃烧了起来。   “擒!”   纸符直接飞向鬼傀,一声惨烈的尖叫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噼里啪啦”的响声,显然是那黑肉团子燃烧的声音。   “收!”   符纸牵引着鬼傀朝闫汀飘来,刚才还凶神恶煞的鬼傀此刻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乖巧可怜任由闫汀摆布。   “好了。”   闫汀将纸递到阮琳手里,让她帮忙牵着。   他看的书里记载着对付鬼傀的方法,当时只是因为兴趣多看了两眼,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   王圆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他手中的电话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吼叫:“喂?!你小子到底有事没事?!”   他连把手机举到耳边:“师……师傅,好像没事了。”   那边“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留下王圆一脸懵逼。   “你不是在骗我吧?你这么容易就把鬼傀制服了?”   闫汀知道他这个传话筒的传话能力有多强,于是道:“兴许就是个普通的妖物,我弄错了也说不定。”   王圆稍微缓过来一些:“我就说嘛,纯元天师对付这东西都受伤了,你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制服了……”   他所说的纯元天师是驭灵宗的第三代宗主,有传闻说他曾与鬼傀对峙了整整一天,最后却落得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境况。   但这毕竟是传说,况且鬼傀的炼制之术失传多年,谁又知道今天这只鬼傀正不正宗。   经过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床上的女孩终于消停了下来,女主人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由得捂住嘴哭出了声。   哭了一阵儿后,她又开始念叨闫汀是“活神仙”,搞得他还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闫汀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她:“那个,一共五百,转账还是现金?”   女主人愣了一下,忙道:“转账,转账……”   回到家之后已经是夜里一点半了,他躺在床上思考着该怎么处理这只鬼傀,可抵不住一阵困意来袭,他决定明天再想。   第二天一大早他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他虽然住在铺子后的小院里,但铺子安的是卷闸门,所以声音很容易就穿到了后院。   他披上了衣服便去拿钥匙开门。   门刚被打开,闫汀就恨不得立马关上,可是门外的两个人已经钻进来了。   “我说你小子,本来生意就不好,还天天睡到大天亮!”   微胖的中年男子毫不见外地坐在了闫汀常坐的躺椅上,翘起了腿。   他身边斜挎着收款包的女人也找个地儿坐了下来,附和道:“就是,既然接了这铺子,就得好好打理,你看这都乱成什么样了!”   闫汀除了白眼什么也不想给他们,没好气道:“怎么做生意是我自己的事。”   那男人也不恼,摸了摸半秃的头:“我说小闫,你好歹也是个大学毕业的,就甘心守着这么个小铺子过日子?”   “这样,我给你出三万块钱,在你正式找个工作之前够你花一阵子的。”   闫汀冷笑了一声。   “嫌少?”他抿着嘴,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五万!”   “小闫,我们对你可够厚道了吧?你毕竟是个外人,”女人适时插嘴,指着身边的男人,“他才是老刘的亲儿子!”   “老刘临死前把铺子给你,完全就是一时糊涂,你要是还有些良心,就不能占这个便宜!”   闫汀彻底被气笑了:“良心?你们拿着他的养老钱去赌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良心?他病重的时候你们都懒得回来看一眼时怎么没想到良心?”   两人被闫汀怼得一时说不上出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那男人恶狠狠道:“你小子明面上是帮老人守铺子尽孝心,实际上不就是等着拆迁款吗?也是,那可比出去工作挣钱轻松多了!”   闫汀对他这话见怪不怪了,为了那个不知从哪听来的拆迁传闻,这对夫妻这两年来不知闹过多少次了。   他直接下了逐客令:“你们自己走还是让警察来请你们?”   两人知道他不是开玩笑,毕竟上次大闹时闫汀就真的报了警。   男人边往外走边威胁道:“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你等着,有你好看。”   两人走后,对面水果店的老板郑大婶过来凑热闹:“又来了?”   闫汀点点头。   她从围裙兜里掏出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摇着头:“那俩人一听说拆迁就像苍蝇闻到了屎,天天上赶着,之前老人生病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来过!”   说完后她又觉得自己比喻不恰当,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闫汀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不过,我也不太明白,你这都大学毕业了,出去找份好工作不比这挣钱?到时候这个店再租出去,还能挣两份!”   “这不还没找到合适的。”   他不是没上过班,甚至上班之后还想着不再过问这些妖邪之事,可他不招鬼鬼来招他,真遇上事了他总是做不到撒手不管,于是三天两头请假,最后不得不辞职。   还好他也不是一个物欲很强的人,只求平日里只要能挣够自己花的就行。   郑大婶又溜达了一会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闫汀知道她要说正题了。 第三章 认真的吗   又嗑了几颗瓜子,郑大婶终于开口了:“是这样,婶子一个亲戚家有个女娃,也是刚大学毕业,虽然个头不高,但长得还算可以。”   闫汀早就料到她要说什么了,提前给她倒了杯茶。   她端起茶杯不停摩梭着:“重点是人家自己有房有车,对男方没太多要求,你长得俊俏,没准人家一眼就瞧上了……”   闫汀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偶尔应和一句,她则自己说得口干舌燥,时不时端起手中的茶喝上两口。   就在她要说出“你们有空可以去见见”时,闫汀突然指着她的水果摊道:“郑大婶,您店里来人了!”   她忙放下茶杯站起了身,走时还不忘嘱咐道:“晚上婶儿给你要个微信,你们年轻人自己先聊着。”   他现在可没什么处对象的心思,只是明白郑大婶也是一片好心,于是只在嘴上答应着。   阮琳昨天晚上熬夜追剧,到了中午才从床上爬起来。   闫汀吃过午饭又开始翻古籍,寻找有没有类似阮琳这种游魂的例子,可又是一无所获。   一天下来都没什么要紧的事,店里零零散散来了几个客人,不知不觉天又黑了。他想了一天也没想到该怎么处置鬼傀,于是暂时把它放在了乾坤袋里。   乾坤袋缩小到只有手掌那么大,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荷包,可任鬼傀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   阮琳还在看演唱会直播,闫汀扔给她的安魂经被她丢在一旁,她理直气壮地说:“看这东西哪有看哥哥们跳舞有意思。”   闫汀不屑道:“你上辈子怕不是花痴死的。”   不过他们心里都清楚,如果一直找不到怨念的根源,背再多遍安魂经也是徒劳。   正当他要收拾收拾关门时,发现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女人,她脸色有些憔悴,此刻正盯着他的灯牌看。   见闫汀出来,那女人指着灯牌问:“五百能驱几只鬼?”   闫汀第一次听到这种问法,不禁有些好奇:“你需要驱几只?”   那女人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良久后道:“一群。”   闫汀有些无语,什么人能遇到一群鬼还能安然无恙站在这里?这人怕不是来拿他寻开心的。   他敷衍道:“一只五百。”   那女人眉头皱成了一团,不停嘀咕道:“那太贵了,太贵了……”   闫汀看她着样子又不像装的,于是又问道:“是一群什么鬼?”   “彩色的。”   闫汀:“……”   那女人又道:“红的,白的,黄的……什么颜色都有,就在我窗前飘啊飘……”   闫汀观察了她一阵儿,又问了她一些基本的问题,不由觉得奇怪——这女人八字正常,最近也老老实实没惹什么事,怎么会无缘无故招惹这么多游魂?   还是……五颜六色的游魂?   那女人继续道:“他们还跟我说话,说什么自己是被奸人所害,让我替他们伸冤……”   这一系列的描述让闫汀觉得根是奇怪,他当即留下了女人的地址,准备尽快去看一看。   女人走后,他点了盒外卖凑合着吃了一顿,刚扔下饭盒,郑大婶就又跑来敲门:“小闫,微信给你要来了!”   闫汀老老实实加上那女孩儿,并和郑婶儿保证一定主动找人家聊天,可他心里早就编好断了这个“姻缘”的理由了。   他没有早睡的习惯,可今早被吵醒后就没再休息,才十点多就困了。正当他准备放下书洗漱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闫汀以为是郑婶儿介绍的那女孩儿同意了好友申请,拿起一看,却是王圆发来的信息。   “睡了吗?有大事!”   闫汀无语,怎么大事全都得等到晚上才发生?   他打算明天再回。   可没过一会儿那边就打开了电话。   “真有事!我师傅要见你!”   “你师傅?”闫汀有些奇怪,“为什么?”   “到这儿你就知道了,快收拾收拾过来吧!”   那边“啪”地一下把电话挂了。   不愧是师徒俩,都喜欢夜里使唤人,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生觉了?   “不去”   闫汀回了信息后刚把手机扔到了一边,那边电话又打来了。   “我师傅明天又要飞走了,今天指名要见你!”   “没空!”   那边似乎很着急:“鬼傀,关于鬼傀,快来!”   闫汀愣了一下,他印象中这些所谓的“大师”都只关心怎么赚钱,对其他的事从不过问,他师傅为什么会关心这些事?   在没弄清情况之前,闫汀还是决定谨慎一些。   “我说了,很可能是我搞错了……”   “错不错来了就知道了!快点吧你!”   还没等闫汀说话,王圆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他犹豫再三,最终好奇心还是战胜了谨慎。   他交代正在追剧的阮琳看好家,拿上外套就出发了。   据王圆说他师傅是驭灵宗的第二十三代传人,闫汀没当回事,毕竟他见过的那些所谓的“大师”全都称自己是驭灵宗传人。   不过既然他对鬼傀这么感兴趣,说不定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总之先去了解一下再说。   刚下了公交车,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他身边,西装革履的司机下车帮他开车门,之后便回到了驾驶座上,一路上一言不发。   车子停在一处私人别墅前,司机打开车门,引着闫汀朝院子里走去。   走过一条绿树遮蔽的小道,闫汀进入了一个开着门的房间,顿时笼罩在了一片昏暗中。   屋内没开灯,只点着两排蜡烛,在偌大的房间中闪着微弱的光。   “有人吗?”   一片寂静。   他觉得很是奇怪,不过犹豫片刻后,他还是顺着烛光往里走去。   越往里走蜡烛就越少,到最后,他的面前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支了。   忽然,不知从哪吹来一阵怪风,那簇可怜的烛光也被吹灭了,四周完全陷入了黑暗。   黑暗中,一阵奇香飘来,闫汀迅速捏住口鼻,虽然他暂时没判断出这是什么香味,但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冰凉柔软的东西搭在了他的脖子上,缓慢地在他的脖子上蠕动,活像是一条有毒的蛇,刺得他皮肤针扎似的痛。   在那条“蛇”向他的锁骨间游去的时候,他忍着疼痛没有将其扯下,而是选择闭上了眼睛,锁住了呼吸,盘腿坐了下来。   闫汀自幼便照着爷爷柜子里的古籍学习各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封气就是其中一种。   他一开始只是为了好玩,到后来发现自己对此还真有些天赋,于是没事的时候就刻意练习。到现在,他甚至能一动不动封气十来分钟。   脖子上的东西还在蠕动,疼痛感也丝毫未减,可闫汀却努力让自己越来越平静。他屏气端坐着,没有做任何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脖子上的触感消失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一睁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明亮宽敞的书房内。   书房的中间有一张金丝檀木长桌,桌上放着几个果盘,素色的墙上挂着几副山水画,画下的几案上摆放着砚台和字迹未干的书法。   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传来,闫汀循声望去,看到一个穿着深灰色对襟长衫的中年男人,他留着长胡子,戴着黑框眼镜,藏着白丝的头发被他随意挽在后面。   他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闫汀,眼神眯了起来,踱着步子绕闫汀走了两圈后,终于开口说了话。   “我还当捉到鬼傀是你误打误撞,如今看来,你还真有两下子。”   闫汀站起了身,看着眼前人:“您能摆出蚀香阵的,也不简单。”   那人眼睛一亮,随即又笑了起来:“请坐!”   蚀香阵是一种古老的阵法,少有人知暂且不说,即便是知道的人,也很难找到极为少见的蚀骨花作为香料,而香阵的设法更是鲜为人知。   待闫汀坐下后,那人又开口了:“要解香阵都需要运功用法,你这静坐的法子很是新奇,想必是门派中的招数?”   闫汀稍稍一怔,似乎明白了他说的“门派”指的是什么。   因为这奇阵和解阵术法,皆是出自驭灵宗。   驭灵宗距今已经千年,发展出了数十个门派,经历了多次繁荣与衰败,在一百年多年前的战乱中几乎断了传承。   但是据传,有一个门派存活了下来,并隐藏在市井中,只是没人真的见过。   如今驭灵宗只出现在人们的传闻中,经常提起的也只是那些想借着驭灵宗的名义行骗的人。如今看来,驭灵宗真的存在?   闫汀思索着,却没有直接问出来,只道:“自己瞎琢磨出来的。”   他说的是实话,可面前那人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可随后又缓和了下来。   “不必担心,癸水派虽然只是一个分支,可祖上却实实在在是驭灵宗中的人,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是一伙的。”   他似乎是认定了闫汀必然有所师承,想要试探他,可闫汀只是实事求是,所以对他的话不为所动。   汪浦和说话时一直在观察闫汀的表情,他知道闫汀如此年轻却有这样的功力,已经认定了他是驭灵宗中的优秀弟子。   癸水派这样一个旁支与他们套近乎,对方怕是会十分不屑。   可对面的年轻人听了他的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像是根本就不在乎。   汪浦和着实有些奇怪,但他一时也猜不透闫汀心里的想法,既然他不想说,自己也不便逼问,只得请闫汀坐下,开口说了请他来的用意。 第四章 买卖   “我也不绕弯子了,今天找你来,是想买下你手里的鬼傀。”   买鬼傀?   自己收服过这么多冤魂厉鬼,能超度的超度,不能超度的直接就直接灭掉了,这些晦气玩意儿别人都避之不及,竟然还有人愿意买?   这时王圆从门外进来了,把手里的两杯茶放在桌子上就要离开,仿佛没看到闫汀的存在。   汪浦和叫住了他,语气严厉道:“你就站这儿,把砚台顶头上!”   王圆不情愿地走到书桌前,拿起了桌上的砚台,举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头上。   闫汀奇怪:“这是……”   汪浦和瞪了王圆一眼,没好气道:“你自己说!”   王圆手指搓着一角,声如蚊蚁:“我没经您的批准,就借着您的名义出去接了私活……”   听到师傅咳了一声,王圆立马补充道:“最重要的是……我本事不够,坏了您的名声!”   闫汀明白,他们做的是驱鬼除魔的买卖,最重要的还是在挣钱,徒弟们接私活不可避免,但重要的是接了私活就要把事情做好,像王圆这样解决不了还需要请外援的,传出去确实让师门遭人笑话。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会是鬼傀……”王圆小声辩解道。   汪浦和不想再和他说话,只是把茶杯推到闫汀面前,自己则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他打量着闫汀,道:“虽然接触不多,但我也知道驭灵宗纪律严明,从不允许弟子们私自出去接活,想必你不愿意暴露身份也是怕遭人口舌,这个我也理解。”   闫汀暗自好笑,这人几乎确定自己是驭灵宗的人了。   汪浦和放下了茶杯:“不过,既然能让我的徒弟找上你,说明你对钱财也是有所需求,那我们不妨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汪浦和坐直了身子,倾身向前:“你可知道鬼傀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这也正是闫汀这次来想要了解的。他这些年遇上过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按理说应该见怪不怪了,但这次鬼傀的出现,总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汪浦和顿了一下,神秘道:“是因为玉命结。”   玉命结?   这东西他倒是了解一二,据传其是驭灵宗祖师爷清玄圣君的贴身灵物,可以增人功力、助人修行,甚至有传言说可以用其实现长生的愿望。   先不说这东西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奇,单是把它和鬼傀扯上关系,就让闫汀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闫汀有疑惑,汪浦和继续问他:“你可知是谁炼就了鬼傀?”   “据说是清玄圣君的逆徒柳鸷为了报复师门炼制出来的,后来巫蛊之人便争相模仿,直到三百年前鬼傀彻底被驭灵宗的人消灭。”   汪浦和笑了起来,连嘴角的胡子都颤了颤。他摇着头说道:“这只是传言罢了。”   传闻?这话更是勾起了闫汀的疑惑。   他对驭灵宗的了解也仅仅是通过一些仿印的残卷,其中关于玉命结的讲述也就寥寥几句,现在看来的确是自己了解不够。   “传言都说,当时柳鸷被妖女蛊惑后叛逃了师门,同她一起炼制成了鬼傀,”他站起身,拿起书桌上的毛笔在王圆头上的砚台里蘸取了一些墨水,“可事实并非如此。”   他把那张写了字的纸翻过来,用笔在上面画了一面镜子:“鬼傀其实是依附玉命结而产生的,也可以说,鬼傀是玉命结的衍生物。”   “玉命结就像是一面孕育于天地之间的镜子,有着阴阳两面,阳面可渡游魂,助长生,阴面则会吞噬魂魄,将人拉入万劫不复之地。两面相互牵制,直至青玄大师与柳鸷交战中破碎成两半,导致鬼傀逃出。”   望着画纸上的那面镜子,闫汀若有所思,那三百年前辈驭灵宗消灭的鬼傀又是怎么回事?   汪浦和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道:“你所说的巫蛊之人炼制的鬼傀,其实只是些不入流的东西,和真正的鬼傀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真正的鬼傀一直存在,只是隐藏起来了。”   “隐藏?被谁隐藏?”   “我说了,它和玉命结是相互牵制了,离开了玉命结,它也不会存在。”   闫汀理了理思绪:“所以说,鬼傀现世了,就代表玉命结也现世了?”   汪浦和眼睛眯了眯:“没错。”   闫汀心想他倒也坦率,但还是决定试探一下眼前这个人。   他靠在了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既然鬼傀是这么好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自己留着呢?”   汪浦和笑了笑:“因为你不敢。”   “怎么说?”   “如果没有抱着必死的决心,你是不会随意蹚这趟浑水,”汪浦和顿了顿,盯着他的眼神也严肃起来,“毕竟为此丧命的人可不在少数。”   在清玄大师去世后,玉命结一直下落不明,但鬼傀时不时的出现让世人知道玉命结一定还存在于世上,所以一批又一批的人踏上了寻找玉命结的路途,有的人幸运地遇到了真正的鬼傀,以为自己离玉命结只有一步之遥了,可最终无不被反噬而死。   “那你怎么不怕?”   “怕?如果怕我就不会找你过来!”汪浦和有些激动,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些。   他站起身,拳头都捏紧了:“我活了大半辈子,一直幻想着在有生之年得到玉命结的下落,这机会竟然真的被我遇到了!”   他突然看向闫汀,眼神中炽热得有些可怕:“你说,这是不是老天开眼?”   闫汀看来他就像突然走火入魔了一般。   为了一个消失了千百年,甚至不知道在哪里的玉命结宁愿搭上性命,这的确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这时一旁的王圆站不住了,试探地叫了一句:“师傅……”   汪浦和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对闫汀道:“开个价吧。”   闫汀自觉还是要劝一劝他,玉命结能不能找到先不说,鬼傀的确是真能要人命。   “你还是再考虑一下……”   “这个数。”汪浦和打断了他,伸出了三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闫汀愣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问道:“这是……万?”   “再加个零。”   “成交!”   人家自己执意去送死,自己也拦不住不是?   他拉着汪浦和的手道:“其实我也不是为了钱,主要是敬佩您的勇气……那啥,我一会儿给您送过来?”   “不用麻烦,我派人去取。”   “不过……”   闫汀似乎还有些顾虑,汪浦和皱了皱眉:“怎么,你想反悔?”   “这倒不是,我是想说,得先付钱后交货!”   他长这么大还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绝对不能让它跑了。   汪浦和哼笑了一声,道:“没问题。”   折腾到了下半夜,装着鬼傀的乾坤袋也被带走了。   望着卡里的余额,闫汀也体验了一把当暴发户的感觉。   他把银行卡在正在熬夜追剧的阮琳面前晃了晃:“明天请你吃大餐!”   阮琳白了他一眼。   闫汀道:“哦,忘了你吃不了,那我就带你去闻闻味儿。”   阮琳知道他是穷显摆,于是摆着手赶他走:“别挡着我看哥哥!”   连续熬了两天的夜,闫汀实在是困得不行,倒头就睡了,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   他简单吃了点饭,突然想起来昨天来店里的那个奇怪女人,于是从抽屉里摸出那个地址,收拾好行头就出了门。   可前脚刚踏出店门,后脚就被一群人堵了回来。   闫汀一看为首的那人,顿时觉得有些心塞。   刘二嘴里叼着跟烟,直接越过闫汀进了屋子,一屁股坐在了闫汀的躺椅上,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也进了屋。   这些人闫汀有的人是有的不认识,不过多是刘二的亲戚。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些人虽然高矮胖瘦各有不同,但脸上欠揍的表情倒是如出一辙。   不过其中有一个年轻人引起了闫汀的注意,他身材高挑,容貌出众,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站在人群中尤为不搭。   这时刘二用他的两根手指把烟从嘴里拿了出来,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缓缓道:“今天让大家伙过来,就是为了给我们评评理,说说这铺子到底该归谁。”   闫汀知道刘二铁了心要把这间铺子给夺走,之前只是夫妻俩人过来闹,带过这么多人来还是第一次。   不过在闫汀看来都是一回事,他越是想靠众人之口让自己服软,自己就越要和他硬刚到底。   爷爷留下来的铺子,谁都不能动。   闫汀也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面对众人说道:“不好意思,地方小,就不请你们坐了。”   其他人虽然有些不乐意,但嘴上却没说什么,毕竟自己是来劝他转让铺子的,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   其中一个一个瘦高的妇人面带笑容:“小闫,我们都是亲戚,有什么话就直说了……”   闫汀冷哼了一声,那妇人面色一变,不过瞬时又恢复了原样:“小闫,我们知道你不是一个贪便宜的人,守着这间铺子也是留个念想,老刘当初把铺子留给你也是看你可怜,一时发善心做的决定,你想,哪个人会不疼自己的亲骨肉呢?”   另一个人也接道:“是啊,他就刘二这么一个儿子,这房子理应是属于他的,当然,我们看你刚毕业也不容易,所以该有的补偿肯定会给你的,你到时候出去找个像样的工作,不比守着这间铺子来钱快?我们也是为你好!” 第五章 一起吃饭   闫汀属实被这句“为你好”给气笑了,这么冠冕堂皇地说出这样的话,不愧是刘二找来的人。   他笑着看向众人:“刘二是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能让你们这么卖力地替他说话?”   众人顿时脸上挂不住了,那个瘦削的妇人也不愿意装下去了,阴着脸道:“小闫,你别不识抬举,我们这么多人一起来和你说是给你台阶下!”   满脸络腮胡的男子跻身上前:“也是我们愿意好好和你谈,换成其他人,早就走法律程序了,到时候你面子还要不要了。”   闫汀笑着鼓起了掌:“面子?那玩意儿我不要,咱们现在就走法律程序行不行?”   女人拉了拉那个男子,看来他们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老刘的遗嘱上明明白白写着要把铺子转让给闫汀,真要走起法律程序,吃亏的还是他们。   可那男子却拨开了女人的手,冲着闫汀道:“你不就仗着有一张遗嘱吗,那是真的是假还说不定呢,有本事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其他人也不断附和:“就是,拿出来看看!”   闫汀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注意,只知道就他们这群人,白得也能被他们说成黑的,让他拿遗嘱指定没什么好事。   “你们说看就看?今天就算你们说出花来,我也不会让出铺子的!”   “你是不敢拿吧……心里有鬼?”   “就是,快点拿出来……”   正当闫汀要反驳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不用了,在这儿。”   “大舅,给。”   胖胖的青年把一张印着章的纸递给了躺在椅子上的刘二,刘二接了过去,朝闫汀晃了晃,顺带朝他吐了口烟圈。   闫汀刚才一直和众人争辩,竟然没注意到有人悄悄去后院翻东西,实在是卑鄙。   “许律师,你来看看。”   一直斜靠在门框没出声的高挑男子点了点头,朝他们走来。   怪不得闫汀觉得他和这些人气场不同,原来是个律师,不过真看不出来他愿意帮这些人做这种卑鄙的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人准备从刘二手里接过遗嘱,路过闫汀时,微笑着拍了拍他的头:“长这么高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这话从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口中说出来,多少让闫汀有些无语:还能这样套近乎?   律师把遗嘱拿在手中,仔细研究起来,众人也都期待地望着他。   闫汀明白,这人指定也收了好处。   过了一会儿,那人皱起了眉头,用修长的手指弹了弹手中的白纸,道:“这个签名,看着有些不对劲啊。”   呵,果然如此。   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闫汀想要夺回遗嘱,可刘二那个胖外甥却抢先一步把遗嘱拿在了手里,瞪着眼说道:“既然这很可能这是假的,那我们就先保管着。”   “他说是假的就是假的?”闫汀盯着眼前的人说道:“我还怀疑你是假的呢。”   那人笑了笑。不慌不忙从胸前的西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证件:“律师造假可是犯罪。”   “那也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他趁胖子不注意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遗嘱,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大家有时间的话,陪我一起去法院做司法鉴定?”   众人正要说话,却被那个许律师拦住了。   他嘴角中带着些笑意,直直地盯着闫汀,浅褐色的眼睛如琥珀一般晶莹温润。   如果他不是在帮这群人做事,闫汀一定要感叹一句“一表人才”。   他缓缓开口道:“在进行司法鉴定之前,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   闫汀也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律师看了一下众人,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如果知道刘先生想要找回的是这块地方,就不会来了。”   众人也有些不解,只不过当他是在忽悠闫汀,就静静地听着。   “在做律师之前,我也做过房地产开发,这块地方的传闻在在我们公司是人尽皆知的。”   这下众人都站不住了,纷纷问道:“什么传闻?”   律师环顾了一下四周,用手比划了一下:“以这里为中心方圆一里,在两百多年前是个乱葬岗,埋的多是些病死、冤死的人。”   他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神秘:“现在,这些冤魂就在我们的脚下。”   “啊……”不知道是不是他说得太过生动,众人身上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有人不禁问道:“许律师,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我本来不想和大家说这件事,可实在见不得更多的人遭殃了。”   “这地方一百多年前开始有人居住,可住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没落得过好下场。”   “您……具体说一说?”   “在这儿住的人,不是遭遇横死,就是染上不治之疾,”他看向闫汀,“你的爷爷,也是患癌症去世的吧?”   这点道没错,看来这人来之前还下了点功夫,不过这种雕虫小技倒吓不住闫汀。   虽然他不以为然,可众人却纷纷议论开来。   “照他这么说,好像还真是这样的,之前我表叔在这里住过,出车祸死了!”   “还有我堂姐的丈夫,之前在这里做生意,结果患了肝癌,查出来就是晚期!”   “还有我媳妇她同事……”   他们唏嘘感慨了一阵儿,终于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忙劝闫汀:“你也听到了,这里这么邪乎,你还死守着它干嘛呢?”   “就是,你这么年轻,难道想出什么意外吗?”   没人注意到椅子上的刘二脸色早已大变,他在众人的劝说生中站起了身子,问律师:“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律师的语气不容置疑,“不过你们可要保密,这个地方马上要拆迁了,开发商可不想让这样的事传出去。”   刘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攥紧了拳头。   律师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变化,继续对闫汀说道:“所以,考不考虑把铺子转让出去?”   还没等闫汀开口,刘二就抢先道:“许律师,你先等等,这件事我回去再考虑一下。”   闫汀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招呼着众人离开了,屋里只剩下了他和律师两个人。   他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又看向正抱着双臂的眉眼带笑律师,好像反应了过来。   “你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吧?”   律师挑了挑眉:“你说呢?”   “你在帮我?”闫汀惊讶的同时又有些奇怪,“为什么?”   “都说了我认识你,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他说话时那张英气的脸此刻带着些俏皮的神色,不仅不违和,还让他显得更加年轻俊美。   闫汀还是很疑惑,他觉得这个人一定有什么隐瞒着自己。   那人看到闫汀疑惑的表情,认真道:“好了,其实是我小时候受过你爷爷的帮助。”   “他帮了你什么?”闫继续问道。   “嗯……帮我救了一个人。”   “什么人……”   许陌闻突然低头轻声笑了笑,似是自言自语道:“还是这么好奇……”   这下闫汀更奇怪了,正要开口就被许陌闻打断了。   “好了,”许陌闻道,“你吃饭了吗?”   “啊?”闫汀没反应过来。   “我饿了。”许陌闻摸了摸自己的独自,看着闫汀。   “走!你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请你吃饭!”   闫汀一想到自己的钱包刚鼓起来,又添了一句:“想吃什么?随便挑!”   “我都可以。”   这时,后院就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有钱了就是不一样,说话都这么硬气。”   阮琳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你这是要请谁吃……卧槽!”   她眼睛瞬间睁大了,目不转睛地朝许陌闻走来。   闫汀见她这样也有些奇怪,难道她认识许陌闻?闫汀想问却没问出口。   “好帅!”阮琳惊呼一声,站在许陌闻面前的她眼里的花痴都要溢出来了。   她绕着许陌闻转了两圈,嘴里不停地发出惊叹,要不是闫汀拦着,她都要上手去摸许陌闻的脸了。   闫汀及时拍了拍许陌闻的肩膀,顺便把阮琳挡在了身后。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儿的水煮鱼可是一绝!”   “我也去!”阮琳大叫。   闫汀暗戳戳地瞥了她一眼,示意她老实待着。   本以为她死了会安生一些,没想到变成游魂倒成了她光明正大犯花痴的理由了。   闫汀的铺子开在老城区,房屋建筑都有些破旧了,居民楼最高也就五六层,大点的商场更是迁到了新城区,所以他们要到目的地,还需要打车去。   出租车上,许陌闻和闫汀并排坐在后座,闫汀忙着在手机上预约点菜,一边点还一边向许陌闻推荐各种美食。   “水煮鱼是他家的招牌,另外还有这个葱爆羊肉,还有他家的炸豆腐也很好吃……”   “你想吃哪个?”闫汀抬头,发现许陌闻正在微笑地盯着自己,不由愣了一下。   “这个。”许陌闻指了指他的手机屏幕上的炸豆腐。   “哦……”   闫汀总觉得他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他点好菜再看向许陌闻时,发现他已经转头看向窗外了。   “这里好像没怎么变。”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像个老年人在怀旧似的,让闫汀觉得有些想笑,他问道:“你好像对这里挺熟悉,之前在这里住过?”   “没有,十五年来过一次。”   “我爷爷帮你那一次?”   “嗯。”   闫汀觉得挺有意思:“那怎么会对这里印象这么深刻。”   “因为那个重要的人住在这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许陌闻又看向闫汀,眼神深邃且让人捉摸不透。   “哦……”   十五年后才回来,怕是那个重要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闫汀怕问出的是段伤心往事,所以虽然有些好奇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六章 盘问   等到了处于市中心的商城时已经到了正午,闫汀带着许陌闻乘着电梯来到了二楼,穿过一排饭馆,来到了位于最角落的一间小饭馆,找了个位置坐下。   “幸亏预约了,否则排队都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你别看这个饭店小,饭做得可好吃了。”   许陌闻点了点头,随他一起坐了下来。   等菜期间,闫汀的手机来了条信息。   【你好,我是周玥,郑阿姨介绍的。】   原来那女孩早就通过了自己的好友申请,只不过自己忙得没看到,也就一直没有主动联系她。   【你好,我是闫汀。】   【我看过你的照片了,有时间见面?】   闫汀心道这女孩儿也太直接了,还没聊两句呢就想着见面?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复,那边又发来了信息。   【你现在在哪儿?】   闫汀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她现在不方便,可以另约时间,可还没等他下半句发送出去,女孩的信息就过来了。   【哦,这就去找你!】   闫汀:……   自己表达的这么不清楚吗?   “嗨!”   闫汀闻声回头,一个身形小巧的女孩子正现在他身后。   “你就是闫汀吧?比照片要好看耶。”   她说完话又看向许陌闻:“啊,原来你已经约了人啊,郑大婶还说你平时没朋友,我还以为……”   闫汀扶着额头清了清嗓子,她这才止住了话头,问许陌闻:“介意加我一个吗?”   许陌闻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闫汀,眼神中有些不解,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女孩儿挨着闫汀坐了下来,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闫汀只好开口介绍:“这是我朋友,姓许,是名律师,”   “这是……这是我相亲对象,你……叫什么来着?”   这俩人他都是第一次见面,现在却要充当他们的介绍人,实在有些奇怪,也不怪他一时有些犯糊涂。   女孩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大方地说到:“周玥!”   闫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你朋友圈发了这家店的集赞啊!”   “哦,这样啊……”   话音一落,气氛又重回了尴尬,还好这时菜上来了,闫汀便招呼着他们吃饭。   他正想着找些话题缓解尴尬,一直没说话的许陌闻却开口了。   他盯着旁边的女孩问道:“你多大了?”   “23。”   “家里是做什么的?”   “爸爸是开制药公司的,我刚毕业,在国企上班。”   “家里几口人?”   “就我一个。”   ……   闫汀已经满头冷汗了,对面两个人好像还没意识到他们的对话有什么奇怪,依然在继续。   他看着许陌闻一丝不苟地调查户口,内心开始吐槽起来:难道这是律师的职业病?   眼看两个人越说越来劲,闫汀不得不打断他们:“二位,菜都凉了,吃饭吧……”   两个人这才停止了对话,不过脸色都肉眼可见地变差了,他们各自夹起了菜,不再说一句话。   闫汀:……   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了!   好不容易挨到把饭吃完,闫汀也终于松了口气,这时女孩儿站起来说道:“今天这顿饭很开心,我们明天再约!”   闫汀:开心?还明天?   “等下……那个,我明天可能有事……”   “那就后天,微信联系!”   她说完话就跑开了,留下了一脸懵的闫汀。   这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闫汀实在没搞明白她是真看上自己了,还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对面的许陌闻用纸巾擦了擦嘴,又给自己倒了杯水,默默喝了一口。   闫汀忍不住问道:“你刚刚是职业病犯了?”   “嗯?”   “没什么没什么……”闫汀摆摆手,“对了,我还没有你微信。”   “微信?”   闫汀被他这一反问问得有些不明所以:“对啊,不方便加?”   “哦,不是。”   许陌闻喝了口水,搓了搓自己的手指,片刻后道:“过两天,我来找你加。”   闫汀:“你没带手机?”   他确实没看到许陌闻掏出过手机。   许陌闻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算了,你也不用刻意来找我,”闫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这是我的电话,有空常联系。”   其实他这么说也是出于客气,他清楚以后可能也不会和他有太多交集,但毕竟对方帮了自己,不客气一下有些说不过去。   许陌闻接过符纸,仔细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将其折好,放进了西服前的口袋里。   和许陌闻告别后,闫汀回到铺子里。   刚打开门,迎面就撞上了一张怨气冲天的脸,对方咬牙切齿,面色铁青。   闫汀却一脸淡定:“怎么样,新的缚灵符好用吧?”   阮琳恨得牙痒痒:“你凭什么不让我和帅哥一起去吃饭?!”   “就凭你这个花痴劲,我怕你一不小心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阮琳气呼呼地飘向了后院,闫汀也打算睡个午觉。   他的床底下有一张缚灵符,这是为了防止阮琳使花招。   冤魂只能在缚灵符张贴范围五十米内活动,所以即使这样依然可以让阮琳老老实实呆在铺子里。   为了报复闫汀,阮琳在客厅里把电视开到了最大的声音,闫汀则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耳塞。   电视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迷迷糊糊中他走进了一片迷雾,雾气很大,但他能看出自己是处在一个丛林中。   他不断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突然看到前方隐隐约约有一个黑影。   他像是不受控制地朝黑影走去,并逐渐看清了他的模样——那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身上披着黑色斗篷,头上的帽子垂了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一直低着头,嘴里不断低声咕哝着什么。闫汀不断靠近,慢慢听清了他的话:“该回去了……回去吧……”   闫汀不明所以,想要再靠近一些,可脚下却再也挪动不来一步,他不断挣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突然就从睡梦中醒来了。   他大口喘着气,发现自己仍躺在床上,时间也才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他回想梦中的情景,觉得很是奇怪,奇怪的不是梦境本身,而是他不止一次做过这个梦。   若是别人遇上了,他还能侃侃而谈帮人解梦,可如今到了自己,他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摘下耳塞,听到客厅里的电视还在响着,走到外面一看,阮琳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把电视关了。   阮琳住在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而他还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让阮琳快些转生的方法。   一个月前他去一户人家驱邪,遇上了正趴在房顶吓唬小孩儿的阮琳。   那时的她和现在一样,看起来无忧无虑,似乎对转不转生不怎么在乎,可闫汀分明看到她有好几次都坐在沙发上捧着安魂经发呆。   一个冤魂在世间待的时间越久,对生前的记忆就会越模糊,逐渐弄不明白自己因何而存在,甚至到最后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了。   到那时,他们只能浑浑噩噩游离在人世间,有些价值的会被有心者利用,没什么价值的则会像烂泥一般任人践踏。   阮琳现在虽然没有死之前的记忆,但在她的意识中自己仍是一个普通人,但如果就这么一直拖下去,她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闫汀放轻步子走出了客厅,来到前面的铺子里,又缓缓关上了门,搭上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越走越偏僻,快到郊区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闫汀朝着一排破旧的两层居民楼走去,他几乎没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了目的地。   毕竟十几只五颜六色的阿飘实在是太显眼了。   他们飘在一处居民楼的窗前,就像挂在窗前的彩带,这场景倒是奇特。   闫汀走到那间房子下面,抬头望着那些魂魄,他们女的绾着头发,男的留着辫子,宽衣长袖,只不过他们的衣服全都像是泡在染缸里染过色一样,颜色各异,花里胡哨。   当闫汀抬起头时,阿飘们也都停止了交头接耳。   “这人怎么好像能看到我们?”   其他阿飘也有些慌乱。   “啊?不会吧……”   闫汀收回了目光,朝楼道走去,临走时还丢下一句:“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   阿飘们松了一口气。   待反应过来后,他们顿时乱成了一团。   闫汀没有再逗他们,而是顺着楼梯直接来到了二楼。他敲了敲靠近左侧的门,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开门的正是昨天问价的那个奇怪女人,她看见闫汀后十分惊讶,忙把他请进屋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她端给了闫汀一杯茶,可闫汀却不着急坐下,而是直接走到了侧卧的窗边。   他要和那些阿飘直接面对面。   身后的女人忙跟了过来,她看到正在往窗外瞅的闫汀,激动地问道:“大师,你真的能看到?太好了,太好了……”   她被人误会太久,即使去闫汀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果所有人都看不到这些鬼魂,那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有精神问题了。   看着窗外一张张涂着厚粉的脸,闫汀想问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可刚一靠近,那些魂魄却惊呼着纷纷躲到窗户两侧。   闫汀替他们感到丢人。   “你们好歹也算是鬼,都不要面子的吗?”   一个身穿粉衣的女鬼重新出现在闫汀面前,对身后的阿飘道:“就是,我们是鬼他是人,怕什么……”   其他阿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着飘了出来。 第七章 祭品   闫汀看着他们的样子忍不住感慨:“你们这花花绿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去唱戏……”   “我们原本就是唱戏的!”那个粉衣女鬼说道。   后面的蓝衣男子拉住了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闫汀道:“怕啥,我是来帮你们的。”   粉衣女鬼也有些不耐烦地挣开男子,对身后的众人说:“我们本来就已经死了,还怕什么?”   据她所说,他们这些人是清朝年间的一个戏班子的,专给那些达官贵族们唱戏,有次夜里,他们在唱完戏回途的过程中遇上了一伙儿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不由分说就把他们全都杀害了。   闫汀:“你们知道他们是谁吗?”   “不知道。”   “……那你们死的可真够冤的!”   “可不是嘛!”后面的人都打开了话匣子,“当时无论我们怎么哀求都不行,给他们钱也不要,他们非得用绳子把我们勒死!”   听了这话闫汀才发现,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一道深重勒痕,只不过在他们青紫色的皮肤上倒不那么显眼了。   再往下看,他们的心脏位置都有一个圆圆的痕迹,像是心脏被人挖去了一般。   不为钱不为色,只为杀人取心脏,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们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闫汀问道。   “我们只是戏子,况且是给那些达官贵人唱戏,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犯了什么错,哪敢得罪人啊!”   两百年前的冤魂到现在突然醒来,这事儿真不常见,但是也不算史无前例。   爷爷给他讲过一个例子,宋朝末年,一个几十人的军队在行军过程中突然集体失踪,到了民国时期,就有人称遇上了穿着铠甲举着旗帜的军队在树林中行进,据他描述,那些正是宋朝时期的军队。   尸骨早已荡然无存而魂魄又在后世重现,爷爷把其称之为“归魂”。归魂和冤魂不一样,冤魂是因为怨念不除不愿离世,而能成为归魂的则是背负着深重的怨念无法转生,他们冤死后魂魄会堕入虚空,在无尽的黑暗中浑浑噩噩地飘荡。   他们能重新回到世间,一定是外界发生了和他们有关的变化。   闫汀看向了身后的女人。既然唯一能看到他们的是这房间的她,那么这些归魂的出现很有可能就是和她有关。   “你最近真的没做过什么事?”   女人频频摇头:“我除了上班就是待在家里,顶多出去买个菜,能做什么事?”   “你遇上他们那天去了哪?”   女人掰着手指头算日子:“那天是星期三,我也是正常上下班,下班时还下着大雨……”   突然她眼睛一亮,想到什么似的跑到床头柜里拿出一样浅绿色的方块状物件。   “那天下班路上我捡到了一个盒子,好像是被雨水冲出来的,我打开后发现里面装着这个东西,看着挺好看的就想着拿回来给孙子玩儿,不知道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闫汀拿过那个方玉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是一块印章,上面雕刻着一些草木花纹,淡绿色的玉面有些许的磨损。   从样式来看,这块印章至少是两百多年前的物件儿,和这些戏子生活的时期的确符合。   这时窗外有人嘀咕了起来:“这东西,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突然有人惊呼起来:“这不是钱管家的那个印章吗?!我每次去领钱都能见到!”   “钱管家?徐知府院里的那个?”   “没错,就是他!这个印章他都是随身携带的!”   闫汀看了看印章的背面,果然隐约可见“钱贯鳞”三个字,但是被纹路里的黑色污渍给掩盖住了不少。   “你是在哪儿捡到的?”闫汀问身后的女人。   “就在林场前的一块空地上,我回家要经过那里的,那天雨下得特别大,这东西可能是从地下冲上来的……大师,我被缠上和这个东西有关吗?”   “很有可能。”   女人捡到了这个印章,把他们的魂魄从虚空之地召唤回来,因为这个印章的关系,女人才能看到他们,也就是说,他们的死和这个印章有着绝对的关系。   “你们和那个钱管家有没有什么过节?”   “没有,他人很和善,对我们也很好!”   “对啊,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闫汀没有断然下结论,且不说是不是钱管家本人所为,即使是,那他应该也是受主子的指使,毕竟正常情况下一个管家没能力找来这么杀手,也承担不起一下子杀这么多人的罪过。   就杀手们干净利落的样子来看,幕后指使应该有过万全的准备,而他选择戏子当牺牲品也应该有着特殊原因。   最有可能的是,那时的戏子许多都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人,就算世上突然少了他们也没太多人去追究,只是闫汀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一下子杀这么多人。   他摸着印章上的纹路,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忽然,一个可怕的想法他脑子里越发清晰起来。   闫汀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望着窗外的归魂:“你们之中,是不是还有一个孩子?”   “孩子?”窗外的人互相看了看,“没有啊。”   “我们这些人中最小的也十九岁了。”   正在众人纷纷否定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粉衣女鬼突然瞪大了眼睛。   “有!”   其他人都看向她,她道:“阿翎,你们忘了吗?是阿翎!”   众人听了她的话,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个孩子。   “可是,她不是被老爷给领养了吗?”   他们记忆中,那个叫阿翎的女孩儿五岁时丧失双亲,被大伯送去戏班学戏,可没过几个月就被徐知府领养了。   当时他们觉得阿翎虽然年纪很小,但是长得乖巧可爱,又嘴甜讨喜,被膝下无女的知府收养也不是什么怪事,只是他们后来到府上唱戏时也没再见过她,慢慢就把她给忘了。   “你是怎么知道她的?”众人反应过来后惊讶地看着闫汀。   闫汀一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他知道,那个所谓被收养的女孩,在一开始就被杀害了,而眼前这些归魂就是陪葬品。   “你们遇上了活人祭祀,而且……你们就是祭品。”   活人祭祀在商朝之后只是极个别的发生在王室之中,可到了明朝,这种制度又开始盛行起来。虽然在康熙年间已经明令禁止了这种制度,但总有人在暗处做着这些为人不齿的事。   众人皆愣在原地,他们枉死这么多年,如今才知道自己的尸首是被送上了祭坛。   以前能用到活人祭祀的做多就是给死人殉葬或者为了祈福消灾而祭天,那位徐知府活得好好的,不需要拉人陪葬,祭天也不是他的事,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为活着的人“祭祀”。   古时候有熟知巫术之人发明了一种活人祭祀的方法,他们把稚童装进一个密封的罐子里,再往罐子里灌满烧制好的药汤,浸泡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再将数十颗新鲜的心脏摆放在罐子周围,将整个祭坛点燃后再做法三天。   这种祭祀为的是即将离世的人,为了让他们可以多活一段时间。   闫汀望着窗外一张张脸色愈发难看的戏子们,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口中的徐知府,家中是否有病重的人?”   他们看着闫汀,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有!”   “徐知府有个病恹恹的儿子,我们被杀害之前还听说他已经病重,快要去世了。”   闫汀心里已经有了结果——这些无辜之人的死,只是为了那一个人的生。   他不知道这种巫术是否能有效,也不知道徐知府的那个儿子最后活了多久,他只知道这些鲜活的生命是实实在在地消失了。   虽然闫汀对这些生不明不白的就失去生命的归魂感到惋惜,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帮他们找到转生的方法。   可两百多年前杀害他们的人早已化为白骨,想要化解这份怨念,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闫汀把目光移向了手中的印章上。这块印章明明是那个管家的,即使其和这些戏子的死亡有关也不是什么直接的关系,怎么会因为重见天日把这些戏子的魂魄唤回了呢?   闫汀注意到了上面那块黑色的污渍,他仔细辨认,发现那不像墨痕,反而像是血迹干涸之后又经历了长时间的氧化而形成的,很有可能,这上面沾着的就是这些人的血。   怨灵之血重现于世,归魂也误打误撞跟着从虚空之地回来了。   他把这块印章小心地收了起来,对着窗外的人说:“洗刷冤屈看来是不可能了,不过我有办法让你们转生,冤死的人一般都会有个好归宿……跟我走吗?”   窗外的人听了这话表现得有些激动,他们搓着手道:“我们来世可以变成有钱人吗?”   闫汀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口中念诀,三下两下就将其化成了一根细长的绳子抛给众人:“牵好,别掉队。”   为首的粉衣女鬼牵着绳子的一头,其他人则牵着前一个人的衣角,纷纷飘进屋子里来。   一直目睹这一切的女人似乎是不敢相信,惊讶地看着他们小学生一样听话地排好了队,被闫汀牵着走。   闫汀正要带着他们离开,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来,他对女人道:“你还没付钱。”   “哦对!我这就去拿!”女人反应过来,慌忙要去拿钱,可她又停下了脚步,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数着排排队的冤魂们,“一、二,三……十二。”   “一个五百,那十二个……”女人一边算,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布包,一张张数着钱,那些钱有零有整,看起来她存了有些日子了。   “这些钱不知道够不够……”   当她把大把的钞票递到闫汀面前时,闫汀伸出手抽出了五张。   女人有些惊讶:“大师,不是说一只五百吗?您这拿的也不够……”   “对我来说一个样儿。”闫汀指了指那些像幼儿园小朋友排排站的戏子们,笑了笑。   接下来,他可能需要办一场大法事来为这些“小朋友”送行了。 第八章 新邻居   闫汀牵着一众归魂回到家时,发现阮琳正蹲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着。   闫汀有些小感动:“我这才出去不到半天,就开始担心我了?”   阮琳权当没看见,眼睛绕过闫汀继续往外面瞅。   闫汀顺着她的眼神往外看,除了一条延伸到几百米外的老旧街道外什么也没看到。   “你到底看什么呢?”   阮琳眯着眼,回味着今早看到的场景:“等帅哥。”   闫汀嗤笑了一声:“梦游呢吧你!”   她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遗憾:“早知道那个帅哥来了,我就不赖床了,那样还能多看一会儿。”   闫汀没时间听她这些花痴的废话,只当她是发癔症呢,牵着众游魂就往屋里走。   阮琳突然回过神来,望着闫汀身后的众归魂惊呼了一声:“这些是什么玩意儿,这么吓人?!”   听了这话,带头的粉衣女鬼不乐意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阮琳,生气道:“彼此彼此!”   阮琳看了自己一眼,又看了她们夸张的打扮,正要开呛,就被闫汀一把推进了屋里:“关门,做法!”   他把十几个归魂带到了后院,解开了手中的符绳。   这个后院不大不小,正中间种了一棵槐树,据说是爷爷的父亲种下的,如今长得又粗又壮,枝干有些弯曲,茂密的枝叶恰好恰好给人乘凉。   树下有一张看似普普通通的圆形石桌,只有闫汀知道这其实是一张祭台。   他走到石桌旁,稍一用力,就将嵌在石桌一侧的凹槽里的拉环拉了起来,石桌的表面竟一分为四,向四周分裂开来,露出了一片漆黑光洁的表面。   黑色的祭台上摆满了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陶器、铜器、经文等,一旁还摆放着两只用了一半的香烛。   将祭台摆放在槐树底下是有讲究的,槐树在风水学中有着镇宅辟邪的说法,还有着帮助亡人身体入土、亡灵归庙的作用。虽然闫汀不知道在每次做法时这棵槐树到底帮没帮上忙,但是总有个好的寓意。   他望着身后的归魂,深吸了一口气,为这么多人做转生之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费时不说,还消耗体力。所以他必须做好大干一场的准备。   他把所有器具都摆放整齐,十二张符纸也贴满了槐树一周,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沾上了他们生前血液的印章,摆放在祭台最中间。   他让这十二个归魂围绕着石桌盘腿围成一个圈,点燃了祭台上的蜡烛,准备开始做法。   归魂和普通冤魂不一样,因为迫害他们的人早已去世,所以他们留在世间的怨念便永远无法消除。   闫汀在自己的手掌画了一个十字,握紧了拳头——既然不可以消除,转移总是可以的吧?   这些怨念是他们转生的最大阻碍,而吧这些怨念转移到自己身上,也只是让自己身体受些损伤,补养几天就好了。   他单手用力,一股力量从祭台中流出,槐树上的符纸突然像狂风吹动似的躁动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闫汀猛地握紧拳头,院子里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围成圈的众人睁开眼,表情有点懵:“大师,结束了?”   闫汀摇了摇有:“我先出去一下。”   他走到铺子里,打开木门后又把卷闸门拉开,迎面撞上了一个装着各种瓜果蔬菜的菜篮子。   菜篮子后面,是一张白皙英俊的面孔。   许陌闻举着篮子递到闫汀面前:“送你的。”   闫汀有些惊讶,他接过菜篮,把许陌闻请进了屋。   “许律师,你怎么来了?”   许陌闻拿着一部崭新的手机晃了晃:“我来加你微信。”   闫汀:“……”   专门来加我微信的?   “我记得我把电话号给你了呀。”   许陌闻点了点头:“对,我已经把号码存下来了。”   所以呢?你为什么还要专门跑到这里来加我?   闫汀看着菜篮子的面没有把这个话说出口,只是委婉道:“其实你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我直接加你也是可以的,不用你专门跑一趟……”   “这样也可以啊……”许陌闻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有什么不可以的大哥?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家断网好多年了?   但闫汀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笑嘻嘻地把他请进了屋:“你先坐,我去把菜篮放一下……”   闫汀提着菜篮来到后院,众归魂有些不好受宠若惊:“您还让我们吃了饭再走?这多不好意思……”   闫汀干笑了一声:“用不着不好意思,因为没你们的份。”   “阮琳,你带他们先去你屋里躲一躲。”   阮琳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躲什么,外人看不见摸不着,又伤不到他们。”   “我怕他们伤了别人,这帮家伙聚在一起阴气太重了。”   阮琳眉头都皱上了天,正要领着众归魂往屋里走,一阵脚步声从铺子那里传来。   许陌闻这时从铺子的后门走了过来,冲闫汀道:“我想了想,还是和你一起做饭吧。”   一起做饭?   经过上次那件事,闫汀认定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今天看来,这个人不仅善良,还很自来熟……   闫汀还没来得及客气一下,阮琳直接扔下众归魂跑了回来:“帅哥!果然是帅哥!我就知道今天早上没看走眼!”   他今天早上已经来过了?闫汀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奇怪,而眼前的人也正在用同样的眼光看着他的院子。   他指着满树的符纸和还没来得及合起来的石桌:“你这是……”   “哦,”闫汀忙挡在了石桌前,“有人约我给孩子驱邪,我先摆上。”   许陌闻了然地点点头,随即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些,真的可以驱邪吗?”   闫汀摆摆手:“哪能啊,你一个律师也信这些,做做样子而已!”   许陌闻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们去做饭吧!”   让客人做饭,闫汀虽然想拒绝,可面对热情的许陌闻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领着他进了厨房。   阮琳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归魂们站在那里无所适从,他们叫住正跟在许陌闻身后的阮琳:“这位姑娘,我们怎么办?”   阮琳不耐烦地拽着他们进了屋,指着东北方向的一间屋子:“就那儿,呆着去吧!”   众游魂齐聚一堂,场面一度十分混乱,闫汀庆幸普通人看不到这些玩意儿,否则一定怀疑自己是进了阴曹地府了。   许陌闻走到厨房,阮琳就跟到厨房,这么近距离看帅哥的机会她绝对不想错过哪怕一秒,还是闫汀嫌她烦,偷偷甩了一个符,把她拦在了厨房门外。   唯一让闫汀尴尬的是,厨房许多天没用,许多地方都落了灰。   好在许陌闻不嫌弃,和他一起拿起抹布忙活了好一阵,总算收拾得像个厨房样子了。   闫汀亲眼看着许陌闻熟练地把胡萝卜土豆切丝,又把新鲜的排骨剁成了均等的小块后下锅焯水,还是有些吃惊的。   “想不到你还会做饭。”   “怎么,不像?”   的确不像,他长了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做饭这种“粗活儿”和他不甚相配,可看他做起饭来这么得心应手,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违和了,甚至画面还十分地美好。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闫汀道。   许陌闻笑了笑:“以前还真是,不过后来自己独居惯了,也就改了这些坏毛病。”   “不和父母住一起,也没有女朋友?”闫汀随口问道。   许陌闻把焯好水的排骨捞了出来,把冷油倒入锅中。“父母早就不在了,至于女朋友嘛……没这个打算。”   闫汀听到前一句话时就已经后悔自己多嘴了,但他也没想到许陌闻这么年轻就没了父母,所以只能岔开话题:“对了,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怎么会想到来我这里做饭呀?”   “我是来和新邻居打好关系的。”   新邻居?   “你还不知道吧,我前几天就已经把隔壁的商铺租下来了,只不过要几天后才能装修好。”   许陌闻已经把排骨倒入了锅里,锅里的热油混合着排骨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   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葱姜蒜撒入锅中,可能是自身气质的衬托,他不像是在做饭,反而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闫汀想到,隔壁的商铺几年前是一对夫妻在打理,后来两个人搬走了就一直空着。这几年也有人来看过,不过因为地段不好就一直没租出去。   留在这条街的都是老住户了,做点小生意,能够养家糊口就行。闫汀不知道许陌闻租这里的商铺是想干嘛,做生意吗?   而且,这人不是律师吗?   许陌闻背对着闫汀,但是却能感受到闫汀的心理活动似的,还没等他问出口,就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一个律师为什么租商铺?”   闫汀默认,许陌闻此时正在往锅里加水,盖上锅盖把排骨闷了起来。   他突然回过头看向闫汀,小声道:“其实我那律师证是假的。”   “啊?”闫汀很是惊讶,“当时……我还真没看出来。”   他其实想说的时当时你装的还挺像,把我都骗过去了。   所以,眼前这人不是借着律师职业的便利来帮自己一把,而是冒着被拆穿的风险专门假扮律师来帮自己的?   这几年来求他驱邪的不少,找事的也不少,而专程跑来帮他一把的,只有眼前这人一个。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面对生活的一切挑衅和刁难,所以突如其来的善意反而会让他有些忌惮。   他正想着,许陌闻已经打开了焖着排骨的锅盖,一瞬间香味飘满了整间厨房。   “吃饭吧!” 第九章 修养   “先把这个端走,我再炒两个小菜。”   闫汀许久没闻到过这么香的焖排骨了,被香味充斥着鼻腔的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近些年他自己生活懒得做饭,一日三餐大多数都是叫外卖,很少再吃到这么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了。   他看着许陌闻忙碌的背影,轻声道:“谢谢你,还有,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帮忙!”   后一句才是他真正想说的,他很怕欠别人的,哪怕只是一点善意。   许陌闻的背影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他:“我帮你并不是为了让你回报。”   这句奇怪的话让闫汀愣了一下,他还没想好怎么说,许陌闻就已经背过身去,继续翻炒着锅里的食材。   “先端到客厅去吧,下一道菜马上就好。”许陌闻语气舒缓了很多,“还有,米饭也快蒸好了,我一会儿给你盛一碗。”   自爷爷走后,家里很少再这么充满生活气了,看着灶台冒着的热气,闫汀看着不由得有些恍惚。   等到菜都上齐了,许陌闻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把一块排骨夹到了他的碗里:“尝尝味道怎么样。”   闫汀咬了一口,排骨松香软糯,吃得他满嘴酱汁,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太好吃了!”   许陌闻露出欣慰的笑脸,看着闫汀大口吃饭的样子,眼神渐渐变得温柔起来。他淡淡的笑容印在了脸上,让人联想到一副优美而意蕴深远的水墨画。   在灯光的作用下,许陌闻的眼眸由浅灰变成了深灰,显得深邃了许多,如同藏了许多看不见的心事。   闫汀抬起头时,正对上了他这样的目光,不由愣了一下。   “怎么了?”   许陌闻轻轻摇了摇头:“只是看着你想起了一个人。”   闫汀虽然好奇是谁,但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嘴了,于是继续埋头干饭。   扒完碗里最后一口米饭,闫汀忙拦住了正要收拾碗筷的许陌闻:“不用你收拾,我来!”   许陌闻也不坚持,见闫汀进了厨房,就自己在客厅里溜达了起来。   阮琳趁闫汀收拾碗筷的时间,有了单独和许陌闻相处的机会,一不留神就手脚并用地挂在他身上。   她使劲闻着许陌闻身上的味道,感慨道:“帅哥身上的味道都这么好闻。”   这时许陌闻突然轻笑了一声,又继续不动声色地在客厅溜达,只是这一笑又把阮琳迷住了,她此时只恨自己是个游魂,不能真正的触碰到他,要不她非得摸摸他好看的嘴角。   闫汀出来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假笑着走到许陌闻面前,右手一使劲就把阮琳从许陌闻背后扯了下来,还不忘狠狠瞪她一眼。   许陌闻似是没感受到闫汀刚刚的行为,指着客厅墙角摆放的一尊黑色雕像问道:“这个,是哪里来的?”   闫汀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是一尊任谁看都奇形怪状的雕塑,说是个男子半身像吧,可脸又不像是个人,倒像是山羊之类的动物,自打闫汀记事起,这尊雕像就放在这里,据爷爷说这它有着镇邪的作用。   闫汀始终不信这话,因为它自己看着就挺邪乎的。   “是个好东西。”许陌闻道。   “你还懂这些?”   许陌闻点点头:“稍有涉猎。”   不知道怎么回事,许陌闻总是用这种不紧不慢又温柔谦逊的语气说话,让闫汀觉得他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闫汀虽然对一些古玩意儿也比较感兴趣,但对这个东西也只能看出个大概的年代,对它是何人所做、有着什么故事却全然不知,即使翻遍古籍资料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雕塑。   如今许陌闻一说,他便来了兴趣:“那你说说,怎么个好法?”   许陌闻走到点塑前,抱起了双臂,道:“这东西叫"羊面佛",有着一千多年的历史了,以前是驭灵宗出了名的镇殿之物,当年……”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刚才的话说下去。   “没想到如今它会出现在这儿,看来你运气不错。”他看向闫汀,煞有介事地说道。   “你还知道驭灵宗啊?”闫汀本以为只有他们这一行的才会对驭灵宗有所了解,没想到许陌闻也知道,而且连它的镇殿之宝都清楚。   “只是略有耳闻。”许陌闻微微笑道,“你好像还有事要忙吧?”   闫汀一愣,没想到他话锋转的这么快。   他的确是有事,不过他总不能说自己还要帮十几个冤魂做转生仪式,只好道:“额……倒也没什么事……”   可许陌闻却笑着站起了身:“我有空再来。”   他正要走时,突然看向了众归魂暂躲的那间房,眼神严肃了起来,闫汀的心突然跟着咯噔一下。   他看着许陌闻,问道:“怎……怎么了?”   “没什么,”许陌闻摆摆手,又恢复了刚刚微笑的模样,“我只是想说那间房空调开得太足了,客厅里都能感觉到冷。”   闫汀松了一口气,心不在焉地附和道:“是啊是啊,我这就关了去……”   许陌闻走后不久,众归魂就一个接着一个地出来了,着实是带来了一股冷气。   “大师,咱们继续吗?”   “继续。”   闫汀把他们领到院子里,继续刚才没做完的法事。   时间过了足足两个小时,闫汀累得满头大汗,还好中间没出什么差错,众归魂在一片平静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树上的纸符也平静了下来,只不过每一个纸符上都多了一块蓝色的圆形印记,正微微发着光。   他把纸符一个个收起来,又强撑着把祭台收拾回原样,气喘吁吁地坐在了桌子旁的石凳上。   阮琳在一旁看呆了,木木道:“原来这就是转生啊,这些人会去哪儿呢……”   闫汀得出来,她的眼神虽然迷茫,可却带着许多向往,于是安慰道:“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让你转生的……方法的……”   一句话没说完,他的头就开始晕了起来。   他感到眼前的景象正在左右摇晃,出现在眼前的阮琳担忧的面孔也逐渐模糊起来,她好像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他什么也听不清,不一会儿眼前就被一阵黑暗淹没。   不知道晕倒了多久,他慢慢睁开了眼,发现自己依然躺在院子里的地面上,只不过身上堆了一层厚厚的树叶。   阮琳蹲在一旁守着他,看他睁开了眼,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闫汀没好气地虚弱道:“不死也要被你咒死了。”   他拨了拨身上的树叶:“这是……”   阮琳撇了撇嘴:“我怕你冻着,又没什么能做的,只能把这些树叶吹到你身上给你保保暖。”   闫汀一时间哭笑不得,他用手拨开树叶,对阮琳道:“还算你有点良心。”   阮琳见他又能挤兑自己了,又恢复了以往一副没良心的样子:“要不是怕你死了就没人帮我转生,我才不费这劲呢。”   闫汀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头还有些晕,晃晃悠悠地走到卧室,歪倒在了床上。   他意识逐渐恍惚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进入了梦境,那片充满雾霭的林子又出现了,但是他一直没见到那个黑衣人。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害怕遇到那个人,可内心深处又有些期待,他其实很想知道那个人重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感,只感到脚下的土地越来越松软,每走一步都好想要陷下去一般,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他有一种直觉,那个黑衣人一定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果然,他看到了那个不远处的身影,他决定这次一定要问清楚那个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次那个人是背对着他的,他靠近了一些,果然听见那个人在低声重复着之前的话。   “该回去了……回去吧……”   “请问,”闫汀第一次开口,“这话是对我说的吗?”   那人突然不出声了,背对着闫汀的身影变得更加诡异,他就这样静坐了一会儿,肩膀突然耸动起来,像是在笑。   “你在笑什么?”   那人没有回答,只不过渐渐笑出了声,一开始只是窃笑,后来声音逐渐变得尖锐,虽然闫汀知道自己是在梦里,可还是忍不住冒出了冷汗。   突然远处传来了敲击声,他寻声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可敲击声越来越大,他就在这时醒来了。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被子已经被蹬掉了,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回过神来,他才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看来他梦里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他瞅了一眼手机屏幕,惊觉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忙爬起身来,转移怨念带来的影响加上他一天没进食的虚弱让他在站起来的瞬间差点摔在地上,缓了一会儿,他才走到铺子打开了门。   门刚打开,一只扑腾着翅膀的母鸡立马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又是许陌闻。   他一手拎着鸡,一手拎着刚买的菜:“我来盯着店铺装修,顺便在你这儿吃个饭……你不舒服?”   闫汀忙把他让了进来:“哦,昨天染了点风寒。”   许陌闻盯着他的蜡黄脸色,不置可否。   两个人走到客厅时,许陌闻又往昨天那间房瞅去,不知道是不是闫汀的错觉,他看到许陌闻的眼神中多了些冰冷的神色。   “以后少吹点空调,省的再感冒了。”   闫汀从他的话中听出了责怪的感觉,像是十分亲近的人才会用的语气,可他明明才见过许陌闻两面而已——着实奇怪! 第十章 学妹   许陌闻把绑着两条腿的母鸡扔到了厨房的地板上,又把菜放在了水池旁。闫汀忙上去搭把手,却被他拦了下来。   他拉着闫汀走近卧室,把他按到了床上,又伸手扯过被子给他盖好。   “老老实实躺着!”   闫汀看着他不容反抗的眼神,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许陌闻叮嘱了他几句后就走出了卧室,闫汀听着他的脚步声从客厅消失,则舒了一口气。   他回想自己这几次见到许陌闻的场景,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这人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个人,不由分说地突然闯进了他的生活,如今又像朋友一般照顾自己,一时间还真让人反应不过来。   说人家另有所图吧,闫汀琢磨了一下,自己的确没什么好图的,于是他把被子网上拉了拉,安心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闻到了一阵香味儿,睁开眼一看,许陌闻正端着一碗鸡汤坐在床边。   “起来吧,”许陌闻用勺子舀起了汤,用嘴吹了吹,“我喂你。”   闫汀:……   这倒不用!   闫汀忙接过许陌闻手中的汤碗,顺带把勺子也拿了过来。   “我自己来!”   许陌闻的手顿了一下,停在了半空中,他神色稍变,不过片刻后又恢复了平常。   碗里的鸡汤飘着一层薄薄的油膜,鸡肉煮的软烂可口,闫汀一不留神就吃了好几口,精神也顿时好了很多。   “好喝吗?”许陌闻盯着他的眼睛,神色中竟然能看出一丝期待。   闫汀点了点头,随后又把汤碗放在床头柜上,准备说出心里的想法。   他一个人生活的这几年,就算生了病,吃点药熬几天也就过去了,如今被这么细心地照顾,反而有些不太习惯。   “其实,我还是不想每次都麻烦你,我自己也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他看着许陌闻,“毕竟我们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许陌闻听了这话,刚刚还带着笑意的眉眼稍稍垂了下来,微微闪烁的目光在浓黑的睫毛的掩映下似乎藏着什么心事。   他端起喝剩的汤碗,对躺在床上的闫汀道:“你先休息,我去收拾一下。”   “不用,我来……”闫汀说着就要下床,可被许陌闻拦下了。   许陌闻的眼神和语气都有些严厉,闫汀不知道怎么回事,听了他的话后就没敢再乱动。   他只能任由许陌闻端着碗出去,正要闭目养神时,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我是周玥,”对方轻快的语气传来,“你今天有空吗?”   闫汀摸了摸还有些烫的额头,道:“不好意思啊,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啊?怎么了,感冒了吗?”对方语气似乎很着急。   “没什么大碍的!”闫汀忙道,“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边突然挂了电话。   闫汀一脸茫然地瞅着手机,笑着叹了口气,这小姑娘也真是奇怪!   他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外面又传来一阵敲门声,许陌闻走了过来,嘱咐他不要动,自己则过去开了门。   不一会儿,客厅传开了谈话的声音,除了许陌闻的声音外,还有一个女孩儿的。   “是这间吗?”   闫汀刚辨认出这是周玥的声音,一个浅绿色的身影就从卧室门口急匆匆闪了进来。   看到闫汀面色蜡黄地半躺在床上,周玥眉头皱紧了:“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你看你虚弱成什么样了?”   闫汀有些尴尬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真没什么的……”   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是中了什么邪了,凑成堆来关心自己?   就算现在突然跳出来一个扛着摄像机的大哥,说他们是一个专门为孤寡单身男青年送温暖的节目派来的演员,闫汀都没什么好奇怪的,相反,那样好像更容易接受。   “走,去医院!”周玥说着跑到对面的衣柜里收拾衣服。   许陌闻看了看闫汀,又看了看周玥,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闫汀真想解释他除了上次吃饭,真的没见过这姑娘。   但一想到许陌闻的这两天的所作所为,他觉得解不解释都一个样了。   他不停地制止周玥,说自己休息两天就好了,根本用不着去医院,其实他想说的是,医院那套科学的方法根本就治不了这邪病。   还是许陌闻及时拦住了周玥:“他现在身子弱,还是在家里休息的好。”   周玥一副理解不了的表情:“到医院总比在这干耗着强吧?万一病情加重了怎么办?!”   “不会!”许陌闻几乎用一种十分肯定的语气说出了这两个字,同时看向周玥的眼神中有了些不耐烦。“姑娘,你也没见过他几面,这么做不太好吧。”   周玥差点气笑了:“搞得好像你和他很熟一样!”   许陌闻似乎不想和她再争执了,直接把头扭向了一边。   闫汀在一旁看着这一切,那么真实,有那么具有戏剧性,这场景就好像是……两个人在为自己争风吃醋?   呸呸呸,闫汀迅速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抹掉了,想什么呢这是!   周玥好像也懒得理许陌闻了,拿起折叠好的衣服装进一个行李袋里,走到床边拉起闫汀的胳膊:“走吧,学长。”   闫汀正要找借口拒绝,突然愣住了:“你刚刚叫我,学长?”   周玥的神色立刻有些慌乱,她胡乱地拨着头发,眼睛闪躲不定,像是在想着怎么解释。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是。”   经过她的解释闫汀才知道,原来周玥是小了自己两届的学妹,和自己同是考古系的。他们考古系女生很少,而且几个班经常一起上公开课,闫汀不至于不记得。   周玥低着头,脸色有些微红:“其实郑阿姨向你介绍我,我们在饭店偶遇,都不是偶然……”   闫汀看着眼前个头小巧眼睛如小鹿一般的女孩子,一瞬间有些慌了神——所以,他现在是被表白了吗?   他第一次面对女孩子表露心迹,有些不知所措,第一时间竟鬼使神差地看向了许陌闻。   许陌闻脸上不耐烦地表情消失了,换成了一副有些冷冷的表情。他看着低头摆弄着衣角的周玥,又看着有些惊讶的闫汀,藏在西服口袋中的手指狠狠捏紧了。   他踏出了闫汀的卧室,临走前说了句:“你们聊,我出去透透气。”   月凉如水,许陌闻走到院外,抬头望着深色的夜空,深深叹了一口气。   屋内,闫汀有些磕磕绊绊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那个,学妹,我现在还不想……”   周玥伸出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我知道,学长。”   她抿了抿嘴,继续道:“你毕业后我就一直打听着你的消息,再到后来找上你,这些都是我一厢情愿的,你不要有压力。”   闫汀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心中还是有疑问:“可是我大学的时候宅得要命,好像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吧,你怎么会……”   “看来你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周玥笑了笑,“你还记得你大三那年的元旦晚会吗?我是弹吉他的那个。”   闫汀惊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扎着双马尾,抱着一把木吉他的女生的身影。   “你救过我,还记得吗?”   闫汀记起来了,三年前的那个元旦晚会上,他被室友拉着去当观众。   ,每年表演的节目都大差不差,所以表演到了后半场,闫汀有些昏昏欲睡了,他告诉室友一声,准备先回去睡觉。   他从后门出了礼堂,远离了礼堂混杂的乐器和喧闹声,一阵凉风吹来,他从昏沉的状态清醒了过来。   礼堂后面回到宿舍需要经过一片小树林,闫汀就是经过那里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蜷缩着身子蹲在树下,双手紧紧掐住脖子。闫汀忙走过去,看到那是个女孩子,身边还放着一个吉他。   闫汀看她的穿着,记起来她就是刚刚还在台上表演的女孩儿,那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那女孩脸色因为呼吸不顺畅而变得青紫,手上的动作也很怪异,像是拼命地想把脖子上的东西拽掉,可是一天仔细瞅了瞅,发现她脖子上什么都没有。   闫汀联想到她可能是被脏东西附身了,被附身的人会产生一些幻觉,这种程度虽然要不了她的命,但几次下来很有可能会让人变得精神失常。   见闫汀走过去,那女孩儿用嗓子拼命挤出一句话:“救我!”   “你先闭上眼。”闫汀说道,他主要是担心女孩儿看见他使用术法的样子,在学校里传出去了不好解释,   那女孩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听话地把眼睛闭上了。   要解决这种附身的邪祟并不难,闫汀稍稍捏了个诀,将随身携带的纸符往她后颈上一贴,邪祟就逃了出来,被闫汀束缚住了。   “好了,可以睁开了。”   那女孩儿感觉到脖子上的异物感消失了,惊讶地看向闫汀:“刚刚是怎么回事?”   闫汀随便编了个理由:“没什么,我上次吃坏东西也像你这样,闭上眼冷静一下就好了。”   那女孩儿明显不大相信,还要发出疑问时,闫汀却匆忙跑开了。   闫汀看着眼前的周玥,终于觉得眼熟了,的确是那天晚上遇到的女孩儿。只不过她当时扎着马尾,又戴着眼镜,和现在这副样子实在不一样。 第十一章 麻烦   周玥见他想起来了,明显高兴了起来:“要不是你,我当时可能命都没了。”   闫汀摆摆手:“没那么严重。”   “后来我就经常去看你,上公开课的时候就坐在你后面,只是一直没好意思和你搭话。”   闫汀竟然不知道他大学时期竟然还受到过女孩子的青睐,按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整天抱着本破书,走路都在看,一副书呆子的模样,能引起女生注意才怪。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要好好报答你。”   闫汀看着她热情的眼神,竟然有些发怵:“怎么报答,以身相许?”   闫汀本是顺着她的话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周玥突然笑了一下,道:“也不是不可以。”   他此刻真想许陌闻过来当个电灯泡,好让现场的气氛不那么尴尬。   “其实,我一直没想过要谈恋爱……”   “现在想也来得及!”周玥一脸认真,“你不是一直没交过女朋友吗,不想尝试一下?”   闫汀真想知道周玥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又是怎么样从一个当时连话都不敢搭的女孩儿变成了现在这样的?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   周玥走后,许陌闻却迟迟没有进来,闫汀不知道他走没走,便掀开被子下了床。   客厅和厨房都没人,闫汀往院子里走去。院子里没开灯,他仔细瞅了一会儿,才看到不远处坐在槐树下的许陌闻。   北方春天的夜晚还是非常冷的,许陌闻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他背对着闫汀,斜倚在槐树上。   不知道为什么,闫汀觉得这个背影有些落寞。   他转身回去拿了件大衣和一个毯子,回来时许陌闻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闫汀轻轻地走了过去,可许陌闻还是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来。   “给。”闫汀把大衣递给了他。   许陌闻坐直了身子,接过了闫汀递来的大衣:“天这么冷,你出来干嘛?”   闫汀笑了:“原来你也知道冷?”   许陌闻闻言也笑了笑。   闫汀本想问他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回家,可这么问有点赶人走的意思。   或许他也和自己一样,一个人生活久了,觉得在哪儿待着都没差别也说不定。   他在许陌闻旁边坐了下来,把毯子盖到了自己身上,嘱咐许陌闻也把大衣批上。自己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显然小了一些,但好歹能御寒。   月光下的许陌闻半张脸湮没在阴影中,显得他五官轮廓更加立体,整个人也增添了一些清冷的气质。   见他无话,闫汀就问出了自己心中想问的话。   “当年我爷爷帮了你什么,方便说吗?”   许陌闻看向了他,这下他的整张脸都处在了阴影中,闫汀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仍能感受到他的眼睛睁盯着自己的眼睛。   他缓缓开了口:“他帮我救下了一个人。”   “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比命还重要。”   他说这话的时候仍看着闫汀,只不过之后又缓缓回过了头,月光下可以看到他的鼻梁高挺,长长的睫毛也在脸上投下了阴影。   不知道合不合适,但闫汀还是犹豫着开口问了出来:“这个人现在还在吗?”   “在。”   闫汀舒了一口气,心里也在开始猜想这个人到底是谁,首先排除父母,其次他又说不打算交女朋友,所以这个也排除掉,那难道是他的兄弟姐妹?   正想着,许陌闻也开口问了他一个问题:“那个周玥,好像对你很热情。”   “哦,她啊,我大学时候帮过她一次。”   “那你……”   闫汀知道他想问自己有没有和她交往的打算,连忙摇了摇头:“还是不了,我还是和这个铺子相依为命比较好。”   许陌闻笑着摇了摇头,又道:“可你总要结婚的吧?”   “谁说的?”闫汀道,“我娶了别人也是给别人添麻烦,还是自己过吧。”   “为什么这么说?”   “我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婚后一定会被各种嫌弃,而且我是个怕承担责任的人,结婚之后相妻教子什么的我可能做不来……”   许陌闻微笑地看着他讲述着这些“恐婚”理由,用单手撑着下巴,仔细琢磨着他这几句话。   良久后,他开口道:“也不尽然,我觉得反而是你责任感太重了,不敢轻易承担而已。”   闫汀从没在这个角度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许陌闻这种解释好像也说得通。   坐了一会儿,许陌闻站起身来:“你也该去休息了,我回去了。”   “这么晚还能打到车吗?不如在这先凑合一晚。”   “也可以啊。”   闫汀愕然,都不带犹豫的吗?   “开玩笑,”许陌闻笑道,“我开车来的。”   闫汀笑着挠了挠头,他刚刚还真没感觉出许陌闻有开玩笑的意思,毕竟他这张脸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开玩笑的。   不过就算许陌闻真的留下来,他也并不会觉得反感。   就在许陌闻要往外走时,闫汀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是王圆的打来的电话。   自从上次把鬼傀卖给了他师傅,王圆就再没联系过自己,估计他最近也不敢出去接活了,那大半夜打来电话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他按下了接听键,王圆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闫兄,鬼傀、鬼傀逃跑了!”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王圆稍微平复了一下,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鬼傀交到汪浦和手中之后,他用捆灵索将其束缚住,本以为鬼傀会受到玉命结的指引有所行动,   可观察了两天后,他发现鬼傀就如同死物一般,还以为是捆灵索束缚住了它,影响了它的发挥,于是试着给它解开了。   没想到这一试,就直接让他给逃跑了。   “师傅和几个人一起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闫汀想了想,道:“我试试,不过得先说好……”   他避开了许陌闻,往一旁走了几步,小声道:“就算找不到也不能把给我的钱要回去,是你们自己弄丢的!”   王圆终于认清了他守财奴的本质,威胁道:“不行,我师父说了,你要是找不到,钱要收回九成的。”   闫汀算了一下,忙摇头:“不成,我这就找,一定找到!”   挂了电话,许陌闻投来询问的目光,闫汀胡乱解释说是一个客户遇到了点麻烦,心里则在迅速搜寻找到鬼傀的方法。   据往汪浦和说,鬼傀是玉命结的衍生物,所以它和一般的冤魂还不一样,但是就上次把它驯服的经验来看,不妨用寻找冤魂的方法再试一试能不能找到它的下落。   他慌忙跑到铺子里,翻箱倒柜找工具,最终在抽屉里翻出一块褐色玉石,从某个角度看,这块玉石有点像人的眼睛。因为很少有冤魂从他手里逃跑,所以这块“玉目”还是很少用到的,于是被随便扔在了最下层的抽屉里。   闫汀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那玉目变得光可鉴人,弧形的纹路嵌在石头表面,看起来更像是一只熠熠发光的眼睛。   许陌闻从后面跟了过来,闫汀也没来得及招呼他,他实在担心还没在手里暖热的钱又要被要回去,现在一心想的是找到鬼傀的下落。   他手心不停地揉搓着玉目,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那块玉目好像比刚才更亮了一些,就连纹路都好像在闪着光。   “这是什么?”身后的许陌闻问道。   “夜光石。”闫汀随口一答。   他昨天帮那些归魂转生时消耗的体力太大,此刻身体还有些虚弱,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他把玉目放在自己的左眼前,同时闭上了右眼。他心里想象着鬼傀的样子,集中精力透过玉目向外看,可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方圆五里外的景观,他想要发力,可突然眼睛发昏,于是只得作罢。   正当他要放弃的时候,一个黑影从一片混沌中出现了,而且离他越来越近,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鬼傀。   他连忙辨认鬼傀周边的景物,好判断它现在在哪里。   老旧的街道、搭着几条线的电线杆、水果摊、一个熟悉的招牌,上面写着“清明大促销,算命、驱鬼满五百减九十九”……   我去!   他刚刚看到了自己的广告牌?!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团黑影就无头苍蝇似的朝这边扑了过来,闫汀堪堪躲过,可他突然意识到许陌闻还在后面。   “快让开!”闫汀一回头,却发现许陌闻已经不见了身影。   蹲在地上的许陌闻抬起了头:“怎么了?我在系鞋带。”   闫汀呼了一口气,心想你可真走运,鞋带帮了你大忙!   他看鬼傀又出现在了面前,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护在了许陌闻面前。许陌闻却在此时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头的人做出张开双臂挡在自己面前的动作。   “你在做什么?”   “哦,活动一下筋骨!”闫汀死死盯着面前的鬼傀,准备等它再次冲过来的时候拼尽全力制止住它,可就在此时,许陌闻缓缓拨开了他的胳膊。   “你身体还没好,不急着锻炼身体,”许陌闻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回去休息吧。”   许陌闻挡在了自己面前,眼看就要遮住了蠢蠢欲动的鬼傀,心里一揪,可几乎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听见“噗呲”一声。   像是气球漏气一般,鬼傀瘫软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闫汀上前检查在地上抽搐的鬼傀,自己明明还没做什么,刚刚还生龙活虎的鬼傀怎么伤成这样了?   他甚至丝毫没有感觉到周围有运功的迹象,鬼傀身上也没什么外伤,能做到这种程度……难道有什么绝世高手在附近?   正当他要出门看一看时,许陌闻一把他拉住了,眼神坚定而又温柔地看着他   “该回去睡觉了。” 第十二章 绝顶高手?   闫汀使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这就去睡,然后看了看许陌闻,又看了看窗外,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了:这么晚了,你要不要回家呢?   好在许陌闻理解到了他的意思,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我先回去了,你快去睡吧。”   闫汀保证这就上床睡觉。   许陌闻摇了摇头,走出了铺子。   闫汀连忙观察起了地上的鬼傀,它此刻就像一团黑狗身上掉下的毛,松松软软地躺在地上,从圆滚滚的黑胖子变成了干瘪的一片,更不像人形了。   闫汀捏起它,一个电话给王圆打了过去:“找到了,来领。”   王圆在电话那头都惊呆了:“卧槽,这么快!你是神仙吧。”   闫汀钱保住了,心里得意,就没有鬼傀自己跑上门来这件事说出去,只是道:“神仙称不上,半仙倒是可以当当。”   过了半个多小时,铺子外停了一辆黑车,几个身穿西服人高马大的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汪浦和不放心,亲自跟来了。   王圆见到他不由得忘了师傅还在旁边,直接跑到闫汀面前,投来了敬佩的目光:“可以啊兄弟,太牛了你!”   汪浦和或许是因为声称自己要找到玉命结,到头来却连鬼傀都没看住,此刻脸上明显有点挂不住,但是他更在意的是快点把鬼傀拿到手。   他见到闫汀一句话就是:“拿出来我看看。”   闫汀捏着手中的扁扁的“黑狗毛”,递到了汪浦和面前,汪浦和辨认了好久才认出这的确是鬼傀。   沉默片刻,汪浦和脸色更加沉重了,嘴里不停念叨着:不得了,不得了……   王圆一脸疑惑:“师傅,什么不得了?”   汪浦和把鬼傀拎起来左右上下又看了几遍,才道:“鬼傀变成这个样子,定是在一瞬间精气就被全部吸光了,能做到这样的绝对是绝顶高手。”   说罢,他看向了闫汀:“你到底是什么人?”   闫汀忙摆手:“这不是我做的!”   汪浦和蹙眉:“不是你?难道这里还有比你厉害的人?”   这倒还真没有。   其实闫汀也很诧异,是谁能够不动声色就能把鬼傀变成这个样子,可刚刚铺子里除了自己就是许陌闻了,许陌闻总不能……   闫汀皱起了眉,他回想起这些天许陌闻的所做所为——专程跑来帮自己解围,没事就来蹭饭(虽然准确来说是在自己在蹭),对驭灵宗的了解,还有刚刚,鬼傀冲过来的时候他恰好蹲下系鞋带……   虽然种种行为十分可疑,但闫汀却没有直接证据,况且他从没有在许陌闻身上感受到一点法力,他看起来除了长得帅一些,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人。   但他的确也解释不通鬼傀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见闫汀不说话,汪浦和追问道:“不是你?难道……”   闫汀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安静等待他的下文。   汪浦和暗戳戳地笑了一声:“你果然是驭灵宗的人,这鬼傀,是你师父制服的吗?”   闫汀犹豫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意味深刻地笑了一笑,在汪浦和看来,他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说法。   其实闫汀只是怕自己如果今天没有解释清楚,汪浦和会一直纠缠到底,所以他打算先糊弄一下他,自己再慢慢搞明白。   汪浦和有些激动:“没想到他老人家早就知道了,小兄弟,替我感谢你家宗主不抢鬼傀之恩!”   闫汀装模作样道:“他觉得这些歪门邪道入不了他的眼,还让我告诫你,切莫借此做坏事。”   汪浦和此时如同真的见到了驭灵宗宗主一般,对着闫汀恭敬道:“是是是,绝对不会!”   “好了,鬼傀你拿走吧,”闫汀对汪浦和道,“下次再丢了,可就不关我的事了,钱我是不会退的!”   待一行人走后,闫汀舒展了一下筋骨准备关门,却听见王圆对着车里的人喊了一声:“等一下,我忘了拿手机!”说完蹬蹬蹬就跑了回来。   闫汀奇怪:“你什么时候把手机放我这儿了?”   王圆给他使了个眼色,小声道:“哪有什么手机,我来是跟你说商量个事的。”   “什么事?”   “你收徒弟吗?”   “啊?!”闫汀十分惊讶,“你不会是要拜我为师吧?”   王圆抬起下巴道:“为什么不能?你这么厉害,我学会几招就够用好一阵儿的。”   “你不是有师傅吗?”   不提这还好,一提起这个师傅,王圆脸就耷拉了下来,一脸愁苦:“我这师傅哪都好,就是不愿意教给我真本事,只让我用些符啊木剑啊,这些遇到危险根本派不上多大用场的东西。”   “那你说什么是真本事?”   王圆眼睛亮了起来:“就像你这样的啊!嗖嗖嗖,几下就把这些妖魔鬼怪制服了!”   闫汀多想告诉他,自己靠的多半是天赋,可又怕打击他的自信,正斟酌着怎么用词,王圆又补充了一句:“我交学费!”   “都是朋友,说什么学费不学费的,”闫汀做作地挥着手,但最终还是装不下去了,试探起王圆来,“你手里,应该也没几个钱吧?”   “放心,我这几年攒了不少!”王圆自信道。   闫汀放心了些:“哎,既然你这么好学,我们又是朋友,该教!”   王圆高兴地一拍大腿:“成了!我有空就来找你!”   外面的人催了起来:“手机找到没!”   “这就来!”王圆大喊着跑了出去,跑出几步还不忘回头给了闫汀一个飞吻,把他恶心得够呛。   终于送走了这批大神,闫汀有时间思考鬼傀的事了。   许陌闻,或许自己还需要进一步了解他!   这些人走后他也睡不着了,从最后一排摆着杂物的架子上抽出一本线装书来,坐在躺椅上看了起来。   后院响起了隐隐约约传来了电视的响声,想都不用想,这是熬夜追剧到天明的阮琳起床了。   手上这本书有些年头了,是从爷爷留下来的那一箱子古籍里翻出来的,里面讲的全是古时候一些名门大派人物介绍,包括他们修炼的功法和所拥有的法器等,但许多事都是些传说,没有经过考证。   这本书很厚,闫汀一页页地翻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他有些困了,起身泡了杯茶继续翻阅。就在哈欠连连之际,他被书中的一行字给吸引住了。   “圣君有徒手取妖邪精魄之力,其速之疾,无人能出其右。”   古时候虽门派众多,但能称得上是圣君的却没有几个,闫汀印象中除了驭灵宗的祖师爷青玄圣君,也就弈阳派的首代宗师能配得上这个称号了。   对付鬼傀的这种手法想必就是书中的这位“圣君”传下来的。弈阳派早就在明清时期没落,而驭灵宗却还存在于世,所以很有可能是驭灵宗的人做的。   难道,许陌闻是驭灵宗的人?那他接近自己有什么目的呢?   不知不觉天空已经泛白,一直绷紧神经的闫汀此时才有了一丝困意,他合上书准备去睡觉,碰上了客厅里正跟着电视里的小鲜肉一起蹦蹦跳跳的阮琳。   阮琳看到闫汀也吓了一跳:“妈呀,你怎么还没睡?”   “你这动静也不太像想让我睡吧!”   阮琳可能看到他带着病呢,反常地没有和他犟嘴,默默把音量调到了最小。   闫汀也没睡踏实,梦里梦到了许陌闻正和自己一起吃饭,突然间变了一副嘴脸,面容可怖地向他扑来,这一瞬间就把他吓醒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阮琳睡觉去了,他自己出门买了份豆浆油条,路过隔壁商铺的时候发现店内工人已经在开始工作了,闫汀可以看到商铺的墙壁被粉刷成了高级的灰色,顶上还挂着几盏简约的玻璃吊灯,一旁摆放着一些木头架子,也不知道许陌闻要做什么生意。   他又想起了汪浦和说的话和昨晚做的梦,准备在许陌闻来的时候好好探一探他的口风。   一直等到下午两点,许陌闻还是没有过来,他试着发过去一条微信,可等了许久都没人回。   或许他是有什么事吧,不过毕竟他的店铺在装修,他早晚要过来的。   一直到了晚上,许陌闻才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这几天有点事,记得按时吃饭。】   难道他是怕昨天的事暴露了,不敢出现?   闫汀胡思乱想着,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他这几天大多数时候是在床上躺着,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第四天早上,他是被一阵鞭炮声吵醒的,声音好像就是隔壁传来的。他忙穿好衣服往外走去。   刚出店门,闫汀就看到一地红色的鞭炮皮,许陌闻就站在这一片红色中间,他身形高挑,穿着一件乳白色毛衣,脖子上围着灰色围巾,还戴着一副银框眼镜,平添了几分书卷气。   他同时也看到了闫汀,忙招呼他过来:“就等你了。”   闫汀看他这么大张旗鼓地搞开业仪式,不由得担心道:“你知不知道,市区禁止放鞭炮的……”   没想到许陌闻真的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以前开业不都是放鞭炮的吗?”   以前是以前啊大哥!闫汀越发怀疑他前些年是不是与世隔绝了。   许陌闻拉过闫汀,递给他一把剪刀:“来帮我剪彩吧。”   闫汀结果剪刀,看了看空旷的四周,只有几个好奇的街坊远远地站着凑热闹。   “你开业都没请人来吗?”   “有你在就够了。”   闫汀呵呵干笑了一声,手起剪刀落,一段挽着大红花的红绸子被他剪成了两半。   许陌闻鼓起了掌,无不欢喜地说:“今天开始我的书店正式开业了,欢迎你做第一个顾客!”   原来是书店,闫汀抬头看了看招牌,忍不住笑了起来。   朴素的招牌写着两个朴素的大字:书店。   闫汀心想你可真是个人才。   许陌闻看着闫汀笑,心情也愈发好了起来,拉起他的胳膊往店里走:“进来看看吧!” 第十三章 开业   这间店铺从外面看并不大,可是进去却发现内部还是很宽敞的。灰色的墙面搭配着玻璃吊灯,让整个空间看起来简约却不失大气。   昨天的那几排书架已经摆放好了,转角处还有几张圆桌,上面摆放着几盆绿植。书店的各个角落都摆放着小沙发,供人们休息用。   “真不错。”闫汀发自内心地称赞。   他走到书架旁,随手翻看了几本书,不由的想撤回刚刚说的话——这些书好像根本卖不出去吧?!   《合同审查思维体系与实务技能》、《帕斯卡尔的思想哲学》、《价值投资实战手册》……   在一个老旧城区,经营者小商铺的市井人民集聚地,卖这些书的意义在于……?   闫汀委婉地提醒他:“五公里外有一所小学,其实你可以尝试着卖一些儿童读物。”   许陌闻摸着下巴思考了一阵,拍了拍闫汀的肩膀:“可以,还是你有想法!”   闫汀:……   大哥,你开书店之前什么都没准备吗?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任性方式?   闫汀凑近许陌闻,偷偷问道:“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富二代?”   许陌闻见他这样,凑他更近了,贴在他的耳边小声道:“不是。”   闫汀顿时觉得没劲,而且“不是”这两个字是什么机密吗,还需要凑这么近?   他又逛了一会儿,发现每个书架上都摆放着几个精美的物件儿,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他见许陌闻没看向自己,就偷偷摸摸拿起一个书架上的一个玉面人形摆件——看这成色,多少值些钱。   他拿着这个摆件走到许陌闻面前,问道:“这东西是真的吗,挺贵的吧?”   “也不是,民国年间的物件儿。”   闫汀嘴上说着“真是好东西”,慢慢绕到了许陌闻面前,举着摆件的手却突然一松,那东西就从许陌闻面前掉了下去。   他已经想象到许陌闻条件反射灵活出手拯救这个小玉人的画面了,那时候他就可以初步判断许陌闻是有一定的身手,之后嘛……   可是许陌闻在那摆件掉落的时候却什么都没察觉似的,眼睛都没眨下一下,紧接着,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   闫汀没想到许陌闻竟然是这个反应,他看着地上变成碎片的摆件,不由怔住了,幻想瞬间变成了可能要赔钱的事实。   “实在对不住,我手滑了!”他说着便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片。   手还没伸过去,许陌闻就一下子拉住了他。   闫汀愣了一下,看向许陌闻,以为他要抓着自己训斥一顿,没想到他却淡淡的说:“别捡,伤了手。”   “那这个……”   “碎了就碎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好家伙,还说自己不是富二代!   他做过这件事后有些后悔了,哪怕刚才是砸自己的东西呢?   他不好意思地说:“这个多少钱?我赔给你!”   许陌闻摇了摇头,丝毫不觉得碎了一个东西有什么好可惜的:“碎碎平安,你给了我一个好彩头,怎么还能要你赔呢?”   “来,还有二楼……”许陌闻拉着闫汀朝楼梯走去。   闫汀跟着他上了楼梯,他发现二楼不卖书,是他住的地方。   装修也是比较简单的风格,但是桌子家具看起来都是价格不菲,白色的墙面上挂着几张山水画,看样子也有些年头了,估计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   “你坐吧。”许陌闻招呼他坐下,转身去给他磨咖啡。   两杯热腾腾的咖啡端上来,闫汀抿了一口,香唇齿间就溢满了香气——的确比速溶的好喝得多。   观察了一圈,闫汀更加不相信许陌闻说自己不是富二代的话了。   不过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就趁着许陌闻坐下来的时候问出可口:“为什么会想着在这里开书店?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在更好的地段租个铺子。”   许陌闻把围巾摘下来放到了沙发上,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他俯身端起被子喝了一口后才淡淡道:“你不觉得这种地方适合修身养性吗?”   闫汀:……好吧,有钱人的生活咱不懂。   他突然想到他们两个上楼来,店铺就没人看着了,自己的店铺还好,丢了一两件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可许陌闻这个铺子里值钱的东西可就多了。   “要不咱们下去看看?你的东西别被偷了……”   许陌闻闻言点头道:“行,正好我招的人也快到了。”   闫汀正在好奇是谁,楼下就传来了一个女孩儿的声音:“请问有人吗?”   许陌闻走了下去,朝门外的来人挥了挥手。   “请问您就是许先生吗?”背着黑色不包女孩问。   “是我。”许陌闻道。   那女孩儿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眼神钉在许陌闻脸上都移不开了,也是,谁看到许陌闻这张脸都得上头。等闫汀从许陌闻身后出来时,那女孩儿不由得感慨:“二位……颜值可真高!”   她看了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嘛的,忙从包里掏出一张简历,递给许陌闻:“我叫冯秋水,这是我的简历,请您过目,或者您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也行。”   许陌闻接过简历,却没有瞅一眼,直接道:“今天能上班吗?”   女孩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用面试吗?”   许陌闻问道:“你想面试?也是,那我想想怎么考验你……”   女孩儿愣了一下:“不用不用,这样也挺好!”   “我今天就可以上班!”她补充道。   “那行,开始吧。”   女孩儿似乎还有些懵,瞅了一圈后问道:“那个……许先生,我现在要做什么?”   许陌闻想了想:“随你。”   她点点头,又扯了扯自己的衣角:“还有,我想问一下薪资方面的问题……”   “哦,”许陌闻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谈薪水的事,他思考了一下,“现在物价涨了挺多……一个月一万怎么样?不行,好像有点少,要不两万?”   闫汀听了这话都惊呆了,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的奇妙发言,他恨不得立马把铺子丢了来给他打工,这样的老板给我来一打!   见他还想加价,闫汀连忙拉住了他,小声道:“两万够了,够了……”   再怎么有钱,也不能随意嚯嚯!……闫汀不知道自己怎么为他着想起来了,也可能是他看一个书店管理员的工资都比自己高,心里不平衡吧……   冯秋水像是捡到了大奖,兴奋得难难以言表。她见许陌闻没给自己安排活,就自己找起了活干,她看着书架上的书有些乱,就跑过去给书分类,一边分还一边奇怪:“老板,您这购书的品味还真奇特。”   许陌闻不以为然:“还好吧,都是些挺实用的书。”   冯秋水边看边摇头:“老板,您要信得过我,以后我给您列好购书清单。”   许陌闻觉得也可以,省的自己再操心了,心里还想这一个月两万块钱花的还挺值。   就在这时,阮琳飘了过来,对着闫汀就一阵抱怨:“铺子里来人了!还在这儿逛呢!”   她刚说完,转眼就看到了许陌闻,脸上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惊讶道:“天呐,原来这是哥哥开的店!”   闫汀刚才在楼上,所以没看到自己铺子来了人,他和许陌闻说了一句,就准备往回赶去。   阮琳暂时是不会跟他走了,他只能低声嘱咐一句:“别给我惹事!”   她现在哪还听闫汀说什么,早就屁颠屁颠地往许陌闻身上凑了。   闫汀回到铺子,看到一个身穿灰蓝色大褂、背着破布包的中年男人正在铺子里溜达。他裤腿上布满了灰尘,布鞋上沾着些泥巴,看样子来到这里费了不少功夫。   他看到闫汀,忙上前来:“请问,你们这儿的闫大师在哪儿?”   闫汀:“我就是。”   那人狐疑地看着他,心理打起了鼓,似乎是觉得这人也太年轻了。闫汀见惯了这样的人,也不打算多解释什么,问道:“叫魂啊还是驱鬼啊?”   那人忙道:“是这样的,我们家最近闹鬼,所以看能不能帮个忙……”   “你是哪里人?”   “哦,我是全东县金溪镇的,离这儿有三百多里路,我听村里人说这里的大师很厉害,所以专门跑来请您的。”   “远路的?要加钱的。”   “没问题!只要您能帮帮我们,一切都好说!”   由于那个人家里还在办丧事,所以给闫汀留了一个地址之后就自己先走了。   闫汀没有耽搁多久,回屋收拾好行李,又把所有的人形立牌都搬到铺子里,锁上了门。   他走到隔壁向许陌闻告别,其实是为了提醒阮琳自己要出一趟远门,让她在这里老实呆着。到许陌闻店里之后,发现自己的担心似乎有点多余。   只要许陌闻在这儿,她应该是不会捣什么乱了。   许陌闻听说他要去的地方,突然对冯秋水说道:“你看一下店,我也要出去一趟。金溪镇有我一个亲戚,正好挺久没去看她了。”他让闫汀在楼下等着自己,自己则上去收拾东西。   闫汀心想这人属猫的吧,这么黏人!   况且自己是去驱鬼的,不定会遇到什么牛鬼蛇神,万一被他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到时候可就解释不清了!   他趁许陌闻上楼之际,偷偷对冯秋水说:“你告诉他,我先走了!”   他说完就偷偷溜了出去。   去金溪镇的班车很少,只有上午十点和下午七点两班,闫汀定了下午这班。   现在已经九点二十了,闫汀跑到外面打了个车直奔车站。 第十四章 失魂   赶到车站时离十点还有几分钟,他刚坐在座位上喘了口气儿,一个挎着包的男子就走了过来,他对着并不宽敞的候车室喊道:“金溪镇的走了!”   闫汀忙掏出车票出了候车室,跟着那人上了一辆有些破旧的大巴车。   车上没几个人,闫汀上车后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随后又陆陆续续上来了四五个乘客。   车子发动后朝城外驶去,周围的建筑物就越来越少了,天也渐渐阴沉下来,他之前看了天气预报,好像是有雨来着。   车上的汽油味混杂着烟味,让闫汀觉得有些不舒服,他翻了翻背包,发现晕车药忘带了。   他想要打开窗户透透气,却发现车窗根本打不开,试了几次之后只得放弃。   大巴路过一段山路时开始颠簸了起来,闫汀觉得自己的胃里正在翻江倒海,可到现在路程还未过半,他只能试着闭目养神。   还没休息一会儿,车子一阵猛烈的颠簸,让他差点吐了出来。   就在这时,他感觉背后有人拍了拍自己,紧接着一只白皙修长手伸了过来。   “晕车药。”   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闫汀这才发现那只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瓶子,他回过头,发现身后坐着一个戴着帽子的年轻人。   闫汀接过药瓶,说了声谢谢。心里却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晕车?   身后那人手指捏着帽子往上抬了抬,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微笑道:“不客气。”   我去!   闫汀惊住了。   “许陌闻?!你怎么……”   后座的人指了指闫汀手中的药瓶:“含在嘴里,一会儿就好了。”   闫汀看着手中的药瓶,一时不知道先问什么好,于是只好先倒出一片药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说了么,我要去看一个亲戚。”他把接过闫汀递回来的药瓶,捏在手里摩挲着。   闫汀是不信他这话的,只觉得他这样到哪儿都跟着自己着实有些奇怪——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晕车药很管用,闫汀吃了一片之后不适感很快就减轻了,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晕车啊?”   许陌闻右腿搭在了左腿上,继续把玩着药瓶:“猜的。”   闫汀不知道接什么好,只能干笑着转过了身。   车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明明是正午时分,却好像是要入夜了似的,司机不得不把车灯打开。   闫汀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就在这时,大巴车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   众人惊魂未定时,司机把头伸出窗外,骂道:“什么不长眼的东西,让开!”   车上其他人纷纷向外看去,闫汀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车灯照着的马路上,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小男孩,他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正蹲在地上捡什么东西。   他好像没听到司机的话似的,不紧不慢地捡着什么,司机气急败坏地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闫汀看到那个司机指着小男孩说这些什么,见那男孩没动静就伸手去拉,可下一秒却大叫着往后退去。   “鬼……鬼啊!”   他惊叫着爬会了车里,坐在驾驶椅上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   “怎么回事啊!”车上的人被他的举动吓到了。   司机瞪着眼睛语无伦次道:“他……鬼……鬼!”   “啊?!”   车上的人顿时惊恐万分,瞬间乱做了一团。   闫汀趁乱走上前去,透过大巴车的前玻璃看着外面的小男孩。   他仍在不远处低头捡地上的东西,只不过动作十分缓慢,闫汀仔细观察他的动作,发现他的手一直没挪过地方,而且那一块空地什么也没有!   闫汀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是失魂。   失魂灵力低下,入不了活人的身子,只能附身余刚去世不久的尸体,去找生前丢失过最重要的东西。   这种东西倒不会伤人,只是要是被哪个倒霉蛋遇上了会被吓个半死。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玩意儿一般都是在坟墓周围活动,这次跑得着实有点远了。   为了安抚车上的人,闫汀故意大声道:“我说司机大哥,你就别唬人了,这世道哪有什么鬼啊,我下去看看!”   司机惊恐道:“别别,真的是鬼!”   闫汀不顾劝阻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朝男孩儿走去。   众人胆战心惊地看着闫汀一点点靠近那个蹲在地上的男孩,心里都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闫汀走到他跟前,蹲下了身子,把男孩挡在了众人的目光之外。   他问道:“你丢了什么东西?”   男孩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准确来说是用两个黑窟窿对着他,缓缓道:“手指,我的手指,没了……”   他的声音嘶哑,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下听起来分外诡异。   他说完又低头捡了起来,还小声嘀咕着:“车,压过去,都断了……”   闫汀猜测这个失魂应该是出了车祸,手指被碾掉了。   闫汀说道:“你为什么要找手指呢?”   “弹钢琴,我还要弹钢琴,比赛,比赛……比赛要结束了,来不及了!”   他突然抓狂起来,手指不停地揉着本就很乱的头发,嘴里不停念叨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闫汀突然道:“你的手指在这儿。”   男孩的动作停住看了,好奇地看向闫汀。   闫汀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随意折了两下就塞到了他手里:“给。”   那男孩接了过去,立刻笑了起来,嘴里一直念叨着:“手指,我的手指……”   他站起身,一下子把男孩手中的符纸夺了回来,道:“想要我就把这个给你,就回到你该待的地方。”   那男孩点头如捣蒜,捧过闫汀递给他的“手指”朝一边的树林里跑去。   对付这种东西,简单的障眼法足以。   等他重新回到车上,一群人正看着他。   闫汀笑道:“我就说嘛,哪有什么鬼,分明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给他一个糖果就哄走了。”   大家听了这话,集体舒了一口气,相比于半夜遇上鬼来说,他们当然还是更愿意相信闫汀的话。   只有司机还在自我怀疑:“难道我看错了?不可能啊,那分明……”   闫汀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傅,有时间去配个眼镜吧。”   车上的人一片哄笑。   回到座位时,许陌闻还是悠闲地坐在那里,似乎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他悠悠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哄孩子。”   闫汀道:“那是,我长得这么人畜无害,哪个孩子看了不喜欢!”   后座的人笑了笑,把帽子往下拉了拉,不再说话。   将近下午两点的时候,大巴停在了一个金溪镇的一个加油站附近。   闫汀也从瞌睡中醒了过来,把怀里的背包背在肩上,打着哈欠下了车。   四周仍然一片昏暗,一阵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哆嗦。   “要外套吗?”   闫汀回头,发现跟着下来的许陌闻已经把自己的外套脱下递了过来。   他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不冷!”   许陌闻顿了一下,只好又把外套穿了回去。   那人给他的地址并不是在镇上,而是镇子下属的一个村子里。他打开手机地图查了一下,发现离那个村子还有二十几公里。   镇上的出租车很少,他等了快半个小时才看到一辆,忙上前拦住。   许陌闻也走了过来,闫汀看着他道:“你的亲戚总不能也住在我要去的地方吧?”   许陌闻扶了扶帽子,一矮身便上了车:“巧了不是。”   大哥,你这也太明显了吧?   闫汀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许陌闻无辜地撇了撇嘴:“你不信也没办法。”   闫汀不想再听他瞎扯了,把后车门关上后打开了前车门,自己坐在了副驾驶。   司机一听他们要求的地点,忙道:“那地方偏僻得很,我回来时拉不到人的……”   闫汀心情有些不顺畅,不耐烦道:“尽管去,给你双份。”   司机见他是个爽快人儿,也不再说什么,一脚油门就驶出了镇子。   一开始的路还是平整的,到后来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难走,闫汀又开始难受了,不过有刚刚的晕车药加持,自己现在还不至于吐出来。   终于到了那人说的村子,司机在村口停下了车。   闫汀付钱后下了车,总算活了过来。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四处张望了一阵儿,看到不远处一个路牌上写着“五罗村”。   他往村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看着身后的许陌闻,道:“你亲戚家快到了吧,带我去看看?”   他心里想的是,我看你还怎么装下去!   许陌闻面不改色,嘴角轻轻勾起,走到闫汀前面带路。   路过几排低矮的瓦房,许陌闻在其中一个院子前面停了下来。院子外简单围了一圈篱笆,院内两只大白鹅看到陌生人站在自家门外,伸长了脖子冲他们在“咕嘎”乱叫着。   听到声音,一个穿着灰白碎花外褂的老奶奶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她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眼睛似乎也不好使了,眯着眼费力的往外看。   待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她惊讶地“喔”了一声,脚上的步子也加快了。她颤巍巍地把门打开,走到闫汀面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你是……小闻?”   “是我,阿婆。”许陌闻微笑地看着她。   闫汀愣住了,原来他真的没有骗自己?! 第十五章 闹鬼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顿时湿润了,她不停地拍着许陌闻的手,激动道:“你有好几年都没来了吧?可想死我老太婆喽!”   她仔细观察着许陌闻的脸,啧啧摇头:“这些年过去了你还是没咋变,不像我,老得快走不动喽!”   “快,快进来!”老人拉着他就往院子里走,可那两只鹅似乎不怎么愿意,冲上来就要啄许陌闻的小腿,不过被老人用拐杖赶走了。   许陌闻停住了脚步:“阿婆,我今天来还有其他的事,就先不进去了,明天再来看您。”   “哦……”老人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闫汀,“这位是?”   许陌闻介绍道:“这是我一个朋友,来这儿办事的。”   老人似乎有些失落:“哦,行,你们先忙你们的!”   闫汀趁机问道:“奶奶,您知道孙富贵家在哪儿吗?”   老人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身后的方向:“往那儿走,一拐弯就到。”   她说完又小声道:“你也是来奔丧的?”   “奔丧?他家出什么事了?”   老人疑惑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富贵他妈前两天刚入的土!”   她摇了摇头,叹气道:“我那老姐妹儿一辈子过得苦啊,这到死了也憋屈,哎……”   闫汀想到孙富贵说的家里闹鬼的事,想必和他刚去世的母亲有关系。   两个人告别了老人,往她指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闫汀有些不好意思,他看着走在前面的许陌闻,开口道:“今天在金溪镇,是我想得太多了……”   许陌闻笑了笑,似乎不怎么在意。   他们又往前走了走,绕过一个小胡同,一个临时搭建的白色布棚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那个布棚搭建在一户人家门前,门外还有一些花圈立在墙边。   现在不是吃饭时间,有几个头戴白色布条的人正百无聊赖地围在一起打扑克,闫汀走了过去,却没看到来找自己的那个人。   其他人看了看他们,有些奇怪,不过只当是这户人家的亲戚,也没有多问。   两人进了院子就闻到一股剩饭剩菜的味道,他们发现院子里摆着几张圆桌,上面都铺着白色的塑料布,上面撒着一些用过的碗筷和吃剩的肉骨头,看来是还没来得及收拾。   一个同样在头上系着白布的小孩子看到了他们,转身对屋里喊道:“爸,有人来了!”   屋里跑出来一个人,正是今天早上去找自己的那个。   他见到闫汀,忙把他请到屋里,一边走一边说道:“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到了。”   孙富贵把二人带到里屋,屋里光线不太好,闫汀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靠窗的位置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胖胖的女人。   “为什么不拉开窗帘?”   “可不敢!”孙富贵忙摆手道,他看着床上的女人,“只要一把窗帘拉开,她就要发疯!”   “怎么个疯法?”   男人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在他母亲刚死后不久,自己的媳妇就魔怔了,整天躺在床上说胡话,就在昨天,他的老母亲刚入了土,媳妇就发起了疯来,嘴上只重复嚷嚷着一句话:你们要遭报应的!   就这样闹到半夜,她开始浑身抽搐,最后昏了过去。村里的人都说是她待自己婆婆太坏了,婆婆死后来报复她了。   至于为什么不能拉窗帘,那男人解释道,只要一拉开窗帘,这女人就会抽搐得更厉害,拉上窗帘才会好一些。   闫汀明白了,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冤魂上身,不能拉窗帘是因为被上身的人身体非常虚弱,稍微见到一些自然光就会引发不适。   闫汀走近些去观察那女人,发现她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连呼吸都十分均匀。   她现在只是简单地昏了过去,也就是说,现在冤魂不在她身上。   像这种灵力很低的冤魂,一般不敢在白天而且人多的时候出现,所以闫汀打算等到晚上再说。   没过一会儿,大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吆喝声,招呼着村里的人过来吃席,其实好多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孙富贵也招呼着闫汀和许陌闻出去坐,刚一出去,发现许多桌已经坐满了。   两人一出屋就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尤其是许陌闻,穿着打扮都透着些贵气,站在院子里都显得这些瓦房瞬间矮了不少。   许陌闻观察着满院子的饭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闫汀估摸着许陌闻也吃不惯这些大锅炖的东西,就小声告诉他:“我包里还有些饼干……”   他还没说完,胳膊就被许陌闻拉住了。许陌闻力气比较大,自己还没怎么反抗就被他拉着往院子的一角跑去。   闫汀惊讶道:“你干嘛?”   许陌闻拉着他在一个桌子旁坐了下来,一脸认真地道:“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我们应该坐小孩儿这一桌。”   闫汀:……多年?经验?   看闫汀奇怪地看着自己,许陌闻还专门向他解释了老年人和妇女喜欢把整块的肉扒到自己碗里,男人饭量比较大,所以和小孩子坐在一起最合适。   闫汀心道现在是解释这些的时候吗?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你这“多年的经验”是哪来的好不好?   菜上来之后,许陌闻眼疾手快地从肘子上夹下来几块肉放到了闫汀碗里,一些糕点上来的时候,他也是第一个抢到的,不一会儿,闫汀碗里就被他“抢”过来的事物给堆满了。   一旁的孩子们都一脸幽怨地看着许陌闻,他们可能在恨自己的胳膊为什么这么短吧。   许陌闻的所作所为让闫汀不得不另眼相看,他觉得许陌闻就算是坐在老年人那一桌,那些人也不一定抢得过他。   酒足饭饱之后,许陌闻又抓了一把糖果,这一举动又惹得孩子们对他怒目而视,而他却好像没看到,一把将糖果塞到了闫汀手里。   待村里的人都散了之后,外面那几个被请来表演的人开始动作了,唢呐声混合着各种乐器的声响,闹的人脑仁疼。一个穿着紧身皮裤的男人拿着话筒唱着《青藏高原》,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办喜事呢。   唱完之后,他们又开始跳舞,台下观看的人没几个,但他们的热情却丝毫未减,一直闹到了十点多才结束。   孙富贵给闫汀和许陌闻安排住处:“我们家地方小,我把小儿子的房间腾出来,你们就凑合着住一晚吧。”   两人被孙富贵领到厨房旁边的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窗户不向阳,所以屋子里有些潮湿,隐约能闻到一股霉味。   房间里书包和作业本扔得到处都是,孙富贵三下两下就把它们都摞到了一个衣柜上,又打开衣柜抱出了一床被子:“怕您二位住不习惯,我给二位换床新的被子。”   很显然,这个房间就一张床,他们今晚要挤在一起了。不过闫汀想到外面那些人演出后直接打了地铺,横七竖八地就睡下了,突然就觉得这待遇已经不错了。   他刚在想许陌闻可能会不习惯时,又突然想到刚才他和小孩儿抢吃的时的场景,就觉得他可能会比自己适应得还要快。   果不其然,许陌闻已经摘下了帽子,脱掉了外套,准备上床睡觉了。   他看着还愣在原地的闫汀,拍了拍床:“干嘛呢,过来睡啊!”   不得不说,那样子颇有古时候青楼女子揽客的意蕴,而且他的容貌应该要更胜一筹,做个男花魁绰绰有余。   闫汀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甩甩头把刚才的想法扔了出去,脱掉鞋子爬上床去。   这个床很窄,他往里爬时怕踩到许陌闻,就迈开了大步子,可一个重心不稳,他就向后倒去。   他最终没有掉下去,因为许陌闻拉了他一把,让他险险抓住了床头的栏杆。   这一动作让他的脸离许陌闻的脸只差了一指的距离。   闫汀此刻的注意力全都到了许陌闻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了,这么近的距离不仅看不到瑕疵,甚至更能看出他皮肤状态好得出奇。   许陌闻直直地盯着闫汀,长长的两扇睫毛在灯光的照射下将阴影投在了高挺的鼻梁上,有一股说不出的诱惑力。   闫汀看的入了迷,差点忘了自己现在还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抓着栏杆呢。待他反应过来,又想起自己刚刚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时,一个激灵就将身子翻了过去。   “睡了睡了!”闫汀说完便拉过被子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许陌闻仍是一动不动地仰面躺着,过了许久,他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可能是一天太过劳累,闫汀没有经历想象中的失眠,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睡到了后半夜,他感觉周围有些异常,于是慢慢睁开了眼睛,不由愣住了。   借着院子里的灯光,他看到一双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是许陌闻吗?他摸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照了过去,却发现许陌闻正闭着眼睡在自己旁边。   奇了怪了,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他拉上被子继续睡,可是还没睡多久,就听到了隔壁的动静。   “你们要遭报应的,你们要遭报应的……”   看来是那女人开始发疯了,闫汀立马来了精神——现在正是抓住那冤魂的好时候!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上鞋子后走到了隔壁房间,刚好碰上正要来喊他的孙富贵,他急得满头大汗:“您快来看看吧,我媳妇她,她快不行了!” 第十六章 冤屈   闫汀走进女人躺着的那个房间,屋里除了孙富贵外,还有他的小儿子。他似乎是被自己的妈妈吓到了,躲在墙角哇哇大哭。   躺在床上的女人脸色阴沉,嘴角沾着一些白色的泡沫,她怒目圆睁,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之前的那句话。   闫汀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而是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人身上。   她就蹲在女人的身边,老弱的身躯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显然,屋里的人都看不到她。   那老人脸上全然没有多数冤魂的狠厉神色,相反,她的表情更多是无奈和绝望。   闫汀慢慢靠近她,盯着她道:“跟我走吧,不要再伤人了。”   孙富贵默默走到墙角搂住了儿子,两人看着闫汀对着空气说话,愣愣地待在角落里,得不敢再吱声。   蹲在女人身边的老人抬起了头,红肿的眼睛吃惊地望着闫汀,仿佛能看见自己的闫汀才是怪物一样。   闫汀走上前去,老人激动地“哇哇”叫了起来,死死拽住床上的女人,死活不肯撒手。   他有些无奈,只得略施手段,让她的魂体不由自主地飘离了女人。   老人见自己再没有办法抵抗,便双手合十,不停地朝闫汀作揖,她的嘴巴不停地张了又合,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可从她嘴里出来的只有“呜哇”的怪叫。   闫汀这才知道,原来这个老人是个哑巴。   她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哀求的神色,闫汀看了不由得有些动容,但还是轻声道:“你已经不是这个世间的人了,准备离开吧。”   孙富贵听着闫汀自言自语,怯生生地问道:“大师,是……是我母亲吗?”   闫汀点了点头:“有什么要对她说的吗?”   孙富贵咽了口吐沫,望着闫汀周围的空气,腿有些发抖。   “没啥好说的,求您快把她带走吧,别让她再回来了!”   闫汀眉头皱了一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流出血泪的老人。   “知道了。”   他不顾老人的哀求,在孙富贵的道谢声中把她带出了屋子。   院子里还亮着几盏灯,老人已经放弃抵抗,目光呆滞地任由闫汀带着自己走。   “说吧,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人原本耷拉着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她拉起了闫汀的胳膊,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能说,就带我去看。”   老人激动地点着头,想了一会儿,径直朝院外飘去。   门外的大棚下铺着一块长长的油布,几个昨晚负责吹拉弹唱的人已经躺到了一大片,闫汀绕过他们,跟着老人往村子东头走去。   他后悔自己没有多穿几件衣服,这个村子树多水多,气温比市区要低得多。   他裹紧了自己身上唯一一件大衣,跟着老人左拐右拐,一直到快出村的时候,他才看到一间用茅草做屋顶的土房子。   老人飘了进去,闫汀也矮下身子钻了进去。   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那是老年人屋里特有的味道。屋里太暗,闫汀看不清,于是打开了手机照明。   如果说这个茅屋从外面看算是简陋的话,那么屋内可以称得上是破旧不堪了。   脏衣服和被褥被扔了一地,断了两条腿的桌子堪堪倚在墙上,泥土垒成的墙壁上有着一片片黑色的烟痕。唯有的一张竹床上也被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占据了。   这遍地狼藉这显然不是老人自己弄得,多半是老人死后他的家人折腾的。   老人开始“呜呜哇哇”地向闫汀打手势。她站在一处随意被仍在地上的破旧棉被前,比划着让闫汀过来看一看。   闫汀蹲下身,瞬间闻到了被子上发出的一股酸臭味,他一只手捏住鼻子,一只手捏住被角,反复掀了掀,终于发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那是一块和被子颜色不一样的方形布料,之前是用针线缝在被子里衬上的,可现在已经被人撕开了。   显然这是老人缝上、儿子儿媳拆开的。   “你在里面放了钱。”   老人点头。   “这钱不是给儿子儿媳的,却被他们拿走了,你气不过?”   老人继续点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那你打算把钱留给谁呢?”   老人四处寻找了一番,忽然指向了床角堆着的一个布包。那个布包放在一堆杂物上面,拉链敞开着,但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   闫汀把布包拿了过来,看到里面的确空空如也,沾着潮湿霉菌的两层牛津布几乎要黏在了一起,闫汀把它们拆开,在内侧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兜,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闫汀小心地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发现是一张用塑料袋包裹着的泛白的照片。照片上有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儿,手里拿着一个奖杯,脸上的笑容灿烂又美好。   “这是你的孙女?”   老人凑了过来,泪眼婆娑地看着照片上的人,伸出手去轻轻抚摸,摇了摇头,可接着又点了点头。   闫汀虽然不解她的意思,却已经猜到了老人不愿意走的原因。   “你是准备把这些钱留给这个女孩儿,可是钱却被你儿子儿媳拿走了。”   老人的冤屈终于让人道破,此刻激动地上前握住闫汀的手,干瘪的嘴巴张张合合,似是在表达谢意,也像是在拜托闫汀帮助她。   闫汀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将其小心地放进了口袋里。   回到住处,院子里已经安静如常,只有孙富贵一直坐在门口等着。看到闫汀回来,他忙迎上前去,小心翼翼又期待地问:“大师,我母亲,你送走了吗?”   闫汀看着他的样子,心中多了一丝鄙夷。他冷冷地“嗯”了一声,就朝着自己睡觉的房间走去。   回到屋里时,借着院子里微弱的灯光闫汀能看到许陌闻还安稳地睡在床上,似乎是对他刚刚出去的事一无所知。   他走到床边,慢慢褪掉自己脚上的鞋子,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就在他成功跨过许陌闻准备拉上被子睡觉时,自己的胳膊突然被抓住了。   许陌闻双手抱住了闫汀的胳膊,刚睡醒的声音十分慵懒:“你干嘛去了……”   闫汀被他这一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听了他的话后又觉得他应该是睡迷糊了,于是慢慢抽出了自己的胳膊,轻声道:“我上了个厕所,你赶紧睡吧。”   没想到话还没说完,许陌闻又把他抱住了,这次不仅是抱着他的胳膊,而是将整只手臂搭在了他的身上,脑袋还像是喝醉了一般在闫汀的颈窝蹭了蹭。   闫汀被他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正要把他的手拿开,许陌闻就含糊不清地开口了:“我怕黑。”   长着这样一副英气的脸,此时却软软糯糯地说着自己怕黑,这样的反差让闫汀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缓缓放开了拿着许陌闻手臂的手,任由他搭在自己身上。   他从小时候开始就自己睡一个床,即使那时候也怕黑,但爷爷却不会软下心来陪自己睡。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一个人睡觉,如今多了一个人反而有些不习惯,更何况现在这个人正抱着自己……   不过这点不习惯抵不过困意来袭,没过一会儿,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窗外已经是一片明亮,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披上衣服往屋外走去。   院子里几个桌子全都坐满了人,而许陌闻正在一个桌子旁朝他挥手:“快,位置帮你占好了。”   他这样一个高高瘦瘦的帅哥着实引人注意,这样一吆喝更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但是他好像没看见似的,一只手按着旁边的凳子,生怕被别人抢走了。   闫汀抓了抓睡得有些蓬松的头发,脸也顾不上洗,就朝着许陌闻那一桌走去。   许陌闻一脸得意地炫耀他占的座位:“亏得我眼疾手快,否则就被那几个孩子给占了。”   闫汀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脸幽怨的孩子们,顿觉面上无光。虽然他现在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在许陌闻的催促下坐了下来。   他想起了口袋里的照片,没太多心思吃饭,只是不住地往四周看,可是怎么也没找到照片上那女孩儿的身影,于是只得暂时作罢。   回过神来,闫汀发现自己碗里已经被装得满满当当,除了几块肘子外,还有一个四喜丸子和两片牛肉,而此时许陌闻夹着一块米糕的筷子又伸到自己碗里来了。   “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瘦?闫汀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许陌闻。他实在不明白比自己瘦了一圈的许陌闻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句话的。   “可以了可以了……”   要不是闫汀阻止,许陌闻甚至要把大半个葡萄鱼都夹到他碗里来。   许陌闻不在乎那些小孩子仇视的目光,他自己却还是要些脸面的。   等到吃完饭,孙富贵把闫汀叫到屋里,先是不住地感谢他,之后又掏出一沓钱递给了他:“大师,您辛苦了!”   闫汀接了过来,想了想道:“回去路途远,我们留下来吃了午饭再走也行吧?”   “当然当然!”孙富贵答应得很爽快。   闫汀走到了院子外,故意慢慢溜达着,不一会儿就溜达到了一群人均年龄五十岁以上的妇人旁边,听她们唠家常。   “谁说不是,花儿才刚上高中,正是花钱的时候。”   “哎,真是没人性……”   她们说着,看到闫汀走了过来,认出了这是孙富贵家请来的驱鬼大师,于是顿时闭上了嘴。可闫汀却主动凑了上来。   “你们说的花儿,和孙富贵是什么关系?”   一看他是来听八卦的,几个人又打开了话匣子。在她们的你一言我一语中,闫汀终于理清了事情的经过。 第十七章 中邪   妇人口中的花儿是死去的老人大儿子的女儿,大儿子年纪轻轻就去世了,花儿便跟着奶奶生活。   老人平日里没什么收入,又干不动重活,就以捡废品为生,后来花儿上了高中,老人也老得背不动重重的废品了,花儿就坚持勤工俭学,每天放了学都去快餐店打工,挣够了生活费。   生活费是够了,可学费对她来说仍是一笔很大的花销,好在老人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了几万块钱,准备她上高中和大学用。   可还没等到她开学,自己却先走了。   老人死后,小儿子孙富贵去替她收拾衣物,说是收拾衣物,实际上是老人走得突然没留下什么东西,自己去翻一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老人藏东西没什么技巧,一般都是用布缝在衣服或被子里,果不其然,孙富贵没花太多功夫就找到了这些钱。   他心里一边是窃喜,一边又抱怨老母亲竟然背着自己藏这么多钱,虽然他也能想到这笔钱的用处,但决定装作不知道。   “这个花儿也算是孙富贵的侄女,他把钱拿走了,让他这个侄女怎么办?”   听了闫汀的话,几个女人来了劲,其中一个凑过来低声解惑:“你不知道,那个大儿子其实是老太太从桥下捡回来的,后来娶了个傻媳妇,生了花儿后难产死了,她那大儿子在上山砍柴的时候也摔死了……”   “要说这孙富贵平日也是个没本事的,怕媳妇怕得要死,老太太生病了连看都不敢去看,末了还要惦记着她这些辛苦钱!”   “哎……”   在几个女人的唉声叹气中,闫汀走回了院子里,进屋后果然看到了正在给媳妇端茶倒水的孙富贵。   床上那个女人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气色明显已经好多了,她坐在床上端起丈夫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后对闫汀道了句谢:“闫大师,我都听富贵说了,是你救了我的命,真是太感谢了!”   闫汀嘴上说着没事,脚步却移到了她身旁,皱着眉看着女人的额头,看得女人心里发毛。   “大师,怎么了?”   闫汀说出了准备好的唬人说辞:“你的灾祸还没完全消除,不能掉以轻心。”   女人和一旁的孙富贵皆是一惊,那女人惊恐地问道:“大师,老太太她不是被你请走了吗?怎么还会……”   “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依旧一脸疑惑地看着闫汀,闫汀无奈,只得进一步提醒:“你们,是不是动了老人什么东西?”   孙富贵顿时反应了过来,他紧张地看了看自己的媳妇,不确定道:“不会是……那笔钱吧!”   女人即刻脸色就变了,怒道:“钱钱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贪她那点钱呢!那些钱不都用来给她办葬礼了吗?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女人理直气壮,孙富贵却有些不自在:“那不是还剩了许多……”   女人瞪起了眼:“剩什么剩!你是他儿子,她的钱不该留给你?!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孙富贵再没敢说一句话,女人却还是一副“老娘最有理”的样子,仿佛之前被缠上的不是她,又仿佛生前没赡养老人死后占了她的钱还是理所应当的。   这两个人让闫汀想起了刘二,不由得感到一阵反感。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男孩儿的哭声,孙富贵和女人认出是自己儿子的声音,忙往外跑去。   院子里,许陌闻正站在男孩儿旁边,而男孩正瞪着眼大哭。   “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你……”闫汀心想不会是许陌闻又欺负小孩儿了吧。   许陌闻双手一摊,撇了撇嘴:“与我无关。”   孙富贵忙上前去检查儿子的身体,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伤,于是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男孩仍旧大哭不止,而且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起来有些诡异。   不一会儿,院子里围了些人,都在议论纷纷。   “又中邪一个?”   “咋,这是报应完大的,开始报应小的了?”   孙富贵听了这话瞬间有些不开心,拉着儿子就往屋里走,可儿子的力气却是出奇的大,任他怎么拽也拽不动。   闫汀察觉出了不对劲,他这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可那个老太太在大白天的根本不敢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且昨天他已经答应了要帮她,今天她应该也不会来作乱。   这是怎么回事?   正思考着,他看到了站在男孩儿旁边的许陌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哭闹的孩子,不仅没有好奇的神色,脸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称之为冷漠。   昨天晚上还说着怕黑的他,如今却这么淡定地看着眼前这个诡异的男孩,着实有些奇怪。   闫汀正想着,男孩儿突然就止住了哭声。他定定地望着自己的父母,目光中带着一些凶狠,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眼神。   闫汀更加确定不是老太太搞的鬼了。他又看向许陌闻,可许陌闻仍是那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男孩一步步往院子里的水缸走去,孙富贵忙上前拉他,可除了在他细细的胳膊上留下红色的印记之外,再没什么用处。   男孩儿走到水缸前,一头就往里面扎去,吓得女人一下子扑了上去哭嚎了起来,众人反应过来后也赶忙去拉住男孩儿,这才勉强钳制住他。   男孩儿还在奋力往水缸里扎,这样下去众人也快拉不住他了。   女人跪地哀求:“富贵他娘,你有什么冲着我来,放了我儿子吧!”   闫汀趁机上前提醒她:“钱。”   女人忙对着水缸的方向磕了几个头:“钱,钱我这就去拿给花儿,您快放了我儿子吧!”   这话刚说完,男孩儿一下子就泄了劲,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女人不敢怠慢,跑回屋去,不一会便拿出了一个小皮包,在院子里对着空气举着喊道:“钱在这儿,钱在这儿!”   她突然想到什么,立马朝院外跑去。   闫汀也跟了上去,只见她跑到了昨晚自己跟着老人来到的茅屋旁,站在门外对立面喊道:“花儿,我知道你在这,我来给你送东西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头上围着白布的女孩儿怯生生地露出了头,看着女人,又看了看她身后跟着的闫汀,往后缩了缩。   女人上前,一把将钱塞进女孩儿手里,又对周围的空气拜了一圈,嘴里念叨着:“富贵他娘,你可看到了,我把钱给她了……”说罢便什么也不顾地往家里跑去。   女孩儿还愣愣地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手中的钱。   闫汀走了过去,她却防备地后退了几步,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你住在这里?”闫汀问道,“昨晚我来了怎么没看到你。”   “我看到你了,”女孩依旧盯着他,“就是你把我奶奶带走的!”   闫汀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解释道:“人死了就不该再停留在世上,对她自己和活着的人都不好。”   女孩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屋里,闫汀跟过去,发现昨天杂乱无章的床上被挪出了一人宽的空地,上面铺着被单,似乎是有人在上面睡过。   “你平时跟奶奶两人就住在这吗?”   女孩没理他,而是抱起了地上被拆了的破旧棉被,走到了屋后的小河边。   她找到一块空地,把女人塞在自己手里的钱重新装进棉被里,并在被子上铺上了一层干枯的树叶。   正当闫汀疑惑她要干什么时,女孩儿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个火柴。   “呲啦”一声,火柴被划着了,女孩儿毫不留情地将其扔在了被子上。   闫汀见状忙跑上前去,可被子已经点着了,他放眼望去,只见河边有一个破了一半的水桶,,就跑过去把它从岸边的淤泥里拔出来,舀了水就往棉被上泼去,还好棉被本身有些发潮发霉,没有反复几次之后,火被浇灭了。   女孩儿望着还没烧到三分之一的棉被,毫不犹豫又划着了第二根火柴。   闫汀一把将其夺过扔进了河里,满头大汗地想这姑娘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这是你奶奶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为什么要烧了?”   女孩儿倔强地抬着下巴,眼睛却是低低看着那床烧焦的棉被:“奶奶一生过得苦,这些钱不如烧给她花,我自己可以挣钱交学费。”   闫汀无奈扶额,这姑娘不仅倔强脑子还转不过来弯:“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迷信呢?钱烧了就是烧了,不会到你奶奶手里,只会变成一堆灰烬!”   女孩儿抬起头看向闫汀,指着自己:“迷信?你说我?”   闫汀:……   他好像没有资格这么说。   不过钱烧不到死人手里这是事实!   眼前目光呆滞的女孩儿脸上稚气未脱,却有着常人没有的坚毅,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一点说得没错。   闫汀一想到她从此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一个亲近的人,就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他蹲下身,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你知不知道,你的奶奶为什么苦苦赖在这里不肯走?”   女孩儿眼角的泪在打转,却忍着没让它落下来,过了许久才哽咽道:“我知道,可这些钱她本来可以用来治病的,都是因为我……我不配拿这笔钱!”   “不,比起给自己治病,在她心里更重要的是你的幸福和未来。”   闫汀叹了口气,继续道:“如果你不收下,你的奶奶即使在转生的路上仍然不会安心。”   女孩趴在了地上,放声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闫汀看到身后的林子里出现了一抹瘦弱的身影。 第十八章 吃鸡   闫汀一眼认出那是还不舍离去的老人,她躲在树荫里心疼地望着痛哭的孙女,眼角也流下了几滴浊泪。   女孩儿什么都没有发觉,仍然趴在地上不停地哭着,直到闫汀叫住了她。   “想不想见她最后一面?”   女孩儿顿时停下了哭泣,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向闫汀,不怎么相信地问道:“奶奶还在?你没把她带走?”   “嗯。”   闫汀把又惊又喜女孩儿带到了林子里,她看不到奶奶的身影,直到闫汀给她指明了方向,她才哭着扑了过去。   两个人阴阳相隔,老人能看到女孩儿,女孩儿却看不到老人。   若是老人的冤魂能说话,闫汀还能替他们传上几句,可如今他只能看着两个人悲痛流泪。   老人心中的积怨将了,影子也越来越模糊,她不停地抚摸着孙女的脸,替她擦着眼泪,可是她的手指却只能穿过女孩儿的脸庞,看着女孩儿的眼泪滴滴落下,无可奈何。   突然,老人看向闫汀,没来由地对着他做了一个双手捏脸的动作。片刻后,闫汀会意,虽然不知道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可还是照着她的样子做给了女孩儿看。   女孩儿顿时愣在了原地,随后眼泪更是止不住了,不过她最后还是擦干了眼泪,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对着奶奶的方向颤声道:“奶奶,我不哭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长大后自己养活自己,您放心吧……”   老人欣慰地点了点头,向闫汀致谢后,不舍地消失在了树林中。   回去的路上,女孩儿向闫汀讲述了奶奶生平对自己的种种好,她还提到,自己小时候只要一哭,奶奶就捏着脸逗自己。   “很奇怪,一看她这样做,我就不哭了。”   闫汀静静地听着,突然间就觉得,有些人即使去了很远的地方不再回来,他们对自己的那份爱也永远不会消失。   回到孙富贵家时,院子里的人已经散去了。   许陌闻坐在台阶上悠闲地晒太阳,孙富贵和女人则抱着自己的儿子焦急地等闫汀回来。   看到闫汀走进了大门,两个人就忙喊道:“大师,快来看看我儿子怎么样了?”   闫汀甚至都没上去瞅一眼:“躺床上睡一觉就没事了。”   简单的一句话,两个人却如同听到了圣旨,着急忙慌地把自己的儿子抱回了屋里的床上。   午饭过后,门外的戏台子拆了,表演的人开着卡车走了,院子里只剩下几个人在收拾东西,这场丧事也算是办完了。   闫汀跟着许陌闻又来到了村子西头那排低矮的瓦房前,两只大白鹅毫不客气地伸长脖子叫了起来,虽然闫汀不懂禽语,但也能看出来它们在骂人。   之前的那个花褂老太太闻声走了出来,把大鹅赶到一边,说什么也要让许陌闻二人进屋坐一坐。   这房子对闫汀来说已经很矮了,更别说许陌闻了,他只能曲着大长腿,猫着腰进了屋。   杨老太太很热情,没什么好招待的,就忙着给两个人倒了两碗茶,又颤颤巍巍走到院子里要抓鸡。   “一会儿给你们做肉吃!”   闫汀和许陌闻刚吃了饭不久,根本就不饿,又想到老人家养几只鸡也不容易,说不定还指着它们下蛋呢,于是赶忙跑去阻拦。可没想到老太太却急了眼。   她头也不抬,继续伸着双手准备逮那只白花母鸡:“我一把老骨头了,多吃几个鸡蛋还能成仙?”   那只母鸡扇着翅膀跳了起来,她扑了个空,气喘吁吁道:“小闻好不容易来一次,可能下次再来我就已经入土喽,杀只鸡又咋了!”   这话里莫名透着些心酸,二人不再阻止,见她十分吃力,他们也上来帮忙。   白花母鸡再扑腾,也斗不过两个年轻气盛的青年,不一会儿就灰头土脸地落入了二人的魔掌之中。   闫汀拍了拍母鸡的头,道:“一条龙服务,这就送你一程!”   他拎着母鸡走到厨房,抄起锅台上的一把菜刀,出来后抬手递给了正期待他表演的许陌闻。   许陌闻:“……”   闫汀瞅着手里扑腾的母鸡,面不改色道:“我又不敢。”   他虽然收服过无数的冤魂,也和千奇百怪的妖物战斗过,可却从来没杀过活物。   许陌闻也没说什么,把母鸡放到一块石板上,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把母鸡的脖子划开了一道口子。   闫汀见状大呼残忍,许陌闻则笑道:“你吃的时候就不这么说了。”   他此时正拎着母鸡的两只腿,倒着放血,不一会儿血就流得满地都是。   虽然想到一会儿就有香喷喷的鸡肉吃了,可闫汀还是觉得眼前的场面有些血腥,他感慨道:“你一个怕黑的人竟然不怕杀生。”   许陌闻奇怪:“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的确没有,闫汀见过不怕看恐怖片却怕一个人坐电梯的,不怕蛇却怕毛茸茸的可爱小鸡仔的,个体差异没什么好说的。   或许闫汀只是觉得,许陌闻的矛盾不止这一点而已。   他们俩宰了那只母鸡后,又自动把后面的活儿给包了。   低矮的厨房里只有一口大铁锅和一堆柴火,闫汀在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后,生火的活儿就落到了许陌闻的身上。   闫汀坐在一旁,看着好像对一切都得心应手的许陌闻,心里对他的好奇又增加了几分。   他看似扯闲话,实则是为了试探许陌闻地说道:“今天那小男孩儿的样子还真挺吓人的,你当时离得最近,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他突然哭起来的确挺吓人的。”   闫汀又想起了他望着男孩儿冷漠的表情,知道他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此时许陌闻已经生好了火,添了几根木柴后闫汀接替了他,坐下来静静望着锅下窜动的火苗。   看着许陌闻有条不紊地准备各种葱姜材料,一种不真实感油然而生。   “只知道你会做饭,没想到杀鸡生火也这么在行。”   其实何止是在行,闫汀觉得他这熟练度,之前这种活至少得干过不下于百十次。可再看他那模样气质,任谁也联想不到他会和这些粗活有什么交集。   许陌闻笑了笑:“以前在乡下住过,这些活以前都干过。”   闫汀觉得这个解释还行得通,而至此,他觉得许陌闻的烟火气更多了一分,可即使这样,他身上的那层神秘仍未褪去。   个把钟头后,两个人从烟雾缭绕的厨房走了出来,杨老太太赶忙把他们招呼到堂屋。   许陌闻把满满一小盆鸡肉端上了桌,虽然做饭的材料不足,但香气却仍是飘满了整间屋子。   闫汀觉得,他虽然已经吃过了午饭,但还能干掉一碗肉!   许陌闻把一块烧得软糯的鸡肉夹进了老太太的碗里:“阿婆,尝尝。”   杨老太太“哎”了一声,把肉塞进了自己仅剩下几颗牙齿的嘴里,嚼了几下后,眼睛却湿润了。   她放下筷子,拍着许陌闻的手,盯着他的脸细细观看,像是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什么东西。   “太像了,你和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太像了……”   闫汀看向许陌闻,难道这老太太和他爷爷还有着一段故事?   许陌闻微微笑着,又给老太太夹了一块肉。   “记得那年他为了从鬼子手里救我,差点被鬼子用枪给打死……”老太太只顾着回忆,还想从他脸上找道他和他那英雄爷爷的共同点。   找着找着,她有些恍惚了,眉头渐渐皱起,同时手突然向许陌闻脸上伸去:“嘶——我记得你爷爷眼角下也有一颗这样的痣!”   许陌闻僵了一下,又微笑道:“是吗,太巧了。”   老太太此时却又注意到了他右侧脖子上的疤痕:“哎?你这儿怎么也有一块疤?和你爷爷的一模……”   这时闫汀也注意到了那块几乎微不可查的一指长的疤痕,那似乎是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经过了多年的淡化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许陌闻突然侧开了头,把筷子递到了老人手中:“阿婆,您眼花了……快吃饭吧!”   老太太不住地摇头:“不不,当年我还问他这伤是咋回事,他还说是和鬼子打架时留下的!”   她越说越激动,已经浑浊的眼睛此刻仿佛又变得清明起来,似乎还想在许陌闻身上找到当年救下她的人的特点,却被许陌闻一句略带冰冷的话制止住了:“阿婆,我爷爷已经去世了。”   老人闻言眼色一沉,似乎是反应过来了——是啊,那人就算还在世,也已经是个和自己一样的老头儿了!   哎,不想了不想了!老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许陌闻也不再说话,低头吃着饭,可闫汀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爷爷和孙子长得一样就算了,哪能是连痣和伤口的位置也一样?许陌闻说老人眼花了,可闫汀眼睛却没花,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老人说的那两处特征。   蒙混过关在闫汀这里显然行不通。   许陌闻似乎注意到了闫汀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衣领,遮住了锁骨上方的那块疤痕,可这个小动作闫汀却看在了眼里。   他一边咬着喷香的鸡块,一边想着一会儿要怎么盘问眼前的人,可一个不注意,一根的细小的鸡骨头就卡在了喉咙里!   见闫汀突然表情痛苦地捂住脖子,许陌闻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先别动……”   他的话还没落音,闫汀就已经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那块骨头随着喉咙的收缩往下移动了一小段距离,卡在了更深的位置。   末了,闫汀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好像……晚了!” 第十九章 这也行?   许陌闻眉头紧皱,四处搜寻了一番,跑到屋外院子里的杏树旁折了一根几指的枝条,随手一掰变成了两半。   他将枝条简单用水冲洗了一下,又用菜刀将其削得足够平滑,之后便像拿筷子一样夹在手里。   “张嘴!”他说着便捏起了闫汀的下巴。   闫汀彻底愣住了,他刚才还在奇怪许陌闻要干嘛,现在是明白了——他要帮自己把鸡骨头从喉咙里取出来!   他从小到大不止第一次被卡到,只是每次都是去附近的小诊所取出来,诊所虽小,但人家毕竟穿着白大褂,拿着正经的镊子,看起来也算安心。   所以此时他望着那两支并不笔直的枝条,心里打起了鼓。   他忍着嗓子上的疼痛提议道:“要不,我们去找个诊所?”   许陌闻摇了摇头:“最近的诊所离这里也有几十里路,而且现在也不好打车。”   说完,他又盯住了闫汀的眼睛,柔声道:“相信我。”   不知道怎么回事,闫汀听到他说的这三个字,莫名就放松了下来,于是紧闭着双眼,张开了嘴巴。   许陌闻温热的手指捏着他下巴的动作十分轻柔,似乎是怕弄疼了他。而此时那两半树枝已经略过了自己的舌头,伸向了喉咙。   他突然有些紧张,忍不住又要咽口水,可怕给许陌闻增加难度,就极力忍住了。   下一秒,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松开了。   “好了。”   闫汀睁开眼睛,看到许陌闻手中的两条树枝间夹着一根如同鱼刺一般的碎骨,重重舒了口气。   许陌闻的眉头也舒展开了,道:“以后小心点。”   这种发自内心的关切闫汀也是看得一清二楚,闫汀想不通,除了十分亲近的人,谁还会在对方仅仅是被卡到喉咙而露出这样的表情?   只不过他现在能感觉到,许陌闻即使是有意接近自己,也应该是没什么恶意的。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他也不那么纠结许陌闻身上种种奇怪的地方了。毕竟时间还长,有的是时间了解他。   从杨老太太家离开时已经是大下午了,老太太望着许陌闻离开的身影,挥了挥手,想对他说下次再来看自己,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在这个地方打车是不可能打到的了,他们走到村口,碰巧遇上过来奔丧后要往回赶的一对夫妻,他们在孙富贵家也见过闫汀和许陌闻,就顺便把他们稍上了。   回去的路上太阳早已消失不见了,天空一直是阴沉沉的,像是随时都能下一场暴雨。   一开始两人坐在后座与夫妻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后来更多的时候是望着窗外各自想着心事。   走到半路,开车的男人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刚听了两句话今就紧张起来,应道:“好好好,我们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后一脸忧心地和坐在副驾驶的女人说道:“咱妈心脏病又犯了!”   女人顿时慌了神:“还愣着干什么,快接她去医院啊!”   汽车绝尘而去,闫汀和许陌闻二人被丢在了一片麦田包裹的小路上……   举目望去,一片绿油油的小麦略显荒凉。   “可真绿啊!”   “是啊,呵呵呵!”   过了良久,二人望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陷入了迷茫……   “我们距离镇上至少还有一半的路程,单靠两只脚的话估计要走到天黑。”   闫汀平时就不怎么爱运动,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如今听了这话顿时蔫儿了:“我可不行!”   可他突然想到男人不可以说自己不行,于是改口:“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许陌闻望着四周空旷的环境,似乎在若有所思之后想到了办法:“有,我们可以飞过去。”   闫汀当即白了他一眼,极不情愿地迈开了往金溪镇方向去的步子。   走了一个多小时后,许陌闻还像是没事人似的,迈着悠闲的步子往前走,而闫汀却已经口干舌燥了。   他腿没有许陌闻长,所以想要跟上他,有时还需要快步往前赶。   闫汀时不时就掏出手机打开地图,然后哀嚎:“怎么还有这么远啊!走不动了走不动了!”   许陌闻听到他抱怨就会停下来等一等,直到闫汀累得蹲在了地上。   许陌闻看着蔫了吧唧的闫汀笑了笑,也随他蹲了下来,只不过是背对着他。   正当闫汀不明所以时,许陌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上来,我背你。”   这一举动让闫汀一下子蹲不住了,他站起身,跺了跺自己的脚:“我好像还能再走几步!”   天色比之前更加阴沉了,意识到快要下雨的两人也加快了脚步,可没过多久,豆大的雨点还是落了下来。   四处避无可避,仅片刻功夫两人身上就被雨水打湿了。   许陌闻脱下自己的外套,顶在了两人的头顶。由于身高的优势,他的左臂轻松绕过闫汀的脖颈,弓着腰把脸贴在了闫汀的耳朵一旁。   闫汀往侧边躲了一下,毕竟他大学的时候和室友同撑一把太阳伞都会觉得别扭,如今这偶像剧似的的避雨方式更是让他觉得不自在。   “怕什么?”许陌闻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啊?我没怕啊!”闫汀有些懵。   “没怕躲什么?”   闫汀清了清嗓子,重新把头侧了过来。虽然没有看到许陌闻的表情,但他知道此刻对方在笑。   雨势越来越大,两个人即使披着衣服也难免被淋湿。许陌闻把衣服往闫汀的方向倾斜了一些,脚步为了迎合闫汀也故意放慢了不少,这些闫汀都能察觉得出来。   他想,如果此时许陌闻身边是个女生的话,早就该对这个帅气体贴的人心动了,于是他又想不明白了,这样的人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想就想吧,他还偏偏问出了声:“像你这样的,一定被许多人追过吧?就没有过心动的?”   许陌闻脚步依然悠闲自在,不紧不慢地回答了他这两个问题:“追倒是被不少人追过,心动的嘛……只有一个。”   本以为他要凡尔赛一番,没想到他还真交代出了自己感兴趣的八卦——能让这样一个哪哪都优秀的人看上的,一定不是普通的女人。   闫汀顿时来了兴趣,八卦之火燃烧起来后,身上的雨点也不是那么冰冷了:“能被你看上的人,一定很漂亮也很优秀吧?”   许陌闻笑出了声:“漂亮……是很漂亮,也的确很优秀。”   闫汀体内的八卦之火似乎更旺了:“那你们在一起过?”   许陌闻顿了一下,缓缓低下了眼眸:“没。”   闫汀感慨:“啧啧,哪个女生这么不长眼,连你都看不上。”   许陌闻侧过脸看向了他,微微张了张嘴,却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天空中开始电闪雷鸣,现在还徒步往镇上赶显然不是明智的行为,他们决定找一个村子暂时落脚。   忽然,许陌闻停住了脚步。   “看,那边有辆车。”   “哪儿?!”闫汀激动地四处张望着,果然看到小路延伸到快看不到方向的地方有一辆黄色的物体在移动,不一会儿又停了下来。   他们忙往那个方向赶去,离得近一些,闫汀才发现那是一辆拖拉机,它走走停停,不知道司机在做什么。   他们加快脚步赶了过去,发现那辆拖拉机正停在麦田旁,司机嘴里叼着一根烟,骂骂咧咧地拍打着方向盘。   闫汀凑到车窗前问道:“师傅,您这是要去镇上吗?介意稍带我们一程吗?”   司机仅是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答话,继续拍打着方向盘。   他的意思很明显:有点眼力价的也应该能看出来我的车出问题了!   闫汀刚要再次搭话,就被许陌闻按了下肩膀。   许陌闻走上前去,问道:“坏了?”   司机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重新启动了几次,拖拉机只响了一次又灭了火。   “妈的!还想着今天给修好呢,照这样下去今天连镇上都到不了!”   许陌闻仔细观察了一下,对司机道:“我来试试看能不能修好。”   司机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一瞅他这细皮嫩肉的样子,直接摆了摆手:“净吹牛!”   许陌闻没有多说,直接走到拖拉机前方,打开了位于左侧的缸盖,从进油管里捞出一个满是油污的滤网。   由于野外没有清洁的用品,他便直接在雨水中清洗,不多时,滤网上的油污就少了许多,他将其重新安装进了进油管。   “你再试试。”   司机将信将疑地重新启动,没想到竟然真的管用!   他惊喜地看着许陌闻:“你小子可以啊!”   不光是他,闫汀也惊呆了:这都行?!   可是结果证明他还是惊讶早了。   司机见拖拉机重新启动了,突然就觉得没必要去镇上维修了,于是动了掉头回家的念头。好在被许陌闻给制止了。   “你这机子不仅是滤网的问题,”他分析道,“从刚才启动的响声来听,变速器也出了些毛病,不及时修理的话很危险。”   司机有些动摇。   许陌闻绕到驾驶位置:“一会儿路上我来驾驶,你就在一旁歇着,怎么样?”   说完,他又掏出两张钞票:“这些是我们搭车的路费。”   这完全是赚钱的买卖,司机即刻就答应了。   驾驶舱就两个位置,闫汀勉强和司机挤在同一个座位上,心里正想着许陌闻这时候逞什么能时,车子却已经发动起来了!   闫汀:“不会吧,你还真会开?”   许陌闻微微一笑:“凑巧学过。”   闫汀:……   你究竟还有什么不会的?! 第二十章 区别对待   拖拉机行驶在崎岖不平的乡间小道上,成了乡间暴雨中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闫汀挤在驾驶舱里,看着许陌闻熟练的转动着方向盘,一种“自己是废人”的感觉油然而生。   仔细想一想,自己整天除了打打鬼、驱驱魂,好像也不会什么了。   不知道是因为收了许陌闻的那两百块钱还是因为他帮自己修好了拖拉机,司机大爷一路上都是乐呵呵的,不仅夸赞许陌闻开车技术好,还询问起了他的年龄和职业。   “三十?”大爷似乎觉得这个年龄很不错,“结婚了吗?”   见许陌闻摇头,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更加喜悦了:“挺好,挺好……”   这场面闫汀很熟,还没等大爷接着开口,他就笑眯眯地问道:“大爷,你这是想给他介绍对象啊?”   大爷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开口,见闫汀接茬了就嘿嘿笑了两声。他摸了摸自己的平头,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我们村儿有个姑娘今年二十七了,也没找着对象呢……”   闫汀根据多年的相亲经验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您说的是自己家姑娘吧?!”   大爷被拆穿后瞪了他一眼,闫汀悻悻地吐了吐舌头,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许陌闻眼角露出了笑意,他在看似很窄的路口平稳地转了个弯,对那大爷道:“多谢好意,不过我暂时还不想结婚。”   那大爷也是个明白人——人家外形条件这么好,而且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少爷,怎么会看上自家闺女呢?   不过他就是看许陌闻又会修拖拉机又会开拖拉机的,一时觉得这小伙儿挺合自己心意,也就随口一问。   被拒绝后,大爷也就没了刚才的拘束,直接感慨道:“这么好的小伙子,以后一定要找个好姑娘,长得要好看的,还要会照顾人儿的,哎,不能像我们家那婆娘,一天到晚就知道扯着嗓门使唤人!”   大爷这深受其害的表情和语气把闫汀和许陌闻给逗乐了。   许陌闻盯着前方弯弯曲曲的小路开口道:“外貌也没那么重要,而且我什么家务都会做,也不需要对方多会照顾人,再说,也不一定非要找姑娘不是?”   大爷开怀地笑了两声,还顺着他的话开起了玩笑:“那可不,你长这样,男娃看了也喜欢,哈哈哈!”   许陌闻笑了笑,看向了正在悠闲欣赏雨中田园风光的闫汀。   闫汀本来正在一边看风景一边听他们说闲话,此时却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他一回头正对上许陌闻投来的目光,只不过后者很快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闫汀内心OS:大爷夸你就夸你,你瞅我干啥?   大爷似乎还没尽兴,为了证明自己刚才的话,把目标转移到了闫汀身上:“你说是不是?”   “是啥啊?”   问完之后闫汀突然想到大爷刚刚说的“男娃看了也喜欢”,了然地“呵”了一声,附和道:“对对对,我看了也喜欢,男女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闫汀这句话把大爷说得十分满意,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夸的是他的儿子。   许陌闻手中的方向盘滑了一下,好在很快又被他把控住了。他告诉自己刚刚闫汀的话只是无心的玩笑,不能当真,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出现了一阵悸动。   一边聊天一边欣赏沿途的风光,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他们赶到镇上时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大爷把车开去修理,而闫汀二人则站在一家水果店门口躲雨。   闫汀掏出手机准备打车,可却一直没有司机接单。再过四十多分钟就要错过最后一班城乡车了,闫汀有些着急。   “你也试试。”   许陌闻见他和自己说话,有些不解:“试什么?”   “打车呀,快来不及了。”   许陌闻“哦”了一声,站直了身子,仔细地瞅着眼前的街道。   闫汀:……   “你干嘛呢?”   “打车啊,可这镇上下雨天好像没有出租车。”   他有理有据,好像强降雨带来的阻碍是不可跨越的,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此时闫汀要露出“你在逗我”的表情。   闫汀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又指了指他的口袋:“打车,用手机,understand?”   “手机可以用来打车了?”许陌闻也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也是,现在科技发展挺快的……”   闫汀:大哥,你在cosplay古代的穿越者吗?   不过为了堵住自己吐血的冲动,他很快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许陌闻是个富二代,出门从来没打过车。   妈的,好像更受伤了!   水果店老板看他们急着打车的样子,便问关切地询问他们要去哪。   “车站?我看你们今天是不用去喽。”   闫汀他们没想到的是,在他们着急忙慌往镇上赶时,回清云市必经的那条路让一棵被雷劈倒的大树给堵住了。   “班车已经停了,你们去了也没用。”   闫汀顿觉泄气——合着这一天白忙活了,早知道在孙富贵家住一晚了!   他们决定先找个旅馆住下,第二天早上再出发。   路面被雨水冲刷得亮堂堂的,已经有了些积水的地面不停溅起水花。   大雨中,两个身影从水果店冲了出来。   闫汀双手搭成伞状遮在了头顶,避开水坑往前跑,而许陌闻则一手遮着额头,一手护着刚买的一兜葡萄。   两人在雨中奔跑的身影成了街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好不容易看到一间门外挂着招牌的旅馆,也顾不上货比三家了,二人直接跑到了前台。   “来两间房。”   “好……好的。”前台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在对上两人的眼神时一下子慌了神。   其实她在两人还在外面奔跑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们了,只不过刚刚还在伸头欣赏那道“风景”,没想到“风景”却直接跑到了自己面前。   面前的两人虽然头发淋湿了,却依然遮不住英俊帅气的脸。   高个子的那个男子身形修长,样貌一眼望去只叹惊为天人,发梢滴落的雨水落在了白皙的脸上,让他绝美的五官愈显明媚动人。   稍微矮点的那个虽然一眼看上去没那么惊艳,但胜在长相阳光可爱,再加上他的那双眼睛清澈得像是撒了一汪清泉,让人不自觉就陷了进去。   这两人站在一起着实养眼,女孩儿看的有些呆了,直到闫汀用手敲了敲桌子她才回过神来。   “我是说,房卡”   “哦哦,”姑娘连忙翻开抽屉,翻了一阵儿后才反应过来,“对……对不起,我们这儿没房卡,只有钥匙!”   也是,这本来就只是一个小旅馆,哪来的什么房卡。   闫汀点点头:“都行,我们的房间在哪儿?”   “二楼,我带你们去!”   随着姑娘登上了铺着地毯的楼梯,能看出来地毯原本是红色的,只不过被人踩成了黑色。   二楼的走廊两侧各有六间客房,他们俩的房间均是在每一列的倒数第二间,面对面。   前台姑娘把钥匙递给了他们,又关心道:“你们身上都淋湿了,我去帮你们找两件干净的衣服吧!对了,房间的热水要多放一会儿才能出来!”   她说完就往楼下跑去。   两人推开了各自的房门,发现房间虽小,设施还是挺全面的,而且被单像是刚换过的,比较干净。   闫汀把淋湿的背包放在了桌子上,走进卫生间打开了淋浴开关,水声和窗外的雨滴声融为了一体。   没过一会儿他就听到了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   “我把衣服给你们找来了,你们洗完澡可以先换上。”   两人走出房门,看到女孩儿手里抱着两套灰色睡衣,看着就比较舒适柔软。   两人接过衣服后向女孩儿道了谢,正欲往各自房间里走时,闫汀隔壁204房间的房门却被推开了,走出一个留着胡茬的彪形大汉。   他嘴里叼着半截烟头,隔着几人的距离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酸酸的味道。   大汉顶着一丛又油又乱的头发,顶着两人手中的睡衣冲着前台姑娘抱怨道:“我说小景,前两天我找你要衣服你还说没有呢,今天咋就给他们了?”   小景似乎很厌烦他身上的味道,用手扇了扇眼前的空气道:“这衣服是要钱的!”   大汉不依不饶:“我咋就没看见他们给钱?”   小景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道:“就算给你你也穿不了!”   她说完又看了闫汀两人一眼,匆匆下了楼。   大汉看着自己油晃晃的大肚腩,又看了看抱着新衣服身材匀称的二人,“哼”了一声,冲着小景的背影道:“就是看人家长得好看呗!”   他说完就朝楼梯口走去,朝楼下喊道:“去给我买份羊肚汤来!”   楼下传来一声不耐烦地回应:“知道了!”   闫汀和许陌闻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露出了笑脸。   他们回到各自的房间,关上了门。   就在关门的一刹那,闫汀觉得靠着床的窗边似乎有什么东西,一回头却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   他赶忙跑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往外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是眼花了吗?   他拉上了窗帘,脱掉了已经粘在身上的衣服,走近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换上新衣服后感觉好多了,他舒展了一下筋骨,准备先躺床上歇一会儿,肚子却传来了一阵“咕咕”的响声。   算了,先出去找点吃的吧!   他敲开了许陌闻的门,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赶紧闭上了眼。   “你……衣服呢?!” 第二十一章 不速之客   闫汀没想到开门后迎接自己的是一副结实的胸膛,再往下看,几块傲人的腹肌出现在眼中。   他及时地闭上了眼,以避免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许陌闻被他的举动逗笑了,他一手擦着未干的头发,一手拉住了正欲往门外退的闫汀。   闫汀惊慌地摆手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你先穿衣服!”   “这不是吗?”   闫汀悄悄睁开了眼,直到看清楚许陌闻明明白白穿着一条睡裤时才舒了一口气。   这也不能全怪他,一上来就是这种“美好”的画面,任谁也会想歪!   可他平时见到的光膀子的中年男子多得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怎么一见到许陌闻就会觉得少儿不宜呢?   总结下来只有一点——他的身材太好了!   闫汀虽然出于礼貌避开了直视许陌闻,但向屋里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偷偷瞥了几眼——这腹肌是真的优越,貌似是自己一辈子也练不成的那种。   他找地方坐下的功夫,许陌闻已经把上衣穿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闫汀穿起来十分居家的睡衣,许陌闻却穿出了高级定制的感觉,而且他往这一站,就衬得这房间也要上一个档次。   闫汀见他穿好了衣服,才想起来自己来找他干嘛。   “要不要出去找点吃的?”   许陌闻把毛巾搭在了一旁的架子上:“好啊,刚好我也有点饿了。”   两人还没踏出房门,一阵脚步声和一阵香味就传了进来。门外的人拎着两个打包好的餐盒,笑嘻嘻地道:“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出去买饭,顺便给你们带了两份。”   “呦,多谢多谢!”闫汀赶忙去接,“这下刚好不用出去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我们旅店的宗旨就是让顾客像回到自己家一样,你们千万别客气!”小景笑容灿烂地道。   她说话间,一抬眼便看到了闫汀身后的许陌闻睡衣下微露的胸膛,突然害羞地挪开了眼睛,脸色微红道:“他们家的羊肉汤可好喝了,就是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   “习惯习惯,我挺爱喝羊肉汤的!”闫汀把其中一份递给了许陌闻,“你呢?”   许陌闻从他手中接了过来,微微笑道:“我也喜欢。”   女孩儿有些飘飘然,笑呵呵地说道:“喜欢就好!”   “辛苦啦!”闫汀指了指自己手中的饭,又朝脸红的女孩挥了挥手,对方会意,忙替他们关上了门。   门缝完全关闭之前又飘来了她的叮嘱:“有什么需求记得叫我!”   不一会儿,两人就听见了对面的敲门声,说话的仍是小景:“羊肚汤放门外了,微信给我把钱转过来,路费五块!”   闫汀听后“啧啧”感叹:“这态度反差,看来小姑娘对你是一见钟情了!”   他甚至觉得这姑娘花痴起来或许和阮琳有的一拼。   许陌闻用勺一次性的塑料勺子舀起了汤送进嘴里,入口的热气驱散了一天的寒冷。   他不紧不慢地说:“你怎么知道是对我?”   闫汀也喝了一口汤,只是不小心被烫了舌头,抓紧吸了几口凉气:“还不够明显啊?就怕人家把眼珠子抠下来黏在你身上了。”   许陌闻笑笑:“我看她也看了你啊。”   闫汀装模作样地抹了一把头发,无不做作地开始胡扯:“虽然我当年也是系草一枚,但见了你还是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啊!”   许陌闻低下头轻笑了几声,可没过一会儿又重新抬起头来,认真地凝视着闫汀,眼眸中似乎有轻柔的微光流转。   “我就觉得你特别好看。”   闫汀一口羊肉差点没噎住,急咳了几声,对上了许陌闻深邃的目光。   不对,本来是俩哥们儿聊天呢,气氛怎么变得有些不对劲儿了?一定是聊天打开方式不对。   闫汀又喝了几口汤,找到了新的话题:“你看这外面的雨下得挺大哈……”   许陌闻:“嗯,是啊。”   之后,整间屋子就只剩下两人喝汤的声音。   闫汀:请叫我聊天终结者……   在喝完一整晚暖胃的羊肉汤之后,闫汀突然来了困意,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窗外的雨仍下个不停,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停,不过闫汀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先睡上一觉再说。   他躺在床上,脑袋一挨枕头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半夜时一道炸雷把他惊醒。   屋内没有灯光,闫汀睁眼只能看到周围一片漆黑,一片寂静中只听到外面“哗哗”的雨声。   不对,除了雨声,分明还有别的东西在黑暗中发出细微的声响。   突然,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天空,被闫汀拉上的窗帘外分明映出了一个人影!   难道是今天下午那个?闫汀想着,立刻从床上跳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拉开了窗帘,可却什么也没看见。   轰隆——   一阵巨大的声响从上空传来,闫汀心中猛然一惊。   他打开了床头的灯,思考着那玩意儿是人还是鬼。   鬼魂是不会被光投射出影子的,而如果是人,那一定是个身手不凡的人!   他住的是二楼,那个身影却来去自如,而且自己接连两次都没能抓住他,埋在心里的不安又多了几分。   很明显这人是专门来找他的,可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见面呢?难道是想找机会偷袭他?   闫汀仔细回想,自己出了抢过几个同行的生意外,也没什么仇家了,而且他很清楚那些同行的实力,所以在第一时间就把他们排除了。   这就更让人捉摸不透了……   闫汀关了灯,继续躺在了床上,可这次却没有闭上眼睛。他在黑暗中一直盯着窗外,等着那个身影再次降临。   天空又划过了几道闪电,可那个身影却在没有出现。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响起,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尤为刺耳。   闫汀屏住了呼吸,轻轻穿上拖鞋走到门边。   门锁的旋钮打开,闫汀把门拉开了一条缝,他右腿抵在门后,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他也可以迅速关上门。   一个高高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声音也有些熟悉:“有没有打扰到你?”   是许陌闻。   闫汀松了一口气,不过又有些奇怪,他这大半夜的敲门干嘛?   许陌闻的一句话让他顿时大跌眼镜。   “我能和你一起睡吗?我怕打雷……”   闫汀:“……”   一个一米八几、有着六块腹肌的男人,昨天说自己怕黑,今天说自己怕打雷,明天是不是要说自己怕小虫虫了?   不过本着助人为乐的原则,闫汀还是把他请了进来。   许陌闻倒是自觉,在床上只占了很小的一块地方,拉上被子乖乖睡下了。   闫汀却睡不着,他倒不是因为许陌闻在一旁,而是脑子里一直想着窗外的那个身影。   屋外又是一道响雷,许陌闻趁势翻过身来搂住了闫汀的胳膊,闫汀此时心思不在他身上,于是就随他去了。   不知等了多久,那个黑影一直没有再出现,闫汀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咕嘟,咕嘟……”   像是一个个水泡破裂的声音在寂静中传来,闫汀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第一时间看向窗口,发现窗帘上的黑影又出现了。他立刻警觉起来,为了不打草惊蛇,他选择继续装睡。   “咕嘟……”   又是这样的声音,而伴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股恶臭的血腥味儿。   而就在此时,窗外的身影慢慢动了起来,正是朝着闫汀这个方向。   窗帘被一阵风吹开,那个身影从窗外跳了进来,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闫汀床边的地板上。   他的身子慢慢朝闫汀这边倾斜过来,似乎是在仔细观察他。   闫汀依然按兵不动,等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可那个身影却突然调转了方向,走到了床的另一边,而那边躺着的却是许陌闻!   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胳膊被许陌闻搂着,如果那个人有所行动的话,自己少了一只胳膊也不方便和他对抗。   闫汀试着悄悄把手抽出来,可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似的,怎么也动不了!   那种水泡破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这次就在自己耳边,不对,是在自己整个身子下方!   此时他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包围,而他的身体下方好像潮水在涌动。身下液体毫无规律的晃动让他的头皮一阵发麻,此刻他已经想象到自己躺在一堆血泊中的情景了。   眼看那个身影就要贴近许陌闻,闫汀屏气凝神,默默在体内运功,终于能够使上一点力气。   他拼命坐起了身,在那黑影的双手就要落下的时候一下子扑到了许陌闻身上。   那双手似乎带着尖利的指甲,落下的瞬间立刻划破了闫汀脖子上的皮肤,而此刻许陌闻也醒了过来。   “你……怎么了?”   闫汀来不及和他解释现在自己糟糕的姿势是怎么回事,因为他刚刚那一扑力气已经用尽,可身后那黑影却没有放弃的意思,带着尖刺的手在他背后划着,惹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能动吗?”   身上趴着的闫汀突然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许陌闻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还是试着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能。”   很好,看来这玩意儿暂时还没控制住许陌闻。   虽然风险有些大,但这时候也只能试一试了。   闫汀用力撑起自己的身子,给许陌闻留出抽身的空间:“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第二十二章 习惯   黑暗中,闫汀极力撑着身体,对许陌闻道:“打我一拳。”   他不知不觉间已经被那人控制住了心绪,进而产生了幻觉,现在靠自己缓过来有些费劲,所以需要借助外力让自己清醒。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许陌闻缓缓抬起了手臂,却没有把拳头落在闫汀身上,而是狠狠挥向了他的身后。   伴随着一声闷叫,闫汀背后那双手终于消停了。   许陌闻甩了甩手,抱着闫汀轻轻从自己身上移开,放回他原来躺着的位置。   闫汀还在惊讶于他刚刚的举动,屋里的灯就被打开了。   许陌闻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摔倒在地一手捂着尾巴骨一手捂着脸的蒙面男子。   开灯的瞬间,闫汀突然觉得自己手脚能动了,而且那股刺鼻的血腥味似乎在一瞬间就消失了,刚才感到的身下的血泊也变成了正常的床垫。   地上的男子抱怨道:“哥们儿,有必要下狠手吗?”   许陌闻仍冷冷看着他,转头又对刚从床上坐起来的闫汀柔声道:“没事,就是一个入室抢劫的。”   看来许陌闻对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只是醒来时看到他身后的身影便以为是抢劫的,于是一拳揍了上去。   不过闫汀不乐意了:只是一个入室抢劫的?大哥你说得这么轻松合适吗?   蒙面人也不乐意了:“看不起谁呢?你才是抢劫的,你全家才是抢劫的!”   他这句话引来了闫汀和许陌闻两个人的关注:“那你到底是干嘛的?”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那个蒙面男子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那什么,我就是路过,进来避雨……”   站着的两人凌厉的目光压迫过来,似乎在说:你看我们信吗?   那人叹了口气,也不遮遮掩掩了,直接把蒙在脸上的黑布拿掉,露出一张看年轻的脸,瘦削的脸上还留着一块新鲜的青紫色印记。   “我就是来找你的,行了吧!”   “那为什么总是鬼鬼祟祟的?”闫汀质问道。   “那个……”那人看了许陌闻一眼,“你能回避一下吗?”   “一个抢劫的还好意思提要求……”   那人抓狂了:“都说了我不是抢劫的!”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闫汀赶忙制止,但他也有些不耐烦道:“快说理由。”   “理由就是……”那个人站起了身,“就是……”   闫汀已经看到了他手中暗戳戳的动作,一下子上去攥住了他的手腕,一个紫色的香囊“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那人刚弯下腰,许陌闻已经快了他一步将香囊捡了起来。   他将香囊交给了闫汀,并且一把握住了要来抢夺的手,那人吃痛地“嘶”了一声。   闫汀仔细研究起了那个香囊,他发现香囊外面沾着一些粉末,仔细看才发现,那些粉末是从一个极小的孔里露出来的。   如今看来,这人的身手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只是他做事比较谨慎,而且十分有耐心,一直等到自己放松警惕的时候用这种方法让自己陷入幻境。   那人看自己的秘密武器都被夺走了,索性就放弃了挣扎的打算。   “说吧,到底是什么目的?”   “说是可以说,但真的要让他回避一下,”那人在许陌闻的钳制下吃力地靠近闫汀,声音尽量放轻了些,“我是驭灵宗的,有些事不好让外人知道。”   闫汀一愣,看了看许陌闻,犹豫片刻后道:“反正就他这身手估计也伤害不了我,你先出去一下吧,我来问他。”   那人一连被两个人看不起,此时很是窝火,可他的确打不过眼前这个高个子的男人,于是只能忍了下来。   许陌闻的手松了松,把他放开了。似乎是怕他逃跑,许陌闻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了之后又锁上了,出去之前对闫汀道:“有什么事立刻叫我,我就在门外。”   那人看着许陌闻的背影,甩了甩自己被握得发酸的手腕,道:“真狠!”   闫汀拿着手中的香囊,道:“你也挺狠的,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啊?”   “嗨,什么仇也没有,我这不是受师命来的嘛。”   “师命?你刚刚说自己是驭灵宗的人?”   “没错,我叫于桦名,多多指教。”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闫汀瞥了他一眼,直接无视了过去:“指教不敢,别到时候再害我。”   “嗨,”那人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哥们儿真不是要害你,我只照师傅的意思来探一下你的底。”   “你师父是哪个?我又有什么好探的?”   那人嘿嘿一笑:“汪浦和,你总认识吧?”   闫汀惊讶:“你师父?”   他心里奇怪,这汪浦和想知道什么直接问自己不就得了,还需要找人来试探自己?   “不不不,他哪够格当我师傅!”于桦名说着还自豪起来了,“我师傅可是大名鼎鼎的驭灵宗现任宗师——玉华天师”   “没听过……”   于桦名被他噎得差点背过去气,忿忿道:“那是你整天守着个铺子,见识太短!”   闫汀刚想回怼,却发现了不对劲:“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   “额……”既然说漏了嘴,于桦名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其实一周前我就开始观察你了,但一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这不就要回去复命了,我想着再不用点特殊的办法,恐怕要交不了差了。”   “所以,你师父到底要你干什么?”   于桦名清了清嗓子,开始向他讲述事情的原委:“这事还得从汪浦和说起……”   原来,汪浦和从自己这儿买了鬼傀之后,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驭灵宗宗师的耳朵里,相比于通过鬼傀找到玉命结这件事,老爷子对收服鬼傀的闫汀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于是派于桦名来探探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就这一个星期的观察来看,闫汀顶多就是个会点术法,帮人算命驱鬼,平时就指着这个养活自己,这样的人在驭灵宗只能算垫底。不过他既然能制服鬼傀,说明一定有着哪些不为人知的本事,于是为了证明他是不是在故意隐藏实力,于桦名准备用点手段套出他的话。   闫汀大致听明白了,不过他还有疑问,刚刚于桦名为什么绕过自己去伤害许陌闻?   关于这一点于桦名也很费解:“我明明是对你们俩都下了迷香,可就在靠近你的时候发现他还睡得好好的,这不觉得奇怪要去看看嘛……”   “你用这东西还有失效的时候?”   “看情况,这东西的作用大小有时候也和人的体质有关,不过即使体质再好的人也不可能一点影响都不受。”   得,关于许陌闻的未解之谜又增加一个,不过看样子从于桦名这里也得不到什么线索,只能暂时放弃追究。   “那你刚刚在我脖子上划拉什么呢?”闫汀摸着还有些疼痛的脖子。   “哦,我不是看你醒了吗,怕吸进鼻子里的药劲不够,就直接上手去抹了。”   他说着还亮出了自己独特的尖指甲,恬不知耻地笑道:“最终武器。”   闫汀:“……”   闫汀:“我现在可以揍你一顿吗?”   于桦名:“切,咱俩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闫汀喊道:“许陌闻!”   “哥,我错了哥!”于桦名还不至于傻到为了面子再挨一顿揍。   许陌闻闻声推门走了进来,看到闫汀没受到什么伤害,才放下心来。   于桦名这边已经跳上了窗户,临走前对闫汀说道:“我还会回来的!”   说完便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雨夜中。   闫汀本以为许陌闻要问他刚刚自己和那人说了什么,可许陌闻却把自己拉到了身边,用手拨开他脖子后面的衣领,叹了口气。   “等我。”   说完他就推开房门下了楼。   不一会儿,许陌闻拿着一瓶药酒和一袋棉签上来了。   “坐好,我帮你清理一下伤口。”   闫汀觉得他有些大题小做了,于是摆摆手道:“就擦破了一点皮,没必要!”   可许陌闻根本没听他说什么,直接把他按到了床上,一言不发地开始给他擦拭伤口。   药水有些凉,碰到伤口的时候刺激得皮肤有些辣辣的,可许陌闻的动作却轻柔得让人几乎忘了这一点不适。   过了一会儿,背后擦拭伤口的动作停下了,可许陌闻却迟迟没有把手移开。   良久,闫汀听到背后的人声音低沉地开了口:“以后再遇到危险的事,你千万不要挡在我的前面。”   闫汀回过头,看到许陌闻严肃的神情。   “我不希望你出事。”   闫汀怔了片刻,为了缓解气氛笑着说道:“放心,我福大命大,出不了事的!”   许陌闻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转过头去,不再看闫汀。   闫汀觉出气氛不太对,可又不知道到底怎么了,明明自己是想要保护他,可如今却像是自己犯错了一般。   许陌闻可能察觉到了闫汀的不解,缓解了一下情绪,转过身来对闫汀道:“天快亮了,再睡一会儿吧。”   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闫汀还在做着躺在钱堆里的美梦,他和电影男主一样大把大把撒着钱,笑得花枝乱颤,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欣赏他的许陌闻。   “梦到什么了,这么开心?”许陌闻双肘抵着床沿,托着腮看着他笑。   “额,没什么……”闫汀擦了擦口水,看了一眼窗外,“雨停了?”   “嗯。”   “几点了,还能赶上班车吗?”   许陌闻端起了一旁桌子上的一碗粥,递给了闫汀,“先把它喝了,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闫汀接过来喝了几口,又接过许陌闻手中已经吹干的衣物,突然有些恍惚。   和许陌闻接触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可他好像已经十分习惯于许陌闻在自己身边了,就像是——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似的。 第二十三章 拜师学艺   回到青云市时已经是下午,闫汀打开手机,看到了一个小时前王圆发来的信息。   【我已经到了!】   其实王圆昨天就说要来找他,只是他不在,今天听说他回来了就是迫不及待地跑到他那儿等着了。   两人回到铺子时,看到王圆正在许陌闻的书店里陪冯秋水聊天。   眼看王圆就要握上冯秋水的手,闫汀及时地咳嗽了一声,吓得他把手及时缩了回去。   “闫兄……回来啦!”王圆惊魂未定地道。   闫汀看了看冯秋水又看了看他,打趣道:“没看出来啊……”   他话虽然只说到一半,王圆却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急了起来:“闫兄,你想什么呢,冯姑娘想让我给她算算姻缘,我这不要给她看看手相嘛!”   闫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也没说什么呀。”   冯秋水见自己老板回来了,忙起身给他倒水。   听到吵闹,阮琳也从二楼奔了下来,连看都没看闫汀一眼,直接挂到了许陌闻身上。   闫汀见怪不怪,只是想着是时候把缚灵符的范围再缩小一下了。   “这两天怎么样?”许陌闻坐下来问道。   “顾客是一个没有,多是进来逛逛就走了,”冯秋水道,“倒是有些学生放学后会进来坐坐。”   “哦,那还不错。”   冯秋水:“……”   她安慰自己:没事的,老板一看就是个富二代,开这个店大概是为了兴趣,应该不在乎卖不卖得出书。   不过既然拿着这么高的工资,她觉得还是不能就这样混日子,于是提议:“明天我去市中心的黄金书城看一看有哪些书畅销,咱们进一些。”   许陌闻赞成地点了点头。   闫汀端过桌子上的杯子想要喝口水,鼻子却突然一阵发痒,紧接着就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杯子里的水洒在了桌子上。   许陌闻身上也溅上了一些水,不过他没在意,只顾着问闫汀:“感冒了?”   闫汀吸了吸鼻子:“好像有点。”   许陌闻微微蹙眉,半晌后才责怪道:“让你睡觉这么不老实。”   这句话一出,周围人的神色全都变了。   王圆:“昨晚……”   冯秋水:“你们……”   阮琳瞪大了眼睛:“一起睡的?!”   闫汀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看向了许陌闻,只不过不后者此刻正不急不慢地抿下一口茶,似乎没有再多解释一下的意思。   闫汀想,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们……可,我现在很尴尬!   他忍不住戳了戳优哉游哉喝茶的许陌闻:“我怎么不老实了?你说清楚啊。”   许陌闻抬起了头,幽幽地看着他:“你蹬被子。”   好吧,闫汀确实有蹬被子的坏习惯,可对他们来说这解释聊胜于无!   “哦……”这下换王圆阴阳怪气了,“没看出来啊……”   冯秋水笑了笑:“你们关系真的挺好的。”   闫汀赶忙把话题转移到王圆身上:“你师父怎么愿意放你出来了?”   “他呀,昨天去新加坡讲学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王圆搓了搓手,期待道:“所以,闫兄……不是,闫大师,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   被王圆叫了声大师,闫汀立刻就摆起了大师的架子:“这个嘛,今天就可以开始……而且学费这事,你不要着急给哈……”   他把“学费”俩字加重了,傻子也听出了他的意思。   王圆让他等一等,自己则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虽然不多,但我一半的积蓄都在里面了。”   闫汀一开始还在推辞,推着推着就顺势把卡装进了自己口袋:“你这,下血本了啊。”   王圆呵呵一笑:“我也是个眼光长远的人,学了真本事还怕没钱挣?”   冯秋水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你要学什么?”   王圆随意打着哈哈:“就是一些风水秘术。”   “啊?原来你还没学会,那怎么还要给我看手相?”   王圆又急了:“看手相和看风水不是一回事!我看那手相可是一绝,不信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瞅瞅……”   “可以了可以了,”闫汀打断了他,“下次再看,现在我有事要问你。”   闫汀一手拉着王圆一手拽着阮琳,回到铺子后开门见山道:“你师父和驭灵宗到底是什么关系?”   王圆挠挠头,道:“我记得师傅说过,他的太爷爷曾是驭灵宗的内门弟子,后来好像犯了什么错被赶出来了,但是他在驭灵宗学到了许多东西,出来后自己创建了一个门派,也就是现在的癸水派。”   “那……玉华天师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如今的驭灵宗宗主嘛……”王圆顿了一下,看着若有所思的闫汀道,“我本来还怀疑过你就是驭灵宗的人,现在看来你对驭灵宗好像真的不太了解。”   “是你师父开的头,我一开始说不是他也不信啊,后来承认只是为了减少麻烦……”   王圆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又接着道:“不过我最近听说,那个玉华天师好像也知道了玉命结的下落,正派人偷偷在找呢。”   闫汀一怔,于桦名分明说了自己师傅对玉命结不感兴趣,而且就算他真的感兴趣的话,也应该从汪浦和那里下手,为什么派于桦名来试探自己呢?   他一时间弄不清到底是于桦名和王圆哪个说的是真,哪个说的是假,不过王圆不至于骗自己,顶多是没弄清楚事情真相,那个于桦名就不好说了。   不过既然他说过他还会回来找自己,那就等等看吧。   “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   闫汀看着王圆急不可耐的样子,问道:“你想先学什么?”   “就那个!”王圆边说边比划,“嗖一下,就把冤魂收回来那种!”   闫汀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犯难——缚魂术看似简单,想要学会却十分不易,这需要扎实的基础加上后期长时间的努力。最重要的,学习者还要有能够看到冤魂的天赋。   但是他不想扫了王圆的兴,毕竟刚把他的卡拿到手上……   “这样,”闫汀想了一个缓兵之计,“先吃饭,吃完我教你一个更实用的!”   末了他还看似很大方地补了一句:“我请客!”   王圆有些激动:“我来拜师学艺,让你请客多不好意思,我来!”   闫汀一把搂过他的肩膀:“都要是兄弟,别跟我客气!”   只是他后半句没说出来:羊毛出在羊身上,拿你的钱请你还跟我客气啥!   一顿大餐之后,闫汀拍了拍饱胀的肚子,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纯黑的纸和一个圆盒,用手指沾了一些盒子里的白色粉末,在黑纸中间三两下画出一个眼睛的形状。   闫汀有时不得不佩服爷爷,竟然给自己留下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宝贝。   就在王圆好奇闫汀在干嘛时,那张黑纸突然从中间燃烧了起来,火苗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个和闫汀画的那个眼睛形状一模一样的洞。   “这是什么?”王圆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黑纸。   “学会捉冤魂之前,能看见冤魂不是更重要吗?”   “这玩意儿能让我看到冤魂?!”王圆简直不敢相信。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冤魂的存在,但作为一个资质普通的人,他从来没有真正看到过那些东西。   他激动地咽了咽口水,把手放在衣服上搓了搓,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张带着眼睛孔洞的黑纸。   “这东西放在眼睛上就可以了吗?”他说着就眯起了左眼,把那个孔洞对准了自己的右眼。   说来也奇怪,明明看起来透明的孔洞,可在眼睛对准它往外看时,外面的世界却似乎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   “好神奇啊!”   闫汀呵呵笑着——也不能说他大惊小怪,整天被汪浦和逼着练剑用符,见识少也无可厚非。   “可是,”王圆把黑纸从脸上拿了下来,“这儿也没有冤魂啊,我们是不是要换个地方再试?”   “不用,你继续放着。”   闫汀朝阮琳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就会意了,好久没吓人被闷坏的她理科调整好了状态,蓄势待发。   王圆满屋子转圈。   “这边啥都没有,这边也啥都没有,这边……”   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那片灰蒙蒙的滤镜中,那是一张女人的脸!她此刻披头散发、龇牙咧嘴,突然朝自己扑了过来。   “啊!!!”   一声惨叫划破长空,闫汀及时地捂住了耳朵。   王圆尖叫着扔掉手中的纸,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黄符,还不忘哆哆嗦嗦地念起了咒语,还好被闫汀及时制止住了。   阮琳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冤魂,这一个符咒下来,她不死也得重伤。   “有鬼!这里有鬼!”   闫汀点点头:“是啊,一直都有,只是你之前看不到而已。”   王圆惊吓过度的脑子现在有些懵,他虽然已经看不到阮琳了,但是总觉得身上凉嗖嗖的,于是止不住地发抖。   闫汀看到他这个样子,有点理解为什么汪浦和不愿意教他更深入一些的术法了——拿着纸符和木剑去对付那些看不见的普通冤魂是最适合他的。   王圆还在重新整理自己的三观。他虽然知道冤魂的存在,也用那些三脚猫功夫制服过许多冤魂,但是在他的心里那些冤魂就像是一股气、一缕烟似的存在,他觉得那是人的一股执念,驱散就好了,如今看到真正的冤魂,他自然是不敢置信。   阮琳看着王圆发抖的样子,心情顿时变得十分舒畅。   “闫兄,”王圆无力地扯着闫汀的袖子,“你说你店里怎么还有冤魂呢?”   “养着玩的。”闫汀开玩笑道。   王圆却信以为真了,惊讶地看着他:“你……你还有这个爱好呢?”   “哈哈哈……”闫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逗你了,她只是还没找到转生的办法,暂时住在我这儿。”   闫汀捡起地上的纸递给他:“你再看看。”   王圆犹豫着再次将黑纸放在了眼前,那张脸又出现了,他猛地一惊,只不过那张脸已经恢复了平静,看起来正常多了,甚至……带着一丝调皮的笑? 第二十四章 回忆   王圆闭上眼睛,又重新缓缓睁开,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能接受阮琳那张脸了。   阮琳没有再吓唬他,只是见他不再害怕自己后又觉得没意思了,就准备往许陌闻店里去。   闫汀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立即喊住了她:“你给我回来!”   王圆吃惊:你……还能这样吼她吗?   阮琳一想到看不到帅哥心情就很烦,于是突然凑到王圆身边,吐了个长舌头,吓得他差点又把符给拿了出来。   阮琳回后院时王圆不敢跟着,于是就把纸还给了闫汀。   “闫兄,你平时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的时候都不怕的吗?”   怕……以前倒是也怕过。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冤魂是在上幼儿园的时候。   当时是下课时间,他和几个小朋友刚上完厕所正要出去,突然被墙上的一个红色身影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没有腿脚的长发女人,身穿血红色的长衫,正用头勾着窗户在从窗户往外爬。她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于是停下了动作,回头看了一眼。   就是那一眼让闫汀记到了现在——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准确来说,更像是蜥蜴或者蛇的眼睛,她就那样看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瘆人的笑脸。   小闫汀吓得大叫起来,他拉起了小伙伴,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他指着墙上那奇怪的女人给小伙伴看,可其他人仔细看了很久,都没发现窗户上有什么东西。   后来他又把这件事讲给了其他同学和老师听,想也不用想根本没一个人相信他,而且他还被老师嘱咐少看些漫画书。   直到后来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爷爷,本以为爷爷也会和其他人一样不相信自己,结果当他听了闫汀的描述后,沉默了良久。   他竟郑重其事地和当时只有四岁的闫汀说:“这世界上有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但是他们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从那之后,闫汀就经常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它们有的面目狰狞,有的楚楚可怜,有的凶狠暴戾,有的胆小懦弱。   一开始,闫汀会躲着它们,生怕他们靠近自己,可是他越躲,那些冤魂就越是想要靠近他。   渐渐地,他发现那些冤魂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他们只是因为某些未了的心愿留在人间而已。甚至有的时候,闫汀觉得他们还挺可怜。   爷爷告诉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否则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灾祸,可即使他一直谨记爷爷的嘱咐,灾祸还是在他七岁的时候到来了。   记忆有些遥远,一些画面变得模糊不清,闫汀依稀记得那是刚过了新年没多久,家家户户都挂着红灯笼,门外积雪很厚,天气也冷得出奇。   他一个人在外面堆雪人,刚站起身想要找弹珠给雪人做眼睛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周围的景物全都变了,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荒原。   空旷而辽远的声音响起,像是人在低语,又或者只是风声,闫汀不受控制地摸索着声音的方向,受到***般朝那个方向走去。   虽然周围是一片雪原,但他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他迈着轻飘飘的步子一直走,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声音突然小了许多。   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像是一个屏障,挡住了声音的来源。   那人半张脸都被帽子遮住了,闫汀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是听到他对自己说:“往回跑,千万不要停下来!”   闫汀突然清醒了过来,此时远方那个细小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诡异,此刻就像是一个女人尖锐的笑声。   闫汀害怕极了,转身往回跑了起来。   跑得满头大汗时,他想要回头看一看那个人,可身后却只剩下一片寂静而空旷的原野。   那个诡异的声音正逐渐变大,闫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拼命奔跑起来。   后面的事他就不记得了,还是爷爷告诉他的——他被发现的时候正晕倒在雪人旁边,后来被送去医院后又整整睡了五天才醒过来,把爷爷吓得半死。   闫汀问起那是怎么回事,爷爷沉重地告诉他,是那位他在雪原上遇到的贵人救了他一命。   他又问怎么才能找到那个贵人去感谢他,爷爷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回忆被许陌闻打断了,他此时正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走了进来。   “我刚冲的感冒药,你先喝了。”   闫汀道了句谢,把杯子接了过来,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完了。   许陌闻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王圆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感慨道:“我之前看闫兄一直喜欢独来独往,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要好的朋友,你们认识挺久了吧?”   闫汀用手指挠了挠额头:“也就……十来天吧。”   “啊?不会吧!”   王圆觉得不可思议,这又睡一起又给冲感冒药的,哪像刚认识十来天啊!   别说是王圆,连闫汀也觉得难以理解,要说许陌闻对自己自来熟也就算了,自己平时本是不怎么喜欢和别人深入打交道的,如今却好像十分坦然地接受了生活中有许陌闻这一个“好朋友”了。   或许,已经可以称他为“好朋友”了吧?   许陌闻却不认同闫汀的话:“可不止认识十来天。”   闫汀笑了笑,对王圆道:“对,他小时候还抱过我呢!”   虽然他自己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   王圆看着比闫汀大不了几岁的许陌闻,干笑了几声:“挺好,挺好……”   就在这时,铺子外走进来一个女孩儿,她往铺里瞅了瞅,看着三个人问道:“你们……谁是算命的?”   闫汀应了一声:“我。”   女孩儿皱着眉头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啪”地一下把一张八字拍在了桌子上:“麻烦帮我算一算……”   “嘘!”   闫汀对女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绕过王圆和许陌闻,自己坐在了桌子后面,拿过八字后道:“姑娘,你是想算你的男朋友有没有出轨吧?”   “这么神的吗?”女孩儿吃惊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哎!”   闫汀微微笑了笑:“我半仙儿的名号也不是随便来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莫名显得十分老成。   女孩儿对他的佩服都写在脸上了,不过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沉下脸来:“我觉得我男友出轨了,可是又没有直接的证据,而且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不知道该不该选择相信他……所以,请您帮我算一算,我们到底还能不能走下去!”   闫汀点点头表示了解,他闭上眼睛掐指算了算,眉头越皱越紧。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严肃道:“姑娘,你们两个人命宫不和,如果你继续和他在一起,不出一个月,人生就会出现重大的灾祸,还可能会危及性命!”   女孩儿惊讶极了:“大师,是什么灾祸?”   闫汀却摇着头把八字还给了她:“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你看着办吧。”   王圆在一旁都惊呆了,他看着女孩儿急匆匆离开店里的背影,对闫汀竖起了大拇指:“太厉害了你,她男朋友出轨都能算出来!”   “呵,”闫汀把两张票子放进了口袋,“不用算,一看就知道。”   “怎么看的?”王圆求知心切。   闫汀看了他一眼:“经验。”   “那你怎么算出来一个月之后的灾祸的呢?”   “想知道?”   王圆疯狂点头。   “编的。”闫汀平淡地道出了真相。   王圆:“……”   他熊熊燃起来的求知之火瞬间被浇灭了,无语道:“那你就是骗人呗!”   “怎么能是骗人呢?”闫汀道,“她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男朋友出轨了,只是因为和他相处了很多年,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他,下不了决心才来这儿算命的,我只是帮了她一把。”   王圆一听,甚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闫汀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许陌闻突然笑着开了口:“那闫大师,你能不能帮我算一卦?”   闫汀闲着也是闲着,问道:“你想算什么?”   许陌闻:“我还能活多久。”   闫汀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没想到你还挺惜命的,我来帮你看看……八字拿来。”   许陌闻滞了一下,突然垂眼道:“还是算了,我开玩笑的。”   闫汀却不干了:“别啊,我刚来了兴趣!”   许陌闻却说:“我不太清楚自己出生的时辰。”   “哦,”闫汀表示了解,毕竟他也是没有父母的人,“不过,我有办法!”   他一把拿过许陌闻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上。那只手比自己的手大了不少,骨节分明,手指细长白皙,甚是好看。   闫汀开始仔细研究起了他手掌心的纹路,惊叹道:“真不常见!”   王圆凑了过来:“怎么了?”   闫汀指给他看:“这掌纹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三十岁的人该有的,这水星线和生命线的连接倒像是我见过的许多长寿老人所有的,而且看起来比他们还要好!”   许陌闻笑了笑:“那是说我应该很长寿喽。”   闫汀啧啧摇头:“不不不,准确的说,你更像是活了很久了。”   他还想要继续研究时,许陌闻却收回了手:“那闫大师再帮我算算,今天晚上我会吃什么?”   闫汀眯着眼手指一掐:“没算错的话,你应该会去吃火锅!”   许陌闻笑了起来:“好,我请客!”   闫汀很喜欢听这三个字,他觉得能说出这三个字的人都不是一般的帅气。   “大佬,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富二代!”   许陌闻摇了摇头:“真的不是。”   “叮咚——”   是周玥发来的信息。   【学长,我这儿有几张SL的演唱会门票,要一起来看吗?】   “SL是什么?”闫汀疑惑。   “好像是一个偶像组合吧……”王圆道。   经他已提醒,闫汀好像有点印象了,电视上阮琳整天追的“哥哥”们,组合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   “SL怎么了?!”阮琳从后院飞奔了过来。   闫汀一脸黑人问号:你是狗耳朵吗? 第二十五章 被迫营业的男粉   阮琳得知周玥要邀请闫汀去看SL的演唱会,几乎一下子扑到了闫汀的手机上,手指还不停地戳着屏幕:“快回她,要要要!”   “你唱rap呢?”   “你和谁说话呢?”王圆四处瞅了瞅,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放低了声音,“不会是……那个她吧?”   许陌闻在旁边,他没有把话说太明白。   闫汀只顾着思考怎么回复周玥,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俩人,一时嘴快就怼起阮琳来。还好许陌闻并没有十分好奇他在说什么。   【我明天有点事,可能去不了。】   阮琳恨不得掐死闫汀:“你明明闲得很!”   那边周玥也是秒回。   【我也没说是明天啊!】   闫汀:“……”   【我这几天可能都比较忙……】   良久,那边才发来信息。   【学长,我没别的意思,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们也可以做朋友嘛,而且大学时你救了我,我还没正经谢你一次呢!】   “这要是再不去,你真是要注孤生了!!”阮琳恨铁不成钢,同时也为自己能不能见到SL哥哥深深地担忧。   闫汀也有些动摇,人家姑娘大大方方,自己倒是有些扭捏了,况且人家现在只是为了感谢自己。   【好的。】   阮琳欢呼起来:“啊啊啊啊啊,哥哥我来啦!!!”   周玥也很快把时间和地点发了过来。   【周日晚上七点,青云中心体育馆,不见不散!】   阮琳激动地抱着闫汀要亲他一口,闫汀一脸反感地往后躲。就在阮琳差点要亲上来时,许陌闻一把将闫汀拉到了自己身边。   “嗯?”闫汀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没什么,你衣服上有点东西,我帮你拿掉。”   阮琳难以按耐激动的心,霍霍不了闫汀,又开始绕着王圆上蹿下跳,还时不时要掐一下他。   “这不是做梦吧,这不是做梦吧?我就要见到哥哥了?!!!”   “啊啾!”王圆打了个喷嚏,“怎么突然间这么冷……”   闫汀不忍告诉他:那是因为有一个人形移动空调在你身边蹦迪!   接下来的几天,闫汀又教给了王圆几种新的术法,许陌闻虽然没卖出去一本书,但是收获了几个中学生迷妹,每天都去店里看他。而阮琳则一分一秒地倒计时,期待着和哥哥们见面。   周日下午很快就到了,闫汀几人打的去了体育馆,周玥正在体育馆门口等着他们。   她原本只有三张票,打算邀请闫汀和许陌闻一起来,可听说王圆和冯秋水也想来,便又让爸爸多要了两张票。   “SL的票应该很难抢到吧,你爸爸是怎么弄来的?”冯秋水问道。   周玥:“哦,我爸是这次演唱会的赞助商之一。”   “你是富二代啊?!”王圆惊讶道。   他说完又看向闫汀,贴近他低声道:“可以啊你小子,傍上富婆了!”   闫汀嫌弃地把他推开了。   周玥微微一笑:“也不算啦……好了,我们进去吧!”   她没看到的是,除了这四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包裹严实的阿飘——闫汀觉得这次如果还让阮琳留在家里,就太没有人性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不让她去,她以后一定会闹得他不得安生。   由于看演唱会的人太多,他怕阮琳会出事,就给她用符咒制成了一个保护罩套在了她的身上,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茧丝层层包裹的虫子。   不过阮琳丝毫不在意,只要能见到哥哥们,她做什么都可以!   几个人等待入场的时候,阮琳又逼着闫汀买了块灯牌。   很快,四人一鬼随着排队的长龙检票进了体育馆。   进场后,已经有不少粉丝落座了,她们头上戴着发光的王冠,手里举着横幅和灯牌,一个个神色都异常激动。   几个人走到第一排坐下时,身后的人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可很快那些羡慕就变成了惊艳。   许陌闻穿着一身青灰色的麻布长衫,给人一种慵懒随意的感觉,却因为他肤白腿长,高挑瘦削,平平又给自己增添了一股子清冷之气。   简直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美男子!   他路过前排的座位时,一些女生忍不住欢呼起来,惹得看台上还以为是自家偶像出现了,纷纷站起身来勾着头往前瞅。   本来就是冲着看偶像来的,女生们早就把矜持抛在自己家了,现在面对一张堪比明星的脸,谁还顾忌这么多?况且想着几个小时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不少大胆的已经上来要求合照了。   许陌闻也不拒绝,一一微笑着和他们合影。   闫汀感叹道:“你不去做偶像可惜了。”   话刚说完,有一个头戴“SL我爱你”灯牌的女声就跑到了他身边:“能和我合张影吗?”   “哦……行。”   这下轮到王圆感慨了:“要不你们组合出个道吧。”   冯秋水也道:“我看行,你们俩长得不比那个SL的成员差。”   阮琳不以为然,看着闫汀道:“许哥哥单独出道可以,要是再加上你,估计只有掉粉的份了!   等到周围的人终于消停了下来,偶像们出场的时间也快到了。舞台上的灯光亮了起来,主持人带着微笑从后台走出来热场。   阮琳已经激动得在“茧”里蹦了起来,闫汀不得不用符绳把她拴在了椅子上,免得她一会儿直接冲上台去。   “让我们用热烈的欢呼声欢迎我们的SL出场!”   主持人话音还没落,观众席已经沸腾了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   舞台的灯光暗了下来,激动人心的音乐响起,台下各种灯牌犹如星海般璀璨。舞台上的灯光再次亮起来的时候,三个青春靓丽的少年已经站在了舞台中间——看起来比电视上还要帅气一些。   “大家好,我们是SL!”   他们的话音刚落,场上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闫汀感觉耳膜都快被身边的尖叫声刺穿了,而这时阮琳还不停地催他:“灯牌,快,灯牌!!!”   闫汀看着手中的灯牌,内心十分拒绝,可耐不住阮琳的苦苦哀求。   “你就当帮我完成转生前的遗愿了,求求你了!”   闫汀叹了一口气,一个闪亮的灯牌举上了头顶。   一个满脸不情愿的男子,手上举着“秦宇哲妈妈爱你”的牌子出现在第一排,一下子就引起了台上几个偶像的注意。   其中一个五官精致,生着一双凤眼的男孩儿定定地看着他,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阮琳几乎要失控了:“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啊啊啊我的秦宇哲!!!”   秦宇哲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因为前面两个人已经介绍完自己,轮到他了。   “大家好,我是SL的主唱秦宇哲。”   没了?   听着另外两个人讲了一大堆爱粉丝感谢粉丝到来的话,而他就这一句,闫汀觉得这人还挺高冷。   不过就他这一句话,粉丝们的呼声却比之前两个人都高,闫汀不解:“前边俩不是挺可爱的,你们为什么都喜欢他啊,看起来病恹恹的……”   阮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秦宇哲,还不忘维护偶像:“你懂什么,我们哲哲性格就是这样,而且他超级有才,他们组合的歌都是他一个人创作的!”   行吧,闫汀不想和她多少什么,第一次离明星这么近,他也想好好欣赏欣赏。   几曲终了,闫汀发现他们也不仅仅是靠脸才火的,其实歌唱的也还可以,舞跳得也不错。   在三个人稍作休息的时候,主持人宣布接下来他们要和观众进行互动,这是粉丝们最期待的环节,而且一个个都幻想着可以被偶像挑中。   “每位粉丝座位上都有一个号码,我们偶像喊停,看会选中哪位幸运粉丝。”   台下又是一阵欢呼。   “好的,一、二、三,开始!”   程成和徐嘉忆分别抽中了28号和76号女粉丝,到了秦宇哲时,他突然凑到主持人耳边说了些什么,主持人会意,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宇哲真是非常的贴心、非常照顾我们的粉丝朋友,今天到场的女粉丝比较多,但是我们宇哲决定也给男粉一个机会……那么下面,就让他请一位男粉上台互动吧!”   粉丝们似乎是被秦宇哲暖心的举动给感动了,也不再管自己的机会已经被一个男粉抢了去,而是清一色地露出了花痴脸,还不断感慨:“哥哥好暖啊!!!”   秦宇哲缓缓走下台,靠近前排时不少粉丝都伸出了手,而他却只是从他们身边微笑着走过。   直到走到了闫汀面前。   他向闫汀伸出了手,后者一愣,指着自己:“我?”   他前后左右瞅了瞅,拿着灯牌的“男粉”好像还真就他自己。   秦宇哲点点头,凤眼微微眯了起来:“没错。”   阮琳在一旁激动地快要昏厥了,她平时“哥哥哥哥”喊得挺欢,这次这么近距离看自己的偶像,反而说不出话了,只是呆呆地飘在那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闫汀把灯牌交给了一旁的许陌闻,自己则搭上了秦宇哲的手。   秦宇哲突然微微侧眸,意味深长地看了许陌闻一眼,微笑着把闫汀拉上了舞台。   许陌闻看着他们一起上台的身影,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不安。   “哇!”   粉丝们一阵惊呼,还有人在感慨。   “没想到SL竟然有这么好看的男粉!”   “爱了爱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微博账号,我要关注他!”   ……   互动开始了,第一个环节是粉丝和偶像互相对对方说一些真心话。   程成对面的女生不敢正眼看自己的偶像,全程捂着脸低着头:“我希望SL一直走下去,我们一直是你们的后盾!”   程成宠溺地摸了一下粉丝的头,又是引起一阵尖叫。   “我们会的,为了你们也会一直走下去!”   到了徐嘉忆,女生就大胆多了,她深情地念出了自己写下的一大段感人肺腑的话,触动了不少粉丝,就连徐嘉忆和程成眼中都闪起了泪光。   终于到闫汀了,他望着秦宇哲,想象着如果此时此刻是阮琳站在这会怎么说。   看着他在犹豫,主持人暖场道:“看来这位男粉有些害羞啊,大家给他一些鼓励好不好?”   台下响起了一阵掌声,闫汀尴尬地摸了摸额头,咬着牙说出了自己都受不了的话:“哥哥最棒,哥哥加油!”   秦宇哲笑了笑。他的长相十分精致,可近看是却能发现他的脸色却有些苍白,再加上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更是让这个人显得清瘦纤弱。   他看着闫汀道:“我会加油的……你也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这句“你也是”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准确来说,他的语气不像是祝福,而像是叮嘱。   第二个环节,是偶像和粉丝一起切蛋糕的环节,而且是手把手一起切。   闫汀:“……”   放过我吧!!! 第二十六章 真的不顺眼   到了这一环节,已经有很多粉丝开始大喊徐嘉忆的名字。   看着工作人员推上来一个放着徐嘉忆头像的蛋糕的时候闫汀就明白了,今天是徐嘉忆的生日。   真正到了第二个环节开始的时候,闫汀听到主持人宣布让只让徐嘉忆陪着粉丝切蛋糕时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自己和一个大男人手把手切蛋糕,怎么想都有些别扭!   可这口气还没松完,那边程成和徐嘉忆已经各自端着蛋糕开始喂粉丝了。   闫汀看了看秦宇哲,他已经微笑着用勺子舀了一勺蛋糕,递到了他的嘴边。   “哇,这一幕好有爱啊!”   “我不行了,我居然想嗑阿哲和这个素人帅哥的CP!”   在台下观众的眼里,秦宇哲和闫汀之间已经冒起了粉红色的泡泡。   正在闫汀纠结要不要张开这个口吃下蛋糕时,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救命稻草!   闫汀连忙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许陌闻,他往台下看了一眼,许陌闻也正看着他。   闫汀抱歉地看了看秦宇哲,又看了看主持人:“不好意思啊,忘了静音,我先去接个电话!”   闫汀趁机溜了下去,不一会儿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拿着手机在许陌闻眼前晃了晃:“谢了!”   台上已经开始下一个环节了,闫汀问许陌闻:“你是不是看出我的尴尬了?”   “嗯,”许陌闻道,“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和他互动。”   “啊?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看闫汀。   此时许陌闻的侧脸在舞台灯光的照耀下显出优越的曲线,细碎且层次分明的发丝遮住了眼睛,虽然看不出表情,但闫汀却能感觉到他心情好像不怎么好。   许陌闻此刻正盯着舞台上深情演唱的秦宇哲,眸子里隐隐泛着寒光,似乎想透过他那张皮囊下藏着的秘密。   中场休息时间,舞台上的三个人都进入后台休息,为了避免观众不耐烦,主持人则继续在台上和观众们聊着天。   “走!”周玥招呼着身边的几个人,“我们去后台。”   冯秋水吃惊:“我们可以进去?”   周玥神秘一笑:“小点声儿,偷偷跟我走!”   今天的幸福来得突然又密集,阮琳快要招架不住了,这简直比做梦还要不真实!   几个人绕到了后台,看到秦宇哲他们已经换好了演出服,正在和两个女生合照。   周玥走上前去,和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那人就把他们带到了三个人面前。   三人似乎知道周玥他们要来,丝毫没有惊讶,很自然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要合照吗?”程成微笑着问道。   “嗯嗯嗯!”阮琳疯狂点头,王圆和冯秋水也立马走了过去。   闫汀看了看许陌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想拍的话就算了。”   周玥见两人没跟上来,摆手道:“你们两个快过来呀。”   许陌闻却拉着他走到了他们面前,轻声道:“没事,合个照而已。”   “准备好了吗?我要开拍喽!”摄影师已经调整好了镜头。   周玥和冯秋水蹲在了前排举起胳膊做出比心的动作,而几个男生则站在后排。   王圆暗戳戳地站在了程成和徐嘉忆中间,把胳膊搭在了两个人的肩膀上,两人虽然稍有不悦,但还是微笑着没说什么。   许陌闻站在最外侧,秦宇哲则把闫汀拉到了自己身边。   “准备好了。”   就在快门按下的瞬间,秦宇哲微笑着把自己的头往闫汀那边侧了一下,在相机里留下了十分亲密的一幕。   闫汀还没反应过来,那边摄影师已经做了个OK的手势。   看来这秦宇哲真把自己当成真爱粉了。   “签名照,签名照!”阮琳在一旁提醒。   闫汀无奈,为了弥补她上不了镜,只得硬着头皮向秦宇哲提出了要求:“那个,你能再帮我签个名吗?”   秦宇哲笑了笑:“当然。”   他说话间又看向了许陌闻,刚好许陌闻也正在用不怎么友善的目光看着他。看到这一幕,秦宇哲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程成不禁感慨道:“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男粉,还是粉宇哲哥的,羡慕啊!”   “是啊,”徐嘉忆也道,“而且宇哲哥好像更宠男粉哎!”   “好了。”秦宇哲把签名照递给了闫汀,又一把将他拉了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组合的另外两个人和工作人员都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从来没见过秦宇哲对粉丝这么主动过。   阮琳也激动地叫出了声,仿佛此刻被拥抱的是她自己。   许陌闻脸色更加阴沉了,一旁的闫汀注意到了他,默默退到了他的身边。   他这才缓和了一下神色,对众人道:“我们该回去了。”说完就拉着闫汀往外走。   闫汀忙和身后的人挥手,秦宇哲也笑着和他挥了挥手。   看着许陌闻一言不发地回到座位上,闫汀问道:“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那个秦宇哲啊?和他有什么过节?”   许陌闻摇了摇头:“没有。”   好吧,闫汀撇了撇嘴,就当他是真的看这个人不顺眼吧。   安静了片刻,许陌闻又道:“以后少和他接触,他应该是故意接近你的。”   “不至于吧!他一个大明星,接近我干嘛?”闫汀觉得不可思议。   许陌闻不再说话,闫汀觉得有些可笑——这许陌闻还搞起了小孩子那一套,自己不喜欢的人也不让朋友和他玩。   不过仔细想想,这秦宇哲除了看起来病恹恹,长了一张清冷的脸,可对人倒是挺友善的,不知道许陌闻到底看他哪里不顺眼。   演唱会结束已经是九点多了,他们几个在体育馆门口分别,临走时,周玥突然把闫汀单独叫住了。   闫汀只好让许陌闻他们先走。   许陌闻看了他们一眼,微微蹙眉,叮嘱闫汀道:“不要太久。”   王圆和冯秋水赶忙拉起许陌闻就往前走:“人家二人世界,你就别当电灯泡了!”   阮琳自然也不想跟着闫汀,毕竟在许大帅哥身边比较香。   闫汀听到了冯秋水的话,尴尬地朝他们挥了挥手,和周玥两个人跟在几个人后面慢慢走着。   体育馆外灯火通明,不少刚才还在场内看演唱会的粉丝此刻已经把灯牌从头上摘了下来,一脸疲惫地在路边等车。   过了良久,周玥才开口。   “学长,上次你说的话我回去想了想,也能够理解你,但是你当时说的是暂时不想谈恋爱,不代表着以后也不想谈对不对?”   闫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对男女感情这一方面真的没什么经验。   “额,我可能上次说的不够明白……”   “没事,我知道,”周玥打断了他,“我只是我想说,你如果试都不试的话,怎么知道自己不想谈恋爱呢?”   闫汀还想开口,周玥却快他一步:“你不用有压力,我不会缠着你的!”   “只是……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快就把我全盘否定了,我希望你可以和我多相处一下,就算最后没走到一起,我们也可以继续做朋友,对不对?”   闫汀虽然想说自己的职业不适合谈恋爱,可看在周玥并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而且态度又这么诚恳的份上,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拒绝的话。   就如周玥所说,就算以后不能在一起,做个朋友也是不错的。   “行,我们就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吧……”   周玥露出了灿烂的笑脸:“好,学长再见!”   她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跑到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前,弯腰钻了进去。   王圆和冯秋水虽然远远地走在他们前面,可却对他们的一举一动掌握得十分清楚,那边周玥刚一上车,两个人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王圆舔着一张欠揍的脸,推了推闫汀:“怎么,富婆和你表白了?”   冯秋水也八卦道:“我看她走的时候很开心啊,你同意了?”   许陌闻也走了过来,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实则正竖着耳朵想要听闫汀的回答。   闫汀拨开他俩:“告什么白,同什么意,起开起开!”   王圆白了他一眼:“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人家喜欢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人家女孩子还扭扭捏捏!”   冯秋水也点头:“而且我觉得周玥这人不错,又大方又活泼,和你挺适合的!”   阮琳也适时插嘴:“就是,你这样的能有人看上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闫汀刚想要反驳他们,肚子却不懂事地抗议起来——从下午到现在,他们一口东西还没吃。   几人就近找了一家徽菜馆,刚走进去,就发现店里几乎要被刚才看演唱会的粉丝挤满了,还好王圆眼疾手快,在靠墙的角落里抢到了一个四人桌。   他们前后都坐着手拿灯牌的粉丝,无一例外都在讨论SL的几位成员。   “我们家嘉忆今天也太帅了,尤其是他蓝色的头发,啊啊啊我要死了……”   “阿哲也很帅啊,而且今天对粉丝好暖哦,你看我拍的照片!”   “我看你家秦宇哲平时都没对女粉这样过,还是说……他喜欢男的?”   “倒也不是不可以,我宁愿我们宇哲和男的处CP,也不愿意他找女朋友!”   闫汀已经听不下去了,喊道:“服务员,菜什么时候上?”   “马上就好!”   几口红烧肉下肚,又喝了几口西瓜汁,闫汀才觉得舒服了不少,刚停下筷子,许陌闻又夹给他一只油焖大虾。   “谢谢……”   他已经自动屏蔽了周围粉丝的热烈讨论,直到听到一声惊呼。   “我的天呐,这不是今天上台的那个男粉吗?!”   闫汀一惊,缓缓回头,却发现根本没人在看自己。   “什么什么?!”那个女生周围的人都探过头来。   “快打开秦宇哲的微博!” 第二十七章 试探心意   冯秋水之前是关注过秦宇哲的,她赶紧打开了微博。   秦宇哲的微博首页,为了庆祝演唱会圆满结束发了几张照片,其中就有他们的合照,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他端着蛋糕喂闫汀的图片。   点开评论区,一部分是夸秦哲宇帅气有才华的,一部分是夸他温暖宠粉的,还有不少人表示十分羡慕图片中的男粉。   “天呐,第一次见哥哥和粉丝这么亲近!”   “或许因为是男粉才这样的吧,时刻和女生保持距离,哥哥真是个钢铁直男,哈哈哈!”   “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很好嗑的样子?”   “好幸福,我也想吃哥哥喂的蛋糕!”   闫汀从冯秋水的手机上移开眼睛,扶额叹气——他这个男粉的名号算是坐实了。   “哎?这个是不是照片里的那个人?!”   不少人朝闫汀这边看了过来。   “好像就是他!”   一堆女生已经凑了过来,她们就像观看什么稀奇物种一样,惊喜道:“真的是那个男粉哎,小哥哥,你真是太幸运了。”   “阿哲还放了你两张照片,太幸福了吧!”   闫汀干笑着点点头:“是啊,是啊……”   “对了,小哥哥,你在哪个群?”   闫汀疑惑:“群?什么群?”   “粉丝群啊!”   “我没有粉丝群。”   众女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好想他有那啥大病似的,看得他有些毛毛的。   “我……现在加还来得及吗?”   “当然,我拉你!”一个女生迅速掏出手机,“你QQ多少?”   闫汀报出一段数字,身后的一群女生也连忙记了下来。   “好了,加你了,你同意就行了!”   闫汀表示一会儿就同意。   等那帮女生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时,他才舒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按下了接听键,那边很快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您好,请问是闫先生吗?”   “嗯,你是?”   “哦,我是SL的经纪人,是这样的,今天演唱会我们抽取了一位幸运粉丝,是可以和偶像一起吃顿饭的,恭喜您被抽中了!”   闫汀仔细回想了一下:“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环节?”   “哦……”那边顿了一下,“这是我们快结束的时候进行的,可能您没有注意!”   “那什么,”闫汀在想拒绝的理由,“我今天已经够幸运了,要不你们换个人,让其他粉丝也幸运幸运?”   “啊,这个……”那边好像很是犹豫。   突然,电话那头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你好,我是秦宇哲。”   “额,你好……”   “明天我请你吃饭,不见不散!”   闫汀是真的不想再凑这个热闹了,毕竟要是再被他拍了照片发到微博上,自己估计就要顶着“秦宇哲男粉”这个帽子过一辈子了!   “那个,我可能……”   “就订在你家附近的酒店,明天不要迟到喽!”   “可是……”   “我还有点事,你早点休息吧!”   嘟——   还没等闫汀回答,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   忽略已经幸福得上了天的阮琳,其他三个人神色各异,尤其是许陌闻,刚刚缓过来的脸色此刻又阴沉起来,仿佛被强迫着去聚餐的是他一样。   王圆和冯秋水一个惊讶一个羡慕:“你今天运气也太好了吧?”   闫汀无奈撇嘴:“是啊,太好了,好的就像是被谁事先安排过一样!”   喂蛋糕、合照什么的还可以理解为宠粉,可单独安排吃饭这件事明显有些刻意了——他之所以认为这是单独安排的,是因为他清楚地记得没有演唱会上没有这个环节,即使他走神了没注意,阮琳也不可能不知道。   两个人没听出这话里有什么不对劲,可许陌闻却看了过来:“你也这么觉得?”   闫汀点了点头:“嗯,总感觉不对劲。”   “那就不要见了。”   闫汀只当是许陌闻不喜欢秦宇哲,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则若有所思——就是因为不对劲才要见。   四人一起坐出租车回去,王圆和冯秋水分别从不同路口下了车,车上只剩下闫汀和许陌闻,以及抱着偶像的灯牌睡大觉的阮琳。   “明天我陪你一起。”许陌闻突然道。   闫汀看着他担忧的样子笑了起来:“你这是把我当孩子带了,这么不放心?”   许陌闻认真地看着他:“我不想你出事。”   “吃顿饭能出什么事啊?”闫汀故意用无所谓的语气道,“放心吧!”   许陌闻欲言又止,可脸上的担忧却未褪去。   闫汀不止一次想到,如果把许陌闻有些话单独拿出来看还是挺肉麻的,可偏偏他每次说的又特别认真,让闫汀觉得他是真的在关心自己,所以除了肉麻外他更多的还是感动。   “还有,”许陌闻清了清嗓子,“周玥……和你说了些什么?”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八卦!”闫汀故意笑着道。   许陌闻别过了头,有些微窘的样子让人不忍再取笑他,闫汀只好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我们今后可以用朋友的身份相处。”   许陌闻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下来:“嗯,还行。”   闫汀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这大家长的语气,真是越来越让人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了。   “不过,”许陌闻缓缓开口,又把话题转到了秦宇哲身上,“你好像不喜欢那些人讨论你和秦宇哲?”   “当然,尤其是她们磕什么CP的时候。”闫汀叹气道。   许陌闻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是不是因为他是男的?”   闫汀倒是没从这个角度去想。   “也不是吧,就是觉得她们在随意把两个人凑在一起组CP有些草率了,和男女没什么关系。”   “所以,你其实不介意和男人产生感情?”   “啊?”闫汀有些猝不及防,心想你这角度有些清奇啊。   “只是好奇。”许陌闻话虽这样说,眼睛却一直盯着闫汀,似乎要等到他回答为止。   闫汀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回避了许陌闻的目光,但还是仔细想了想后说道:“我也不清楚,虽然现在想想有些别扭,但万一缘分到了我估计也挡不住吧。”   许陌闻眉心轻动,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此刻在车窗外霓虹灯的映衬下尤为动人。   “嗯,挺好。”   闫汀:“……”   出租车在许陌闻的书店门口停了下来,闫汀把睡着的阮琳拽了起来,下车后和许陌闻告了别。   他拿着钥匙正欲开门,睡得有些迷糊的阮琳瞥到了房顶,突然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   闫汀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瞅,发现自己的招牌上面蹲着一个黑影,那样子还有些熟悉。   “于桦名?”   黑影闻声跳了下来,抱怨道:“你这是去哪了?我都等了这么久了!”   闫汀冷笑了一声:“你不是在跟踪我吗?连我去哪了都不知道?”   “我也是很忙的好吧,除了跟踪你我也有事情要做的!”   “哦,那这次来是为了什么,继续探我的底?”   “不不不,”于桦名摆了摆手,“你的底我们师父差不多也都了解了,我这次是来请你的,我师父想见你。”   呵,大明星要约自己吃饭,驭灵宗掌门也要见自己,自己还真成香饽饽了!   “他见我做什么?我只是凑巧制服了一个鬼傀,真的没什么其他本事了。”   于桦名点了点头:“我也这样觉得,不过他老人家有自己的想法,我也只是来通知一下。”   “行,让他等着吧,我明天有约。”   于桦名像是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等着?还真没几个人敢让我师父等着的!”   “哦,那我就是几个人……之一。”   于桦名气不过,一个电话拨了出去,对方刚接通他就抱怨了起来。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于桦名的语气从抱怨变成了惊讶:“啊?您还真等他啊?”   “好,嗯,我知道了……”   于桦名挂了电话,皱着眉头看向了闫汀,忿忿不平道:“你面子可真够大的……”   “走了!”   撂下这句话,于桦名纵身一跃又跳上了房檐,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闫汀看着宽敞的街道,又看了看四周高低不平的房屋,心想:可能是大马路太平坦影响他发挥了吧!   回到床上躺下,他却一直睡不着。   他回想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想把这些事联系起来,却只觉得思绪混乱。   首先是鬼傀消失许久后莫名出现,再是汪浦和买鬼傀找玉命结,自己也因此发现了驭灵宗的真实存在,而紧接着驭灵宗的宗主又注意到了自己。   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源于那个玉命结。   如果就像汪浦和所说,鬼傀一直都存在的,只不过之前是藏起来了,那是不是说明玉命结也是一直被藏起来了?   一个藏了近千年的东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是有人在操控这一切吗?这些问题闫汀都没有答案。   他本不想牵扯太深,可近来种种让他发觉根本不可能——玉命结的出现一定会引起各个宗门或散派的注意,到时候首先制服鬼傀的自己一定是会成为他们追根溯源的第一站。   汪浦和以及玉华天师就是例子,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人找上自己。   就这样思考到了半夜,闫汀才有了些睡意,而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他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您好,闫先生,酒店的包厢我们已经定好了,就等您过来了。”   是SL经纪人的电话。   闫汀眯着眼一看,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   他匆忙洗漱,随便套了件卫衣后就往指定地点赶去。 第二十八章 分歧   秦宇哲订的饭店就在老城区,离闫汀的铺子不远,打车十来分钟就到了。   到了饭店门口,闫汀被秦宇哲的经纪人领着进了二楼的包间。秦宇哲一个人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看到闫汀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请坐。”   闫汀和经纪人分别坐在了桌子两侧,闫汀望着满桌子的菜有些惊讶:“就我们三个,这些吃不完吧?”   秦宇哲笑了笑:“没关系,可以打包。”   他说完又介绍了起来:“他家的糖醋松板肉和芙蓉燕菜,味道特别棒,你尝尝。”   闫汀拿起筷子,好奇道:“你好像对这家店挺熟悉的?”   秦宇哲点点头:“以前经常来吃。”   闫汀“哦”了一声:“你们偶像不应该很忙吗?怎么有时间来这个地方?”   秦宇哲道:“我老家就在这里。”   “啊?真的啊!”   “嗯,有机会可以带你去我家看看。”   “额……”面对这么热情的秦宇哲,闫汀有些犹豫,他可不想说出什么话再被认定为铁粉,“你们……没有在秘密拍摄吧?”   秦宇哲还没说话,他的经纪人先开口了:“闫先生你想多了,我们要拍也是光明正大的拍!”   闫汀这才放下心来,开始专心干饭。   秦宇哲只是稍微吃了几口就当下了筷子,盯着闫汀道:“好多人都巴不得搭上明星上个热搜,可看你好像不喜欢被曝光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就是一个小算命的。”闫汀不想透露太多自己的身份。   “哦?年轻人做算命先生还真不常见。”   “继承祖业呗。”   秦宇哲点点头,拿起叉子把蔬菜沙拉送进自己口中细细咀嚼,片刻后又突然问道:“那你平时都给人算些什么?”   闫汀随口道:“像什么财运啊、姻缘啊、事业啊,都可以算。”   “这样啊,”秦宇哲转动着手中的叉子,“那你是同行里有没有可以做法或者驱邪的?”   闫汀抬起头:“你有需要?”   “嗯,我家里最近出了些怪事。”   闫汀立刻就把筷子放了下来,坐直了身子:“实不相瞒,本人除了算命外,也是承接驱邪业务的!”   “真的吗?”秦宇哲有些惊讶,他看了看自己的经纪人,“本来就是出来吃个饭,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经纪人也呵呵笑道:“是啊,你最近不是老因为那些事睡不好觉吗,那就让闫先生去帮你看看。”   秦宇哲又看向闫汀,期待道:“可以吗?”   闫汀想,这明星找人办事,报酬一定低不了。   “行,看在我是你"男粉"的份儿上,还可以给你打个折。”   另外两个人听了这话都笑了起来,那经纪人道:“你这粉丝真有意思,看演唱会的时候还害羞得不敢吃偶像喂的蛋糕呢,这会儿倒是和偶像开起玩笑来了。”   闫汀心想我才不是开玩笑,再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吃蛋糕是因为害羞?   秦宇哲道:“我们这一轮巡演结束了,会休息一段时间,你这几天有时间随时可以可我联系。”   接着他掏出一张纸条,写了自己的电话和地址后交给了闫汀。   “你住在这里啊。”闫汀看到纸条上写的“永和湾”三个字有些微微吃惊。   秦宇哲:“是啊,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之前去过这个地方。”   也难怪,像秦宇哲这样的明星就应该住有钱人住的地方,不过他也有些奇怪那地方怎么老是闹鬼。   难道……鬼也仇富?   从头到尾秦宇哲吃到嘴里的东西都不到十口,为了管理身材面对这么一大桌子美味佳肴不为所动,着实让闫汀有些佩服。   最后大部分菜都被经纪人打包带走,司机就在饭店外等着,秦宇哲和经纪人率先上了车,又招呼闫汀也上来。   秦宇哲:“先把你送回家。”   闫汀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吧,我打车也能回去。”   “上来吧,顺路。”   闫汀一想也是,于是就不再客气,和他们一起坐上了车。   到了目的地时,秦宇哲往车窗外看去:“这就是你的店啊?”   “对,是小了点,不过老板业务能力很强。”   秦宇哲笑了笑,又看到旁边的店。   “书店……”   闫汀才反应过来他念的是许陌闻书店的名字,于是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开的店,上次我们还一起合照了,那个高高瘦瘦的,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嗯……有点印象,”秦宇哲道,“你们店都开在一起,关系一定很不错吧。”   “嗯,算是吧。”   闫汀走后,秦宇哲又盯着许陌闻的书店看了一会儿,眼神中闪过一丝的玩味之意。   这边闫汀刚回到铺子没多久,许陌闻就过来了。   “刚才是那人送你回来的?”   “是啊。”   “没发生什么事吧?”   “就简单吃了顿饭,顺便还接了个活,”闫汀觉得许陌闻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了,“你怎么防他跟防贼似的?”   许陌闻却直接无视了他后半句话,皱眉道:“接的什么活?”   “就是秦宇哲说自己这两天回老家住时总是看到些脏东西,让我去帮他驱驱邪。”   “还要去他家里?这可不行!”   闫汀有些莫名其妙:“就算你不喜欢他,也不能阻止我接活儿吧?”   许陌闻微微一怔,好像是察觉到自己好像是越界了,于是解释道:“你想一想,他挑选你为幸运粉丝和他同台,又单独安排请你吃饭,而恰好家里需要驱邪,你不觉得这些事未免过于巧合了吗?”   闫汀虽然也有过这样的顾虑,不过又觉得或许真的只是凑巧而已,而且他从相处中倒是觉得秦宇哲挺真诚的,或许真的是他们自己过于敏感、想得太多了。   许陌闻还想说什么,可却被他打断了:“我有点累了,想先休息会儿。”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许陌闻静静立在那里,良久才道:“你先休息吧。”   他说完就转身走出了闫汀的铺子。   闫汀看着许陌闻失落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许陌闻也是在关心自己,而自己刚才的态度的确有些伤人心了。   不过许陌闻也有让他费解的地方——他之前都没接触过秦宇哲,怎么会一见到他就那么不喜欢他?而且还会觉得他会带给自己危险?   算了!想不明白的事就放一放,这是闫汀的一贯准则——什么也比不上吃饱饭睡一觉来得舒服。   正要往卧室走时,他突然想到什么,拐弯走到了阮琳的房间。   此刻阮琳正被一根符线拴着胳膊,在床边逛来逛去,看到闫汀进来后,直接一个白眼飞了过去——除了飞白眼,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闫汀知道如果此刻她能够触碰到自己,那她一定想把自己揍一顿。   他走过去,不急不慢地微微勾手,帮阮琳解开了符绳:“你也不能怪我,就你见到偶像那副德行,任谁也不想带你过去添麻烦。”   阮琳一句话也不说,怒冲冲地往客厅走去。   “电视声音小一点,我睡会儿觉。”   不理人、怒走、坐在客厅看电视,这是阮琳生气的三部曲,这点闫汀已经十分熟悉了。   阮琳不但没理会他,还故意把电视开到最大声。   闫汀也拿她没办法——要说这冤魂啥也干不了,控制磁场、电流这一类的东西倒是游刃有余,所以就算他把电视关了阮琳也会立刻再打开。   闫汀只能委屈一下自己:“明天带你去偶像家。”   “真的?!”阮琳一下子来了精神。   “嗯,骗你是小狗。”   “不行,你发毒誓!”   闫汀轻易不发毒誓,万一做不到真的遭报应了呢?   他只得耐心和阮琳解释事情的经过,直到她相信。   睡下不到半个小时闫汀就醒了,虽然头还是有些晕晕的,不过为了防止晚上睡不着,他还是选择立刻就起床。   从库房角落的箱子里翻出几本古籍,边喝茶边翻看,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其实这些书他从小到大已经翻过好几遍了,可是随着阅历的增加,每次看都有新的收获。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爷爷是哪路神仙下凡来拯救自己的——不仅收养了他,还教给了他许多术法,走之后还留下了这么多古籍和宝贝,好像把他的路都给铺好了。   一直等到肚子叫起来,他才拿出手机点外卖,可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在一份上又点了两个加号。   外卖送到时,他拎着三份炸鸡就往许陌闻店里走去。   冯秋水还没下班,此刻正在整理刚进来的一批新书。   “还在忙啊,”闫汀四处瞅了瞅,“许陌闻呢?”   “哦,老板在楼上,估计已经睡下了吧。”   “今天这么早啊……”   冯秋水看到他手里拎着的外卖,激动道:“哇,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吃饭呢?”   “本来是想着请你们吃夜宵的……你们都没吃晚饭啊?”   “我是忙着整理新书呢,老板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你那回来后好像心情不太好,就一直待在楼上。”   闫汀心里的愧疚又增了一分,他把一份炸鸡放了下来,对冯秋水说:“你先吃点东西吧,另一份我给许陌闻放冰箱了,明天热一热还能吃。”   “好!”   许陌闻书店一楼面积很大,所以除了用作摆放书架沙发等的空间外,还有一个隔间专门用来当做厨房。   闫汀打开厨房里的冰箱,发现里面的食材倒是很新鲜很齐全,菜肉蛋奶一应俱全,看来平时许陌闻都是自己做菜吃。   自己的炸鸡放进去,就像是一个学渣混进了全是学霸的班级——妥妥的垃圾食品。   他从厨房走了出来时往二楼看了看,叹了口气,心想还是等有机会再和许陌闻好好聊聊吧! 第二十九章 中招了   第二天刚吃完早饭闫汀就给秦宇哲发去了信息,对方也是很快就回了过来。   【有空,你现在就可以来。】   闫汀收拾好工具,带着阮琳走出了铺子。   他本想去许陌闻店里和他打个招呼,可却看到他的店还关着门,便带着阮琳坐上了出租车。   到达目的地后,阮琳看着熟悉的地方惊讶道:“原来阿哲哥哥住这里啊!”   “是啊,你阿哲哥哥多有钱啊,”闫汀看着他们小区霸气的大门,给秦宇哲发个信息说自己已经到了,“所以这次的报酬应该不少。”   “你不会要坑哥哥的钱吧?”   “什么叫坑?我也是光明正大的赚好吧!”   争论间,小区里已经走出来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他看起来五十多岁,身上穿着整齐的中山装,看样子应该是秦宇哲的私人管家。   他单手放在胸前,微微低头,向闫汀行了一个礼。   闫汀也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请跟我来。”   那人走路时双手搭在一起,腰微微往前弓,面无表情,眼睛始终是低垂着的,恭敬却又显得有些难以亲近。   觉得一路上有些安静,闫汀便试着和他搭话:“秦宇哲说家里招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有没有察觉到?”   那人停下来,微微鞠躬道:“没有。”   说完又垂着眼往前走。   “秦宇哲也没告诉你吗?”   “是的,秦少爷不和我们下人说这些。”   下人?除了在电视里,能在二十一世纪听到这个词还真让人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再看这个管家的言行举止,就好像冷冰冰的机器人一般,闫汀开始好奇秦宇哲平时是怎么和这些人相处的了。   虽然能够想象秦宇哲的住宅一定是比较奢华的,但走到一处曲径通幽的院落后,闫汀还是有些吃惊——他仿佛误闯入了一个园林。   奇异的树木错落有致地站成两排,翠绿色的枝叶几乎把头顶上空都给遮盖住了,虽然此刻已经是中午,但太阳仅能从细碎的缝隙中洒下来,在青石板上留下点点光斑。   再往里走,入眼的尽是些清雅水池和形态各异的花木盆景,直到穿过一处长着青苔的圆形拱门,一幢三层别墅才展现在眼前。   这座别墅颇具中式韵味,白色灰泥与青色砖瓦相结合,文雅中又带着些庄严。   闫汀被管家领着进了别墅,秦宇哲已经站在门内迎接了。   阮琳看到秦宇哲异常激动,但有闫汀在一旁,她也不敢往秦宇哲身上扑,只能老老实实飘在一旁。   秦宇哲似乎是刚起床没多久,穿着一身睡袍,脸色也有些憔悴,让他那种病恹恹的感觉又加重了。   他把闫汀让进了屋:“不好意思啊,我还没洗漱,你先进来坐一会儿吧。”   “余管家,给客人上茶。”   “是。”那个瘦高的管家低头应了一声,便往厨房走去。   闫汀发现这个客厅很宽敞,黑色的大理石地板和样式精美的水晶吊灯给这间屋子定下了高贵华丽的主基调,房内的家具不多但看起来都很名贵,墙上的字画也彰显着主人的高级品味。   不一会儿,秦宇哲就换上了一件黑色丝绒衬衫从卧房走了出来,气色看起来也好了一些。   阮琳看着他微露的锁骨出了神,许久后才咽着口水道:“这也……太诱人了吧!”   闫汀又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白眼。   这时,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端来了两杯新煮好的茶以及几块精致的点心。   “请慢用。”   闫汀感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家里的佣人都不止一个。   她离开后,闫汀直接进入了正题:“看来你昨晚没休息好啊,是因为那个东西吗?”   秦宇哲面露苦色:“是啊,我几乎一夜没睡。”   “具体说说吧。”   秦宇哲放下了杯子,背靠在了沙发上,开始讲述起这几天的经过。   他意识到自己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是在一个星期前,那时候他刚忙完巡演的前几场。   一开始把巡演的终点定在青云市,也是因为他想着演出结束可以回来住些日子,也因为演唱会就在这里举行,所以他提前回了家,白天忙着排练,晚上才回来住。   就是那时他才发现,自己几个月没回过的家里,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比如原本熟悉的院子,自己走着走着会突然迷了路,眼前看到完全陌生的景象,要过一阵儿才能恢复如常;再比如夜里睡觉时经常会听见一些奇怪的声响,自己也开始做噩梦。   “最奇怪的是我一睡着就会做梦,”秦宇哲说道,“梦里的画面常常十分诡异,常常有一些长得很可怕的鬼怪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们会一直向我靠近,直到我被吓醒。”   听了他的描述,闫汀心下有了初步的判断。   能让人产生幻象、能影响人的梦境的,多半是修为不高的恶灵,这种恶灵没办法直接侵入人体控制人的意识,只能先通过这种方式一点点消磨人的心智,最后再趁虚而入。   但是这些只是猜测,真相到底是不是这样,还需要进一步了解。   如果真的是这种恶灵,那么它会在人没有防备的时候出现。   为了引出那东西,闫汀提议让秦宇哲自己先回房休息,最好再睡个回笼觉,自己则守株待兔,等着它的出现。   秦宇哲听了他的建议,觉得可行,于是起身准备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闫汀嘱咐他一定要拉好窗帘,保证房间的昏暗和安静。   在秦宇哲回去睡回笼觉的时间,闫汀走到院子里欣赏风景。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他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往秦宇哲房间走去。   管家带着他从旋转楼梯走到了二楼,指向其中一个房间,自己便退下了。   闫汀轻轻走了过去,俯身贴到门前想要听一听里面的动静,可却什么也没听见。   他在自己身上贴了一个符纸,保证恶灵看不到自己,之后才缓缓转动了门把手,轻手轻脚地往里走去。   阮琳也要跟着他,却被他拦在了门外,倒不是嫌她麻烦,只是因为里面的危险是不可控制的,他怕一个不小心阮琳就会被伤到。   房间里一片黑暗,只能通过窗帘透过的一点点光看到秦宇哲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他一动不动,应该是睡着了。   他掏出一张符纸,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举到半空中,嘴里一字一句念着咒语,声音几乎微不可查。   很快,那张符纸燃烧了起来,冒出了幽蓝的火焰。   闫汀把燃烧着的符纸攥在了手心,等到再张开时,手里只剩下一小片灰烬。   他把这些灰烬抹在手指上,闭上眼睛后往眼皮上一擦,再一睁眼时,房间就变得明亮了许多。   房间里很安静,他也尽量保证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他进来之后就把房门关紧了,就刚才的观察发现四周也没什么异动,所以如果此时秦宇哲正在做噩梦的话,那么招惹他的东西一定就在这个房间里。   他靠着符纸灰烬带来的短暂光明四处搜寻,可几乎把整间屋子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什么奇怪之处。   就在这时,秦宇哲猛地坐起身来,擦了擦满头的冷汗。   他看着黑暗中的身影,问道:“闫汀?”   “嗯,是我,”闫汀见他醒了,只好也开了口。   “你刚刚睡着了吗?”   “刚躺下就睡着了,而且又做了那个噩梦……”   闫汀皱起了眉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恶灵懂得隐藏自己?可是如果它修为不够的话,是怎么做到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呢?   还是……自己进来的时候已经惊扰到了它,让它受惊逃走了?   “有发现什么吗?”秦宇哲问道。   闫汀叹了口气:“暂时还没有。”   秦宇哲似乎也有些失落,不过他还是从床上下来了,拍了拍闫汀的肩膀道:“没关系,慢慢来。”   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秦宇哲拉开了窗帘让太阳照进了屋子,刚才还包裹着一层昏暗的房间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园林般的景色,要不是有脏东西在这里蛰伏,这儿简直可以说是十分完美的住宅。   当然,闫汀想,这也是自己这辈子都住不上的住宅。   感慨归感慨,他也开始为下一步该怎么办做打算,既然这个恶灵防备意识比较强,那么自己只能更加谨慎些了。   “不急在这一时,先下楼休息会儿吧。”秦宇哲说着已经往楼下走了。   闫汀也想要先规划一下该怎么做,于是也跟着他往楼下走去。   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脚下的旋转楼梯此刻似乎动了起来,他想要抓住一旁的扶手,可是就连扶手也开始晃动。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下坠,眼前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色已经全都变了。   他置身于一个蓝色的空间里,目之所及全是蓝色,因为色调太纯,他分不清这个空间到底有多大,于是只能试着往前走。   刚走了不到十米远,他就被一个透明的结界挡住了,怎么用力也打不开。   往左、往右、往后,也都是这个结果。   看来是自己不小心的时候中了那东西的招了。   闫汀冷静了下来,盘点了一下自己身上所带的东西,发现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符纸,这些本来是制服恶灵用的,但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第三十章 你好像掉马了   他带来的符纸一共有十六张,那两张可以隐藏自己和可以暗中观物的符咒刚刚已经用掉了,所以现在只剩下了十四张,闫汀把它们按照功能一个个排列整齐。   爷爷教给他的符咒大致分为三种:一种是辟邪符,一种是驱邪符,一种是缚邪符。   在这三种之上,又衍生出了几十种不同的符咒,再加上他从古籍中学到的各种各样的符咒画法及念诀,足够他应对大多数牛鬼蛇神。   他每次都会根据客户遇到的不同情况带上相应的符咒,基本不会出什么差错。   这次因为来之前已经基本确定了秦宇哲遇上的是怨灵恶灵一类的东西,所以他带的驱邪符和缚邪符比较多。这些符咒在没有恶灵实体的困境中作用应该不大。   他稍一思索,便把目光定在了一张白色的符纸上。   这种符纸是他自己在爷爷教过的基础上进行改良的,平日里可以用来暴力破除阻碍在前方不寻常的障碍,如比较坚固的结界、阵法等,他还特地给这个符取了个名字——“破阵符”。   但是使用这个符也有着一定的危险性,那就是结界或者阵法被破坏的时候会产生一定的冲击力,尤其是在这种密闭的空间里,使用者在无处可逃的情况下很容易被伤到。   但闫汀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盘腿坐在了地上,先是把仅有的一张辟邪符化为一个小结界,正好保护住自己的身体,之后便拿起了他的破阵符开始念诀。   白色的符纸渐渐发出微弱的光,在闫汀念完咒诀的最后一句时,突然从他指间飞了出去,直冲结界的顶层。   闫汀事先闭上了眼,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十分明智的,因为符纸与结界怕碰撞时发出的强光足以让人眼睛短暂失明。   虽然有小结界护体,但是闫汀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冲击,仿佛四面都有着巨大的力量挤压着自己。   很快,这阵冲击就消失了,闫汀睁开眼睛,眼前被一片蓝色的烟雾笼罩着。   成了?   他试着往前走,提着一颗心边走边摸索着,生怕再碰到什么东西。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在伸手碰到冰冷的结界之后心也凉了半截,但转念一想,这个位置不破,其他地方破了也说不定。于是他开启了在迷雾中四处碰壁之路。   等到实在走不动了,他才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心里又想,符纸是往上飞的,万一结界顶层破了呢?   他试着看能不能爬到结界顶层去,可四处的墙壁十分光滑,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现在只能等着迷雾散去,再看情况。   不知道过了多久,闫汀的眼前终于恢复了清明,那片纯净的蓝色再次展现在眼前。   他抬头往上看去,心塞地发现目光所及之处哪哪都完好无损,   但是,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又把剩下的符挨个试了一遍,奈何都是效果甚微。结界没破,自己倒是消耗了很多体力。   这么坚固的结界可不是普通怨灵能弄出来的,看来真得另想办法了。   他想到给王圆发个信息,看能不能让他从外界突破一下,可掏出手机却发现一点信号都没有。   坐在地上稍作休息的时候,他在脑海中搜索着从古籍中看过的所有和结界有关的内容。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四周的空旷和安静让他对时间的流逝变得不再敏感,好像一切都静止了。   渐渐地,闫汀发觉自己呼吸起来要比之前吃力了——或者说,四周的空气变得稀薄了!   怎么,这结界还有阻隔空气的作用?   闫汀放满了呼吸,尽量长时间的拖延时间,脑子则在飞速运转思考着可行的办法。   可是实际情况却没那么乐观,因为他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不仅变得稀薄了,还越来越闷热。   手机依然一点信号都没有,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进入了屏气状态。   屏住呼吸就可以尽量少消耗一些周围的空气,这样能坚持的时间还可以多一些。   但究竟要坚持多久呢?虽然结界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失,但这个时间无疑是漫长的,自己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呢?   闫汀心里闪过一丝悲凉——自己小半辈子都在和这些冤魂恶灵打交道,自认为除了有时多赚了客户些钱外再没做过什么坏事,就算遭报应也不至于这样吧?   看目前这个情况,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一想到自己的铺子和从汪浦和那边挣来还没花出去的三十万,闫汀就觉得心有不甘。   也不知道阮琳现在怎么样了,如果自己死了,谁去帮她转生?还有和许陌闻闹的别扭还没说开,收了王圆的钱还没教给他多少东西……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他的意识慢慢模糊了起来。   “砰,砰,砰……”   一阵撞击声让闫汀瞬间清醒了过来,稀薄的空气依旧让他呼吸困难,可他却随着一次次的撞击感觉到了身边气流的颤动!   有人来救自己了!   闫汀忙站起身,可缺氧带来的一阵眩晕让他差点倒在地上。他尽力让自己立住身子,努力辨认声音的方向。   “砰,砰砰……”   撞击声越来越大,似乎是从自己的右手边传来的,就在他想要朝右边移动的时候,一个巨大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同时,一股清新的空气涌入,他趁此机会大口呼吸着,瞬间觉得活了过来。   四周的蓝色变成烟尘渐渐退去,一个逐渐清晰的身影朝他走来。   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他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许陌闻?!”   对方的眼睛隐隐发红,沾着丝丝血迹的手中拎着一根生锈的铁棍,在看清楚闫汀后才将棍子扔在了一边。   他向闫汀走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紧紧抱住了还有些虚弱的他。   闫汀还在吃惊时,许陌闻呢已经低着头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   周围的花草房廊显示他们身处在一处院子里,四处十分安静,他只听到了许陌闻深重的呼吸声。   闫汀懵懵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许陌闻没有回应,过了良久才慢慢松开了双手,盯着他的眼睛歉疚道:“是我来晚了。”   他知道闫汀肯定还有许多疑问,但是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便一把拉起了他的胳膊。   “我们先回去吧。”   闫汀任他拉着往前走,没走多远,他就被一堆碎玻璃吸引住了目光。   这些玻璃哪来的?   刚才是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可是结界是没有实体形态的啊?   他不解地观察了一下四周,不由得愣住了——自己其实身处在一个四方形的透明玻璃罩子里!   许陌闻就是把其中一面砸碎后才留下这一地的碎玻璃。   “这是怎么回事?”闫汀不解,明明是结界,怎么会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玻璃。   许陌闻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道:“设置结界的人很聪明,他把结界设在玻璃房内,即使你已经打开了结界,也依然会误以为自己困在里面。”   闫汀恍然大悟,怪不得所有的符咒都没有用,原来他要做的不是打开结界,而是砸碎玻璃!   不对,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闫汀看向了拉着自己胳膊往前走的许陌闻,警觉道:“你到底是谁?”   许陌闻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无奈:“回去再和你解释。”   他们走出院子,正好碰上了从屋里出来秦宇哲,后者似乎很是着急,看到闫汀出来后立马迎了上去。   许陌闻见状立马将闫汀拽到了身后,自己则护在了他身前。   秦宇哲见状微微挑起了眉,眼中闪过一抹冷光,不过只一刹那便恢复如常。   “你是……上次一起合照的那个人吧,你怎么也来了?”   许陌闻只是盯着他,并不打算回话,还是闫汀打了圆场:“哦,是我让他来送东西的。”   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时,对任何人都要有所保留。   秦宇哲面露关心之色:“我下楼后再一回头你就不见了,找了你好久,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闫汀摆摆手道:“现在没事了。”   许陌闻在一旁冷冷开口:“院子中间建玻璃房子的还真不多见,明星就是不一样。”   “啊?”秦宇哲有些吃惊,“你是说后院的那个小型观景房吧?那是我找人设计的,下雨天可以坐在里面欣赏院子里的景色,不过你们怎么跑那里去了?”   闫汀不想说得那么玄乎,于是道:“随便瞎逛,不小心就……”   许陌闻打断闫汀说的话,语气依然不怎么友善:“观景房会连个门也没有?连张椅子也不放?”   秦宇哲解释道:“原本是有张吊床的,我觉得有些旧了就扔了,新的还没到……至于没有门,这怎么可能?”   “难道……”秦宇哲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你们遇到了鬼打墙?”   许陌闻还想继续询问,却被闫汀制止住了:“可能就是中了那东西的招吧,抱歉啊秦先生,今天可能不能帮你了。”   “没关系的,”秦宇哲忙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报酬我会让人打到你卡里。”   “这个先不用了,事成了再说。”   闫汀虽然喜欢钱,可却不喜欢收这种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灾没消呢,钱拿着也烫手。   “那好吧,我找司机送你回去!”   还没等闫汀开口,许陌闻就替他拒绝了:“我们自己回去。”   送两人走出院门,秦宇哲朝闫汀挥了挥手。   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他紧紧捏起了拳头,眼里生出一股狠戾。   刚走出去不远,闫汀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甩开许陌闻搀扶着自己的手就往回赶,可却被许陌闻一把拉住了。   “阮琳我已经找到了。”   “你……能看到阮琳啊?!”闫汀吃惊地望着许陌闻,原来自己这么多天都被他蒙在鼓里!   许陌闻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林荫道上,闫汀看许陌闻从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不禁感叹:还说自己不是富二代!   许陌闻帮他打开了车门,闫汀发现阮琳就在车里坐着,她看到闫汀没事,也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你能不能说点好话!”   许陌闻笑了笑,待闫汀坐好后帮他调整好了座椅,又给他系上了安全带。   “你先在车上睡会儿。”   闫汀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一时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得点点头:“好。”   一路上许陌闻并没有说太多话,无非就是问他身体有没有不舒服,让他再多休息会儿。   闫汀虽然有一肚子疑问,可是看着许陌闻只顾着关心他而忘了自己也有伤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道:“你的手……还疼吗?” 第三十一章 你看我信吗?   许陌闻微微一怔,将还在渗着血的右手藏进了袖子里。   “没事,一点小伤。”   闫汀担忧地皱起了眉,在拐过一个街角的时候,他让许陌闻停下车。   “怎么了?”许陌闻回头,“哪里不舒服吗?”   闫汀摇了摇头,打开了车门,对许陌闻道:“你在这等着,别动。”   许陌闻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下了车,又从拐角处消失。   就在等了一会儿还没看到他的身影正要推开车门走下去时,闫汀从拐角处出现了,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   “你干嘛去了?”许陌闻看着闫汀爬上车,奇怪地问道。   “喏,给你买的药。”他把手里的塑料袋举了举,许陌闻看到里面装着药瓶和一些消毒工具。   “在这里不好给你上药,先用创可贴凑合一下吧,手伸过来。”   闫汀说着就拿出一块消过毒的棉布,握住许陌闻伸过来的手腕,帮他仔细地将血液擦干,又撕下两个创可贴,把最主要的两个伤口贴住。   许陌闻慢慢收回了手,欣赏着自己被处理好的伤口,眼角流露出一丝的笑意。   阮琳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感慨道:“你们可真是相亲相爱啊,都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失足少女需要关心了吧?”   闫汀一脸嫌弃:“每次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去见个偶像怎么就成失足少女了?”   “失足落水了啊!”阮琳道。   落水?这个闫汀还真不知道。   他刚想说你一个阿飘怎么会落水,可突然想到古籍上记载有些术士会用一种类似于巫术的方法,将无法转生的冤魂沉在水底。   这种处理冤魂的方法既简单又彻底,可他没有亲自见过,也不知道那些人具体是怎么操作的。   “发生了什么,具体说说。”   阮琳回忆起上午的情景:“当时看你不见了我就去外面找你,飘过一个水池时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一股力量吸住了,紧接着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本来我以为自己不怕水的,可落到水里之后瞬间觉得手脚不受控制了,怎么挣扎也上不来,幸好许哥哥来得及时把我给救了!”   闫汀有些错愕——难道秦宇哲别墅里有人想让阮琳消失?他又为什么要灭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冤魂呢?   阮琳描述完还不忘对着许陌闻花痴:“没想到许哥哥这么厉害,原来你一直在隐藏实力呀!”   闫汀也看向许陌闻,抱着双臂道:“来,许哥哥,你解释一下吧。”   许陌闻被他这一声哥哥叫得呛了一下,他从车内后视镜中看了闫汀一眼,只见后者也在期待地看着他。   车窗外,两边的街道和房屋倒退的速度由快到缓,许陌闻盯着前方的道路,似是在组织语言。   良久后,他才道:“你相信人可以永生吗?”   闫汀被他抛来的这个问题弄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十分诚实地回答了他:“不信。”   许陌闻听了他回答,犹豫了一下道:“那就不好解释了。”   自己让他解释身份,他却想拿长生糊弄过去?   不过求知欲最终战胜了吐槽的冲动,闫汀尽量平心静气地问道:“好,就算我相信吧。”   许陌闻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你还是不信。”   闫汀无奈:“我真的信!你快点说吧……”   “你也知道玉命结吧?”许陌闻道,“那原本是我的贴身之物。”   闫汀:???   玉命结不是青玄圣君的宝贝吗?许陌闻不会是想说自己就是青玄圣君,然后一直活到现在吧?   见闫汀迷惑地盯着他,许陌闻却悠悠道:“正如你想的那样。”   闫汀:“……”   闫汀:“你看我像傻子吗?”   许陌闻笑了笑,不再说话。   闫汀此刻脑子有些混乱,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已经接受了许陌闻不是普通人这件事了,如果他说自己是哪个门派出来的高手,自己也能相信,说自己是个活了快一千年的人,而且是青玄圣君,这未免也太不科学了吧!   虽然自己能看到和冤魂打交道这件事也不科学,但是长生真的太扯了!   虽然从古至今总有人在追求永生,但他从没见过有哪个人真的可以长生不老。所以看到汪浦和愿意花这么多钱买鬼傀,他除了庆幸外还有些同情。如今想来,这份同情就来源于自己打心底对长生的不信任,他已经能够预想到汪浦和终其一生也达不到自己所愿时的悲哀。   “先不说这个了。”闫汀摆了摆手,他现在弄不清楚许陌闻是不是在故意和自己开玩笑,只得把这个话题先搁置下来。   “我现在比较想知道,你一开始扮成律师来帮我,后来又搬到了我旁边开书店,仅仅是因为我爷爷之前帮过你吗?”   “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许陌闻从后视镜里对上了闫汀的目光,深色的眸中眼波微动。   “因为你。”   闫汀微微一愣。   “可是,我和你好像没太多交集吧?我从小到大都生长在青云市,而你也只是十五年前来过一次对吧?”   许陌闻点点头:“这一世的确是这样。”   闫汀快要抓狂了——这一世?难道他还要搞个什么轮回转世说?   许陌闻看到他的样子,眼角带了些笑意:“没错,又和你想的一样。”   闫汀:我现在只想静静。   他不想再和许陌闻讲话了,因为怕再问下去,他不把许陌闻当神经病,也要把自己当神经病了。   “也是,这的确难以接受?”许陌闻似乎早就料到了是这个结果,并不急着去解释。   “你先开车吧,让我睡一会儿,没准儿一会儿醒来发现这是一场梦呢。”   “我倒觉得许哥哥说的有可能是真的。”阮琳却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闫汀冷哼道:“好,你花痴,你说什么都对。”   阮琳不服气了:“我有时候也是很客观的好不好!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事还少吗?”   这一点闫汀倒是没办法否认。   “说到这儿,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   阮琳的声音有一丝慌乱:“说起来还挺吓人的,我快掉进水里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水底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在看着我!”   “你确定不是你自己的影子吗?”闫汀这句话刚说出口,立刻又否决了自己,“不对,水里映不出魂魄的影子!”   “是啊,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倒影,就没在意,可后来突然想到我是没有影子的,所以才觉得很奇怪。”   “那会不会是你当时太紧张出现的幻觉?”   阮琳摇了摇头:“我记得很清楚,那个人披散着头发,在和我对视之后又瞬间消失了,我当时还在在一直往下沉,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幸亏许哥哥及时赶到救了我。”   和阮琳一模一样的人?   看来秦宇哲宅子里的秘密越来越多了。   许陌闻把车子停在了闫汀铺子门口,自己则到地下车库把车子停了下来。   回来时,闫汀正坐在自己店里。   冯秋水见许陌闻回来了,忙站起身来担心道:“老板,你可算回来了,当时我见你拎着把棍子急冲冲就出去了,还以为你去打群架了呢!”   闫汀从她的话里能想到许陌闻当时着急的模样,顿时心下一暖。   他走到了许陌闻身边,指了指他身后的椅子。   “坐下,我给你上药。”   许陌闻晃了晃右手,展示着手上贴着的创可贴:“没事,已经不流血了。”   “别瞎逞强,不流血不代表不会感染。”   他把许陌闻手上的创可贴揭掉,两个沾着血的伤口赫然展现在眼。   冯秋水惊讶道:“老板,你还真去打架了?”   “没有,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闫汀替他解释道。   许陌闻看着闫汀用棉布帮自己擦净了血迹,用棉签蘸取消毒药水在伤口处轻轻擦拭,眼里的温柔更深了一分。   “疼吗?”闫汀抬头看向许陌闻,却发现他正用一种深情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微微吃惊。   许陌闻则低首浅笑,轻轻摇了摇头:“一点都不疼。”   冯秋水在一旁撇着嘴道:“何止不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做手部按摩……”   阮琳不禁点头:“精准吐槽!”   闫汀瞪了她一眼,开始给许陌闻上药,上好之后又帮他把手用纱布包了起来。   “你这手法很熟练啊。”许陌闻看着被包扎得有模有样的右手满意道。   闫汀把包扎的东西都受收到了一个医药盒里,道:“我小时候就喜欢东跑西跑的,经常受伤,那时候爷爷还会帮我处理伤口,后来爷爷去世了就只能自己来了。”   许陌闻微微皱眉,不经意间流露出心疼的神色。不过闫汀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因为他心中又有了一个疑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儿的?”   许陌闻似是不想被冯秋水听到,悄悄凑近他的耳朵低声道:“还记得上次鬼傀逃回来时你用过的玉目吗?”   “难道……你也有?”   许陌闻摇了摇头:“那个太普通了,我一般不用。”   闫汀:呵呵,我谢谢你!   许陌闻接着道:“玉目只能看到自己心中所期待见到的魂魄的模样,而且有时候会受到外界因素的限制,看不太远,更别说要找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靠感觉。”   得,又扯到这么玄乎的话题上去了。   闫汀表示:我累了。   许陌闻却又道:“我说的感觉并不是什么虚幻的东西……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我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回到家洗漱完毕已经快十一点了,一天折腾得闫汀的确有些累,但是当他躺在床上时却丝毫没有睡意。“长生”、“水中倒影”、“轮回转世”这些词一直在自己脑海中盘旋。   他现在只希望第二天早点到来,好去看看许陌闻要带自己去的地方究竟能不能解开自己的诸多困惑。 第三十二章 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将近五月份,虽然昼夜温差还是比较明显,但天气不至于让人感觉到寒冷了。   闫汀夜里睡得不沉稳,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辗转反侧,被子让他蹬得掉在地上找不着娘。   隐约间,他仿佛看到许陌闻从门外走来,慢慢地朝他靠近,把被子捡起来给他盖上。   正当他要说声谢谢时,床边的人突然坐了下来,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看的他头皮发麻。   “你怎么了?”闫汀抱着被往后缩了缩。   对方没有说话,而是直直地盯着他,脸上的皮肤开始慢慢变得松弛起来,头发也一点点变白,逐渐变成一个老年人的模样。   他依然带着笑脸,带着沟壑的嘴角一直咧到了耳朵根,嘴里发出苍老的声音:“你怎么不信我呢?”   眼看那双枯手就要朝自己的脖子掐过来,闫汀猛然睁开了眼睛。   横在眼前的是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原来是一场梦,闫汀舒了一口气。   看来是昨天接受的信息太多了,一时消化不了,才做了这个奇怪的梦。   闫汀打开手机,时间显示是早上七点四十三,他重新躺了下来,想再睡个回笼觉,可却发现自己脑子里被许陌闻昨天的话给霸占了,怎么也睡不着。   他只能爬起来,洗漱完毕后准备出门买点早餐。   铺子的门刚被拉开,许陌闻就拎着豆浆油条走来了。   他顶着一张完美的帅脸笑着和自己打招呼,与梦里那个满脸干枯的可怕形象完全贴合不到一起。   “这么巧啊,我正要敲门呢,”许陌闻把豆浆举到了他面前,“没吃饭呢吧!”   “没……没有,”闫汀接过豆浆,“谢谢啊!”   许陌闻往侧过身子往铺子里瞅了瞅:“不让我进去吗?”   “哦,进来吧,一起吃。”闫汀拍了拍脑袋,把脑海中那个老头儿的样子甩到一边。   许陌闻担忧地看着他:“头疼吗?”   “没有,就是梦到了奇怪的东西,脑子现在还有点蒙。”   许陌闻把油条和豆浆放在了闫汀客厅的桌子上,又去厨房拿了一个碟子和两只碗,把油条摆在了碟子里,又把豆浆倒在了碗里。   “豆浆有些烫,这样凉得快一些……给,筷子。”   闫汀接过许陌闻递过来的筷子,夹了根油条咬了一下,酥香可口。   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许陌闻正舀着一勺豆浆往嘴里送,感受到自己的目光后抬头微微一笑。   闫汀恍然,他不得不承认,虽然许陌闻的长相总是给人一种高贵和不可接近的感觉,但闫汀细数他们相处的这段日子里,许陌闻从来都保持着这种温和亲切的态度。   他甚至没见许陌闻对什么事生过气发过火——除了昨天他猩红着双眼去救自己的时候。   闫汀想起了昨天那个情不自禁的拥抱,想起了他歉疚着说自己来晚了的模样。   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密切一些。   闫汀试着开口:“你说人有轮回转世一说,又说自己是长生者,如今你和我走这么近,是因为前世也认识我吗?”   这话说出口时闫汀都觉得有些尴尬——他本来是咬死了不信这些的,可现在一问,搞得好像自己已经相信了他似的。   可他现在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了,他也想过许陌闻会骗自己,可暂时还没找到他骗自己的理由。   还好许陌闻没有抓住他这一点不放,而是极其淡定地道:“何止是认识你,我们的关系可非同一般。”   “啊?”闫汀神经一紧,“我们……不会是……那个吧?”   许陌闻疑惑抬头:“哪个?”   “就……”闫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种……同志关系!”   “你是想说,恋人关系?”   此话一出,闫汀的脸已经红了半边,他磕磕绊绊道:“不会,真的是吧?”   许陌闻“嘶”了一声,眯着眼从对面凑了过来:“怎么,和我谈恋爱你很吃亏吗?”   闫汀忙摆手:“不是不是!”   可他心里已经开始呐喊了:老天,你是在耍我吗?   虽然许陌闻很帅,但是……自己应该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掰弯的吧?更差劲的情况,万一是自己看中了人家的美色硬缠着人家的呢?不更丢人了?!   闫汀一想到许陌闻对自己这么亲近是因为他们前世这种不寻常的关系,简直不敢看对面的他了。   于是他埋起头大口地喝着豆浆,可是,豆浆很快也被他喝完了,他只能又夹起了一根油条大口嚼了起来。   许陌闻被他的举动给逗笑了,边笑边提醒他:“慢点吃,别噎到了。”   闫汀只顾着点头,可动作却丝毫没有减慢。   许陌闻只得道:“好了,不逗你了,我只说了我们关系非同一般,又没说是恋人关系。”   闫汀猛地抬头,却把自己呛得咳嗽了几声:“真的?”   许陌闻点头,不过看着闫汀如释重负的样子,又不满地撇了撇嘴。   “哎,看来还是我魅力不够啊。”   闫汀连忙解释:“你别多想,只是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接受不了……”   “哦,”许陌闻扒拉着碟子里的油条,“也就是说你以后就可以接受了……”   闫汀:“……”   大哥,我刚刚经历了情绪大起大落已经很难了,你还要逗我吗?   “阮琳呢?”许陌闻突然问道。   “房间里睡觉呢,昨天熬夜看SL演唱会重播呢。”   “现场已经看过一次了,而且连自己偶像家里都去过了,为什么还要看重播?”   “追星女孩儿的世界你不懂。”   “你懂?”   “你看我像懂的样子吗?”   许陌闻笑了笑,把最后一根油条夹给了闫汀。   “不过,一般的冤魂完成夙愿就可以转生了,她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   闫汀摇了摇头,很是发愁:“你以为我不想让她转生啊?主要是她连生前的记忆都没了,连带着怨气是什么也给忘了。”   许陌闻听后思考了片刻,对闫汀道:“冤魂本就是靠怨气和未完成的遗愿才能留在世间的,像阮琳这样的有几种可能,一是她死前的记忆被抹去或者被另一段记忆替换了,还有就是她去世前头部遭受重击导致的失忆,暂时恢复不了。”   “嗯,你说的这两种我都想过,”闫汀点了点头,“如果是第一种的话,我倒是有办法帮她恢复,可我试了许多办法都不奏效。而且她的头部我也检查过了,并没有伤痕。”   “那就只剩第三种可能了,”许陌闻看着他道,“她的魂魄之所以没有消失,是因为她的身体还活在世上。”   闫汀有些听不懂了:“人死了,身体还活在世上?”   “没错,”许陌闻神色严肃,“或许,有另外一个人正在用她的身体生活着。”   闫汀听后一阵头皮发麻,他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也可以说他压根就想不到!   “这叫做换魂术,是一种几百年前就消失的巫术,名门正派对此曾极力打压,后来他们怕有人动歪念头,就连和此相关的记载也一并消灭了。”   闫汀涨了见识,也多了疑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陌闻顿了顿,道:“如果我说,打压这种巫术就是我带的头,你信吗?”   “无所谓了,”闫汀生无可恋,“再这么搞下去我可能连自己是人都不信了,听君一席话,颠覆世界观。”   许陌闻笑出了声,伸过手用筷子轻轻敲了敲他的头:“你当然是人,活生生的人。”   闫汀半张着嘴做痴呆状:“啊,这样啊,我谢谢你!”   许陌闻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把碗筷收拾了起来:“你先坐一会儿,我收拾好带你去个地方。”   闫汀顿时来了精神。   他激动地在脑海中幻想了一系列的场景,比如许陌闻会带着自己去一处有着时光之门的地方,可以透过那里看到千百年甚至上万年前的时光;又或许他会给自己展示一处陨石坑之类的东西,在里边待一待就可以永葆青春……   “走了。”许陌闻看着发呆的闫汀,喊他道。   “哦哦,走!”   坐上许陌闻的豪车,闫汀忍不住感慨:“虽然我是买不起这样的车了,但是这辈子多坐几次也值了。”   许陌闻却道:“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辆。”   闫汀直接惊呆了,这是什么霸道总裁发言?   见闫汀不说话,许陌闻看了看他:“怎么了?”   “没怎么,”闫汀受到了冲击,“就是你这样说话让我感觉自己像傍上了大款似的。”   许陌闻垂首轻笑了几声:“你要是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闫汀忙摆手拒绝,这许陌闻的脑回路清奇不说,说出来的话也总是让他不知道怎么接。   车子开出了市区,驶进了郊区一处风景极好的地方。   闫汀透过车窗看到了一片繁花盛开的原野,万千的花朵中间是一条小路,刚好能够让车开过去。   再往里开,闫汀看到了一处竹林,穿过竹林后便是一处古香古色的宅院。   两层的建筑白墙黛瓦,颇有徽派建筑的风格,而且院落占地面积很大,周围又是大片的竹林,让人不自觉就猜出这里的主人是位高雅的隐士。   “这是你家?”闫汀问道。   许陌闻点头默认。   “你果然很有钱,这宅子一定很贵吧?”   “我没什么钱,这地皮也是我几十年前买的了,不算贵。”   闫汀看了一下他这宅子的位置和大概占地面积,心理盘算了一下,嗯,是自己一辈子也买不起的地方。   “你是怎么挑到风景这么好的地方的?”   “我一开始只是看中了这里的风水,那些花和竹子都是我后来种的,十几年没有管理过了,没想到长得还挺好。”   “哦……”闫汀点头,“等一下!你是说,外面那块地也是你的?!”   “是啊。”   闫汀卒,享年二十二岁。   (开玩笑) 第三十三章 日记   两人走到两扇高大的木质院门前,许陌闻用钥匙打开了挂在门上的古铜色挂锁。   闫汀忍不住担忧:“这么简单的锁,你就不怕家里招贼?”   许陌闻推开了大门:“那也得有东西让他们偷。”   进了院子,闫汀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整个院子事物布局十分简单,虽然也摆了几盆花木,但相较于秦宇哲宅子里花草繁盛的场景,这里显得朴素多了。   地板是石块铺成的,缝隙里长满了青苔,一直延伸到一座雕花影壁处,影壁上雕刻着山林的图案,给简单的院子增添了一些风雅的意趣。   “品位不错。”闫汀由衷称赞。   许陌闻只是笑笑,带着他绕过了影壁,来到一间古典意味十足的房屋面前,这间屋子的门和窗上都有着精致的木雕,看样子还有些年头了。   “进来吧。”许陌闻直接推来了门。   好家伙,房间直接连锁都不上了!   屋内的陈设和闫汀想象的不太一样,他本以为这么古朴的院子,屋内的摆设也应该是有些年月的,比如一些老古董的桌椅、留声机什么的,可他一进去就傻了眼。   屋内摆放着沙发和设计感十足的北欧风格的茶几,另外,电视机、立式空调以及各种智能电器一应俱全。   也是,谁会傻到为了追求古朴故意放弃这么舒适的居家环境呢?是自己狭隘了!   闫汀看着窗明几净的房间,疑惑道:“你最近好像没回来过吧?房间怎么还是这么干净啊?”   “每周都会有人过来打扫。”   也对,有钱人哪会自己打扫房间?是自己又狭隘了!   “你先坐。”许陌闻说着便走进了厨房冲了两杯咖啡,又从冰箱里端出了两块放着新鲜樱桃的蛋糕,一起放在托盘上端了出来。   许陌闻平时都不在家,冰箱里怎么会有新鲜食物?可是闫汀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用普通人的视角去看待有钱人。   “冰箱里的东西也是来打扫的阿姨换的?”   “嗯,我有时候可能会回来,所以她每隔一两天就会帮我更换食物。”   闫汀被这个“有时候”伤到了,他羡慕,但他不说。   但是不说又憋屈,所以他只能暗搓搓地控诉:“浪费食物……”   许陌闻道:“不会,如果她发现冰箱里的东西没动就会自己拿回家,这也是我同意的。”   闫汀:“……”   闫汀:你们家还缺保姆吗?   咖啡的香气氤氲在四周,香甜爽滑的蛋糕入口,闫汀情不自禁咂了咂嘴。   突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猫叫,闫汀四下看去,终于在楼梯处看到了一只黑白花的大胖猫。   “喵——”   那只猫迈着步子朝坐在沙发上的许陌闻走来,眯着眼在他腿上蹭了蹭。   “你竟然还养了只猫,”闫汀惊讶地看着那只肥胖又慵懒的猫,“好肥啊!”   那只“肥猫”瞪起了三角眼,一脸不屑地看向了闫汀。   “它怎么好像能听懂我说话?”闫汀明显感受到了它眼神中的不善。   许陌闻笑了笑,摸了摸猫头:“它叫来福,见到陌生人就这样。”   闫汀心想这名字还挺土。   许陌闻:“你前世养了一只和这个差不多的猫,取的就是这个名字。”   闫汀:我收回刚刚的心里话!   他此刻心里很矛盾,一边是相信科学,一边是相信许陌闻,而且如今明显已经偏向了许陌闻这边。   不就是轮回转世吗?他安慰自己。   既然其他冤魂能转生,自己为什么不能呢?哪怕是时隔千年。   自己做不到让冤魂存世千年,不代表别人不可以!   “你现在也喜欢猫吧?”许陌闻抬眼问。   “喜欢是喜欢,我小时候还养过一只呢,不过后来走丢了,我伤心了好久,之后就再没养过了。”   许陌闻垂着眼睛,手下慢慢捋着猫背。   来福一改看闫汀的那种凶狠表情,“呼噜呼噜”地摇着尾巴,彻底变成了一只粘人精。   看着这么有爱的画面,闫汀问道:“我前世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听到他这样问,许陌闻有些吃惊地:“你终于相信我说的了?”   “如果你能证明给我看的话,相信也无妨。”   “这也是我让你来的原因”许陌闻微笑着站起身来,往楼梯口走去,“走吧,带你去看看以前的你。”   闫汀难耐心中的激动,连忙站起身跟上许陌闻,本以为要上楼,却见他转身进了楼梯间。   原来楼梯后面竟然有一间地下室。   究竟是什么隐秘的东西需要藏在这个地方?   闫汀跟着他下了地下室的楼梯,心脏激动地砰砰直跳,仿佛自己就要打开时光之门了。   许陌闻修长的手指在墙壁上摸索了两下,按下了墙壁上的一个机关,地下室的石门就慢慢打开了。   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神奇,但闫汀还是眼前一亮。   地下室很宽敞,气温也很低,昏黄的灯光照着一排排五层高的青檀木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古董器具和书画卷轴,闫汀凑近看了看,随手拿起一个圆形的青铜浮雕,仔细研究了起来。   他把浮雕凑近灯光仔细研究,发现竟然和自己大学课本上的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属于同一类别的,从铸造工艺和纹饰来看应该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从表面来看,锈色是自然生成而非浮于表面,人为是做不出这个效果的,这东西多半是真的。   闫汀小心翼翼地将浮放回架子上,又瞅了一眼架子上其他的宝贝,心里已经理解为什么许陌闻说自己没钱了。   是,他没钱,但他有古董,满屋子的古董,随便卖一个都能吃上一辈子的那种古董!   他又看了几件物品,越来越心惊地发现,其他这些好像也都是真的!   闫汀稍稍离架子远了一些,生怕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   他现在基本确信许陌闻说的话了,除了一个活了千年的人,谁会一下子拥有这么多古老且保存完整的宝贝?   许陌闻带他来到了第二排架子旁,这排多是瓷器,汝窑和官窑青釉碗盘居多,许陌闻指着第四层上的豆青色瓷盘对他说:“这个是你用过的。”   见闫汀一脸黑人问号,许陌闻补充道:“准确地说,是你的前世用过的。”   “你那时候不过十来岁,喜欢什么都不敢说,唯独在集市上见到这个瓷盘,满眼欢喜地说好看,我就给你买来了。”   闫汀拿起那个瓷盘细细抚摸,觉得很神奇——原来自己用过的东西也能成古董?   他忍不住再次询问许陌闻他们俩前世到底是什么关系,可许陌闻却让他再往里走一走。   一直走到地下室摆放的最后一排架子前,闫汀看到上面放着满满的书画作品,随便拿眼一瞅也知道价值不菲。   他看到几本和自己铺子里收藏的古籍类似的线装书,惊讶道:“这些和我看过的古籍倒是很像。”   “你手里的估计有一部分就是从这里拿去的。”   “那些不是爷爷留给我的吗?”   许陌闻笑了笑,从最上面的架子上取出一本线装书交给了闫汀。   闫汀拿在手中,发现这本书虽然年代久远,却保存完好,看来许陌闻平时一定没少费心思。   他翻开几页,发现其并不是教授术法知识的,里面的内容更像是谁的随笔。   “这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许陌闻说着又递给他几个本子。   这几个本子形态各异,封面从竹纸到宣纸又到牛皮纸,字体也从繁体到简体。   闫汀随意翻看了几本,发现那些年代久远的本子里是文言文,后来就慢慢变成白话文了。   经历了时间的冲刷,竹纸本子中的一些毛笔的字迹已经模糊了,但好在还能看得清。   闫汀仔细辨认,从笔法和书写习惯来看,这些明显都是同一个人写的。   “这是……日记吗?”   许陌闻摸了摸下巴,点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不用问也知道这日记谁写的,除了许陌闻这个“长生者”,谁能把写日记的习惯延续千年呢?   其他人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命啊!   “把这些看完,你的疑问应该就能解除了。”   闫汀盯着那几个本子,心里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的人生就要从此发生转折似的。他满怀虔诚地捧着那几个本子,转了一圈却没发现坐的地方,只得把它们都抱回了客厅。   他把这些本子放在那张欧式茶几上,按照时间顺序一本本排列开,准备从头开始看。   许陌闻也不打扰,而是走到厨房把闫汀冷掉的咖啡倒掉,重新冲了一杯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他坐在闫汀对面,拿出一本书翻看,来福又蹭了过来,撒娇地趴到了他的腿上。   阳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在地板上投射出雕花的影子,咖啡的香味混杂着隐隐约约的花草香充斥着整间屋子,时光好像在此刻停止了一般。   闫汀翻开了第一本“日记”,也翻开了许陌闻记载下来的时隔千年的记忆。 第三十四章 驭灵宗   “冬至,大雪,复逢攸儿忌日,思念至极,故以此志记之。”   一千年前,驭灵宗刚众多门派中脱颖而出,成了江湖上无人不知的强盛宗门,就连一直以来三足鼎立的张、陈、尧三氏都要暂避锋芒。   虽然其新任宗主继任时只有二十三岁,但在之后的两年时间里,他先是率门下弟子平定了困扰百姓多年的邑水妖乱,后又剿灭了一直利用先祖名声立身,对百姓为非作歹的李氏宗门,百姓们因此对其颇为爱戴。   其他宗门有的羡慕有的嫉妒,但因为驭灵宗的实力在,都不敢说些什么。   再加上驭灵宗一直有着敢为天下先的做派,别人不敢的、做不了的,他们会挺身而出,而且多数会凯旋而归,慢慢地,其地位便越来越稳固。   宗门中弟子有数百位,每个掌门会收十几个门内弟子,光是门内弟子就有九十多个。   可是,作为宗主的青玄圣君手下却只有两个徒弟,而且两个都是捡来的。   柳鸷是个弃婴,被当时年仅十几岁的青玄圣君捡到后就一直养在驭灵宗。   他天赋不足,但胜在后天十分努力,再加上有青玄圣君的指点,只有十几岁的他在门派中的能力也几乎无人能出其右。   另一个弟子许攸则是七岁时被青玄圣君带回驭灵宗的,那时他父母被恶灵所伤后双双身亡,许攸流落街头时被收服恶灵的青玄圣君遇到,捡了回去。   许攸只比柳鸷小上一岁,相比于从小到大生活在师傅身边的柳鸷来说,他难免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做事说话显得更加谨慎小心,平日低调到别人经常会忽略掉他的存在。   那时的圣君最常待的地方是练武场的老槐树旁,高大的树下是一个方形石桌,上面刻有棋盘,他便常在那里独自对弈。   柳鸷和许攸有时跟着练武场的弟子们一起修炼,有时在自家师傅身旁服侍。   柳鸷端着茶壶给师傅倒茶,看着师傅手中落下一颗白子,又从棋盒里拿出一颗黑子,好奇地问:“师傅,为什么不找师叔他们下棋?”   圣君思考良久后落下黑子,挡住了白子的生路:“他们整天忙着带徒弟,棋艺估计还不如你们。”   柳鸷撇了撇嘴,继续给他倒茶,可此时的圣君却注意到了一直盯着棋盘的许攸。   “怎么,你想来下?”   许攸却连忙摇了摇头,把半张身子藏到了树后。   柳鸷笑着替许攸解围:“师傅,你就别为难小攸了,他连棋子都没碰过,哪里懂下棋啊。”   圣君则不以为然,盯着树后的许攸道:“没碰过也观察过这么多次了,来,我考考你!”   许攸磨磨蹭蹭从树后走了出来。   圣君指着棋盘道:“现在白子正处于困局,你有没有办法让它杀出一条生路?”   柳鸷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随便下,这白子已经被堵死了,根本没有生路,估计师傅自己都想不出来法子!”   许攸不置可否,走到石桌旁,从棋盒里拿出一颗白子,落在了靠近边缘的一点。   圣君摸着下巴,仔细观摩起了整个棋局,眼里露出了欣喜之色。   他满意地看向许攸:“不错。”   柳鸷也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看着被夸赞后露出羞怯表情的许攸,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杯子。   后来,人们就经常在练武场的老槐树旁就看到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对坐在石桌旁,有时甚至一坐就是一天。   其他掌门手下的女弟子经常在不远处观赏这赏心悦目的景象——一袭白衣的圣君时而扶额思考、时而端坐静思,这找到人对弈后,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多了。   众人都知道圣君收了两个好徒弟,一个勤奋好学尊师重道,一个含蓄内敛天资聪颖,虽然两个人都只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修为却已经超越了同宗门的多数师兄。   柳鸷善于用器,许攸善于用符,众人都说用器讲究的是勤奋刻苦,即使天赋一般,只要肯下功夫苦练,也是可以成功的,可用符考究的是一个人的天赋和灵气,如果一个人有天赋又肯努力的话,来日必能成为少有的人才。   也有人开始在背后默默讨论,说圣君更喜欢有天赋的许攸,甚至有传言说下一任驭灵宗宗主之位很有可能就会让给许攸。   “这个许攸一来,圣君的心思都花在他身上了!”   “谁说不是呢,毕竟天赋极佳,是个好苗子。”   “其实圣君对柳鸷也不错,不过可能觉得他再努力也就那样了,这好不容易又捡到了一个宝,能不上心吗?”   看到柳鸷端着放了粥碗的托盘走了过来,几个嚼舌根的师兄们立刻散开。   柳鸷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旁经过,没人发现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冰冷。   走到师傅的卧房,柳鸷重新整理好表情,敲响了门。   “进来。”   柳鸷推来门进去,发现师傅正坐在几案旁,手上拿着一卷书。   “师傅,您近日身体虚弱,还是多休息休息吧。”   圣君看着他手中的粥碗笑了笑:“攸儿方才刚送过,你又送来了,难为你们俩倒是上心。”   柳鸷看着一旁还残留着些残羹的瓷碗,又看了看手中的托盘,放也不是,拿走也不是,心下奇怪这平时连话都不敢和师傅多说话的许攸什么时候这么会体贴人了?   圣君看他发呆,点了点桌子:“就放这儿吧,待会儿我饿了再吃。”   柳鸷放下粥碗,好奇地看向他手中的书卷:“师傅,您在看什么?”   圣君掩嘴咳了一声,继续盯着手中的书道:“我最近让攸儿整理了一下他所学的符咒,本想考考他学的怎么样,没想到他不但把我教的那些全学会了,还自创了一些,这孩子……”   见师傅脸上挂起满意的笑容,柳鸷也扯了扯嘴角:“师弟之前羞赧寡言,如今竟是变得调皮了……”   师傅却摇了摇头:“可不只是调皮,你看,这个可以在山林、沟壑等地方设置出不规则的结界,使其在任何地方都严丝合缝的符咒都被他创造出来了,这些我都没想到过……”   “还有这个……”   圣君介绍起许攸自创的符咒来如数家珍,柳鸷的脸色却越来越差,他退出房间后回头看了一眼师傅,却发现他根本没在意自己已经离开了,而是满眼都在那本书上。   或许,真如众人所说的那样,如今天赋极高的许攸才是师傅眼中的珍宝吧。   不知不觉又过了两个春秋,柳鸷和许攸到了十四五岁的年纪,两人个头都长高了不少,初显少年的翩翩气质,再加上几年来随着宗门一起驱邪降妖,练出了更扎实的本事,所以身上也多了些成熟和自信。   寒冬来临时,临安县出现一个恶灵,肆意霸占百姓的身体,为非作歹,致使多人丧命。   消息到达驭灵宗时,圣君和几个掌门带着弟子连夜前往了临安。   抵达县城外时,他们被一个结界挡住了去路,而结界里面场面令人十分惊心。   他们看到成百上千的人聚在一起,神色慌乱。这些人身上都带着伤,有的站有的卧,有的在哭,有的一脸茫然,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都在眼巴巴地看着外面。   被困在其中的还几个宗门的弟子,他们受了重伤想要往外逃,只是被结界挡住了去路。   圣君仔细观察起眼前的结界,发现其和一般的结界并不一样,这一定是个妖力强大的人所建成的。   正当他思考破解的方法,身后突然冲出几个人影。   他们是驭灵宗其他掌门手下的弟子,手持灵器,脚下踩风似的往结界冲去,圣君还没来得及拦住他们,就已经听到了几声惨叫,随即而来的是他们被结界撞飞道脚边的身体。   里面的众人也张大了嘴巴,连连摇头摆手,嘴里似乎还喊叫着什么,仿佛是在告诉他们这样做行不通。   圣君看着他们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对他们说道:“这不是一般的结界,莽撞不得。”   他闭上双眼,手上捏诀施法,众人屏息凝神地等待着。   没过多久,结界上就出现了一道裂缝,闪出刺眼的光。   “后退!”   身后的人立马往后跑去,只有许攸立在自己师傅身旁,眼睛狠狠地盯着前方,仿佛随时都做好准备冲上前去。   结界彻底裂开,发出了一股强有力的冲击,而圣君仍闭着眼立在前方,许攸毫不犹豫地扑到他的身前护住了他。   就在众人发出一阵惊呼时,圣君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紧闭双眼的许攸,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没事了。”   许攸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伤。原来圣君在他扑过来的一刹那就织造出了一个结界护住了他。   众人舒了一口气,有人佩服圣君这么快就打开了结界,也有人开始感慨他收了个忠诚的徒弟,只有柳鸷一言不发地站在人群中,脸色愈发阴沉。   结界是由内向外破裂的,所以里面的人没收到什么伤害。他们看到结界被打开,先是不敢相信,后来便发了疯似的往外跑。   不少人跪在了圣君面前,哭诉着“女鬼”在城里害了许多人,哀求他们救救自己还困在城里的亲人。   那几个穿着黑色宗服的人捂着自己的伤口走了出来,告诉了他们具体的情形。   原来,那个恶灵本是个冤死的宗门女弟子,手段十分了得,专挑身上带有怨气的人下手,不仅自己滥杀无辜,还蛊惑人们互相残害,附近的几个宗门闻讯赶来想要制止她,可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只是究竟她为什么会选择临安城下手,我们也不清楚……”   圣君和身后的宗门子弟大步朝城里走去,他们迟一步,就会多一个人遇害。 第三十五章 背叛   众人走入一条主街道,看到的是满目疮痍——掉落在地上的招牌、来不及收摊的包子铺、被人砸坏的门窗以及满地的血迹。   他们虽然经常在驱邪的时候见到一些血腥的场面,但如此惨烈的却十分少见。   随着脚步越来越深入,众人的心也悬得越来越高。   四周一片死寂,他们尽量放轻脚步,以免打草惊蛇。   突然,巷子里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片刻后角落里便冲出来一个浑身带血的人。   他看到驭灵宗的众人后先是一愣,确定他们是正常人后立马扑了上来。   “救救我!快救救我!”   圣君伸出一只手将他拦在自己身后,很快拐角处又冲出一个壮汉,拿着沾血的砍刀,似乎是杀红了眼。   他脚步很快,似乎没有看到众人似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跑进人堆里的那个逃命者,朝人堆冲了进来,举起刀就要往那人身上砍去。   可就在下一瞬,那把刀就脱离了壮汉的手,悬浮在了空中。   壮汉还不死心,伸出双手就要掐那人的脖子,可柳鸷伸手一挡,他就趔趔趄趄地倒在了地上。   虽然这人受了蛊惑,可本质上还是个普通人,经不起柳鸷这一推。   那个所谓的“女鬼”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冤屈,才能够让被他蛊惑的人都有着这么强的怨气?   众人不得不提高警惕——这是个不可轻视的主儿。   “往那边逃。”柳鸷给他指了个方向。   躲在圣君身后的男人道谢之后连忙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跑去。   就在这时,他们对面不远处款款走来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和刚才见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这女人丝毫没有慌乱的神色,令人惊艳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只不过这个微笑看得人毛骨悚然。   这应该就是那些人口中的“女鬼”了。   这个女人容貌美艳,一双杏眼扫过众人,嘴角微笑的弧度又加深了些。   “青玄圣君?小女子何德何能把您给招惹来了?”   她不紧不慢地向众人走来,衣袂翩跹,纤细的腰身和雪白的绣腿在鲜红的长裙下时隐时现。   虽然没有什么过分的动作,但仍让一众掌门和弟子不自觉地避开了眼睛。   女人粲笑,声音中带着些轻蔑:“看来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见到美色就走不动路了。”   就在她要走到众人面前时,柳鸷将自己的云歇剑抵在了她身前:“妖女,你为非作歹,残害黎民,今日我们便杀了你!”   那女人笑得更欢了,她伸出手捏住了剑身,食指在剑刃从前往后一抹,暗红色的鲜血便从指间流了出来。   柳鸷一惊,他的云歇剑可以吸食恶灵的精气,一般的恶灵沾到剑气会立刻就会动弹不得。   可眼前的女人不仅一点事都没有,还伸出带血的手往柳鸷脸上抹去。   “怎么,这就吓到了?”女人绕着柳鸷转了一圈,附身贴近了他的耳朵。   “你不会舍得杀我的,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柳鸷眉头紧锁,一把推开了她,可手中却再挥剑的动作,只是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身后的玄玉掌门愤然开了口:“就算你前世受到了再多的冤屈,如今也不该残害这么多无辜弱小的百姓!”   “无辜?弱小?”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是,他们的身份是很卑贱,可他们踩在我头上的时候可一点也不弱小呢!”   玄玉掌门还想说话,却被圣君拦住了,他在女人走过来时已经有了判断,这人体内蕴藏着巨大的怨气,轻易出击只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是今天不把她制服,临安县的百姓将会继续遭受屠害。   他嘱咐身后的人:“你们先行离开。”   “圣君,这是为何?”   “快走,我随后就去找你们。”   他想,自己一个人受伤,好过众人都受伤。这女子虽厉害,但也不至于要了自己的性命。   女人笑了笑:“好一个同宗情深……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她打量着圣君身边的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你这两个徒弟倒是很有意思。”   许攸眼神冰冷地看着她,紧紧地护在师傅身旁。   女人对众人道:“咱们会有交手的时候,但不是现在。”说完便转身要走。   临走时,女人又回过头拍了拍柳鸷的肩膀魅声道:“咱们一定还会再见面。”   “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玄玉掌门喊道,“拦住她。”   弟子们正欲行动,圣君却把他们挡住了:“让她走吧。”   “为什么?”身后的人很是不解。   看着那女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街尾,众人心有不甘,却不敢轻举妄动。   圣君平日里对这些恶灵从不会姑息,如今怎么会愿意放她一条生路?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许攸突然开口:“因为我们根本拦不住。”   圣君道:“她很聪明,知道和我们对抗一定会元气大伤,所以暂时不愿和我们交手。”   “所以我们就让她继续为非作歹?”   圣君摇摇头:“不,她既然知道我们在,暂时就不会再出现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回去了解清楚她的来历再做定夺,至于她在打什么算盘,我会慢慢弄清楚。”   果真如圣君所说,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众人再没听到过那个妖女祸乱人间的消息。   百姓都以为是驭灵宗收服了妖女,更是对其敬重有加,甚至有人在山上为青玄圣君立了雕像,人们为了保平安,经常前去祭拜。   而在驭灵宗内,关于那妖女的调查仍在进行。   经过一番讨论,他们也有了一些收获——从那恶灵的修为可以看出其一定不是普通人,而且她不仅认识青玄圣君,还清楚地知道柳鸷和许攸是他的两个徒弟,说不定生前也是宗门中人。   通过各方打探来的消息,他们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了玉鼎宗。   两年前,玉鼎宗的一位内门女弟子天赋极佳,各方面都优于常人,可在她即将被任命为掌门时突然出了事。   据说,那名女弟子修习歪门邪道时走火入魔,发疯伤了许多人,后来被囚禁在昆山的水牢里,至今没有被放出来。   而驭灵宗派人去水牢查看,却发现根本没有那个女弟子。据里面的负责关押的人透露,那个女弟子早就被的人带走了。   两年时间里,柳鸷一直对那恶灵进行追查,可一直却没有着落,仿佛她在那次之后就凭空消失了一般。   圣君做出了决定:“让攸儿和你一同去追查吧。”   柳鸷一愣,不知为何有些抗拒道:“您最近身体不好,还是让师弟留下来照顾您吧。”   “不用,”圣君忍着头晕站起身,对他们轻轻挥了挥手,“去吧,我躺一会儿。”   他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都头晕得厉害。   柳鸷皱了皱眉,抱拳道:“是,师傅。”   当晚,柳鸷和许攸带着十几名驭灵宗弟子兵分两路出发,到了邠阳与辽瀛交界处,柳鸷指着邠阳的方向道:“你去那边找吧。”   许攸点了点头,带着七人往邠阳方赶去。柳鸷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带着剩下的人赶往辽瀛,就在要进一座山时,他指挥其他弟子兵分两路分别绕到山后,而自己则上山去找。   “这……你一个人会不会太危险了?”   柳鸷望着山顶,道:“我没事,你们抓紧去吧。”   等到人都散开,柳鸷作势往山上走,可是没走几步就躲在一刻树后坐了下来,他看了看天色,手心渗出了冷汗。   就这样一直坐到东方微白,去后山搜寻的几人还没有回来,他却等到了来报信的人。   “不好了,”那人气喘吁吁,“驭灵宗出事了!圣君他……”   柳鸷拳头渐渐捏紧了:“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女妖,找上门来了!”   柳鸷似乎很震惊的样子,对那人道:“我们快些回去!”   那人却有些奇怪道:“和你一起来的那些人呢?”   “他们还在后山找人,我们先走吧!”   两人赶到驭灵宗时已经是中午,他们进了门,发现众人都围在祭台周围议论纷纷。   “师傅!”柳鸷大喊着冲破人群,挤到了最前面。   祭台的正中央,绑着一个人。   只不过那人不是圣君,而是一个满身血迹的红衣女子。   而此时他的师傅正端坐在祭台一边,同众掌门一起组成了一个八卦阵,共同施法控制几台中间的妖女。   柳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磕磕绊绊道:“云……妖……妖女?”   “是啊,我们抓到她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许攸。   柳鸷一惊:“你不是在邠阳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许攸看着他冷冷道:“见你走后我们就折返了。”   “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许攸面上露出不屑的神色,扭过头不再看他,“自然是为了捉这个妖女啊。”   柳鸷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不过还是装作不解道:“你在说什么?妖女会在这里我怎么会知道?”   那边圣君和长老已经在祭台上方结好法印,被捆妖索捆了好几层的妖女此时是逃不出来了。   玄玉掌门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本以为咱们设下的陷阱和这几层捆妖索已经够了,没想到这几年她修为增长了这么多,要不是咱们几个一起,还真不好把她控制住。”   “她体内怨气有所增加,而且越发混乱,应该是吸食了大量活人的魂魄所导致的。”圣君道。   “是啊,”玄玉掌门接道,“不过最近可没听过她再出山,这些活人又是从哪来的呢?”   说完,几人一齐看向了柳鸷。 第三十六章 潜在的危险   柳鸷有些惊慌:“师傅……师叔,你们看着我干嘛?”   叹了一口气后,圣君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别的地方。   玄玉掌门则站起了身,一脸严肃地向他走来,道:“私通女妖,为了让她修为更高而不惜残害多人性命,串通她盗取宗主的玉命结,都是你做的吧?”   柳鸷心下一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讷讷道:“您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玄玉掌门冷哼一声,把站在人堆中的带着头巾的瘦弱男人拉了出来:“你来说!”   那男人似乎被吓到了,唯唯诺诺从袖口里掏出一包东西,指着柳鸷磕磕绊绊地开口道:“是他说宗主最近不舒服,让我把这东西放进宗主喝的粥里的,我以为是什么补品,就……”   玄玉掌门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布包,狠狠地看着柳鸷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昨日听到你师傅说要让许攸和你一起去找那妖女,你就觉得事情不能拖了,嘱咐厨子多在粥里下些毒,好让你师傅昏迷不醒,让那妖女有机可乘……也亏你做得出来!”   柳鸷望着那个自己亲手交给厨子的布包,浑身都开始发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幸亏你师傅发现得早,否则还真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圣君重新看向柳鸷,眼神中带着些悲伤和痛心,他声音有些沙哑:“这些天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了,没想到你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柳鸷把头埋得很低,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在这时,祭台上的女人突然沙哑着嗓音笑了起来,她虚弱地抬起头,对着祭台下的众人道:“他走到这一步,可都是你们逼的。”   柳鸷抬起头看向了她:“云姑娘……”   其实云漪第一眼看到他时,就知道他对自己的小师弟积怨已久,所以一开始就把目标指向了他。   比起一时泄愤将临安县的百姓屠杀尽,不如把目光放长远一些,利用青玄圣君的这个“好徒弟”,把他所保管的玉命结占为己有。   她答应过柳鸷,如果他能帮自己得到玉命结,自己便帮他除去隐患,助他登上宗主之位。   “你们猜他对你们得多失望,才会和我这个妖女同流合污?哈哈哈哈……”   玄玉掌门不解:“阿鸷,你师傅平日里对你还不够好吗?他不仅把你捡了回来,还教会你使用术法,到头来你就这样对他?   “真是造孽,”鸿光掌门也看不下去了,“可怜你师傅方才还嘱咐我们,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留你性命!哎!”   听着众人的指责,柳鸷突然长出了一口气,抬头道:“是,我是造孽,我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他缓缓站起身,看着圣君到:“我从小就是师傅您捡回来的一块石头,再怎么精心雕琢也成不了美玉,就算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想要讨您欢心,可终究只是个废物!”   圣君眉头紧皱,却一言不发。   他慢慢走上祭台,跪在了女人身旁,对台下的人说道:“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你把我们一起杀了吧!”   云漪略心疼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艰难地握住了他的手:“记住,错的是他们。”   她示意柳鸷靠近些,偷偷和他说了一句话,便面带微笑地闭上了眼睛,嘴角流出了鲜血。   就在众人以为她已经离开人世时,祭台外的法阵突然破裂,缠绕在云漪身上的捆妖索悉数崩开,看台四周弥漫起刺鼻的烟雾。   待烟雾消失殆尽时,云漪和柳鸷已经不见了踪影。   驭灵宗派人去追,可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两个人的下落。   三日后,驭灵宗门外的守卫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登时跑到了练武场。   “柳……柳鸷回来了!”   众人皆惊讶,纷纷往门外跑去。   只见柳鸷就站在大门外,手里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   众人怕他是跟那个女妖一起来复仇的,都往他身后看去。   “不用看了,”他对众人道,“那女妖已经被我杀死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是门内的人并不敢轻易相信。   玄玉掌门和鸿光掌门走上前去,将他手中的蛇皮袋子接了过来,摊开一看,不由都往后了仰一下身子。   其他人都好奇地想要围过来看,却被两位掌门制止了。   “不用看了,是那女妖的头颅。”   众人皆是一惊,看怪物似的看向了柳鸷。   “不止,”柳鸷道,“还有她的魂魄。”   两位掌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对身后的一个弟子说:“去,把圣君叫来。”   他们虽然身为掌门,但并没有圣君这样直接看到魂魄的天赋,而他们来的匆匆忙忙又没带玉目,为了辨别柳鸷说的是不是真的,只能先让圣君过来。   柳鸷也不急,就在众人的目光下静静地等着,等到圣君出来时,他才走上前去,把蛇皮袋子交给他看。   “那妖女从驭灵宗逃离后带着重伤,我趁她休息时便取了她的性命。”   圣君皱起了眉,似乎有些不相信,可他看柳鸷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于是接过了袋子。   虽然袋子里面的魂魄已经是支离破碎了,但是他依然能够确认的确是那女人的。   “为什么要杀了她?”圣君问道。   “赎罪。”柳鸷盯着他道,虽然他眼神诚恳,但圣君却在里面看出了一丝的木然。   众人都等着圣君发话,可他却一直沉默不语,最终,还是玄玉掌门打破了寂静。   “你被妖女蛊惑,如今却能杀了她,也算是良心发现了,”他瞥了一眼圣君,见他没有阻止,便道,“你先随我们来,究竟该怎么处置你我们再商议。”   柳鸷被带进了驭灵宗,其他弟子则一片唏嘘。   “私通妖女,残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竟然还敢回来?”   “他毕竟已经把那妖女杀了,也算是立了一件大功。”   “那也不能抹灭他杀了这么多人的事实!”   “我也没说他就没罪……”   他们正在讨论,却被折返的鸿光掌门训斥了一声:“在这儿嚼什么舌根,滚去练习!”   众人一哄而散。   金铭殿内,柳鸷跪在大殿中央,圣君则坐在他对面的扶手椅上,七位掌门则坐在两旁。所有人都是眉头紧锁。   圣君看着地上跪着的柳鸷,想起自己捡到他的时候,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所以一直以来,他不仅把柳鸷当徒弟,也会把他当做陪伴自己长大的亲人。   可是错就错在他以为柳鸷也是这样想的,从而才会忽视掉他内心的想法。甚至有的时候,自己以为他一直都那么懂事刻苦,所以根本不需要过多地在他身上费心。   没想到这份不在意,竟让他衍生出了这么大的恨意。   他看着柳鸷愧疚的模样,还未发话,对方却先开口了:“我知道自己协助妖女杀害了这么多无辜的生命罪不可恕,所以自愿去幽冥涧受罚。”   在座的众人皆是一惊——所有人都知道,幽冥涧是比昆山水牢还要可怕的地方,那是犯了极重的罪才会被罚去的地方,许多人将其称之为地狱之门。   幽冥涧是恶灵转生的必经之路,一路皆是血水烂泥,腐肉白骨,阴气极重。   从古至今进入过幽冥涧的皆是犯了人神共愤的大错,他们整日与游魂相伴,与白骨为伍,再不知人间为何物。   进入那里的人即使后悔,也很难找到出来的路,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地腐烂,最终化为众鬼践踏的烂泥。   七位掌门统统看向圣君,只见他面色凝重,搭在椅子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最终,圣君还是开了口:“你滥杀无辜,的确应该抵命,不过念在你取了妖女性命,去幽冥涧就免了。”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手心被自己掐出了深深的细印,可他明白,即使此刻有万般不舍,也不能对自己的徒弟有所包庇。   柳鸷杀害无辜百姓已经成为事实,如果饶了他一命,那些无辜的冤魂又怎能甘心转生?   “三日之后,将你于天台处以绞刑,以慰亡魂。”   柳鸷缓缓俯下身子,将额头贴到了地面,叩拜道:“是,师傅。”   “只是……徒儿想请求将行刑的日子放在试炼大会之后……”柳鸷神色诚恳,语气中也带了些乞求,“我只在旁边看一眼就行了!”   殿内的人听后互相看了看,不由感慨唏嘘——昔日试炼大会上,驭灵宗和其他宗门都会参加,每位掌门门下都会都会派出三名弟子进行笔试,而圣君门下只有柳鸷和许攸两人,所以每次都是他们两个出战。   每次比试中,二人准会取得驭符和用器两样比赛中的一甲,每每到了这种时候,其他掌门无不向圣君投上羡慕的目光。   可是如今……   毕竟是出于对同门弟子的私心,几人最终答应了柳鸷的请求。   十日后的冬至,比试大会在驭灵宗后山最大的练武场举行。不光是参赛者,许多宗门的掌门和弟子也都不愿意放弃这个观摩的好机会,纷纷赶到驭灵宗观赛。   几百个人全都围在练武场周围,中间留出了供人比试的场所。从不少人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们十分激动,但是其中也有人已经悄悄议论开了。   “听说了吗,青玄圣君的徒弟柳鸷因为私通妖女要被处刑了。”   “实在是可惜,往年的比赛中一甲可都是落到青玄圣君这俩徒弟手里了,如今少了一个,也不知道谁会补上。”   “可惜什么?他为了那妖女杀害了这么多人,死十次都不可惜!”   他们正讨论着,练武场上的锣声响起,比赛就要开始了。   比赛规则很简单,第一场是比用灵器,第二场是比用符咒,第三场则是实战操作,把那些恶灵放进练武场中间,谁能以最快的速度制服最多的恶灵,便可以获胜。   第一场由六个宗门各派出两位弟子进行比试,最后由胜出的两人进行最后的比赛。   所有人都露出期待的表情,唯有圣君和许攸的注意力不再赛场上。他们时不时看向看台最外侧的柳鸷,心中沉重无比。   比赛正式开始,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注意着台上比赛者的动作,时而惊呼时而喝彩。   没有人意识到,潜在的危险正蛰伏在赛场的四周。 第三十七章 大火中消失的一切   比试正如火如荼地进行,许攸毫无悬念地赢得了符咒比赛的一甲,而灵器比试的一甲则由玉鼎宗的一名弟子夺得。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场,众人和往年一样被隔绝在了结界之外,而结界内只有十几名宗门弟子和从水牢中释放出来的数十只恶灵。   恶灵本应该被丢到幽冥涧投入生畜道,可宗门之人却挑选了一些恶灵囚禁在水牢,专为这次比赛用。   它们在水牢中灵力被消磨掉了许多,所以并不会对比赛的人造成很大的伤害,这项比赛最终比的其实是对于符咒灵器的熟练度以及捉捕恶灵的速度。   他们将特定的符纸附在恶灵身上,以便于让台下的人看见恶灵的本相。   比试以宗门为限,两个人为一组,每人限带一种最擅长的符器,以最后一只恶灵被捕为比赛的终止。   刚开始时比赛还算中规中矩,恶灵虽然使出了浑身力气,但是却因为灵力有限,很快就被宗门弟子给制服了。   比试进行到了一半,场上还剩下十几只恶灵。   就在所有的比试者跃跃欲试想要多抢夺一些抓捕恶灵的机会时,场突然有人喊了起来。   “结界破了!”有人指着结界东北角的一个裂缝。   场上的几个人往那个地方看去,没怎么在意,对台下的人喊道:“没事,这些东西跑不到台下去!”   有人附和:“就算跑下去你们还能怕?”   有人笑了起来,也是,不论台上台下都是宗门子弟,还能怕这些被关水牢这么久的恶灵?   可是很快,台下的人就笑不出来了,有人指着一只正往结界裂缝处冲的恶灵道:“那只恶灵,是不是不太对劲?”   台上的人也发现了,冲向东南角裂缝处的那只恶灵似乎身上散发出了淡红色的光,就连活动的速度也被之前快了许多。   “快拦住它!”   不知谁喊了一声,场内的比试者顿时锁定了目标,朝那只恶灵冲去。   可就在这时,人们发现剩下的恶灵也全都发生了变化,它们口中发出骇人的嘶吼,往结界的各个方向跑去。   台上的人顿时乱作一团,坐在远处观赛的各个掌门也发现了异样,忙起身赶到台前,在不同方位用术法巩固结界。   可是那些恶灵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以身体去冲撞结界,即使被弹回时受到重创也不放弃。   很快,结界被它们撞出了更多的裂缝,各个掌门不得不加大力度修复结界,就在这时,圣君突然冲了上来,将结界稳定了下来。   “你们快走,有陷阱!”   许攸也随着他跑到了台前,圣君眉头一皱,对许攸道:“你也快走!”   众人正疑惑时,突然发觉自己的脚下升起了一股热气,待看清之后,发现那竟是燃烧的火!   众人惊叫着朝四处散去,可是却为时已晚。   大火在看台四周蔓延开了,几乎是在一瞬间将众人包围。   此时结界里的恶灵像是被炽热的熔浆灌满了一般,身上布满了一道道通红的裂痕,很快,那些裂痕彻底炸开,结界内的宗门弟子无一幸免,皆被喷溅了一身,身上立刻着起火来。   一瞬间,台上台下充斥着一片哀嚎。   “救火,快救火!”   可是此刻众人皆被围在火圈中间,没人能够冲出去找水,而且,大多数人都绝望地发现,这火根本就不是水能救下来的。   “是巫术中的冷幽火!”玄玉掌门诧异道。   这种冷幽火只会以活人为燃料,直至将人烧得骨肉不剩,甚至被烧之人的灵魂也不得转生。   只是,这种消失了近百年的巫术怎么会再次出现?   漫天的火光中是众人杂乱奔逃的身影,惨烈的呼叫响彻云霄。   这一切来得都是这么突然,火势蔓延得极为迅速,几乎看台下的所有人身上都着了火。   “水光阵!”圣君道。   许攸第一个反映了过来,赶忙松开了巩固结界的手,盘坐在地做出施阵的准备。   此时结界已经没什么用处了,现在要做的是抓紧时间救这些身上着火的人。   其他掌门也明白了过来,瞬间在一片混乱中围坐成了一圈施法布阵,片刻后,他们围坐的范围内升起了一堵方形的水墙。   “快进来!”   不少人听到喊声便一股脑地往水墙跑去,刚冲破水墙,身上的火就熄灭了。   进阵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不得不用尽浑身解数将水墙扩大些范围,可是身后的火眼看就要蔓延到台上来,他们又能撑多久呢?   许攸看向台下,不少人拼了命地往水墙这边冲,也有不少人还没来得及冲进水墙就已经倒在了地上。他们的衣服、头发正在燃烧,他们的嘴里正发出非人的惨叫。   说这里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人群中有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火光,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保护着他。   除了许攸,水墙中也有人认出了他。   “就是你害了我们!”   玉鼎宗的元明掌门忍着钻心的疼痛站起了身,指着缓缓走来的柳鸷骂道:“就是你勾结那妖女,残害无辜,如今又和她学了妖术害我们!你这个驭灵宗的败类,无耻之极!”   “无耻?”柳鸷笑出了声,“你为了夺取同门师妹的掌门之位,陷害她走火入魔、将她的脸一点点划烂、污蔑她为娼妓,将其丢在临安县任人践踏的时候,无不无耻?”   元明掌门瞪大了双眼——她本以为自己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可谁知却被眼前这个“败类”捅了出来。   “你……你究竟是谁?”   “我?我就是勾结了你那可怜师妹的人啊!”   元明彻底崩溃了——原来,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竟是她那个师妹的恶灵所化!   这就是报应吗?   她瘫坐在地上,突然疯了似的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后又捂着脸哭出了声。   柳鸷站在水墙外,看着自己曾经同门的众人,道:“我本来不舍得杀了你们的,可是你们不死我就要死……你们也不要怪我狠心,哦,你们要怪也没办法,因为你们的魂魄也会被烧得一干二净,哈哈哈哈……”   冷幽火的火舌已经舔到了比武台的边缘,施阵的人不在水墙内,所以已经很明显地感受到了灼热,身上也渗出了许多的汗珠。   柳鸷略带玩味地看着他曾经的师叔们,笑道:“看来你们也没什么机会对我用什么绞刑了,真是可惜。”   无人理他,他便坐在一旁自言自语起来:“云漪其实不是我杀的,我怎么舍得杀了她呢?是她回去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把自己的精魄交与了我,还给我出了这么个主意。”   “你们说,她用自己的魂魄换取这么多宗门掌门和弟子的性命,值不值得?”   鸿光掌门被即将来到跟前的火烤的满脸通红,但还是不忘骂上一句:“畜生!”   “哈哈哈哈哈……”柳鸷大笑,“你可以多骂几句,以后可就骂不上了!”   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把柳鸷给宰了,可是如果自己松手了,里面的人将会再次遭到冷幽火的吞噬。   柳鸷又走到了许攸面前,蹲下身子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不愧是师傅的得意弟子,最后关头也能和师傅同患难共生死,不错,不错……”   许攸紧闭双眼,一言不发。   柳鸷站起了身,拍了拍手道:“看来火势还是不够大啊,这样让你们一直强撑着也太残忍了,不如给你们来个痛快吧!”   他伸出一只手,一团火苗便出现在了他的手心,越烧越旺。   就在这时,他的手被人擒住了,手中的火苗瞬间熄灭。   他一惊,转身一看,正是自己的师傅。   圣君对身后的人道:“水墙不能倒!”   身后的人即使已经体力不支了,可还是坚持维持着水墙。   “我也来!”水墙里面冒出了一个声音。   紧接着,又声音响了起来:“咱们好歹也是练过的,别给自己的宗门丢人。”   渐渐地,水墙内受了伤的众人围成了一圈,一个由他们布阵撑起的水墙渐渐屹立在了比武台的上方。   驭灵宗的几位掌门见状,终于能够松了一口气,可是下一秒,他们却看到了更为惊心地一幕。   柳鸷重新燃起了手心中的火,迅速朝还在水墙外的他们丢去,可是圣君却用自己的衣袖遮挡了下来。   瞬间,他洁白的衣服熊熊燃烧了起来。   “师傅!”许攸惊叫地冲了上来。   圣君看了他一眼,深出了一口气,飞身将柳鸷拽入了台下的熊熊烈火中——欠柳鸷的这些债,他一个人还就好了。   “师傅!”   “圣君!”   众人高喊起来,可是回应他们的只有肆意燃烧的冷幽火。   冷静下来!许攸逼迫自己,他紧握着拳头,盯着烈火飞速思索——想要让冷幽火熄灭,必须要让施火者没有能力继续下去才行,师傅毅然决然跳下去一定是想到了办法!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只黑色的东西就从火堆中飞了出来,许攸一把将其接住。   这是黑金石,应该就是冷幽火的火源。   “师傅,你怎么样了?!”   “无事,你护好它!”火焰里传出圣君几近沙哑的声音   可是他明白,此刻师傅不仅要在冷幽火里护住自己,还要拖住柳鸷,不可能没事,况且他面对的是如今拥有那恶灵精魄的柳鸷!   许攸将那块黑金石扔给了玄玉掌门,自己深吸了一口气,跳进了火堆!   “攸儿!”   身后传来师叔们的呼叫,可他已经没心思回应了。   他此刻用符咒护体,根本撑不了多久,可他更不想让师傅一个人和柳鸷对抗!   烈火熏烤得他几乎看不清前路,可他大致判断着刚刚两人掉落进火堆的位置,最终在层层的火焰中找到了师傅的身影。   圣君见到他趟着火而来,怒道:“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   “不!”   柳鸷失去了黑金石,但身上仍有恶灵精魄护体,所以丝火未沾,而圣君虽然有符咒护体,可衣服却已经被方才沾上的火燃烧了大半,而且在火中能够施展的空间很小,甚至在与柳鸷的对峙中落了下风。   柳鸷一边死死控制住圣君,一边疯狂笑道:“哈哈哈哈……好一个师徒情深,那不如你们一起死在这里吧!”   他说着,便利用云漪精魄带来的法力运功,使尽浑身力气摆出莲花阵,将一根根冰锥般的尖刺狠狠推向二人。   容不得多想,许攸一个飞身便扑到了师傅身前,符咒所带来的庇护瞬间化为乌有,火焰如蛇一般瞬间爬满了他的全身。   很快,他的意识模糊起来,就连师傅在一旁喊他名字的声音也逐渐遥远起来。   后来,在那场噩梦般的大火中幸存下来的人回忆道,等到台下的大火灭了之后,不少人下去寻找那三个人的尸骨,可是什么也没找到。   他们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没人见到过。 第三十八章 真相   闫汀缓缓合上了许陌闻的“日记本”,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桌子上的咖啡早已没了热气,从窗户透过来的阳光也已经换了个角度,照向了更远处的楼梯。   许陌闻斜倚在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而他腿上的猫也正眯着眼打盹儿。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祥和,刚刚还萦绕在脑海中的千年之前的场景渐渐在这种氛围中淡化了。   许陌闻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缓缓睁开了眼,长长的睫毛也跟着微微颤动。   “看完了?”他看到了闫汀腿上放着的已经合上的书本。   “嗯,这些已经看完了。”闫汀指了指那几个竹纸装订的本子,心里有许多话要问,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许陌闻点点头:“看这些就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我的一些废话,看不看无所谓。”   闫汀却还是翻了翻那几个年代近些的本子,里面的确记得多是些许陌闻写下的思念之语。   “不过,好像少了一部分的内容。”闫汀发现自从他写到自己带着许攸的残魂离开后,中间至少缺失了近两百年的历史。   “那段时间没什么可看的。”许陌闻道。   闫汀也不再追问,他翻开最后一个用牛皮纸做封面的本子。   里面记载的内容并不多,却能从中感受到许陌闻激动的心情。   “民国三年,玉命结再次异动。”   “1947年,玉命结共异动三次。”   “1983年,玉命结异动愈发频繁,距离目标又越来越近了!”   ……   “1999年冬至前夜,乞求明天一定要成功!”   这些简明扼要的记录看得闫汀一头雾水,不过他知道着一定和自己有着很大的关系——1999年冬至,不正是自己的生日吗?   他举起本子:“解释一下?”   许陌闻撸着猫道:“简单,玉命结是我永生的秘密,也是你的魂魄历经千年能再次转生的主要原因。”   闫汀听是听懂了,不过他还是要确认一下:“也就是说,他们都在找的玉命结,其实一直在你身上?”   “准确的说,是在我们俩身上。”   闫汀闻言连忙把自己检查了一遍,从头到脚,什么发现也没有。   许陌闻笑了笑:“这种情况下是看不见的,除非……”   “怎么样?”闫汀十分好奇。   许陌闻把腿上的来福放在了沙发上,站起了身,走到了闫汀身边。   那只肥猫不情愿地在“喵”了一声,转了几圈后又在沙发上睡了起来。   “右手伸出来。”   听到许陌闻的要求,闫汀乖乖地伸出了右手,许陌闻则拉起了他的手腕,把自己的手腕内侧贴上了他的手腕内侧。   正当闫汀吃惊他在干嘛时,许陌闻悄悄拿开了手。   “看。”   闫汀低头看去,自己的手腕上出现了一圈极浅的红色印记,再看向许陌闻的手腕,同样也有这样一圈印记。   正当他要仔细观察时,那圈印记却消失了。   “一千年前的那场大火之中,玉命结碎成了两半,后来我一直在寻找修复的方法,本以为只有那样才能够让你的魂魄得以转生,”许陌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不止有玉命结可以帮我实现这个愿望。”   他看向闫汀:“你还记得自己问过我,为什么我知道你在秦宇哲那里吗?”   闫汀点点头,心中模模糊糊似乎猜到了什么:“难道是玉命结让我们两个之间产生了联系?”   “没错。”   许陌闻摸了摸手腕,向他解释了前因后果。   魂魄越是在人多的地方越是容易受损,所以大火之后,他便带着碎成两半的玉命结和许攸的残魂躲进了一个山洞,一直以来,他都试图修复玉命结,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又过了许多日子,他发现即使在不见天光的山洞里,许攸的残魂也在渐渐地变得虚弱,甚至有要消失不见的趋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意外地发现玉命结的两半之间竟然在相互吸引,虽然吸引的力微乎其微,但是他却看到了希望。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利用玉命结将自己的魂魄与许攸的魂魄联结在一起,利用两半玉命结相互吸引的力量和自己修为的供给,来维持许攸的残魂不散。   那段日子里,许陌闻时常希望许攸死去之前的怨气再大一些,那样就会让他的魂魄更加完整。   可惜那个傻小子似乎觉得为了师傅牺牲一切都值了,怨气并不大,所以最后还是许陌闻废了许多力气才找到了他的一些残魂,又试了许多方法才将其保留下来。   在发现了玉命结的秘密之后,他开始尝试修复许攸的残魂,可是这又谈何容易。他日复一日地用符做法,也只能维持许攸的残魂不在时间的流逝消失。   空闲时,他就开始记录许攸生前的往事,把自己能想到的细节都写上,生怕时间太过久远记忆就模糊了。   时间过得很快,许陌闻有许攸的残魂陪着,在山洞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   或许是苍天有眼,两百多年后,奇迹出现了。   一个冬至的傍晚,许攸的残魂竟然自己动了一下。   自那之后,每到许攸的忌日,那股残魂似乎都会发生一些变化,有时会它自己动一下,有时候甚至会莫名其妙地飘到半空中,虽然大多数时候只是短暂的一瞬,却也让许陌闻分外惊喜。   冤魂每到自己忌日的时候怨气会分外浓重,原来许攸也不例外!   看来,他也并不是对这个世间毫无留恋的。   以往每年到了冬至,许陌闻都会从山下的市集上买些酒来,后来,他不仅会买酒,还会买些菜来庆祝——往年的最伤心的时刻竟变成了最值得他高兴的日子。   虽然过程极为缓慢,但是可以看到那缕残魂正在一点点地变得更完整,直到一百多年前的一个冬至,随着几乎完全修复的残魂的发生活动,玉命结竟然也产生了异动。   他知道,自己期望的日子不远了。   1999年的冬至,许陌闻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   在他的面前,许攸的魂魄缓缓睁开了眼,可是目光却呆呆的,神情也十分木然。   许陌闻知道他此刻应该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但是望着那个熟悉的眼睛慢慢睁开,他的心还是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他在当晚就帮许攸的魂魄做了转生仪式,同时,千里外的一个小城里,一个婴儿呱呱坠地。   闫汀听着自己前世的师傅讲述着自己的前世今生,不由产生了十分奇妙的感觉。   “原来我的身世这么坎坷……”   “是啊,”许陌闻看着他,“不过还好你回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似乎是想要更加仔细地看自己,他的脸也凑得越来越近。   正当闫汀考虑要不要往后退时,许陌闻停止了动作。   “还有,谢谢你回来。”   此刻窗外似乎有一阵风吹过,阳光投在地板上的树影微微地来回摆动,一股清淡的木质香味飘入鼻中。   闫汀觉得四周的空气都静止了,他不受控制地盯着许陌闻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呼吸。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词能形容现在的氛围——暧昧!   呸呸呸!   闫汀强迫自己移开眼睛,结结巴巴地岔开话题:“那个……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许陌闻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他慢慢从闫汀身旁移开,道:“嗯,问吧。”   闫汀脑海中迅速思索着自己要问的问题,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你的身份?”   许陌闻撇撇嘴:“如果我刚见到你就把这些告诉你,你会相信吗?”   闫汀想了想,摇了摇头。   “而且,我本想一直瞒着你的。”他侧过了脸。   “为什么?你不是好不容易才让我……才让许攸的魂魄转生的吗?”   许陌闻缓缓垂下了头,语气比之前更低了些:“我以这个身份和你相处,怕是只会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   “所以其实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在我身边,而我不知道?”   “在你五岁之前,我一直都在默默观察着你,那时我还庆幸你终于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样过正常生活了……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你是说,我幼儿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那只女鬼?”   “嗯,”许陌闻点点头,“那时我才发现,你或许还是逃脱不了既定的命运。”   听他说道命运,闫汀想到一件事。   “我七岁那年差点出事,你应该也知道吧?”   “知道,当时我就在你身边。”   闫汀惊讶,他就在自己身边?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雪地里那个瘦瘦高高的身影——那个让他往回跑不要回头的身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你不会……就是爷爷说的那个贵人吧?”   许陌闻低头笑了笑:“贵人?你们是这样认为的吗?”   “救了我一命的,可不就是贵人嘛……”   许陌闻抬起了头,看向闫汀:“那你现在知道是我自私地将你的魂魄重新转生,让你遭遇了这么多危险的事,还会觉得我是你的贵人吗?”   闫汀一愣,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腕,那是自己的灵魂连接着许陌闻灵魂的证据。   他不知道许陌闻独活在世这么多年心境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但是他确定,许陌闻是真的希望自己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现在,他却将自己的行为归结为自私……   闫汀看着对方此刻有些愧疚甚至带着些脆弱的表情,缓缓拉起了他的右手。   两个手腕贴合的时候,他们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跳动的脉搏,每一次的跃动都那么清晰,那么鲜活。   闫汀轻轻将他们的手朝上摆平放好,此时,两条红色的印记犹如命运的丝线缠绕在他们的手腕上。   他认真且诚恳地看着许陌闻的眼睛:“能用第二次生命重新感受这个世界,我很高兴。” 第三十九章 一起看电影吗?   看着两只红色印记还没有完全消散的手腕,许陌闻有些微微地吃惊。   良久,他才抬起了头,看向闫汀的眼神逐渐变得温热。   不行,气氛又有些不对劲了!   闫汀别过脸咳了一声,还没等许陌闻说话,就自顾自揉着肚子道:“你饿了吗?这都快到下午了哎……”   “我给你做点吃的。”许陌闻说着便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太麻烦了,我们也可以去外面吃……”   许陌闻却已经系上了围裙,他一边开冰箱门一边回头道:“自己做的比较卫生,还有你也是,不要老是点外卖。”   说起外卖,闫汀突然想起了上次去秦宇哲家之前放在许陌闻书店里的炸鸡。   “放你冰箱的炸鸡吃了吗?”   许陌闻一脸不愿意回忆的表情:“你不提还好,那东西一看就是用反复炸过许多东西的油炸出来的,以后你想吃我可以给你做。”   闫汀:“所以你没吃?”   许陌闻无奈叹了一口气,从冰箱里拿出一块火腿和几颗鸡蛋:“毕竟是你买的,我怎么舍得丢……”   闫汀满意地笑了:“这才对嘛,好歹是我孝敬您老的!”   许陌闻“嘶”了一声:“你觉得这个"老"字用得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你可是活了一千年的"老人"!”   许陌闻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搅拌着的鸡蛋下入油锅,锅里瞬间冒出“滋啦滋啦”的响声。   这样的时刻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他以前怎么也想不到,千年之后自己竟然还能和小徒弟在这里斗嘴。   闫汀也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神奇——自己失去了双亲后又失去了爷爷,本以为自己要在这个世上单打独斗了,可现在又突然多了一个千年之前的“师傅”,电视剧也不敢这么写!   看着许陌闻忙碌的身影,他的心中泛起了一阵温暖,自从爷爷去世后,再没人愿意这么认真地为自己做饭了。   他也走到厨房,看到土豆还没切丝,便拿起刀操持起来。   许陌闻连忙制止:“小心,你不熟悉,容易切到手。”   “哈哈,你也太小看我了!”闫汀一刀把土豆剁成了两半,一刀刀地切起来,“我再怎么笨,土豆丝总是会切……嗷!”   闫汀左手食指的光荣挂彩,鲜血毫不留情地流到了案板上。   许陌闻连忙关上了火,拉起他的手就朝厨房外走去。   上了二楼,许陌闻把闫汀安置到卧室里,自己则出去找医药箱。   闫汀捏着受伤的手指环顾着许陌闻的房间,发现这间房比起他书店那间要大上很多,装修上也更加的简约大气。   他的卧室背景墙是原木色,浅色系的床与定制的黑色橱柜相对,屋内除去墙角的绿植外几乎没什么装饰品。   不知道屋里是不是撒了什么东西,他隐约闻到了和许陌闻身上一样的木质清香,是檀香吗?   很快,许陌闻带着医药箱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拉起了他的手,蹲下身轻轻擦掉了他手指上的鲜血。   看着许陌闻眉头紧锁的样子,闫汀有些愧疚:“是我瞎逞能了。”   许陌闻一边低着头用棉签给他消毒,一边用责备的语气道:“刚说了让你小心就切到了手,哎……”   闫汀更加愧疚了,撇撇嘴不再说话。   许陌闻帮他处理好伤口,一抬头就看到了闫汀低垂着的脑袋,心里那一点点的抱怨也即刻烟消云散了。   他放轻了声音:“刚刚是我语气重了,我也是担心你……”   闫汀抬起了头,看着向自己道歉的许陌闻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就叫语气重了?是个人也听得出来许陌闻在关心自己,而他真的只是觉得自己给许陌闻添麻烦了而已。   他刚想向许陌闻解释,脑海中却闪回到两天前自己对他说要去秦宇哲家的画面——他面对许陌闻的劝阻却一意孤行时,那语气才叫重,那态度才叫不好!   用一份炸鸡道歉终究是代替不了自己亲口说,想到这儿,他抽回了自己的手,认真地向许陌闻道了歉。   “去秦宇哲家的前一天你好心劝我,我却用那种语气和你说话,是我的不对,你也是关心我……”   许陌闻轻笑了一声:“你还记着呢?”   闫汀:“你已经忘了?”   许陌闻站起了身,“啧”了一声:“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可是一经你提醒,我还真觉得挺委屈的,要不你补偿补偿我?”   闫汀满脸黑线:“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我这个二十来岁的孩子计较,再说了,我不是给你送炸鸡赔礼道歉了吗?”   “那炸鸡可是吃得我闹肚子了,算不算你又欠我一次?”   姜还是老的辣,闫汀算是服了。   “行,你说怎么补偿吧?”   许陌闻却道:“想好再告诉你。”   因为成了“伤员”,闫汀便心安理得地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那边许陌闻还在忙碌了一阵儿后,桌子上就添了几道香喷喷的菜。   闫汀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夹起了一块肉。   “我想好你要怎么补偿我了。”许陌闻坐了下来。   闫汀快到嘴里的肉突然不香了:“非要等到吃饭的时候说嘛……”   许陌闻笑了笑:“吃完饭陪我去看一场电影。”   闫汀:“???”   “这样就可以了?”   许陌闻点点头:“现在的年轻人好像都挺喜欢去看电影的,而且总是两个人一起,电影院应该有什么特殊的魅力吧。”   表明了身份后,许陌闻说话也不藏着掖着了,只是听的人不是一般的别扭。   闫汀:“你活了这么久,不会没进过电影院吧?”   “几十年前倒是进过一次,不过只有我一个人,那时的电影还是黑白的呢……”   闫汀看着他用这样的一张脸回忆过往,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那行,我陪你去!”   见许陌闻的要求这么简单,闫汀觉得碗里的肉又香了起来,不知不觉一桌子的菜就被他干掉了一大半。   他拍着饱胀的独自对许陌闻道:“我要是和你住一起,不出半年就得长胖十斤,想想都可怕。”   许陌闻却不以为然:“胖点不好吗?你现在就太瘦了,一点都不健康。”   擦了擦嘴,闫汀把碗里最后一块肉丸给了在一旁等着的来福。肥猫倒是不客气,叼起肉丸大嚼特嚼起来。   他不由得感慨:“这猫真好养活。”   许陌闻笑了起来:“和你一样,吃起饭来特别香。”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其实我也不介意多养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听着这么不对劲,导致闫汀颇为嫌弃地看了肥猫一眼。   许陌闻送他回店铺的路上,他闲着无聊搜起了最近上映的电影。   “你是不是喜欢抗战片?”   许陌闻好奇:“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闫汀划拉着手机:“老年人不都喜欢这样的片子吗?”   “呵!”许陌闻这个老年人不想再和他说话。   “我知道了!你一定喜欢这个!”   许陌闻稍稍回头:“什么?”   “重映的旧版《尤三姐》,关于戏曲的,你一定喜欢!”   许陌闻抓着方向盘的手都握紧了:“我是活了很多年,但是我的心态还很年轻。”   闫汀犯了难:“那你想看什么?”   “我看好多情侣一起去电影院,他们都喜欢看什么?”   “情侣的话当然喜欢看爱情片啊。”   “那我也要看爱情的。”   闫汀“啊”了一声:“这……我们俩大男人看爱情片,不合适吧!”   许陌闻可不管闫汀在纠结什么:“你向我赔礼道歉还这么挑三拣四?”   “得得得,爱情,必须看爱情!”   许陌闻满意地勾起了嘴角,脚下油门一踩,车子飞速驶过那片花园。   地上的花瓣被车子带过的风卷到了半空中,如一只只彩色的蝴蝶欢快飞舞。   定好了下午五点的电影票,闫汀的手机也快没电了,他把手机关机后便躺在后座休息起来。   回到店铺时,闫汀刚把手机充上电开机,就看到了来自王圆的好几个未接电话。   他直接拨了过去,那边刚接通,他就道:“怎么,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就想你这个师傅了?”   他话音还没落,那边就传来了王圆焦急的说话声:“我师傅出事了!你快过来!”   闫汀立刻正视起来:“别急,到底怎么回事?”   “他好像被鬼傀给缠上了!”   “被鬼傀缠上?是我卖出去的那只?”   “除了它还有谁?”   这就奇怪了,闫汀记得上次鬼傀逃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被某位高人——目前来看是许陌闻无疑了——揍得不成人样了,而且精气也没了,自行修复的话怎么也得个把月,怎么这么快就开始缠人了?   这小兔崽子个头不大,倒是挺会给自己找事!   “不是,你师傅不是应该在新加坡讲学吗?”   “哎呀他骗我!别说了,你快来吧!”   闫汀这屁股还没坐热就要往外跑,不由得心生感慨——自己做着享福的梦,实际却是劳碌的命。   手机刚满十格电就被闫汀无情地从插座上拔了下来,他把手机揣进兜里,又搜罗着带上了各种符咒工具,准备出门拦车。   可刚踏出大门,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就从上而下落到了他面前,吓得他忙往后退了一步。   待看清是什么时,闫汀简直无语了。   “你说你大白天的戴着面罩干嘛?而且好好的路不走非得飞檐走壁?生怕警察的目标锁定不到你?”   于桦名嘿嘿一笑,拉下了包裹着大半张脸的面罩:“这不习惯了嘛……”   闫汀没好气道:“你又来干什么?”   “什么叫又……”于桦名急了,“不是说好这两天我要来接你吗?”   “哦,想起来了!”刚才着急,闫汀倒是忘了自己还要去见他师傅的事,不过他现在也的确抽不出时间。   王圆那边是拖不了了,如果直接告诉于桦名,照他这脾气肯定不会轻易放自己走。   “走吧!”于桦名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黑车,“司机等着呢。”   闫汀不慌不忙地把木门锁上,卷闸门也拉了下来,眼睛却一直盯着马路。   眼瞅着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他忙跑过去伸手拦住。   于桦名不解:“我不都告诉你司机在等着了,你还打车?”   闫汀没搭理他,直到爬上了车,把车门关好后,才摇下窗户对他道:“不好意思,还得让你家老爷子再等等!”   于桦名反应过来时,出租车已经开走了。他一激动差点要追上去,可理智告诉他两条腿毕竟干不过四个轮子。   望着绝尘而去并迅速消失在街尾的出租车,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他出口便是优美的中国话。   “草!” 第四十章 失约   到了汪浦和的别墅处,闫汀再次拨通了王圆的电话。   “进了大厅往里走,松树盆栽后面有个方形开关,左三右四,拧开后进地下室。”   闫汀按照王圆的指示找到了那个一人多高的松树盆栽,并在后面的墙面上找到了一个石块做成的方形开关,他先是往左转了三圈,又往右转了四圈,“咔哒”一声,墙面打开了一道缝。   闫汀双手伸进缝隙用力一扒,厚重的石门便向两边延展开来,他刚把脚迈进去,身后的门又自动关上了。   屋内有些昏暗,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借着墙壁上挂着的一盏蜡烛,闫汀勉强看清了屋内的摆设。   这里的一切几乎都是用石头做的,石块垒成的墙壁,石板铺成的路,中间还有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石台。   这里的空间似乎很大,仅靠一盏蜡烛是看不到头的。   “王圆?”闫汀试着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   正当他想再喊时,身后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嘘!”   很快,那只手就松开了,闫汀回头一看,身后的人正是王圆。   闫汀小声道:“怎么回事?你师傅呢?”   王圆往更远的黑暗处指了指:“睡着呢,好不容易消停会儿,你别再把他吵醒了!”   看样子王圆被他折腾得够呛,闫汀觉得他可怜又可笑,打趣道:“你这命里犯鬼傀啊。”   王圆没好气道:“悔不当初,一开始就不该挣那俩钱,要不也不会碰上这么个倒霉玩意儿。”   “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不过倒霉也是真的倒霉。”   他打开手机,看到仅剩的八格电又关上了。   “你手机呢?”   王圆从兜里把手机掏了出来,递给了闫汀。   闫汀没有打开手电筒,而是点开了屏幕,轻轻走进了那片黑暗中。   王圆紧随其后,手机屏幕的那一点亮光在黑暗中还是有一点作用的,既不会打草惊蛇,也能让他们稍微看清脚下的路。   很快,闫汀看到了一个两米多高、挂着一把大锁的铁笼子,笼子里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汪浦和。   “你把他关起来的?”闫汀小声问王圆。   “是啊,趁他神志不清,我把他引到里面锁了起来。”   闫汀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有时候你还挺机灵。”   王圆抹了一把汗:“关键我师傅他战斗力太强,正面刚不过啊!”   “不过这里为什么有个铁笼子?”   “哦,这是我师傅平时闭关用的,他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想要提前出去,把锁挂上后钥匙都交给我们。”   闫汀:“……”   在一片黑暗中把自己锁在铁笼子里闭关,倒也是个特殊的爱好!   闫汀把手伸进笼子里,将手机屏幕凑近汪浦和的脸,可是光线太暗,他看不清楚。   他看了看已经上锁的铁笼子,把手抽了出来,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王圆赶忙阻止:“你别把他弄醒了!”   闫汀并不担心:“有笼子关着怕什么,再说了,我们两个人还斗不过他?”   王圆还想拦着他,他拿着手机的手已经伸进了笼子里。   就在光线照在笼子里时,闫汀惊住了——刚刚躺着汪浦和的地方,如今竟空无一人!   他慢慢把手机往上移动,突然对上了一张倒挂着的脸!   闫汀猛地抽出了手,用手机仔细一照,却发现汪浦和正四肢朝上扒着笼子的顶端。   他脖子后仰,倒挂的姿势让他的一头乱发垂了下来,此时他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盯着闫汀。   “我去,你师傅平时练的什么功?”   王圆此刻十分惊慌:“我怎么知道!他醒了,你快想办法呀!”   “这不有笼子吗?怕什……”他话还没说完,手里的手机瞬间就被夺去扔到了一边的石板上,随着一声令人心碎的声音,眼前唯一的亮光也熄灭了。   周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闫汀尴尬地戳了戳一旁的王圆:“要不,你去捡起来?”   虽然身处在黑暗中看不清王圆的表情,但闫汀知道自己身后一定有一张带着怨气的脸!   王圆幽幽道:“我刚买的水果12……”   闫汀“嗨呀”一声,安慰道:“说不定还能用呢?”   没人理他。   “好了好了,大不了再赔你一个。”   想到自己从人家师傅这儿赚了不少钱,闫汀也就不心疼了。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开锁的声音。   闫汀惊讶:“你干嘛?要放你师傅出来揍我啊?为了一个手机不至于吧……”   王圆颤抖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谁他妈要放他了?!”   两个人同时咽了下口水,纷纷往后退了退。   闫汀不解:“钥匙不是在你们那儿吗?”   “他只有闭关的时候才会亲手把钥匙交给我们,我今天锁的时候又没用钥匙!”   随着一声铁链掉落在石地板上的声音,铁笼的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   闫汀摸索着拉起了王圆的胳膊。   “还愣着干什么,跑呀!”   两人朝唯一那盏蜡烛的方向跑去,可身后的沉重的脚步也追了上来。   好不容易到了烛光可照见的区域,闫汀把王圆推到了一边,自己则迅速掏出符纸,待汪浦和扑过来时,一把将符纸拍在了他的脑门上。   汪浦和顿时停了下来,直直地站在原地,手中还拎着个砖块大的铁锁。   还挺狠的!不过还好他现在动不了了。   闫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奈何这口气还没舒完就给咽了下去。   眼前的汪浦和,正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把额头上的符纸撕了下来。   他眼神死死盯着闫汀,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挥着手中的铁锁就砸了过来,闫汀堪堪躲开,却又迎来了他的一记飞脚。   闫汀被踢得摔倒在地,忍着痛爬了起来,捂着胳膊往石台后躲去。   “卧槽,你师傅怎么中邪都和别人不一样!”   他见过中邪后嘶吼狂奔的,也见过逮着人就啃的,却没见过能自己开锁、还能撕下贴在身上的符纸的!   这汪浦和应该还没有完全被鬼傀控制!   至于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他平时练习了诸多术法有了一定的修为,恶灵在入侵后不能够完全掌控他意识。   但是这样的话闫汀就更头疼了——眼前的人拥有恶灵的戾气,又有着自身的修为基础,打起架来稳准狠,着实难办。   他掏了掏口袋,里面除了符纸之外还有上次上次引鬼傀出来用到的水纹木片,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玩意儿放在汪浦和的舌头上引鬼傀出来。   可是这谈何容易!   眼看汪浦和又冲了过来,闫汀跳上了石台,率先占据了高地。   “快,把锁拿上!”王圆想要找机会把锁扔给闫汀,“砸他右边的胳膊肘,以前他那地方受过伤。”   闫汀一边把想要往石台上爬的汪浦和踹了下去,一边喊道:“你还给我干嘛?直接砸啊!”   “我敢吗我?我这一砸,等他醒了我得残废!”   闫汀不耐烦道:“行行行,快扔过来!”   “好,接着!”   铁锁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了汪浦和手中。   闫汀:“……”   王圆:“……”   继续逃吧!   汪浦和也是死心眼,王圆这么大一个人站在在那儿他都不管,偏偏要追自己,这就是外人和徒弟的差别吗?!   闫汀跳下石台,边跑边对王圆喊道:“去把笼子上的铁链拿过来!”   王圆赶紧往笼子那边跑去,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这地方他也来过不少次,能大概摸到笼子的位置。   没过多久,他就拽着铁链子跑了出来。   “现在怎么办?”   “你拿着铁链的一头!”   王圆照做,闫汀加快了脚步速度,围着石台绕了几圈之后终于跑到王圆身边,拿起了铁链的另一端。   对方立刻会意,在自己师傅冲过来的时候,他和闫汀一下子扑了上去,一个往左一个往右,把汪浦和的两条腿缠在了一起。   汪浦和一个不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虽然摔倒了,但是他的的双手却死死掐住了闫汀的脖子,王圆一把拿过他掉在地上的铁锁,朝他右边的胳膊肘砸去!   旧伤加新伤,汪浦和的胳膊疼得再也使不上力气。   闫汀感慨:果真是亲徒弟,够狠!   趁汪浦和的手松开之际,闫汀一把掰开了他的嘴。   “按住他!”   王圆立刻将用力将汪浦和的头按住,闫汀趁机把手里的木片塞进了他的嘴里。   几秒种后,那股熟悉的黑烟从汪浦和的喉咙里钻了出来。   “行了,松手吧。”   闫汀看着重新变得圆滚滚的鬼傀,气不打一处来,就是这玩意儿害自己挨了一顿揍!   鬼傀之前两次攻击闫汀都失败了,可还是死性不改,攒了一把劲就往闫汀身上扑。   闫汀早就准备好了对付它的血符,在它冲过来时直接摔到了它身上。   咒语一念,纸符一收,本来圆滚滚的鬼傀瞬间又蔫了下来。   汪浦和还在地上躺着,只是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神志却未清醒。   闫汀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便让王圆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我来大厅拿东西,突然听到密室里好像有动静,还以为招贼了,就进去看一看,没想到却看到了我师傅!”   “我见到师傅时他就已经神志不清了,我知道他把鬼傀养在密室,所以就猜到他应该是被鬼傀附身了。”   骗徒弟说自己去新加坡讲学实际却躲在密室,还把本来精气尽失的鬼傀在短时间内完全修复,这汪浦和到底在搞什么鬼?   闫汀把鬼傀牵在手里,对王圆道:“先带他去休息吧,等他醒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王圆连连点头:“鬼傀你也带走吧,留在这儿我害怕!”   闫汀叹了口气——目前也只能这样了,他也怕把鬼傀留在这儿再出什么乱子。   走出密室,闫汀一眼就瞅到了大厅里的摆钟。   下午六点,这么晚了吗……   他转了转酸痛的胳膊往外走去,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还没做。   闫汀:……   和许陌闻约的电影,似乎已经开始一个小时了! 第四十一章 我会保护你   闫汀连忙掏出手机看有没有许陌闻的未接来电,却发现手机又不争气地自动关机了。   他找王圆接了个充电器,开机后果然发现来自许陌闻的十多个未接电话。   闫汀连忙拨了回去,那边几乎是秒接。   还没等许陌闻说话,闫汀就连忙道歉:“对不起!我突然有急事耽误了,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听到那边没再说话,闫汀正要多解释几句,却听许陌闻舒了一口气道:“你没事就好。”   闫汀一愣,原来许陌闻打了这么多电话不是催他,而是担心他出事……   他放下心来,担保道:“电影过两天我一定给你补上!”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快了,这就回去!”   王圆看他挂了电话,一脸八卦地凑了上来。   闫汀被他吓到了:“干嘛?”   “啧啧,听你这说话语气,有情况啊!”   “什么情况?!”   “没看成电影道歉,回去晚了被催……你够可以啊,这么快就和富婆住一起了?”   闫汀思索了一下,才想明白他说的富婆是周玥。   “我打给的是许陌闻……”   “哦,那个书店的帅哥……你和他有情况?”   见闫汀拔了插头就要走,王圆忙道:“急什么!就算你和他真的有什么我也不会戴有色眼镜看你啊!”   闫汀想在他的脑袋上敲个包,对于这种脑回路清奇的,他多说一句话都怕影响智商。   他打车回去后没有往自己铺子里走,而是第一时间进了许陌闻的书店。   书店还亮着灯,但是屋内却没有人,看样子冯秋水已经回去了。   闫汀叹了口气——没人门还这样敞着,也不怕招贼。   他帮许陌闻把门从里面关上,又把装着鬼傀的乾坤袋放在了书架前的桌子上。四处转了转都没发现有人,而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了厨房有动静。   “许陌闻?”   许陌闻从厨房探出头来,挥了挥手中的炒菜铲,面带微笑道:“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闫汀一下子来了精神,虽然中午已经吃了一顿大餐,可忙了一下午也消化的差不多了。   再者说,吃许陌闻做的饭和饿不饿也没太大关系——毕竟吃到就是赚到!   他凑过去看许陌闻在做什么,对方却以为他又要切菜,连忙把他推到了厨房外。   许陌闻目光往下一扫,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创可贴呢?”   闫汀把手抬起来一看,发现伤口处的创可贴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和汪浦和打斗的时候弄掉的。   他挠了挠头:“回去再贴一个就好了。”   “我去帮你拿。”许陌闻把火关小后往楼上走去。   闫汀也不拦着,在他走后掀开炖着肉的锅盖,砸了咂嘴。   许陌闻下来时,闫汀正在书架前溜达着,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怎么了?”   闫汀诚如实回答:“讲真的,你的这些书我有的连名字都看不懂!”   但是他理解许陌闻,毕竟人家不是为了赚钱才开书店的。   “冯秋水买的在另外两个书架上。”   闫汀往他指的方向走去,果真发现那边的画风都变了——那是一片粉色的天地。   闫汀在一排排书籍中随意抽了几本,目光被花花绿绿的封面和书名吸引了。   《重生为恶毒太子妃》   《霸道总裁与他的小娇妻》   ……   怎么说呢,虽然也是自己不会看的类型,但好歹是正常人能看懂的东西了。   “这些应该卖得不错吧?”   “嗯,挺多学生来买。”   许陌闻说着已经把创可贴揭开了,闫汀正在翻着书,没有多想就把手指伸了过去,可随即他又反应了过来,连忙把伸出的手缩了回来:“我自己来!”   谁知许陌闻不由分说地将他的手拉了过去,把他吓了一跳。   看着许陌闻轻轻帮自己贴好了创可贴,他才松了一口气:“谢谢……”   “你喜欢吗?”许陌闻突然问道,“喜欢的话可以拿走。”   闫汀才意识到他指的是自己手上的书,于是连忙把它放回了书架:“这些都是小女生看的,我怎么会喜欢这些!”   “这样吗……”许陌闻摸了摸下巴,“有的还挺好看的啊。”   闫汀:“……”   “你也看这样的书?”   许陌闻点点头:“上次翻了翻觉得还不错,喏,我最喜欢的是这个。”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封面画着两个古风俊男靓女的书,上面花字写着书名写着几个大字——《高冷师尊独宠我》。   闫汀此时已是满脸黑线,他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在看《帕斯卡尔的思想哲学》的同时也看得下狗血言情小说?   许陌闻完全没有顾及闫汀的感受,继续道:“这本书让我想起了以前的日子……”   嗯?   闫汀:“你以前也和女徒弟谈过恋爱?”   许陌闻用关爱失忆人士的眼神瞅着他:“我一生只收过两个徒弟。”   也是,除了自己和柳鸷他还哪有什么女徒弟。   “那你是和其他掌门的女徒……”   “我对女徒弟没兴趣。”许陌闻及时打断了他。   “好吧……”闫汀撇了撇嘴,兴味索然地转移话题,“红烧肉好了吗?”   “马上就好,”许陌闻敲了一下他的头,笑道,“小馋猫。”   闫汀摸了摸被他敲过的地方,屁颠屁颠地跟着许陌闻往厨房走去。   吃饭时,闫汀把下午发生的事告诉了许陌闻。   “你说那汪浦和修为也不低,就算驾驭不了鬼傀也不至于被它附身吧?”   “鬼傀依附玉命结产生,其强弱的变化自然也与玉命结有关。”   许陌闻摸了摸手腕处,向闫汀讲述了另一件事。   “其实千年前的大火我把柳鸷拉入火中,并不只是为了取走他手中的黑金石。”   “当时我们被冷幽火包围,而我体内毒素未清无法动用较强的术法,当时想要让柳鸷败下阵来,只能将他体内妖女的精魄夺出。”   “利用玉命结?”闫汀问道。   “嗯,玉命结于阴阳相合处化生,遇到极阴或者极阳的事物会释放出更强的灵力,冷幽火正符合这一条件。”   “那最后玉命结碎成两半,也是因为冷幽火的原因吗?”   “对,释放更强的灵力也意味着要承受更多的压力,我利用玉命结的力量将妖女的精魄从柳鸷体内夺出,其却因承受不住冷幽火极重的阴气而碎裂。”   闫汀咬着筷子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最近由于我们俩接触得比较多,导致两块玉命结相互吸引后灵力越来越强,鬼傀也就越来越厉害了。”   许陌闻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上次鬼傀从他那里逃出来直接奔着我们而来,就是因为玉命结在我们体内。”   “那上次把鬼傀给打趴下的就是你吧?”   许陌闻点头成承认:“当时太危险了,我不能看着你受伤。”   闫汀看着许陌闻,“啧啧”感叹道:“有师傅保护的感觉就是好!”   许陌闻心中微微一颤,手中夹菜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师傅”这个词,他太久没听过了。   他看着闫汀继续埋头扒菜的动作,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对了,”闫汀从美味中抬起头来,“你对现在的驭灵宗有过了解吗?”   “还可以,感兴趣的话我可以讲给你听。”   “上次我们在金溪镇的酒店遇到的就是驭灵宗现任宗主的徒弟,因为知道我收服了鬼傀,那个宗主派他来找我几次了,”闫汀仍是感到奇怪:“你说他这么执着想要见到我,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许陌闻摇摇头:“现在说不清楚,只有见了他才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到时候我陪你一起。”   稍作考虑之后闫汀就同意了——让许陌闻跟着去,一来可以帮他分析一下那老头的目的,二嘛,他觉得现任宗主见自家祖师爷的场面应该还挺有趣。   正在这时,王圆的打来了电话。   他声音很小,像是不想给旁边的人听到:“我师傅醒了,吵着要鬼傀。”   闫汀知道玉命结在自己和许陌闻身上后,越发觉得对不起汪浦和了,因为自己知道他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却又不能把真相告诉他。   “现在还不能给他,让他再休养一段时间吧。”   “好,我劝劝他。”   王圆声音又压低了一些:“还有,我师傅被鬼傀附身好像没那么简单。”   “怎么说?”   “我偷偷听到他和别人通话,说什么按照他的指示做了,可是失败了之类的。”   闫汀和许陌闻互相看了一眼,发觉事情更复杂了。   “他之前瞒着我们说去新加坡讲学,应该就是偷偷躲在密室做法。”   汪浦和不是想要利用鬼傀找玉命结吗?这又是在搞什么名堂?   难道除了驭灵宗的人,还有其他人知道汪浦和拥有鬼傀这件事?   挂了电话后,闫汀的思绪却久久不能平复。   如今疑问越来越多,闫汀觉得事情就像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   许陌闻道:“他们做的种种,应该都离不开玉命结,如今鬼傀出世,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坐不住。”   闫汀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们应该想不到玉命结会在我们身上吧?”   “目前应该想不到,”许陌闻道,“将玉命结其融进我们的精魄中,保住了你的性命却也为你带来了危险,他们一旦知道真相,可能会不惜杀了我们夺取玉命结。”   闫汀唉声叹气道:“我就像是武侠剧主角,而且恰好拥有天下人都想要的武功秘籍,都要来抢。”   许陌闻笑了笑:“不过最终都是主角赢不是吗?”   “而且,”许陌闻把手放在了他的头上揉了揉,“我会保护你!” 第四十二章 喝茶   当于桦名已经做好第三次被放鸽子的准备时,他怎么也没想到闫汀竟然一大早就收拾好等着他了。   他有点受宠若惊,直到看见许陌闻在也从闫汀身后走了出来。   自己在旅馆被这个人揍倒在地的记忆重现脑海,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脸疼。   “他也要跟着?我师傅只见你一个人。”   闫汀理由准备的很充分:“我怎么知道你带我去的地方危不危险,找个人保护我总没错吧!”   于桦名“切”了一声,不屑道:“他也就腿脚功夫好一些,我们的人要真想对你怎么样,十个他去了也没用!”   闫汀只想对他说做人还是不要太轻狂,以后总会吃亏。但他只是拍了拍于桦名的肩膀:“挺好。”   “什么挺好?”   闫汀踏上车之前看了他一眼:“自信挺好。”   许陌闻经过于桦名身边时斜斜看了他一眼,这一看让于桦名不自觉地侧开了身子给他让路,等两人上车后他才往副驾驶走去。   他从后视镜看到许陌闻正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自己也把左腿搭在了右腿上,学着许陌闻的样子微微扬起了头。   瞥见闫汀正在许陌闻旁边刷手机,视频里播放着各种神曲,他清了清嗓子道:“一会儿见了我师傅手机别忘了静音。”   闫汀抬头:“为什么,你师傅对铃声过敏?”   于桦名觉得和他说话真费劲:“我的意思是让你放尊重些,要是我师傅正和你说话呢你手机响了合适吗?”   “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找我开工作会议呢。”   他甚至还有些骄傲想,你师傅有什么金贵的?我师傅睡着觉我还敢当着他的面刷视频呢!   于桦名不想再和他说话,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提醒:“反正你一会儿小心着点,别乱说话,毕竟多少名人富商见到他老人家都要恭恭敬敬的……”   这次闫汀直接无视了他,把手机一关,和许陌闻一起闭目养神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闫汀被于桦名叫醒了。他伸了伸懒腰,和许陌闻一起下了车。   车子开到了一处山脚下,闫汀扫了一眼,发现这里是秋灵山——青云市周边的一处旅游景点。   虽然自己从没来过,但是电视上经常报道,他知道每年秋天都会有许多人来这里看枫叶,平日里也有不少人来这里求神拜佛。   “你们门派在景区里?”   于桦名不屑地笑了一下:“什么叫在景区里……这景区就是我们经营的!”   “啊,你们还做生意呢?”   “那可不!这才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我们涉及的领域多着呢,像古玩生意、房地产开发、珠宝生意……”于桦名一一细数着,越说越神气。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闫汀一开始敢拒绝自己师傅的邀请,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师傅的地位,于是继续科普道:“我们门派在都城最繁华的地带,老爷子只是近些天来这里度假而已。”   他歪过头看了一眼闫汀:“现在知道我师傅在社会上的地位了吧?”   闫汀点点头:“超级富豪!”   见他终于开窍了,于桦名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不过我师傅的身份可不是用钱就能衡量的,那些来请我师傅办事的人非富即贵,但他们请不请得动还得看我师傅乐不乐意。”   跟在于桦名后面,闫汀小声问许陌闻:“他这宗主当得够气派啊,比起你那时怎么样?”   许陌闻挑了挑眉:“比我在位时风光多了!”   闫汀笑了起来:“听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见见这老头儿了。”   那边于桦名和景点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便将二人带了进去。   他们一进门便看到了两排葱郁的古树中间的一条石阶小道,旁边指示牌打着向右的箭头,上面写着“由此上山”。   石阶上不远处几个游客正拿着登山杖往上爬,正当闫汀也打算登上石阶时,于桦名喊住了他:“你旅游来了?”   说罢,他向左边的小道上走去,到了一个关着门的园子前,守门的男人忙跑过来帮他开了锁。   一辆小型的登山巴士就在门内等着,司机见到于桦名等人进来,立刻打开了车门。   车上有十几个座位,于桦名在前排坐了下来,而闫汀和许陌闻则走到了车尾。   巴士沿着盘旋向上的公路向前开,车外一边是陡峭的山体,一边是延绵不绝的栏杆。   刚开始上山时,栏杆外皆是直入云的高大树木,而再往上开,栏杆外变成了幽深的山谷,一眼望去惊险万分。   不过司机的开车技术很好,一向晕车的闫汀在这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也没有不适感,他沿途看到另一座山峰上有黑点正在一点点往上移动,应该是去莲音庙祭拜的游客。   车子只开到了半山腰就在一个停车场停了下来,刚下车,闫汀就看到了不远处被林木包围的古香古色的宅院。   “前面就是我师傅住的地方,我带你们过去。”于桦名说着就向前走去。   前有许陌闻住郊区,后有富豪宗主住山区,闫汀感慨,看来真正的有钱人都比较喜欢隐居生活。   两个高大壮实的男人守在院门两旁,见到于桦名后不约而同地微微弯下腰鞠了一躬。   于桦名推开了院门,带二人走过一条碎瓷砖铺成的小道,来到了古朴的屋子里。   屋内,一位身穿素色棉袍的老人正用竹制茶勺舀取茶叶,动作缓慢却透露着一股泰然之气。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子,穿着一身黑色,脸上神色严肃,看起来十分不易亲近。   见几人进来,老人放下了茶勺,一旁的黑衣女子则搀扶起他的胳膊,直到他站稳了身子。   他看着自己徒弟带来了两个人,便道:“恕老夫腿脚不便,没有出门迎接……敢问,哪位是闫先生?”   来之前听于桦名吹了这么久,闫汀还以为他师傅得多难亲近,可此刻见老头儿这么客气,自己也就对他没了偏见。   “我就是闫汀。”   老头儿面色和蔼地走上前去:“闫先生,辛苦你跑这一趟。”   说着,他又看向了许陌闻:“这位是?”   于桦名正要开口,闫汀先他一步道:“我的一位朋友,姓许。他听说我要来这儿,准备等我办完事和我一起去爬山。”   老头儿对许陌闻笑着道:“这里景色的确不错,一会儿我让名儿带你们四处逛逛。”   许陌闻点了点头。   于桦名十分不解,平日里那些商业巨贾来了都没见师傅怎么笑过,他面对这俩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倒是挺客气。   闫汀开门见山:“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老头儿也不准备卖关子,只是对许陌闻道:“我和闫先生单独说一会儿话,你不介意吧?”   闫汀看了看许陌闻,只见他也看了自己一眼,又淡然地摇了摇头:“不介意,你们先说。”   “名儿,先带许先生去休息一下。”   于桦名领着许陌闻出去了,老人摆了摆手,一旁站着的黑衣女子也退了出去。   “请坐。”   老人坐在了刚才的座位上,闫汀则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将刚才茶勺里的茶叶倒入茶壶,并向茶壶中倒入了开水,又将洗茶的水倒了出来。   “这是刚取来的山泉水,茶叶也是后山种的,我平日里没什么爱好,也就喜欢喝喝茶。”   老人说话时面带笑意,给人一种自然的亲切感。   “名儿应该也和你说了,我找你来是因为鬼傀的事。”   闫汀点头:“我知道。”   “我得替先名儿对你说句抱歉,我本是让他代我去拜访你的,没想到却闹了误会,”老人摇摇头笑道,“这孩子……”   闫汀也客套地笑了笑,他嘴上说着没事,心理却清楚——没有他的指示,以于桦名的性格怎么可能偷偷跟踪自己一个星期?   这老头儿说话只不过是让自己体面一些,闫汀不好拆台,也就顺着他的话应和了下来。   不过他还是把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您知道鬼傀在汪浦和手上,为什么不直接找他?难道您除了找玉命结还有其他的目的?”   老人呵呵笑了一声,连嘴上的白胡子也跟着颤了颤:“你这娃娃倒是直爽,不过,谁告诉你我是为了找玉命结了?”   闫汀更是不解:“不为找玉命结,您又怎么会关心鬼傀的事?”   老人把沸水再次倒入壶中,用壶盖拂去茶末,又将飘在上面的茶叶去掉,最后才盖上了壶盖。   做完这一切后,老人才缓缓开口:“古往今来这么多人寻找玉命结都无果,我这把老骨头就不瞎掺和了,能在这山里安享晚年我就知足喽!”   闫汀没想到这老头儿局势看得还挺清楚,坐到了这个位置却不贪恋人间繁华,这一点倒是让他佩服。   “我关心的并不是鬼傀,而是谁能这么轻易制服鬼傀,”老人道,“当我知道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时,心里可是又惊又喜。”   “惊”倒是可以理解,但是“喜”又从何来?   老人将冲泡好的茶倒入茶海中,屋内顿时间茶香四溢。   他又将茶海端起,将茶水倒入杯子,等到不烫时便端起来递给了闫汀。   闫汀伸出双手把茶接了过来,端起来细细闻了闻。   虽然他不怎么懂茶,却也喜欢这清淡的香气。   一口入喉,淡淡的苦涩之后是绵长的清香,他一个外行都得夸一句:“好茶。”   老人也饮了一口,放下茶杯自嘲道:“这人老了,喜欢喝的茶就变淡了,可能过不了多久我就只爱喝白开水喽。”   闫汀道:“我看您身体硬朗着呢。”   老人摇了摇头:“我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这也是我找你来的原因。”   他看着闫汀,缓缓道:“你……愿意加入驭灵宗吗?” 第四十三章 两个单身狗   听了老头儿的话,闫汀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他抬起头确认道:“您在问我?”   老人点点头:“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是有些唐突了,但是我这身体也撑不了太久了。”   “不是,我还是没明白您的意思……”闫汀道一头雾水。   “我就直说吧,”老人也放下了茶杯,“现在的驭灵宗门下弟子虽有不少,但是有天赋的却寥寥无几,放眼望去更是没人能担得起宗主之位,这也是我这么大年纪还没退位的原因。”   闫汀这下总算明白了,这老头儿的意思是想让自己继任下一任宗主啊!   “您开玩笑呢吧?”闫汀差点坐不住了,“您这才见了我一面而已!”   老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我也没说现在就让你继任,你可以先加入驭灵宗,相互了解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虽然他这样说,但闫汀还是觉得太过突然了,本以为他让自己来是因为玉命结的事,没想到却是让自己加入驭灵宗,而且还是以备选宗主的由头!   他放下杯子对老人道:“这的确太突然了,我要先回去考虑一下!”   老人也不急,面目和善道:“当然需要考虑考虑,不过我还是要多说一句,这件事对你来说真的是个非常好的机遇。”   闫汀点点头。   暂别老人后,闫汀向外走去,一出门就看到刚才那个黑衣女人正站在不远处。   虽然她带着一张冰山脸,但闫汀在院子里也看不到第二个人了,只得上前询问了于桦名和许陌闻的去处。   女人似乎并不打算张嘴,只是面无表情地指了一个方向。   闫汀道了谢,忙往她指的方向走去。   他最终在一个凉亭处找到了正在喝茶的许陌闻,以及离许陌闻远远的于桦名。   于桦名脸色很不好看,准确的说,是带着很浓重怨气!   闫汀走了过去,问许陌闻道:“你又欺负他了?”   许陌闻无辜地摊了摊手:“只是反驳了他两句。”   于桦名顿时火气就上来了,攥着拳头道:“你那是反驳吗?你那分明是侮辱我的信仰!”   闫汀看着他气冲冲的样子觉得很好笑,但他尽力忍住了,继而作出关心的样子道:“他怎么侮辱你了?”   于桦名刚抬手指向了许陌闻,看见许陌闻的眼神后又立刻放了下来。   他愤愤道:“他诋毁我的偶像!”   “你偶像是谁啊?”   “青玄圣君!”   啊?这……闫汀看向许陌闻,而后者依旧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好家伙——我骂我自己?   “青玄圣君你总了解吧?”于桦名突然把目标转向闫汀,“就是因为有他,驭灵宗才能在千年之前为世人敬仰,也正是因为他,驭灵宗才能屹立千年而不倒!”   闫汀干笑了一声:“你说的没毛病。”   “那是!青玄圣君三岁就便能制符,五岁便能捉鬼,九岁首次出征便一人端了百鬼的老巢……”   许陌闻打断了他:“都说了那是他二十岁的时候……”   “你别以为自己随便看点野史就什么都了解了,我们这里可是有正规史料记载的!”   闫汀好奇如果于桦名知道他现在控诉的人就是自己偶像后,该会是什么反应?   “虽然青玄圣君是很厉害,”闫汀忍不住提醒他道,“但你说的这些的确过于神话他了吧?”   于桦名瞬间又不乐意了:“那是你不了解!他本来就不是凡人!”   闫汀:What?怎么还越说越离谱?!   于桦名根本不顾闫汀脸上复杂的表情,依旧是滔滔不绝,比起吹嘘自己师傅的时候带劲多了:“你不知道,圣君出生时出现了夜吞北斗的异象,那是仙人降世普度众生的征兆!”   闫汀:“……别说许陌闻了,我都想怼你,你看的才是野史吧!”   于桦名脸色一变,正欲反驳,却见一个光头男人走了过来。   他对几人鞠了一躬,又对闫汀和许陌闻道:“闫先生,许先生,宗主说您二位要去青莲峰看一看,我可以给二位带路。”   闫汀意识到是自己刚才找借口说许陌闻要去爬山的,于是道:“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去就可以了。”   那人有些犹豫:“可是……”   “你们宗主还在茶室吗?”闫汀问道。   “他身体有些不舒服休息去了。”   “哦,”闫汀道,“那我们就不去向他辞别了,代我们谢谢他的好意。”   光头男人:“好吧……”   他离开后,闫汀从亭子里向远处眺望,发现这里也可以看到对面的青莲峰。   青莲峰是秋灵山最高的山峰,虽然和这里直线距离不远,但中间却没有互通的路,所以游客顺着山下指示牌往上有的话,是到不了这座山峰的。   于桦名送二人离开时,在路上好奇地问起闫汀:“我师傅到底找你做什么?”   “他看我能收服鬼傀,想让我加入驭灵宗。”为了避免惹出不必要的事端,闫汀没有把他师傅想让自己继任宗主的想法告诉于桦名。   “啊,就这?”于桦名有些惊讶,“那他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干嘛?不仅让我跟踪你,如今还亲自见你!”   闫汀摇摇头:“这得问你师傅了。”   于桦名把二人送上了巴士,贴心地告诉他们可以去试试去莲音庙许愿,毕竟好多人的愿望都实现了。   “可那不是求子庙吗?”   “求姻缘也可以的,”于桦名道。他说着又看了看两个人,“你们俩不都是单身狗吗?”   闫汀、许陌闻:我谢谢你!   总算掰回一城的于桦名哼着小曲儿回去了,闫汀和许陌闻则坐着巴士下了山。   到了山脚下,又看到了那块“由此上山”的指示牌,许陌闻看了一眼台阶便要抬脚往上走。   闫汀一把拉住了他:“你还真的要爬啊?我不过是糊弄他们而已。”   许陌闻对闫汀道:“来都来了,不去看一看?”   闫汀也有些犹豫了,他身为青云市的人,却连附近这么有名的景区都没去过,想想也说不过去。   “看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山好像挺高的。”   “怕累?爬不动了我背你。”许陌闻道。   闫汀立刻拒绝:“你这样说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弱!”   许陌闻笑道:“那走吧!”   上山的石阶是依附着山体人工开凿出来的,所以并不是很平整。闫汀一开始觉得还行,可是爬到半山腰时就有些支撑不住了,就地找了块石头坐下歇脚。   许陌闻见状,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这天不是双休日,而此刻又是下午,所以来爬山的人并不多,他们身边路过了几个人都是下山的。   太阳躲在了云层后面,一阵凉风从身边吹过吹过,本来热得满头大汗的闫汀顿时觉得凉爽了不少,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走吧!”他站起身,对许陌闻道,“先爬上去再说。”   可说着容易做着难,他休息了一阵儿后体力并没有恢复多少,每走几步台阶都要停下缓口气。   许陌闻把手伸了过来:“我背你。”   他对闫汀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对从山上下来的母女正从他们身边经过。   女孩儿才五六岁的样子,她看着闫汀气喘吁吁地样子,拽了拽妈妈的衣角小声道:“妈妈,这个哥哥好像爬不动了要人背哎!”   闫汀深吸了一口气,立刻挺直了腰杆。   他微笑着对女孩儿道:“小朋友,哥哥身体可棒了呢,不需要人背哦!”   女孩儿的妈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着女孩儿就往山下走去。   许陌闻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闫汀白了他一眼:“有这么好笑吗?”   “嗯,”许陌闻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笑你可爱。”   闫汀一脸黑线:“我又不是小孩儿,别用可爱这个词……”   许陌闻却揉了揉他的头道:“你在我面前就是个小孩儿。”   一千来岁的老古董说自己是小孩儿,闫汀的确没法反驳!   他顶着“可爱”这个头衔一步一喘地继续往山上爬去,再看一下走在前面的许陌闻,简直悠闲得像在散步!   闫汀欲哭无泪——人和人体力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   遇到快要收摊下山的老板,许陌闻走过去买了两瓶水,把其中一瓶的瓶盖拧开递给了闫汀。   闫汀正是口干舌燥,接过瓶子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由于喝得太急,瓶子里的水漏出来不少,许陌闻一边叮嘱他慢点喝,一边用手把他滴在下巴和脖子上的水渍擦干。   细长的手指拂过他的下巴,又轻轻掠过他的喉结,一阵轻痒在他的脖间蔓延开来,瓶子里倒出的水就这样停在了闫汀嘴里。   等许陌闻的手拿开后,他才把水一口咽了下去。   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他此刻的脑海中尽是许陌闻刚刚碰到自己喉结时的触感,带着一点温度的、轻轻的、奇妙的感觉……   “看来要变天了。”许陌闻突然望着天空道。   闫汀的思绪被他的话打断了,支吾道:“啊……是啊,要下雨了吗?”   许陌闻点点头:“我们还是先进庙里躲一躲吧。”   “嗯,好!”   两人快到山顶的时候,四处已经见不到游客了,而莲音庙就在他们上方不远处。   闫汀很想在原地歇一歇,可是眼看乌云就要压到头上了,便决定还是继续往前走。   许陌闻和他前后脚刚登上山顶,倾盆大雨就从天而降。   他们迅速往里庙里跑去,可即使是这样,衣服也被淋湿了一些。   庙里的空间并不大,对着庙门的正中间摆放着供桌,桌子上还有正在冒着烟的香火。   供桌上方是一个送子观音像,她一脸慈爱,怀里还抱着一个胖娃娃。   “我们现在这儿歇一会儿,等雨停了再下去吧。”   闫汀随口答应了一声,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点开了天气预报。   片刻后,闫汀:“我去!”   “怎么了?”许陌闻闻声看了过来。   “这雨要下一整夜啊!” 第四十四章 雨中同宿(一)   庙门外大雨如注,的确不像一时半会儿能停下来的样子。   闫汀和许陌闻把自己淋湿的外套脱了下来,搭在供台的一角晾干。   可能是为了方便来祭拜的香客,两扇庙门敞开着,底部被人用石块抵住固定在了两边。   此时一阵凉风裹挟着雨丝灌进来,闫汀冻得一个哆嗦。   他起身把石块搬开,又将两扇庙门关上,可屋内却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   或许是之前有风吹进来的缘故,供台上摆着的一排蜡烛早就已经熄灭了。   许陌闻走到供桌前,摸索了一阵,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打火机,三两下就把蜡烛全给点着了。   闫汀看着亮堂起来的四周顿时舒心了不少:“可以啊你,这都能找到。”   许陌闻把打火机放回了原位:“之前在寺庙待过一段日子。”   闫汀:“你到底待过多少地方……”   自从之前看到许陌闻会修拖拉机后,闫汀就觉得这男人干什么都不稀奇了。   许陌闻把供桌前的圆形拜垫拉了过来,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以前世间不太平,每发生一次***我就会带着你的魂魄换一个地方生活,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过这么多地方了……”   说着,许陌闻看向了闫汀,眼眸在烛光中有微光闪烁。   他的眼神里面相比于时间带来的沧桑,更多的是对眼前人的温柔。等了一千年的人就这样安稳鲜活地坐在自己面前,他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不知道是不是点燃了蜡烛的缘故,周围似乎比刚才暖和了许多。屋外风雨大作,而屋内却在昏黄烛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安静祥和。   闫汀发现许陌闻有一种魔力——每当他盯着自己的时候,自己的目光也会不由分说地被他吸引过去。   许陌闻似乎并不打算移开眼睛,可闫汀却在对上他的眼神不久后扭开了头。   他不敢盯着许陌闻的眼睛看太久,他总觉得许陌闻的眼神太过深邃,会让他不自觉地陷入到奇怪又微妙的气氛中。   对于许陌闻来说,自己的魂魄已经陪了他一千年;而对于自己来说,许陌闻只是自己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而已。   但他心里清楚,即使如此,他对许陌闻却没有陌生感和距离感,相反地,自己对他甚至有着前所未有的、想亲近的感觉。   闫汀也想过原因,或许是因为在爷爷去世后,他是唯一一个让自己感觉到温暖和被爱护的人。   又或许是因为,许陌闻在这千年的时光里一直陪伴在自己的魂魄身边,冥冥之中就让自己产生了安全感。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可大雨仍旧下个不停。   “看来我们今天要在这里凑合一晚了。”   闫汀听着雨声,心想也只能这样了。   许陌闻站起身走到神像后面,不多时便抽出了一个草席,他单手拿着抖了抖,草席便落了一层灰。   “建在山上的寺庙时不时需要有人来打扫,他们如果遇到雨天下不了山就会在庙里住上一晚,所以有的人会在庙里准备个席子。”   说着,他又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将席子铺在了供台前的地面上。   想到入夜之后会更冷一些,闫汀站起身把自己和许陌闻的衣服从桌子旁拿了起来。   为了离蜡烛更近一些,他把衣服一件搭在了送子观音的胳膊上,一件搭在了她怀里抱着的那个胖娃娃身上。   他一边搭还一边煞有介事地对神像道:“夜里天冷,怕你孩子冻着,不用谢我!”   许陌闻坐在拜垫上笑了笑:“不骂你就不错了。”   闫汀拍了拍手,重新坐回到垫子上:“神仙不就是用来帮助世人的嘛,我这也算是给了她一次机会。”   许陌闻开玩笑道:“你这么做就不怕她晚上报复你?”   “能报复我的只会是人和鬼,如果这世上要真有神仙,还轮得到我去降妖除魔?”   听了他的话,许陌闻突然沉默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怎么,你不会真相信有神仙吧?”   许陌闻摇了摇头:“不是,但是我相信世上有一些未知的规则,如果我们破坏了就会受到惩罚的那种。”   闫汀不解:“怎么说?”   “其实,我们的命运其实并不是自己就能完全掌控的。”   闫汀觉得他说的越来越神乎了:“该不会连你也迷信吧?你都靠自己实现长生了,还有什么命运掌控不了?”   许陌闻无奈笑了笑,抬头看了一眼神像,默默道:“我只是在那个未知的规则下,幸运地走到了今天而已。”   屋外又是一阵狂风,吹得雨点砸在庙门上“啪嗒”作响。   此时两人身上都只剩下了一件短袖,闫汀觉得似乎比刚才更冷了一些,只不过暂时还可以忍受。   在摇曳的烛火中,许陌闻向闫汀讲起了他从未讲说出口的事。   “自你七岁差点出事那次,到我第一次走进你的铺子,这十五年的时间里,我一直是消失的状态。”   “消失?”闫汀一愣,他以为是许陌闻没有表达清楚,“你是说离开吗?”   对方摇了摇头:“消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闫汀不由吃惊,他实在不理解许陌闻是什么意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应该知道,七岁那年你如果一直跟着那个声音往前走,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闫汀点点头:“那应该是类似于幻境的东西,如果深陷其中,魂魄或许就会抽离自己的身体。”   “没错……那就是我不了解、也控制不了的东西。”   闫汀想起那天许陌闻身影,他阻隔了那个声音,让自己快些往回走,不要回头。   “可你当时不是能够自由进入那个幻境吗?”   许陌闻无奈笑了一下:“那或许是因为玉命结的吸引,而能找到你也只是我比较幸运,否则我也不会没能找到回来的路。”   闫汀:“!!!”   闫汀:“你是说……你被困在那个幻境里整整十五年?!”   他此时的惊讶程度,丝毫不比自己知道许陌闻是个长生者的时候少——爷爷口中救了自己一命的“贵人”,竟然代替自己在那片茫茫雪原中被困了这么多年!   许陌闻点头:“我也没想到竟然还有回来的一天,或许也是托了玉命结的福吧……”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闫汀却觉得心里像被放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他其实早就该发现端倪——从许陌闻不懂得怎么加微信的时候开始、从他不知道在手机上也可以打车的时候开始……   可是那时候,自己竟然还在嘲笑他连这些都不懂……   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其中不仅有着对许陌闻的心疼,还掺杂着对自己无知的愧疚。   见闫汀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许陌闻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多想,我只是想说这世上还有我们不了解的规则而已……况且我这不是完整地回来了吗?”   缓了半天,闫汀才开了口:“在那种地方待了十五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许陌闻顿了一下,边回忆边道:“那里不分白天黑夜,没有四季轮转,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而且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所以时间过得还是挺快的。”   闫汀摇了摇头,他不相信,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幻境里独自待十五年,无论是谁都会觉得漫长无比吧……   “你为什么这时候才告诉我呢……”   闫汀的头低低垂了下去。他其实不是抱怨许陌闻没早点告诉自己,而是心底升起的压抑让他无所适从。   一直以来,许陌闻带给自己的太多太多了,而自己则一直像个孩子一样安心地接受着这一切,没心没肺地过着安稳的生活。   他不仅仅是觉得自己对不起许陌闻,更觉得自己配不上许陌闻的这些好。   就在这时,许陌闻在他身边轻轻蹲了下来,双手抱住了他的肩膀:“你看着我。”   闫汀缓缓抬起了头,对上了许陌闻关切的眼神。   “你都要记住,我无论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你不要有压力,也不需要觉得对不起我。”   良久,闫汀道:“就因为一千年前许攸救过你一命?”   许陌闻神色一滞,双手慢慢从他的肩膀上收了回来——这么多年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即使再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想过。   他只是因为许攸救了自己一命才这样做的吗?   外面的雨势小了一些,可仍在不停地下着。   沉默了许久,闫汀坐直了身子,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救你的是一千年前的许攸,不是我,而且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的了。”   许陌闻听着从他口中说出的一字一句,慢慢攥紧了拳头。   自己做得这些仅仅是为了感激许攸的救命之恩吗?还是仅仅为了满足千年来的执念?   好像……都不是!   他喉咙有些发紧,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或许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千年来,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要将许攸的魂魄转生;自己唯一想要看到的,也只是转生后的他能够无忧无虑地生活。   仅此而已……   但是如今事情好像变得复杂起来,自己所做的一切,或许会让闫汀觉得自己只是个替代品而已。   “不早了,我们休息吧。”闫汀突然道。   他说完便躺在了席子上,背对着许陌闻闭上了眼睛。   听着门外的雨声,闫汀不仅没有觉得平静,反而觉得更加心烦意乱。   如今唯一一个处处关心自己、保护自己的人,或许只是为了还上一世欠许攸的债。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自己已经够幸运的了。   他很愧疚许陌闻替自己在幻境中被困十几年,也很感激他不顾一切地让自己转生,还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多的关心和爱护。   可他清楚地知道,感激和愧疚之情并没有完全把他的心绪占满。   此刻,他的内心像是在旷野中被雨水打湿一般,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第四十五章 雨中同宿(二)   夜晚的山顶颇具寒意,闫汀睡在一张单薄的席子上,身上还只穿了一件短袖。   冷风从门缝里吹来,他不自觉地缩着脖子抖了一下。   不多时,闫汀就感觉到身后有轻微的动静,他知道许陌闻在自己身边躺了下来。   他依旧没有睁眼,而是放平呼吸,装做自己已经睡着了。   装睡并不容易,当一阵阵冷风吹进来的时候,他想发抖都得忍着。   期间,他一直听着许陌闻的动作,直到他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自己才悄悄爬起身,准备去看一看神像上的衣服干没干。   他刚刚爬了一半,身后就响起了许陌闻的声音。   “还没干,我刚才看了。”   闫汀吓了一跳,但还是固执地爬了起来:“我又没说要看衣服,我上厕所。”   身后没了声音,闫汀偷偷往后一瞅,发现许陌闻正用一只胳膊撑着下巴的姿势侧躺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连忙回过头,在庙里转了一圈,又回到席子上背对着许陌闻躺了下来。   “这么快就好了?”许陌闻在身后道。   闫汀心中不悦——许陌闻明知道自己只是瞎转悠缓解尴尬,如今却又故意问了一句。   于是他便不再搭话,继续躺着装死。   虽然依然很冷,但是躺久了困意也来了,隐约中,他感觉身后的许陌闻靠了过来,于是朝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身子。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一阵烧焦的味道给熏醒了。   他忙睁开眼睛,发现许陌闻已经走到了供台旁,把正冒着火苗的外套挑到了地上。   闫汀见状连忙也爬了起来,和许陌闻一起对着衣服踩了十几脚,才把火彻底踩灭。   自己本是想让衣服快点干,没想到竟然着起火来了。   看来还真让许陌闻给说准了,这神像到了晚上还真报复起自己来了……   他往送子观音像那边瞅去,不禁吓了一跳——神像怀里抱着的娃娃浑身被熏得漆黑,直接变了个人种!   他又看了看四周,幸好庙里的其他东西没被烧着。   闫汀想要走到神像前,可是供台挡着,他只能在供台一侧踮起了脚,努力地把手伸向了神像怀里的娃娃。   第一次以失败告终,他很快又伸了第二次,再次失败。   正当他想要放弃时,突然发觉身后有人凑了过来。   许陌闻轻松地把手伸了过去,两根手指在黢黑的娃娃上面一抹,对身前的闫汀道:“没用,擦不掉。”   闫汀被夹在供桌和许陌闻中间,艰难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许陌闻这才侧开了身子让他出来。闫汀走到席子旁,看着地上两件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衣服,心里为它们默哀了三秒钟。   “今晚连衣服也盖不了了。”许陌闻道。   “嗯……”闫汀简短地回了他一句,又抱着膀子窝到席子上。   “冷的话可以离我近些。”   “不用了。”   闫汀能听到外面的雨点变小了,掏出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三点多,而天气预报显示雨要下到六点。   再熬三个小时!   这时又一阵风吹来,他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突然,许陌闻的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胳膊上,一阵暖意从他掌心传递出来,渗入他的冰凉的皮肤里。   “别逞强。”许陌闻轻声道。   闫汀虽然他很向往刚才那样的温暖,但是此刻却倔强地拂开了许陌闻的手。   他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叹息,之后许陌闻便再没什么动作。   闫汀抱着胳膊愤愤不平地想,为什么同样是正值壮年的小伙子,许陌闻身上就这么暖,自己却已经冻得手脚冰凉了?   他腿脚蜷缩到了一起,好不容易睡着了,中间却又被冻醒了几次。   每次掏出手机看时间,他都要感慨这一晚怎么这么长!   想必此时身后的许陌闻睡得正香吧……   不知不觉,他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冰雪的世界里,天上正下着大雪,而他则穿着T恤和夹脚拖鞋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他很想找到一个暖和点的地方,谁知四处瞅了瞅,果真发现一个山洞。   走进山洞一看,被子、篝火、热汤一应俱全。   他大喜过望,走到篝火旁,幸福地躺在了温暖的被窝里。   被窝真的好暖啊……   他用手抓着被子不肯松手,生怕冷风再灌进来,直到……被子自己动了一下!   闫汀睁开眼睛定睛一看,眼前的被子突然开始慢慢扭曲起来,并且逐渐变成了一个……锁骨的模样!   “……”   他希望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可结果……   自己此刻正以一种藤蔓的姿态攀在许陌闻身上,不仅腿搭在了他的腿上,胳膊还搂着他的腰!   不仅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还死死拽着他的衣领——扯得他肩膀都漏了出来!   闫汀想抽自己一巴掌的心都有了。他此时不敢抬起头看许陌闻的表情,而是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腿放下来,接着是手……   可当他把攥着许陌闻衣领的手松开时,却看到许陌闻的胳膊拢了过来,紧接着,他的整个身体就温暖的臂弯抱住了。   闫汀顿时僵住了,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正欲挣开,对方却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他的头顶传来许陌闻的声音:“别动。”   许陌闻的话像是有施了什么符咒,闫汀竟真的在他怀里老实了下来。   他的脸贴近刚刚自己抓过的领口位置,眼前就是许陌闻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闫汀竟又生出一种“非礼勿视”的感觉,赶忙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许陌闻周身散发着热气,虽然闫汀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羞耻,但是不得不承认,被许陌闻环抱着的感觉真的特别温暖舒适……   闫汀心想有这个人形暖宝宝主动贴上来,自己不用白不用!心里的别扭不能先扔在一边?有什么不能以后再说?   就这样自我安慰着,闫汀开始心安理得起来。由于上半夜没睡好,躺在他怀里不久后就进入了梦乡。   供台上的蜡烛已经燃烧过半,门外的雨渐渐小了起来,在山中安安静静地下着。   昏黄的烛火中,许陌闻垂眼看着闫汀安睡的侧颜,喉结上下动了动。   他缓缓抽出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闫汀的碎发,像是在抚摸一个美好而易碎的珍宝。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慢慢往下移,指尖路过闫汀垂下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嘴唇……   他微微勾下了头,缓缓朝闫汀的侧脸移去。   鼻尖快要碰到他的脸颊时,躺在怀里的闫汀突然咂了咂嘴,转过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许陌闻顿了一下,随后嘴角微微弯起,双手重新环住背对着自己的闫汀,轻轻地将下巴抵在了他的头顶。   就这样安稳度过了后半夜,天色渐渐亮起,微光从门缝中透了进来。   他们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闫汀伸了伸懒腰,发现自己还压着许陌闻的胳膊,于是赶忙坐起了身。   “这庙门之前也没锁过,今天这是咋了?”   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闫汀摸出席子旁边的手机,发现还不到早上六点。   昨晚才下了一夜的雨,这一大早就有人不顾山高路滑赶来祭拜?   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闫汀彻底清醒了,他和许陌闻一起卷起席子放回原位,又拾起地上被烧得只剩两条布的衣服搭在手上。   他们把门打开,只见外面站着一对老年夫妇,正惊讶地看着他们。   “你们……”   “昨晚打雷劈中了神像,我们来修缮一下!”   闫汀说完看了一眼许陌闻,那眼神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来——看我编的怎么样?   他既解释了自己和许陌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能让老夫妇在见到黢黑的送子观音后不会怀疑到他们的头上来。   “啊?”老妇人更惊讶了,“被雷劈了?!那我们还拜啥呀?”   闫汀看了看两个人,忍不住道:“二位,说句不该说的,你们现在求子是不是晚了些?”   那老头儿听了一瞪眼,吹胡子道:“说啥呢!我们是给儿子儿媳求!”   闫汀尴了个尬,忙转移话题:“这求子的事还是本人来比较好,怎么还要你们俩来求?”   老妇人叹了口气:“他俩忙得不愿意来,我俩又闲的没事,就经常来拜一拜……”   她边说边往里走去,看到神像后啧啧叹气:“咋就被劈成这样了……这屋顶好好的,雷是从哪下来的呢……”   闫汀引开了她的注意,“好心”嘱咐她道:“神像修好之前还是别拜了,容易影响肤色。”   老妇人想了想,觉得闫汀说的有道理,招呼着老伴儿下山:“他说的对,咱们改些天再来!”   等两位老人走后,闫汀给于桦名发了微信——由于不喜欢于桦名常常飞檐走壁来找自己,在下山之前他就已经要了于桦名的微信。   他拍了一张神像的图片发了过去。   【着火了熏的,维修费后期找我要。】   过了一会儿,那边回了过来。   【你俩可真牛,到山上玩,还玩出火来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他看着于桦名的信息,突然想到昨晚自己在许陌闻的怀里睡觉的场面,掩饰性地咳了一声,立马把手机给关上了。   雨后的空气格外地清新,四处是鸟儿欢快的鸣叫。   两人沿着台阶下山,许陌闻走在闫汀的前面,时不时回过头想要扶一下闫汀,却都被他拒绝了。   闫汀还在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想起自己和许陌闻的对话,想起晚上他对自己的关心,心情又开始复杂起来。   想着想着,一个没留意,脚下突然踩空了一个台阶,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   许陌闻及时用手臂拦住了他,免得他扑倒在台阶上,可自己却因为一个突然的力道后退了几步。   “呼——谢谢。”闫汀站稳后道。   还没等许陌闻张口说话,他就接着道:“我知道,我以后会注意一些。”   “毕竟……”闫汀道,“我也不想一直给你添麻烦。”   许陌闻嘴角微微一动,看来,有必要找个机会和他说清楚了。 第四十六章 遭贼了   回到青云市时已经上午九点多了,昨天中午到现在,两人一口饭都还没吃,说不饿那是假的。   闫汀看到个卖油条的铺子,正准备进去买点吃的,却被许陌闻拉住了。   他指着斜对面的一家早餐店:“那家看起来更干净一些。”   闫汀对比了一下,发现对面那家店铺像是刚开没多久的,的确看起来更新一些。   在遇上许陌闻之前,他从来不会考虑这些细节的东西,一般都是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什么好吃买什么。   就连经常点买卖的那几家,他也没去了解过店里到底卫不卫生,可是自从吃了许陌闻做的几顿饭之后,他也开始觉得生活不应该那么凑合。   许陌闻到对面的店里买了葱油饼和豆浆,刚递给闫汀,自己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嗯,我们这就过去。”   闫汀很少看到许陌闻接电话,不由有些好奇:“谁的电话?”   许陌闻举着手机晃了晃:“司机。”   “上次从金溪镇回来后,我学会了怎么在网上打车……而且最近我还了解了许多新兴的科技、现在流行的衣服款式,还有比较受欢迎的游戏……对了,我最近练了几个新英雄,有空我们可以一起玩!”   听着许陌闻说了这么多话,闫汀只是干笑着点了点头。   他知道许陌闻做这些是为了和自己有更多的共同话题,但他也知道,自己和许陌闻之间隔着一个许攸,他是透过许攸的滤镜来做这些事的。   找到那辆网约车后,许陌闻和司机打了声招呼,带着闫汀坐上了车。   一路上闫汀都在安静地啃着葱油饼,许陌闻看他兴致缺缺,便和他讲起了最近看到的冷笑话。   “从前有只小黑狗掉进了河里,一只小白狗把它救了起来,你猜小黑狗对小白狗说了什么?”   闫汀吸了一口豆浆,犹豫了一下:“多谢救命之恩?”   许陌闻:“不对,是……汪~”   猝不及防的一声狗叫让闫汀差点把豆浆给喷了出来,让他吃惊的不是笑话的内容,而是许陌闻突然间的卖萌。   闫汀看着许陌闻讲完之后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到闫汀终于有了笑脸,许陌闻也安心了许多。   “这样才对……”   看许陌闻一路这么努力想要逗笑自己,闫汀暂时把那些不好的情绪都收了起来——如果不对他抱太多期待的话,许陌闻绝对是一个不错的好朋友人选。   可是,自己到底对他期待什么呢……是不掺任何杂质的关爱吗?   闫汀突然觉得抱有这样想法的自己有些奇怪,他明明不喜欢和任何人建立起过于亲密的关系,可怎么到了许陌闻这儿,他就想要求更多了呢?   或许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   出租车停在了街道一侧,两人刚下了车,闫汀就被对面的郑大婶儿叫住了。   他忙打招呼:“郑婶儿,这些天怎么没见过你?”   “嗨呀,这不我闺女生了孩子,我去帮忙照顾了几天。”   “呦,您都当外婆了,恭喜恭喜!”   郑大婶儿喜笑颜开,同时还不忘关心闫汀的终身大事:“你怎么样了,上次那姑娘,你见了没有?”   闫汀嘴角一撇,道:“也不知道她给了您多好好处,您竟然连我都瞒着……”   郑大婶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人家都上门来求我了,又是一个姑娘家家的,我怎么好意思不帮一下……再说了,我看那姑娘也挺不错的!”   她说完又试探道:“你们俩聊得咋样了?”   “挺好,当朋友处了。”   郑大婶儿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你说你这都遇到好几个不错的姑娘了,都给处成了朋友!你到底喜欢啥样的,跟婶儿说,婶儿帮你找!”   闫汀想了想,道:“长得漂亮的,个子高的,家里有钱的,温婉居家的,还要会琴棋书画……”   郑大婶儿掰着手指头一个个记着,听到最后有些为难道:“这些条件单个找还好说,这凑在一起……没事,凭你的长相估计也不是特别难,婶儿帮你张罗张罗!”   闫汀笑了笑:“郑婶儿,我开玩笑的你没看出来啊?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嘛?”   “这……”   闫汀拍了拍她的肩膀:“婶儿,您就别操心我了,这事儿我自己看着办!”   郑大婶儿摇头叹气道:“你爸妈没得早,自从你爷爷去世后你也没个亲人了,我这不是……”   见闫汀脸色不对,她连忙打住:“呸呸呸,你看我这张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闫汀微微笑着道:“我知道您这是关心我,不过我这个职业也不稳定,就算找了也是耽误人家姑娘。”   郑大婶儿又叹了口气:“行吧,等你啥时候想找了,一定要告诉婶儿!”   她说完又看向了许陌闻,问闫汀道:“这是你朋友?以前咋没见过?”   “嗯,他在这儿开了个书店。”   “呦,那书店就是你开的啊?我看那招牌笑了半天,哈哈哈……”   笑着笑着她又觉得自己失礼了,忙换了个话题:“这么帅的小伙子,有对象了吗?”   闫汀立马打断了她:“婶儿,你别见个人就问人家有没有对象……”   郑大婶儿拿手拍了拍自己的嘴:“你看,我这习惯了……不过以后都是邻居了,你要没对象也可以跟婶儿说,婶儿绝对能帮你找到个又高又漂亮的媳妇儿!”   “谢谢,”许陌闻道,“不过不用了,我有喜欢的人,而且正打算去追。”   闫汀闻言惊讶地看向他——相处的这段日子里,他可从没听许陌闻说过自己喜欢谁。   郑大婶儿也有些吃惊,感叹道:“哪家姑娘这么好的福气呦……你这高高帅帅的,一追准能一把拿下!”   许陌闻笑了笑,道:“希望吧。”   直到回到铺子里,闫汀还在想许陌闻刚才说的话。   按理说他在幻境待了十五年刚出来,出来以后一直跟自己在一起,不应该这么快就有喜欢的人了啊?   他回想起许陌闻身边的女生,冯秋水,周玥……好像都不是……   难道是之前喜欢的?那这十几年过去了,他是没变,对方也应该老了十几岁了吧?   他幻想着各种可能,丝毫没注意到阮琳正在喊他,直到她飘到了自己眼前做了个鬼脸。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闫汀回过来神,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你昨天出去后,家里遭贼了。”   闫汀:“……”   闫汀:“!!!”   他赶忙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货架上的东西全都零散地倒在了一边,神仙立牌也可怜地躺在了地上。   桌子上的东西倒是没怎么动,但是一打开抽屉,他就发现里面的物件儿被人给翻得七零八落。   奇怪的是他几乎没丢什么东西——难道这盗贼也知道自己卖的都是高仿的?   他往后院走去,发现客厅和卧室也都遭了秧,但同样也没少什么东西,甚至自己放在抽屉里的几百块钱现金他们都没动,倒是钱下面压着的一块圆形玉佩被拿走了。   那块玉佩是上次去一户人家驱鬼,有个小朋友非要把它当宝物送给自己,其实那玩意儿一看就知道是塑料的。   不知道应该说这贼没眼光,还是说他口味独特。   他又回到铺子里,重新检查了一遍抽屉,突然发现最底下的两块附灵盘也不见了,那是他自己发明的,别人也不会用……闫汀实在搞不懂盗贼偷这东西有什么用?   或许是因为它们也是圆的?   这就奇怪了……   他问阮琳:“你见到偷东西的人长什么样了吗?”   阮琳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我白天不用睡觉的吗?再说了他要是敢晚上来,我还不把他吓得屁滚尿流?!敢偷我家的东西……”   “哪里就是你家了?”闫汀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也就是个马后炮!”   阮琳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找许哥哥玩去!”   闫汀觉得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此时一经阮琳提醒,他倒觉得这事应该听一听许陌闻的看法。   听了闫汀的描述,许陌闻放下了手中的书。   片刻后,他道:“可能有些人已经盯上你了。”   “盯上我,什么人?”   许陌闻没有说话,而是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闫汀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玉命结!   有人已经开始怀疑闫汀拥有玉命结,不过他们只知道玉命结是圆形的,却没有真正见过,于是就把他屋里可以的东西都带走了。   “会是谁呢……”   许陌闻道:“看他们的手法,应该不是什么正规门派的……而且这不是重点。”   闫汀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一些小门小派都开始怀疑他和玉命结有关,那关于自己制服鬼傀的事应该已经传开了。   今天的事,才只是个开始……   正当他考虑今后要怎么应对越来越多的人觊觎玉命结时,王圆的电话打来了。   “怎么,你师傅又吵着要鬼傀?”   “吵是吵,不过我给劝着呢……闫兄,你可得把鬼傀藏好了!”   闫汀有些奇怪:“为什么?”   王圆压低了声音道:“有些人已经盯上鬼傀了……就在今早还来了一拨黑衣人,看我师傅身体还没好就要挟他交出鬼傀,还好我们师兄弟一起上把他们给赶走了!”   “行,你们也小心点。”   挂了电话,闫汀看向了许陌闻。   许陌闻往楼上指了指:“暂时很安全。”   前两天他把鬼傀从汪浦和那里带回来的时候,为了图省事直接放在了许陌闻这里,毕竟要是鬼傀真整出了什么幺蛾子,许陌闻一根手指头就能搞定。   可是许陌闻也说了“暂时”两个字,关于玉命结的争夺,以后只会愈演愈烈……   “往后日子好像都不会太平了……”   许陌闻看着他道:“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其实从他把玉命结融入闫汀魂魄之中时就应该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是他当时没有别的选择。   关于对玉命结的争夺,千年之前就十分常见,只不过他当时是驭灵宗的宗主,世人景仰的圣君,没人敢轻易打玉命结的注意。   今时不同往日,而且他如今要保住的也不仅仅是玉命结了,还有闫汀的性命。   “想要让世人不再打玉命结的主意,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闫汀好奇地问道。   “让玉命结在这个世上消失。” 第四十七章 遇害女孩   让玉命结在世上消失?闫汀不解,可是当他再追问时,许陌闻却直说这只是初步设想,具体的等想好了再告诉他。   冯秋水给二人泡好了茶水后又去整理图书了,自从店里开始卖那些受女孩子欢迎的书后,她时不时就要从书城进新货。   老板那个闲散人员是指望不上了,所有的事都得自己操办,但是这也让她觉得比较自在,不被束手束脚,像是自己开的店一样。   最重要的是老板给钱这么大方,这点辛苦就不算什么了。   闫汀和许陌闻两个人喝着茶,阮琳则老老实实坐在一边,但眼睛却一直在她许哥哥身上。   自从知道许陌闻可以看到自己以后,她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往他身上挂了。   闫汀喝了一口茶,用偶然想起、只是随口一问的语气道:“那啥,之前怎么没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哥哥有喜欢的人了?!”阮琳一惊,双手捂着嘴巴,瞪大了眼睛,“不会是我吧!”   闫汀嫌弃地往旁边一瞅:“"人"!你是人吗!”   虽然他说话像骂人,但是在场的没一个能挑出毛病。   “我生前也是小区一枝花好不好!”阮琳不服道。   不想再听阮琳打岔,闫汀继续低头喝起了茶,耳朵却一直竖着,等待许陌闻的答案。   “想知道?”   闫汀清了清嗓子,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故意拿着腔调:“还好吧,只是有一点点好奇。”   许陌闻端起了茶杯:“好吧,既然这样我就不说了。”   闫汀“嘶”地一声抬起了头,却发现许陌闻已经在优哉游哉地喝茶了。   行吧,我还不乐意听了呢!   他不知道当自己赌气不再问的时候,许陌闻的嘴角正微不可查地向上弯起。   阮琳却还不死心:“你喜欢的人我见过吗?”   许陌闻点点头。   阮琳和闫汀同时皆是一愣——好家伙,果然在自己认识的人里面。   闫汀又开始了推算——除去阮琳,也就只有冯秋水和周玥两个选项了吧?   他一开始觉得不会是这俩人,但是仔细回想一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比如许陌闻第一次见周玥的时候就有些怪怪的,哪有刚认识就调查人家户口的?   要说冯秋水,长得也算是温婉可人,万一他在网上招兼职之前就已经了解她了呢?从他一上来就给人家开这么多的工资也能看出端倪……   闫汀不知道自己把内心的想法全写在脸上了,更不知道许陌闻正在一边喝茶,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他提醒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许陌闻喜欢的是谁跟自己关系大吗?就算他喜欢的是阮琳自己不也得看着他们上演人鬼情未了吗?   闫汀觉得自己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阮琳虽然好奇那人是谁,但是觉得只要不知道的话还能给自己留点念想,于是带着不甘闭上了嘴。   似乎是到了学生们放学的时间,店里来了几个穿着校服的初中女生。   她们进店之前还算正常,可看到店里的人后,立刻开始满脸兴奋地相互拉扯,眼神时不时飞向许陌闻。   “我跟你说的就是他!今天竟然在店里!”   “我的天,真的好帅!”   她们后面又说了叽叽咕咕说了一阵儿,虽然声音不大,但是闫汀还是从表情和动作中猜出了她们在说什么。   这得多亏阮琳,让他对花痴的行为有了十分透彻的了解。   几个女生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在不远处的书架旁坐了下来,她们把手里的奶茶放在桌子的一边,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作业。   可作业也只是被她们掏出来摆放在桌子上而已,因为她们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许陌闻……   许陌闻似乎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她们的目光是一种打扰,依旧面不改色地和闫汀聊着天。   “店主对面那个男生也好帅啊,而且有点可爱耶……”   “他好像是隔壁的算命先生。”   “啊?这么年轻就给人算命了?”   这话闫汀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说的好像自己年纪轻轻就去世了似的!   “果然都是长得好看的人在一块玩……”   这话他倒是觉得没毛病。   “而且你们不觉得他俩……有点好嗑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到她们的话开始跑偏,闫汀也就收回了耳朵,   好在让人尴尬的话题她们只提了一嘴,没聊多久她们就开始埋头写作业了。   可是安静没多久,一个短发女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连忙用胳膊肘捅了捅坐在隔壁的女孩儿。   “学校失踪案有新进展了!”   “啊?人找到了?!”   那短发女孩二继续往下翻,表情越来越奇怪:“好像……出事了!”   对面的两个女生也忙掏出手机,刷到新闻后均是十分震惊。   “死了?不会是真的吧?这也……太惨了!”   命案?闫汀也有些吃惊。   在青云市,尤其在他住的这个老城区,已经十几年没发生过什么严重的案件了,他印象中最严重的一次还是隔壁街道邻居间闹事被抓。   他也掏出手机,之前他的手机里屏蔽了新闻推送的功能,所以只能自己去搜。   刚一点开话题,他就看到了一张疑似失踪者尸体的照片。   拍摄的距离有点远,但是闫汀还是能看出来那是一个女生。   她被发现时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在一棵树下,头斜斜地垂在肩膀上,可以看到脖子处有一个很大的伤痕,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染了半个身子,已经凝固干涸。   报道称女生死前没有遭到侵犯,而且身上的财务也没有丢失,监控显示,这个女生在两天前放学后独自一人来到了学校后山,进入了这片鲜有人来的林子里。   可是警察调查了她的所有通讯记录,都没发现她和人有约。   于是评论下面纷纷猜测,有人说她是和施害者口头约好的,有人说她是自/杀的,还有人说她是中邪后自己进的林子的。   众说纷纭之际,闫汀点开那些张图片放大来看,一开始没看出什么端倪,可正欲退出时,却一眼瞥到了女生倚着的那颗树后似乎有些异样。   他忙把图片放大,可却因为像素模糊而看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太可怕了,前天中午我还看她和同学有说有笑的呢,没想到放了学就……”   “是啊,而且报道说她手里的那把刀上只有她一个人的指纹,难道真的是自/杀吗?”   “不会吧,这解释不通啊……”   正在几人聊天时,桌前出现了一个身影,把她们吓了一跳,几人定睛一看,正是隔壁算命的那个帅哥。   闫汀指着手机上的报道问道:“你们和她是一个学校的?”   女生看着他点了点头:“她是我们学校广播站的,两天前失踪了,没想到被害了。”   “好好的怎么会想到结束自己的生命呢……”闫汀皱眉道。   几个女生一开始还有些防备,可看来对方只是比较好奇,而且看他的样子也比较人畜无害,于是立马就放下了戒心。   短发女生不认同闫汀的说法:“我不觉得是她自己做的。”   闫汀趁机问:“怎么说?”   “她长得漂亮,活泼开朗,学习成绩好,大家也都挺喜欢她的,而且她家里父母开明,没什么矛盾……生活学习环境都这么好,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   短发女生摇了摇头:“我就在她隔壁班,前天中午的时候还看到她和同学们有说有笑,下午一起上体育课的时候还看到她在打排球呢,应该不会一放学就跑去自/杀吧?”   闫汀又想起了那棵树后的阴影,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出事的地方在你们学校的后山?”   “嗯,我们学校后山有个小树林,之前传闻说那里闹过鬼,所以我们几乎没人敢去。”   “哦?”闫汀表现出好奇的样子。   另一个脸上肉嘟嘟的女生说道:“哎呀那都是传闻,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鬼。”   坐在她旁边的却不这么认为:“怎么不能相信?我小时候还见过呢!”   肉嘟嘟的女生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你那绝对是梦里看见的!”   阮琳对她们的对话很感兴趣,从一旁飘了过来。   她双手捧在了那女孩的奶茶杯子上,直到闫汀劝阻后才拿下来。   女生一边给别人科普那些灵异现象是怎么来的,一边端起了手边的奶茶杯吸了一口。   “嗯???”肉嘟嘟女孩儿震惊了,“刚刚还是热的,怎么突然这么冰!”   她打开奶茶盖,左右翻看,百思不得其解。   阮琳在一旁得意道:“人工制冷,不用谢!”   闫汀瞥了她一眼,阮琳则朝他吐了吐舌头。   旁边被她科普的女生道:“你的奶茶中邪了呗……”   回到许陌闻身边时,闫汀还在思考那女孩惨死的事——据刚才几个女生说,除了林子往大山去的方向,其他方位都有监控。调查显示女孩遇害当天根本没人往那里去,而她则是恰好走到了监控的死角后就出事了。   林子后面就是大山,而且往里不远就被堵住了,山后便是居民区,人多眼杂,而且几乎没有监控死角。   唯一的可能就是凶手躲在了林子里,一直等女孩儿出现再作案,可监控显示一周内根本没人往那边去过。   许陌闻看了会儿图片,对闫汀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闫汀见他和自己想到一块了,忙问:“你也注意到树后的东西了?”   “嗯,”许陌闻点头,“一会儿去看看?”   “好。” 第四十八章 槐棘   诚德中学依山而建,占地面积不大,却有着几十年的建校历史了。   闫汀和许陌闻从老旧的教学楼后面绕过去,不多时便看到前面有一片松树林。   他们来时发现教学楼后面安装着一个摄像头,但是视野不足以延伸到林子里面。而那个遇害的女孩儿,就是独自从监控的可视范围走到了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   两人确定好了大致方位后,就朝着林子的方向走去。   原本打算对比着照片找到那棵树的位置,可是发现根本不需要。   他们刚进入林子,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松树下画着一个白色的轮廓,那是记录着死者位置的标记。   目前来看警方该取证的已经取了,于是走了过去,来到了女孩儿遇害的树下。   这是一棵至少长了几十岁的老松树,枝叶呈深绿色,树干看起来干枯又粗糙。   松树的根部除了警方做的白色的标记外,在松针覆盖的泥土里还有着已经变成黑红色的血迹。   闫汀站在树下,想起了那女孩儿半拉脑袋垂在肩膀上的诡异姿势,瞬间觉得有一丝不适。   这时许陌闻已经绕到了树后,闫汀也跟了过去——弄清楚照片中树后的那个奇怪阴影是什么,这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仔细搜寻了一阵儿之后,两人发现那棵树的背面并没有什么异样,但他们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照片里女孩儿头顶后方的树干上分明伸出了像是三根手指之类的东西,只是在照片中模糊不清。   女孩儿死后的模样太令人不适,所以很少有人敢仔细观察那张照片,而且即使有人注意到了,也会以为那是镜头的脏污导致的。   但是直觉告诉闫汀,女孩儿出事很有可能就和那三根“手指”有着重要的关系。   见这棵树上没什么好看的,闫汀就往四周转了转,同样也没发现异常,只是在林子深一些的地方发现了几座坟,坟上插着的红红绿绿的纸花也都已经掉色泛白。   这地方的确不招人喜欢,风水又差,说闹鬼也不是没有可能。   闫汀又想起了监控里的画面——孩儿一路来到这里的时候没有四处张望,似乎目标很明确,就像知道有人在这里等她一样。   他不得不联想到女孩儿是被什么人或物控制的,只是恶灵不可能让她受到这么严重的外伤,可如果是人,他用的是什么方法?目的又是什么呢?   就在这时,他听到许陌闻喊自己的名字。   “看这里。”   他用拇指擦拭着那棵树的树干,渐渐地,一个浅浅的、绿色的印记浮现出来,很容易被人认为是树叶剐蹭上的色素。   只是那个位置,刚好是他们看到三根“手指”的地方。   “这是什么?”   许陌闻凑近闻了闻,清香带着点苦涩的松树气味混杂着一股腥味,不是血腥,更像是树叶在湿润的泥土里腐烂的味道。   他道:“巫术中的一种致幻香,她应该就是被这个东西吸引来的。   “应该不知这一处。”闫汀道,如果女孩儿就是受到这种东西蛊惑的话,凶手应该在一路上都会布置上这种东西。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俯下身子细细观察着,果真发现沿路的地上也有这样的绿色印记。   它们有的和绿叶混在在一起,有的粘在泥土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种致幻的方法比较低级,在如今的许多门派之中也是禁止使用的,敢公开用这种方法害人,应该是不受门派管束的人。”   “不为财色只为害命,还用这么残忍的方法,目的是什么呢?”   许陌闻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孩遇害后倚靠的松树,缓缓道:“为了取得她的魂魄。”   闫汀:“……只是夺取魂魄的话为什么要割断她的脖子?”   “为了让她的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闫汀不解,许陌闻继续道:“将人杀死并割开死者的脖子,本就会让其魂魄失去一定的行动力,只要再施用一定的巫术便可以完全控制住死者的魂魄。”   “控制魂魄……”闫汀陷入了思考。   古往今来,会选择控制魂魄的人大多分为两种,一种是为了利用魂魄做一些自己不方便做的事,还有一种就是将其用在举行的某种做法仪式中。   如果是第一种,选择杀害无辜来取得魂魄并实施控制的人,一定不会利用魂魄做什么好事,如果是第二种……那还真不好说他们具体要做什么了。   就在这时,闫汀手机来了个信息,闫汀拿出手机一看,是周玥发来的微信。   【听说你们那边死了两个人?好像还都是谋杀,你出门的话小心一些啊!】   两个?   闫汀以为是周玥发错了,正要回复她,就看到她把一条最新的新闻发了过来。   ——青云市旧城区一电子厂少年失踪两天后被发现于水库旁边,据调查发现其与诚德中学命案的作案手法相同,疑似连环杀人案,目前已引起各界高度重视,警方正全力排查……   闫汀心头一紧,抬起头对许陌闻道:“又出现一个受害者,死法和上个女孩儿一模一样!”   许陌闻有些吃惊,拿过闫汀的手机,看完后眉头皱了起来。   目前来看凶手盯上的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他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会选择青云市旧城区作为作案地点?   两人带着疑问赶到水库时,发现许多记者正围在水库边拍摄,而警察则正在现场取证,目前看来还没发现什么有力的证据。   闫汀知道作案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所以警察即使想要调查也很难找到突破口。   警戒线外除了记者还站着许多围观的人,闫汀和许陌闻也凑了上去。   尸体已经被拉走,而曾摆放着尸体的位置仍有着大量的血迹。   他们在一旁安静地等着,等到警察取证完毕,围观的群众也觉得没什么看头都散了后,他们才往里走去。   经过仔细搜寻,他们发现即使地面已经被众人踩踏过,但仍然残留有绿色的印记。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一阵风从水面上吹来,带着些凉意。   许陌闻像是想起了什么,蹲在地上捡起了一个石块,那个石块上也沾着浅绿色的痕迹。   他将石块放在手心,另一只手覆盖上去,再一松开,那个石块竟然燃烧了起来!   不对,闫汀仔细一看,发现燃烧的是石块上沾染的绿色粉末。   火焰燃烧后一瞬即逝,许陌闻将石块丢掉,拍了拍手。   “你竟然可以凭空使用术法?”   在闫汀的认知里,无论使用什么术法都需要借助一定的工具才行,比如符纸,比如灵器……这样凭空生火的术法他还真没见过。   许陌闻道:“不是凭空。”   “啊?”闫汀不相信,“你可别骗我,我眼神好使着呢,你手里刚刚什么都没有!”   许陌闻示意他抬起手,并指了指他的手腕:“玉命结,不就是最好的灵器吗?”   “!!!”   闫汀恍然大悟,随后又颇为感慨——自己携带玉命结这么多年,竟然一次没有使用过。   他忙俯身寻找,终于找到了一块沾着绿色痕迹的树枝,于是学着许陌闻将其放在手中覆盖住开始念咒。   可是来来回回试了好几种咒语,都没能让树枝上的绿色粉末燃烧起来。   许陌闻拿过他的手,放入自己的手心中,连同那根树枝一并握了起来。   闫汀一愣,正要问许陌闻想要干嘛时,后者却让他闭上眼睛。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将眼睛闭上了。   没过多久,他便感觉到一阵温度从手背传来,紧接着是手心。   许陌闻张开了手,闫汀也睁开了眼睛。   此时他手中的树枝已经恢复了原样,可上面的绿色痕迹已经不见了。   “结束了?”   许陌闻松开他的手:“嗯……察觉到了什么?”   经他这么一问,闫汀仔细回想起刚刚的经过。   除了手心感受到一阵发烫,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怪味——像是,焦木的味道!   “像是木头被被烧焦了。”   许陌闻道:“不是木头,是名叫槐棘的植物,将其汁液萃取后研磨成粉末,有致幻作用。”   “我怎么没听过这种东西?”   闫汀奇怪,他平时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多有涉猎,如果真有这么好用的致幻剂他应该早就知道了才对。   “槐棘早在几百年前就遭到禁止种植了,而且这么多年的时间里都没再出现过。以前的槐棘最多有着让人眩晕的作用,如今看来,它的毒性似乎更大了。”   “所以,我们现在只要找到谁种了槐棘,就能找到凶手了?”   “嗯。”   “不过,”闫汀缓过劲来,用手比划着,“刚刚那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许陌闻知道他说的是徒手让槐棘粉末着火的事,于是道:“你功力不够,需要像刚才那样,让我握住你的手共同施法才行。”   闫汀瞬间泄了气,撇撇嘴道:“白激动一场!”   “你不觉得刚刚那种方式也挺好的吗?至少可以增进师徒感情。”   闫汀把手里的树枝扔在了地上,也学着他拍了拍手:“你还是和你喜欢的人拉小手增进感情去吧!”   许陌闻看着他的样子,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神色。   他突然低下头,盯着闫汀的眼睛道:“你这语气……怎么像是吃醋了?”   闫汀忙侧开身子,吓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我……我一男的……吃什么醋?”   对方却不依不饶:“我还记得某人说过,我这张脸很好看,连男生也会喜欢。”   闫汀回忆起自己在拖拉机上和那位老汉的对话。他自己亲口说过“男女都逃不过许陌闻的手掌心,自己看了也喜欢”这样的话。   可当时自己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家伙记得这么清楚……   闫汀咳了一声,摆手道:“我开玩笑的,你还真当真了……”   他说完便转身往回走去:“天黑了,我们明天再查。”   可身后却久久没有传来许陌闻的声音,也没有听见他跟来的脚步声,周围安静得让人心里毛毛的。   他忍不住回头看去,之间许陌闻仍站在原地,脸上竟带着些失落的表情。   闫汀脚步一顿,心想这许陌闻怎么还说不得了?这么大把年纪了心理咋还这么脆弱?   想虽这么想,但他还是赶忙上前安慰:“我没有说你不帅的意思……你长得确实男女通吃,肯定有好多人喜欢的!”   “那你呢?”   闫汀一愣。   “嗯?” 第四十九章 夺取鬼傀   夜色笼罩了下来,天边的云层渐渐没入灰暗的夜空中,月亮渐渐从云层中溜了出来。   许陌闻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微风渐起,他身后的水面在月光的映衬下荡起了碎银似的光。   闫汀怔在原地,他看向许陌闻,当然知道许陌闻也在看向自己。   那你呢?   闫汀仔细在脑海中确认这三个字的意思,他是问自己喜不喜欢他,是吧?   许陌闻正在等待着他的回答,而他此时手心已经冒出了汗。   似乎是过了很久,他听到自己开口说了话:“我……当然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   对方无言。   闫汀整理了一下情绪,接着道:“你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你,也很喜欢身边能有你这个朋友……”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   月光中,许陌闻的身影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闫汀只觉得自己心跳加快,手心里的汗也越来越多。   可是许陌闻却从他身边经过,转头对他道:“走吧,夜里冷。”   这个水库有些偏僻,外围没有什么建筑,杂草丛生中延伸出一条并不宽阔的公路,就连路灯也是隔了很远才有一个。   许陌闻走在前面,闫汀就默默地跟在后面。   他低着头往前走,时不时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似乎在安静的夜色中弄出一点声响就能缓解气氛的尴尬。   闫汀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一个没注意额头就碰上了一个坚实的东西。   抬头一看,自己撞上的正是许陌闻的胸膛,不知道什么时候许陌闻已经停下来等他了。   “对……对不起。”闫汀尴尬道。   “只有这么多吗?”   “什么?”   许陌闻此刻离自己很近,说话时又微微低下了头:“只是喜欢和我做朋友吗?”   又来了!   闫汀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双手攥紧,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可许陌闻却伸出了一只手,托着他的下巴让他的头抬了起来,迫使闫汀的目光正对着自己的目光。   昏黄的路灯下,闫汀吃惊地望着许陌闻一点一点地低下头来。   许陌闻眸子里的黑色愈发深邃,他微微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阴影。   周围安静得不像话,闫汀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许陌闻越来越近的呼吸声。   他觉得自己应该躲开的,可是鬼使神差地,他竟紧紧攥着双手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想象中的情形并没有发生,闫汀缓缓睁开了眼睛。   许陌闻缓缓松放下了自己的手,深深呼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没控制住。”许陌闻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去,闫汀再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过了很久才把自己紧握的拳头松开——刚刚由于过于紧张,他竟然忘记了呼吸,如今缓过来后才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叫辆车。”许陌闻突然道,说着便掏出了手机。   “哦……好!”闫汀已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只是下意识地应和了他一句。   他现在的脑海中全是刚才许陌闻说的话做的事。他想,不是自己疯了,就是许陌闻疯了。   他们一路再没说过一句话,直到走到一处废旧的站台旁才停了下来。   由于这个地方比较偏远,叫的车还要十几分钟才能到。   安静了一会儿后,闫汀决定主动打破尴尬的局面。   “不知道凶手还会不会继续作案,”闫汀刻道,“我们要快点找到种槐棘的人才行。”   他的话当然是对许陌闻说的,可是自己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转头看向他。   许陌闻似乎正在思考什么,听到闫汀搭话,他才收回了思绪。   “槐棘对生长环境要求很高,想要让它长出有毒的汁液,适合的高温、特殊的肥料和土壤都缺一不可。”   “而且,”许陌闻接着道,“要很多的槐棘汁液才能萃取出少量的有毒物质,而且这些毒素几乎两炷香的时间就会失效。”   闫汀道:“所以说,作案的人不会大老远将毒物运过来,而是极有可能在这附近种植了大量的槐棘!”   “没错,”许陌闻点头道,“槐棘需要用大量的腐叶为肥料,生长环境必须是湿润且高温。”   “比如现在的温室大棚……”   “嗯,它很有可能被伪装成一种正常的农作物种植在温室大棚里。”   这么一来,范围就缩小了很多。   凶手把毒素运到这里并且引人来到偏僻的地方,至少也得花个十几分钟,所以即使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制成毒素再以最快的速度运过来,槐棘的种植地点也不会超过方圆五十公里。   再加上青云市西北两方刚好是蔬菜种植的主要地区,被凶手种植的槐棘很有可能就混迹其中。   “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   “好……”   话题结束,他们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还好出租车很快就到了。   司机是个话痨,东一句西一句地和他们聊天,闫汀虽然平日里不太喜欢和司机说话,可如今为了不让空气安静下来,倒是搭话搭得十分积极。   许陌闻则往座椅上一躺,闭目养神起来。   终于回到了两人的住处,闫汀刚下车就看到自己铺子里开着灯,许陌闻也有些疑惑,就跟着他走了过去。   “王圆?”闫汀刚喊出他的名字,就看到他身后还坐着汪浦和,以及他身边站着的几个弟子。   “你们……哪来的钥匙?”   王圆小心地摆着手,用口型对他道:“我拦不住他!”   汪浦和把挡着路的王圆推到了一边:“开这种门还要钥匙?”   他走到闫汀面前,沉着脸道:“你为什么要把鬼傀带回来私藏?难道……你想独吞?”   闫汀觉得好笑:“我我要想独吞还会卖给你?还不是因为你控制不了它,险些闹出人命!”   汪浦和脸色更难看了:“那也不是你要管的事!”   闫汀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我要不管你,你估计现在都没命站在这儿和我说话!”   汪浦和自知理亏,但语气并没有缓和下来:“我自有分寸,把鬼傀交出来!”   “行,你等着。”   闫汀往后院走去,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铺子里,手里还拿着一张卡。   “你的钱我一分没动,还给你。”   汪浦和眉头深皱,脸上怒气骤然显现,一把将银行卡夺过来扔在了一边:“现在才还钱不觉得晚了吗?!我只要鬼傀!”   他怒火中烧的样子让周围的人都感到有些可怕。   不只是王圆,他的其他弟子也感觉到了他近些天的变化。   闫汀也被他惹得有些不悦,没好气道:“我要是不交呢?”   “不交?”汪浦和冷笑了一声,“你的铺子怕是不想要了!”   “师傅,”王圆试着劝住他,“还是等您身体好些再说吧,现在……”   “滚!”   从小被师傅训到大,如今王圆只要一听到师傅的吼声就会条件反射似的噤声,不敢再说一句话。   看着汪浦和失去理智的样子,闫汀越发觉得不能把鬼傀交给他,否则一定会出更大的乱子。   闫汀冷静下来,试着和他沟通:“你想利用鬼傀找玉命结,可不是让它逃跑就是被它控制,就算我这次再把它给你,你就能保证不会再出岔子?!”   汪浦和已经很不耐烦了:“我就算是死了也和你无关!”   闫汀哼笑一声:“你死不死我还真不在乎,就怕你自己不要命还害了别人!”   从汪浦和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已经在极力忍耐了,或许自己再多说一句话,他就要上来给自己一顿揍。   他呼吸有些沉重,深吸了一口气,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还是不交!”   “不交!”   本以为汪浦和就要爆发了,没想到他却诡异地笑了起来。   “你养的那个冤魂可太弱了。”   闫汀心下一惊,没想到他竟然拿阮琳威胁!   “你把她怎么了?!”   “我刚进来时她还想吓唬我来着……太有意思了!”   汪浦和的眼神渐渐变得狠厉起来:“如果不想让她变成一缕烟从这里消失,立马把鬼傀交出来!”   闫汀顿生怒火,可还没发作就被许陌闻按了下来。   他低声对闫汀道:“你等着,我去拿。”   没过多久,许陌闻就拎着乾坤袋走了进来,一把扔给了汪浦和。   汪浦和接过乾坤袋,疑惑地看向许陌闻:“你又是谁?”   “闫汀的朋友。”   汪浦和虽然心有疑虑,但鬼傀已经到手,他就没有再计较那么多,招呼着众人离开。   临走时他对闫汀道:“在你家后院的树上。”   闫汀连忙跑到后院,抬头一看,发现阮琳被符绳团团包围着,像茧一样被吊在了树上。   他连忙把她救了下来,可阮琳此时已经没了力气,软软地躺在了地上。   “没事的。”   许陌闻拍了拍惊慌失措的闫汀,蹲下身轻轻捏诀,只见一道微光进入阮琳的体内。   不一会儿,阮琳就睁开了眼。   她看到闫汀,虚弱道:“有人闯了进来,我没拦住……”   闫汀皱眉,轻声道:“他们已经走了,你先去休息!”   把阮琳安顿好后,闫汀走了出来,许陌闻还在院子里等着他。   “你真的放心就这样把鬼傀交给汪浦和。”   许陌闻坐在树下的石桌旁,手指摆弄着桌子上的一片落叶,不紧不慢道:“当然不是单纯地交给他,我在乾坤袋里做了些手脚。”   “什么手脚?”   “一些追踪的小伎俩。”   “上次王圆说他师傅和某个神秘人有联系,看来如今他这么着急要把鬼傀要回去,也是受那个神秘人的指使。”   那片叶子在许陌闻手指的揉搓下快速地旋转着,不一会儿又停了下来。   “而且,我觉得他们和今天这两起命案有关。”   闫汀更是不解:“怎么说?”   许陌闻看向闫汀:“我在汪浦和的身上,闻到了槐棘的味道。”   “……” 第五十章 棋子   闫汀确认道:“你是说,槐棘是汪浦和种的?”   “至少和他脱不了干系。”   本以为明天搜寻槐棘时少不了一顿劳累,可如今看来事情变得简单多了。   “所以,你用的到底是什么追踪的方法?”   “将画好的寻踪符纸化为粉末,隐去形状后布在了鬼傀和乾坤袋上。”   闫汀感慨,本以为自己会的术法已经够多了,可是遇到许陌闻后才发现,竟然还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许陌闻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道:“我留给你的古籍都是些常用的术法,你如果还想再学,我便把剩下的都给你。”   听他这样说,闫汀突然问出了他心中的困惑:“你当初把这些古籍交给了我爷爷,他就没有怀疑你的身份吗?”   许陌闻笑了笑,良久才道:“他是个很聪明的人。”   闫汀不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们都说爷爷算命准,是个活神仙。   他以前也深信不疑,只是后来才发现,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   虽然夸赞爷爷的话他听了很多次,但是从许陌闻口中说出来,还是让这几个字有了不一样的分量。   “我当初期望你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奈何中途生了变故……而你能遇上他老人家并且走上了现如今的路,想来也是缘分使然。”   闫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细细地听他讲述。   “他其实很多事都能看破,但看破不等于要问出来、要说出来。”   许陌闻环视了一眼这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道:“当初我在这里把古籍交给他保管时,他也只是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便接受了。他当时或许不知道我的身份,但应该也看出了你我二人的缘分因果。”   “所以说,”许陌闻看着对面的闫汀,“要说你生命中有贵人,你的爷爷才是。”   良久,闫汀才从过往的回忆中回过神来,他走到如今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命运虽然不同于常人,但却没有十分坎坷,只因一直都有人在为他遮风挡雨。   小时候有爷爷护着他,现在,许陌闻又出现在了自己身边。他是何其幸运……   院子里的老槐树枝叶日渐茂盛,一阵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   月亮已经悄悄爬上了枝头,洒下的月光在被枝叶分裂成一点点的光斑,在地上来回地晃动。   “看来今天是睡不成了。”许陌闻闭着眼道。   闫汀疑惑地看向他,只见许陌闻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们又要开始了。”   闫汀一惊,明白了许陌闻说的“开始”是什么意思——又要有人遇害了!   不一会儿,他就在许陌闻的副驾驶上坐了下来。许陌闻帮他系好了安全带,一脚油门便冲出了十几米。   闫汀被他的车速吓到了,一路上,他细算着许陌闻闯红灯和超速要扣的分,可后来就连算也懒得算了。   罚就罚吧,许陌闻也不是经不起罚,况且这是救命的事。   他心里祈祷着路上只要别出什么事就行,后来发现许陌闻开得快归快,却也丝毫不影响他开得稳!   于是闫汀尽量放轻松地躺在座椅上,想着既然阻止不了,不如趁机享受了一把地面飞行的感觉。   “到了。”   还没等闫汀正式起飞,许陌闻就停下了车子。   “这么快?!”   闫汀下了车,发现他们到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工厂。   工厂门外的铁皮招牌已经锈迹斑斑,但仍然能看出这里原来是一个加工塑料的地方。   面前的大门也已经生锈,门外挂着一个铁链子,上面的锁早已经不知所踪。   两人缓慢地推开大门,所幸没有弄出一点声响。   他们不动声色地走了进去,发现这是一间很大的厂房,里面没有开灯,但是借着外面的月色基本可以看清里面的设施。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一堆废铜烂铁。   许陌闻做了一个手势,告诉闫汀目标就在这里,闫汀立马连呼吸也放轻了,集中精力注意着屋内的一切。   不一会儿,他们就听到了一阵响动。   仔细一看,一个黑影正晃悠悠地从那一堆废铜烂铁后往里面走去。   许陌闻和闫汀慢慢靠近,但是终究与它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很快,那个黑影便行尸走肉一般地走到了一个角落里,缓缓坐了下来。   正当闫汀好奇他要干什么时,他突然举起了胳膊,手中的刀子闪过一道寒光,紧接着,他就将刀狠狠地朝自己挥去。   闫汀一惊,还没等他冲上去阻止,他就看到那人的胳膊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突然软了下来,手里的刀子也掉落下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许陌闻动的手?   闫汀回过头,许陌闻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那人第一次自残失败,于是爬过去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刀子,正当他想要第二次挥向自己时,手臂又被击中了。   黑影突然像是发疯了一般捂住了自己的头,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看得出他此时十分的痛苦。   就在这时,黑影的背后冲出来另外一个人,他帮着黑影捡起地上的刀子,硬塞到了他手中。   嘴里还不住地嘀咕着什么。   “怎么不继续了?啊?”   “不可能失效这么快啊……”   “快,继续,继续!”   闫汀心中颇为震撼,原因并不仅仅是看到了这个逼人自-杀的情景,而是因为这个逼迫别人的正是汪浦和。   虽然许陌闻说他可能和那两起命案有关,但是闫汀也没想到竟然是汪浦和亲自动的手。   那个黑影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再次将手中的刀仍在了地上,坐在地上不住地蹬着腿往后退。   “你是谁……救命,救命!”   听得出来是一个少年的声音,看来许陌闻阻止了他那两次后让他受了刺激,作用在他身上的毒素已经完全失效了。   许陌闻和闫汀走了出去,听到脚步声,汪浦和惊慌地回头。   “谁?”   “汪宗主,诱拐未成年,逼人自-杀,这就是你说的自有分寸?”   汪浦和终于认出了来人是谁,他站起身来,迎面对上了二人。   “说说吧,到底为什么杀人?不会也是为了找玉命结吧?”   汪浦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惊慌失措,挺直了腰杆说道:“杀人?我手上可一滴血都没沾!”   “呵,”闫汀属实被他的狡辩给气笑了,“是,你手上是没沾血,你沾的是两条人命!”   汪浦和嘴角抽搐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那个坐在地上的少年身边,一把拽起他就往工厂的后面跑去。   闫汀正欲去追,许陌闻却拦住了他,他下巴微微一抬,让闫汀注意看向前方。   没过一会儿,汪浦和就拽着那个少年……重新回到了他们面前!   闫汀和他四目相对,皆露出了懵逼的表情。   那少年趁机挣扎着从汪浦和手中逃了出来,躲到了许陌闻身后。   闫汀向许陌闻比了个大拇指:“这招厉害!”   许陌闻招数之多,花样之奇,让他不得不感慨一句:你师傅就是你师傅!   就在这时,他师傅又反手一拽,将正欲拉过少年的汪浦和甩在了地上。   可汪浦和就像着了魔一般,也顾不得和许陌闻交手,眼里只有躲在许陌闻身后的少年。   他前半身趴在了地上,伸手去抓少年的脚踝,只不过被许陌闻一脚踩在了地上。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汪浦和瞪着眼死死盯着少年,嘴里不停念叨着这四个字。   他拼命想要把手腕从许陌闻脚下抽出,可是无济于事,于是不再挣扎,可闫汀却看到他的另一只手正往后腰伸去。   “小心!”   话音刚落,汪浦和就迅速从背后伸出了攥着东西的另一只手,虽然许陌闻及时地将他控制住了,但是他手中的粉末已然洒了出来。   “后退!”   闫汀连忙往后退去,许陌闻也拉着那个少年远离了汪浦和。   “碎寒粉,”闫汀道,“屏住呼吸!”   许陌闻自不用他提醒,后面这句话是他说给那少年听的。   汪浦和善用巫蛊幻术,自上次他摆出那个蚀香阵就可以看出。这碎寒粉看似普通的粉尘,实际上却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让人失去意识。   闫汀虽然及时屏住了呼吸,可还是在慌乱中吸入了一些粉尘。   他们带着少年王厂外跑去,本以为汪浦和会趁机逃走,没想到他也迅速跟了上来。   这时闫汀感觉到自己眼前的事物开始有些模糊不清了,他晃了晃脑袋,努力稳住身形。   汪浦和的目标仍是那个少年,闫汀在他跑来时趁机伸腿绊了他一脚,见他摔倒后拽住了他的衣服。   他对许陌闻喊道:“先带那男孩儿去安全的地方!”   说话间,一个不注意,汪浦和又将一把碎寒粉洒在了他的面前。   他尽力闭气,可效果微乎其微。   虽然眼前的已经模糊不清了,但他还是死死拽着汪浦和的衣服,直到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自己床上。   阮琳就在一旁守着他,他忙坐起身,可眼前又是一阵晕眩。   “哎呀快躺下,你身体还没好呢!”   闫汀却管不了这些,着急地问道:“许陌闻呢?”   “在这儿。”   是许陌闻的声音。   他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用特制的中药熬出来的,喝了对解碎寒粉有用。”   闫汀接过汤,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又忙问:“汪浦和呢?那个男孩儿怎么样了?”   许陌闻看他急不可耐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俯身把他身后的枕头竖着放好,又把他按在了枕头上。   “放心,那男孩儿没事,汪浦和也被抓起来了。”   “抓起来?谁抓的?”   许陌闻道:“当然是警察。”   闫汀:“???”   许陌闻指了指他手中的碗:“喝了我再告诉你。”   闫汀毫不犹豫地一口气喝完了所有的药汤,抹了一下嘴巴:“说吧。”   “你晕倒后我就把他给揍了一顿,后来报警说他杀人未遂,有那男孩儿的佐证,自然就把他抓了起来。”   “姜还是老的辣!”   闫汀想,他这次是杀人未遂,可之前两个可是妥妥的命案,这一进去估计想出来就难了。   “捉鬼降妖的事自己可以做,惩罚坏人还是交给警察叔叔比较好,还是你考虑的比较周到。”闫汀道。   许陌闻把他手中的碗接了过来,放在了床头柜上。   “只是,”闫汀突然想到,“我们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汪浦和究竟杀这些人做什么。”   “为了控制鬼傀,找到玉命结?”许陌闻道。   看着闫汀疑惑的表情,他又补充道:“警察来之前我拷问了他。”   “用这种方法可以控制鬼傀?”   “当然不可以,是有人唆使他这样做的。”   “有人告诉他,想要让鬼傀乖乖听话,需要凑齐四个八字纯阴的少年的魂魄,而且为了不让他们的魂魄变成冤魂,必须要让他们自-杀才行。”   闫汀感慨——如此看来,汪浦和也是别人的一颗棋子。   “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吗?”   许陌闻摇了摇头:“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现在被抓走了,我们想问也问不来了。”闫汀觉得有些可惜。   这时,许陌闻拿出了一个手机,在手里转了两下。   闫汀惊讶:“汪浦和的?!”   “嗯。”   闫汀此刻恨不得揉一揉许陌闻那聪明的小脑袋——有了汪浦和的手机,还怕找不到幕后和他联系的人吗? 第五十一章 没什么,就喜欢这种杀人的感觉   闫汀把汪浦和手机拿过来点开,发现竟然没密码。   他打开微信往下翻,却见联系人没多少,群倒是不少,应该全是汪浦和在开“大师讲座”时建的。   微信寻找无果,他又翻了翻短信,这一翻果然发现了端倪。   在一串手机号给他发的信息里,闫汀看到了他们几次沟通的记录。   ——下午五点在学校后交货,注意避开监控。   ——晚上七点,水库旁。   ——又找到一个八字符合之人,今晚八点城西废弃塑料厂,速来。   最后这条信息就是在几个小时前发的。   闫汀想了想,发了条短信过去。   【还有没有多余的货?】   那边很快就回了过来。   【咋了?】   【时间没控制好,毒性消失了。】   那边过了很久都没有消息。就在闫汀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那边的信息又来了。   【控制好他别让他跑了,两个小时后给你送过去!】   现在已经凌晨四点,两个小时后天也快亮了。   “我们现在就去守着。”   闫汀刚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就被许陌闻按住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躺下休息。”   “我已经躺了够久了,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许陌闻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你是在担心我?”   闫汀趁他不注意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趁着穿鞋子的功夫道:“多个人总要好一些。”   ……   路上,闫汀看着许陌闻驾驶座上的道:“你也一夜没睡了,累不累?”   许陌闻微微偏过头:“你要帮我开车?”   “我倒是想,可没考到驾照……”   许陌闻笑了笑,道:“我不累。倒是你,还没休息好就跟来了。”   闫汀忙睁大了眼睛,鼓足了劲儿道:“我精神着呢!”   许陌闻看着他瞪着眼可爱的样子,空出了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个动作让闫汀脖子僵了一僵,许陌闻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很快又把手抽了回去。   车内重回安静,闫汀不自觉地又想起了昨天下午发生的事。   他脑海里浮现出许陌闻慢慢凑近的脸,路灯下投在他脸上的睫毛影子,以及温润的嘴唇……   突然,他抽风似的甩了甩头,惹得许陌闻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怎么了?”   “没……没事……”   总不能说在想你差点亲上来的画面吧……   闫汀垂头丧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那或许是许陌闻在某些气氛的烘托下突然脑子进水了,或者他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确男女通吃……   可为什么一想到这个画面,自己也会心跳加速?   难道……   不可能!   自己怎么会喜欢男的?!而且还是一个活了一千岁的老头儿!   虽然这老头儿……长得确实很帅……   呸呸呸!闫汀又拍了几下自己的脑袋,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许陌闻放缓了车速,担忧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你开车吧!”   许陌闻有些担心,但看他似乎没什么大碍,只好回过头继续开车。   终于到了废弃塑料厂旁边,许陌闻把车子停在了距离工厂还有一段距离的路边,这样他们既不会被轻易发现,当消息来的时候也可以迅速赶过去。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这也就意味着两个人要在车里独处一个多小时。闫汀用余光瞥见许陌闻就安静地靠在驾驶座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了装作有事做,他掏出手机翻了翻,看到新闻报道嫌疑犯被抓。再往下刷,又看到了昨晚被救少年的采访视频。   他随手点开,就听到了以下对话。   记者:当时是什么感受?   少年:就像梦游一样,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里正握着刀,别提多害怕了!   记者:还记得救你的人什么样吗?   少年:嗯……超级帅,身手也超级好!   记者(笑):具体一些呢?   少年一边比划一边道:一个个子很高,长得比明星还帅,他还很厉害,嗖嗖两下就把歹徒制服了,嗯……还有一个白白净净的哥哥,看着只有二十多岁,不过他很勇敢,自己受了重伤也要和歹徒搏斗,还把歹徒钳制住让我们先走……   “有这么夸张嘛……”闫汀笑着摇了摇头。   紧接又听那男生说道:“白白净净的哥哥后来中毒晕倒了,没想到那歹徒还随身带着刀,他正要下毒手时,高个子的哥哥一下就把他踹倒在地,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小腿被划伤了……虽然当时他就鲜血直流,但还是继续和歹徒争斗……”   那男孩后面还说了什么,闫汀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他放下手机看向许陌闻的两条腿。   “哪只?”   许陌闻下意识地把腿往座椅的方向收了收,笑道:“他说的太夸张了……”   “哪只?”   许陌闻咳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右腿:“就……划伤了一点点……”   闫汀皱着眉把他的裤脚往上拉了一截,一块被血染透的纱布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许陌闻察觉到,忙把裤脚放了下来。   “真没事的,打斗中难免受点伤。”   话虽这样说,闫汀心里仍是不好受,毕竟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   “一会儿我去和那人交手,你待在这等我就行了!”闫汀道。   许陌闻看着闫汀,半晌没说话,直到看得闫汀都有些不自在了。   “你……听到我刚刚说的话没?”   许陌闻点点头,歪头道:“你这么关心我,我可不可以理解为……”   “不可以!”闫汀打断他,“我只是怕你去了耽误事!”   许陌闻不满:“我话还没说完,你想什么呢?”   闫汀意识到自己刚刚反应是有些大了,支支吾吾道:“你……你想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许陌闻扭过头看向前方,眼中带着些笑意。   “我是认真的,你一会儿就待在这儿,别乱跑。”   许陌闻眼中的笑意更浓了,连带着嘴角也弯了起来。   闫汀不知道他在乐什么,故意板着脸道:“你没必要为了我这么拼,哪天你要是真出了事,我可不一定像许攸那样拼了命救你。”   “那样最好,”许陌闻道,“我也不希望你为了我再受一点伤。”   看着许陌闻也认真的表情,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岔开话题。   “一会儿我设计把人制服,你负责接应。”   许陌闻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闫汀就当他默认了。   五点多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闫汀时不时看一下汪浦和的手机,生怕错过了神秘人的信息。   到最后看得有些乏了,他用力捏了捏两眼间的眉骨,一阵酸爽让他清醒了不少。   接近六点的时候,那人的信息终于来了,说自己马上到。   闫汀一个激灵,当即接下了安全带,嘱咐许陌闻:“在这儿等着。”   他把手机装在兜里后就开门下了车,可发现许陌闻比他下来得还要快,已经站在车前等他了。   眼看闫汀就要责备自己,许陌闻拉起了他的胳膊就往前走,信誓旦旦道:“放心,就算我断了一条腿,也照样能保护你。”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闫汀早就一个白眼翻过去了,可说话的是许陌闻,他就觉得这样说也还算合理。   闫汀方才已经给那人发了信息,说自己已经在工厂里等他了,两人迅速溜进工厂大门,躲在了那堆废铜烂铁后面。   不久后,他们听到一阵脚步声。   虽然外面天已经快亮了,但工厂内仍然一片昏暗。   闫汀故意哑着嗓子咳了一声,只听那脚步声顿了一下,接着便朝自己走来。   “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搞定不了,还让老子又跑一趟!”   闫汀露出一点头,看到一个个子不高,但是还挺壮实的身影走了过来。   “给,老子好不容易炼出来的,别再搞砸了!”   闫汀接过他手里钱包大小的布袋,道:“就这么点儿?”   “你他妈还嫌少?!你不知道老子费了多大的劲才……”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那身影似乎觉察出了刚刚听到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他前弯下腰,倾着身子打算看一看说话的人是谁,只一看就吓得弹开了几米远。   “卧槽,你们是谁?!”   闫汀和许陌闻站起身来,一个往他左边去,一个往他右边去。   那大块头连连后退,直到被一个废旧的机器挡住了去路。   “你们是谁?汪浦和呢?”   闫汀掏出汪浦和的手机,炫耀似的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我还怕你看了他被抓新闻就不来了,没想到你警惕性这么低。”   被骗之后还要被人这样嘲讽,大块头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拳头一攥,朝闫汀挥去。   虽然拼体力不行,但就灵活度来说闫汀还是不在话下的,他身子往后一斜,轻松地躲过了大块头这一拳。   大块头不甘心,又用尽力气砸出一拳,只是砸到一半便被许陌闻给挡住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拳头没挥出去,下意识地想要抽回重挥,可是却没想到许陌闻高高瘦瘦的身材力气竟然这么大。   “两只手都控制住,我把他绑起来,”闫汀说着便开始解自己的腰带,“能行吗?”   许陌闻轻松道:“这人也就看着壮,实际虚得很。”   听了这话,大块头瞬间怒火上头——这俩人也太狂了,竟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侮辱自己!   他面色狠厉,青筋暴起,似乎下一秒就要把面前的两人撂倒在地:“老子真是给你们脸了,我他妈不弄死你们!”   说罢,另一只握成拳头的手就狠狠朝许陌闻砸了过去。   ……   “对,多缠几圈,给他扣紧了。”   “手腕子太粗,只能缠两圈。”   大块头:“……”   “在这审还是弄车里去?”   许陌闻看着眼前被绑了手还想要踹他们的人,道:“就在这儿吧,别把我的车弄脏了。”   大块头欲哭无泪……   闫汀道:“说吧,你和汪浦和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他杀人?”   挣扎无果,大块头也意识到了自己斗不过他们,只得识趣道:“我就是个送货的,老板要干啥我怎么知道?!”   “你背后还有人?是谁?”   大块头见他们还要套话,“啐”了一声道:“老子好歹也是在道上混的,想让我干出卖人的事,没门儿!”   闫汀和许陌闻互相看了一眼,许陌闻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道:“这里离水库也不远,我知道怎么避开摄像头。”   “哦?那行,既然他这么有骨气,想必也也是个不怕死的。”   大块头:“……”   大块头:“你们想干什么?!”   闫汀和许陌闻分别架起了他的两侧胳膊,往厂外拖去。   “这还不明显吗?既然从你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还留你做什么?”   大块头:“!!!你们至于吗?!”   闫汀撇了撇嘴:“还行,动机充不充分不重要,主要喜欢这种杀人的感觉。”   “艹,你们变态吧!杀了我你们就得不到想知道的信息了!”   “我们再找人呗。”   “就我和他们有直接联系,我死了你们谁也找不到!”   闫汀看了一眼许陌闻,他们同时把大块头放了下来。   “那就别废话了,说吧。” 第五十二章 我好像不对劲   等到太阳从门缝里透进来,工厂内也微微亮时,两人才停止了拷问。   “就这么多?”   大块头就差给他们下跪了:“真就这么多!我真的不认识其他人了。”   见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话了,闫汀从他兜里把手机摸了出来。   “给那人打电话。”   “说……说什么?”   “就说种槐棘的地方出事了。”   那大块头脑子不算笨,接过手机便拨通了一串号码,还顺手点开了外放。   电话没多久就接通了,只是那边却没有声响。大块头似乎是习惯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情况告诉了对方。   “黑衣大哥,种槐棘的地方失火了,您看能不能再送来些?”   那边等他说完一会儿后才开了口,声音中不带丝毫的波澜:“汪浦和被抓,计划终止。”   “就……就这?”   “是的,请不要再打电话来。”   对方说话的语气平缓且毫无感情,让闫汀觉得他是个机器人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声音,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大块头挂了电话,抬头看了看两人:“这下我真的没办法了,这人就这样,从不多说一句废话。”   闫汀问道:“你叫他黑衣大哥,他是总穿着黑衣服吗?”   大块头:“我也就见过他一次,就是他告诉我该怎么照顾槐棘的时候,之后我们最多也就用电话交流。”   “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我是夜里见得他,所以没有看得太清楚,只记得他穿着黑衣服,个子高高的,好像还有点驼背!”   闫汀想了想,这种人也并不是多罕见,这么多线索还不足以支撑他们找到大块头的幕后指使者。   被两人按在地上的块头往前挪动了一下身子,用试探的语气问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闫汀看了他一眼,道:“你还需要做一件事。”   “啥?”大块头担心他们反悔,警惕道。   “把你种的槐棘烧掉。”   “这……黑衣大哥刚付了我一半定金,这样不好吧……”   “他都让你终止计划了,你以为另一半的钱还会到你手里?”   大块头想了想,好像也有一定的道理。   “那行吧,你们先给我松绑!”   许陌闻把他手上的腰带解开,发现由于系的太紧,把大块头的手腕磨出了一点血迹。   当闫汀想要拿回自己的腰带时,许陌闻却随手将其扔在了那堆破烂里。   “你干嘛?!”闫汀惊讶道。   “脏了,我给你买新的。”   大块头:……我忍!   临走时,闫汀对大块头道:“交代你的事别耍滑,毕竟我们知道你母亲和妻女的住址。”   大块头吃惊道:“你们调查过我?!”   闫汀冷笑道:“在道上混的,没点手段怎么行。”   大块头咽了口唾沫——他平时也就仗着自己的身材装装逼,没想到今天真碰到硬茬了。   “放心,那槐棘绝对不会剩下一片叶子!”   闫汀满意地点点头,把下巴一抬头,道:“滚吧,有需要我会随时找你!”   大块头麻溜地滚了出去。   看着大块头跑远,许陌闻转过头看向了闫汀,眼神中多了些不一样的意味。   闫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道:“干嘛?”   “别说,你刚刚还真像回事。”   闫汀帅气地抹了一把头发,洋洋得意道:“人在江湖,没点演技怎么行。”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有个老母亲和妻女的。”   闫汀更为得意了:“大哥,也不看看我是做哪一行的。”   “看来,你真的从你爷爷那里学到了不少,”许陌闻感叹道,“竟连我都不曾了解这些奇门异术。”   闫汀看他当了真,哈哈大笑起来:“逗你玩儿呢,我哪会这些奇门异术。”   许陌闻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哎呀,你想想,算命的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会察言观色!我们和他聊了这么久的天,从他话中的细节我也能判断出个大概了,哪还需要用什么奇特的办法。”   许陌闻听后,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回到住处时已经接近八点了,正好到了吃早饭的时间。   闫汀想要顺路买些油条豆浆,许陌闻却把车停在了超市门口。   “那些东西偶尔吃吃就行了,现在时间来得及,我做给你吃。”   他让闫汀在车里等着,自己则到超市里买菜。   十来分钟的功夫,他就拎着一些鸡蛋和蔬菜走了出来,可闫汀最先注意到的是他另一只手里拿的玩具熊。   “这是哪来的?”   许陌闻一把将玩具熊塞给了他:“超市做活动,满减送的,为了它我还多买了一个榴莲。”   “你爱吃榴莲?”   “不爱。”   闫汀:“巧了,我也不爱。”   许陌闻却道:“我是为了满减,拿到这个熊也值了。”   闫汀看着十元店里随处可见的玩具熊,又看了看至少要一百多块钱的榴莲,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会过日子。   “怎么样?”许陌闻指着他手里的玩具熊,“喜欢吗?”   “嗯,喜欢是喜欢……”闫汀勉强道,“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到买熊……而且还是粉色的?”   “你不觉得它笑起来的样子很像你吗?”   闫汀看着手里的熊挂着大大的微笑,彻底觉得自己丧失了审美能力。   “像……吗?”   许陌闻捏了捏粉熊的脸,又捏了捏闫汀的脸,满意道:“像啊,都是那么可爱。”   行吧,闫汀看着手里的熊,勉强算你……可爱吧。   回到书店之后,许陌闻直接进了厨房,闫汀本想帮忙做点什么,却被无情地赶了出来。   他闲着无聊,就在店里溜达着,翻了翻书架上的书。   翻着翻着,就看到了许陌闻看过的那本《高冷师尊独宠我》。   他本是拿起来随便看几页,没想到竟渐渐上了头。   等到许陌闻喊他吃饭时,他还不舍得把书丢下,直接捧着书去了饭桌。   饭菜的香味把他地吸引了过去,闫汀往桌子上一瞅,刚刚还没什么感觉的肚子立刻起了饥饿反应。   色泽诱人的煎蛋、香喷喷的烤肠、香浓的南瓜粥……一个个都在诱惑着闫汀的味蕾。   闫汀暂时放下了手中的书,大口大口地开始干饭。   许陌闻的吃相较于闫汀来说就雅观多了,他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对闫汀道:“没骗你吧,那本书的确好看。”   闫汀点点头道:“是我狭隘了,以前还以为里面都是些狗血的内容,没想到还挺有意思。”   许陌闻笑了笑,道:“有意思的还在后面,不过你最好不要看。”   “嗯?”闫汀奇怪,“有意思为什么不让我看?”   许陌闻夹起了煎蛋送入口中:“少儿不宜,我可以看,你不可以。”   闫汀瞬间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切”了一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儿,我看过的东西多着呢!”   “哦?”许陌闻看向了他,“你都看过什么?”   闫汀依然摆出一副博闻强识的样子:“反正你懂的我都懂,有可能比你懂得还要多!”   这下许陌闻来了兴趣,煎蛋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往闫汀那边凑了凑:“那你说说,你都懂些什么?”   看着许陌闻突然靠近,闫汀忙低下头扒饭:“我才不告诉你,老人不宜!”   许陌闻彻底被他逗笑了,重新把前倾的身子摆正,继续吃起了盘子里的煎蛋。   “这本书你拿回去看,后面少儿不宜的内容你应该喜欢。”许陌闻道。   闫汀不屑道:“这种书看多了浪费时间。”   许陌闻看了看他,笑而不语。   ……   临走时,闫汀还是揣上了那本书。   “再说一次,我只是觉得前面写的比较有意思而已,可不是为了看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   许陌闻带着一副“我懂得”的表情点了点头:“我知道,那种程度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闫汀这才放心离开,可刚走两步又折返回来。   “什么东西忘了?”许陌闻问道。   闫汀道:“嗯,忘了你的腿。”   他把书放在了桌子上,不由分说地掀开了许陌闻的裤脚检查伤势。   “你的医药箱在哪?我去拿。”   许陌闻无所谓道:“这点小伤,我一会儿自己来就行了。”   可闫汀的语气不容反驳:“这叫小伤?你还真以为自己活了一千岁就是钢铁之躯了?快告诉我!”   许陌闻被这个小徒弟教训得无话可说,只好指了指楼上:“卧室隔壁的储物间里,没锁门。”   看着闫汀上了楼梯,许陌闻嘴角露出了微笑,眼神也不知不觉温柔了许多。   闫汀下来时看到许陌闻正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裤脚也乖乖地挽了上来。   “这才对嘛……”   他小心翼翼地帮许陌闻拆下自己包裹的已经被血浸透的纱布,又帮他清理好了血迹,重新上药。   在他仔细帮许陌闻处理伤口的时候,没有注意对方正坐在椅子上欣赏着这一切。   等到终于包好了纱布,他拍了拍手站起了身,许陌闻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真想多受几次伤。”许陌闻淡淡道。   闫汀刚拿起桌子上的书,就被他的话下了一跳:“你伤的是腿又不是脑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许陌闻看着他,道:“我脑子清醒得很。”   闫汀更是不解:“你图什么啊?”   “图你,”许陌闻道,“我喜欢你关心我,细心帮我处理伤口时的样子。”   闫汀微微一愣,接着便是一阵惊慌失措,紧紧攥住了手中的书。   许陌闻的目光却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变化而收敛,反而更加明目张胆,甚至有想要将闫汀从外到内看个透的嫌疑。   闫汀彻底乱了阵脚,慌乱道:“我……那个……我想回去睡觉了……”   说罢他便后悔万分——这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闫汀欲哭无泪,为什么自己一到这种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   他多想大大方方地接着许陌闻开的话个玩笑,可是他发现自己在面对许陌闻炽热的目光时,所有的思绪都被打乱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 第五十三章 误会   许陌闻看了看天色,露出理解的表情:“也好,毕竟你昨晚没休息好。”   见他没有再说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闫汀舒了一口气,道:“你也一夜没睡了,不去休息一下吗?”   许陌闻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突然“嘶”的一声扶住了自己的右腿。   闫汀一惊,忙来到他跟前,紧张道:“是不是伤口裂开了,我看看?”   “没有,就是刚站起来有点疼。”   “还能走路吗?要不要我扶你上去休息?”   许陌闻想了想,道:“不麻烦你了,我自己上去吧!”   就在这时,冯秋水开门进来了。   她和闫汀打了声招呼,把挂在玻璃门上的牌子翻过来变成“营业中”,又把包放在了前台,这才看到腿上挂着彩的许陌闻,顿时惊讶道:“老板,你又去打架了?!”   还没等许陌闻说话,闫汀就苦笑了一声,道:“嗯,又是为了救我。”   冯秋水不解:“你一个算命的,怎么不老老实实在店里待着,天天惹事?”   闫汀:“……”   她教训的是,自己无法反驳。   冯秋水继续道:“还有,老板,最近咱们的生意刚刚有了起色,好多事情需要忙,你也别整天往外跑了!”   许陌闻:“……哦。”   他敷衍的态度让冯秋水瞬间不想说话了,她每天已经够忙的了,却还摊上个这么佛系的老板。   她不禁感慨,果然没有一份钱是好挣的!   冯秋水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抱怨道:“这么大人了,自己的店不管,整天学那些小混混出去打架,每次还弄得一身伤……”   许陌闻在她的唠叨声中悄悄往楼梯处移去,一瘸一拐的样子让人看着有些可怜。   闫汀也悄悄走上前去,搀起了他的胳膊。   许陌闻不再客气,另一只胳膊慢慢地搭上了闫汀的肩膀。   闫汀一只手搀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尽量让自己多借他一些力。   就在他尽心尽力照顾着许陌闻的感受,怕再弄疼了对方的伤口时,某只千年的老狐狸已经露出得逞的微笑。   扶着抚摸闻躺到床上,闫汀帮他脱掉了鞋子,又给他盖上了被子。   “有什么不舒服给我打电话,我立马就过来。”闫汀嘱咐道。   “你要回去?”   “对啊。”   “回去干嘛?”   “睡觉啊!”   许陌闻突然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被子,问道:“我的床大不大?”   闫汀莫名其妙:“大啊,怎么了?”   “那你干嘛还回去睡?”   闫汀被他的脑回路感动到了,叹道:“你真是个逻辑鬼才!”   许陌闻不管他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只是掀开了被子一角,示意闫汀躺过来。   “在哪睡不是睡,”许陌闻道,“万一我真出了什么事,你也好照顾我。”   闫汀:“……”   之前还“这点小伤”,现在已经柔弱的需要让人照顾了?   闫汀似乎明白自己是被他忽悠了,于是把他掀开的被角重新掖好,转身就要离开。   许陌闻撇着嘴道:“你真的要留我一个病人在这里吗?”   千岁老人卖萌的场景着实罕见,而且许陌闻又是顶着这么帅的一张脸在卖萌。   一般人看到他这个样子肯定不忍心就这么走开,怎么着也得多欣赏一会儿,闫汀承认自己也是一般人。   他看着许陌闻那张顶好看的脸,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知道以后谁能把你给收了。”   许陌闻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只能是你。”   闫汀吓得赶忙把手往回抽,可许陌闻却抓得很紧,让他挣脱不了。   “别闹了,快放开!”闫汀皱着眉头道。   “不,不想放。”   闫汀手腕被他抓得有些疼,最后有些着急道:“许陌闻,你又不是小孩子,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许陌闻微微一怔,抓着闫汀的手松了松,对方趁机把手抽了回去。   闫汀揉了揉有些微红的手腕,看着许陌闻微微失神的眼色,语气也放缓了一些:“你以后还是别这样了。”   许陌闻抬头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声音也有些不自然:“你讨厌我这样做?还是……讨厌我?”   不知为何,闫汀觉得心口微微一动,他愣了半天,道:“也不是……”   许陌闻依旧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我不讨厌你,只是……你每次这样做都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他的不自在指的是每次自己都会不知所措,最后弄得气氛很尴尬,可是对方听到的却好像有些误差。   许陌闻微微垂下眼,望着盖在身上的被子,思索良久后道:“我懂了,我以后会注意些。”   他懂什么了?闫汀看着许陌闻的表情,总有觉得他可能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可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闫汀有些不放心道。   “嗯。”   许陌闻简单的应了一句后就没了下文,如今高冷的样子和刚才卖萌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闫汀看他这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自己先下了楼。   回去时,他发现王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铺子里等着自己了。   王圆脸色凝重,见他回来也一言不发,看起来忧心忡忡。   闫汀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昨晚自己和许陌闻刚把他师傅送进去,他能高兴就怪了。   “你来,是为了你师傅的事吗?”   王圆点了点头。   闫汀有些心里有些内疚,但他不清楚王圆知不知道具体的情景,于是道:“昨天我也看到新闻了,真不敢相信……”   “我不怪你们。”王圆突然道。   闫汀一愣:“你知道是我们做的了?”   王圆点了点头:“我看了那个采访,猜到应该就是你们两个。”   虽然汪浦和值得这样的结局,但毕竟他是王圆的师傅,此刻闫汀面对王圆还是会有些愧疚。   “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杀人?”王圆道。   闫汀看着他,道:“因为玉命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背后有人教唆。”   “有线索了吗?”   “目前还没有十分有利的线索,不过我们会一直查下去。”   王圆深深出了一口气,道:“我和你们一起!”   闫汀想,他应该是不甘心只有自己师傅被抓起来,而那些幕后的黑手却逍遥法外,于是点了点头。   他看了看王圆,还是道:“你师傅的事,对不住啊!”   王圆摇了摇头:“我师傅一开始就对玉命结有着病态的执着,在得到鬼傀后更是像走火入魔了一样,只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去杀人……你们只是阻止了他继续做坏事而已。”   “呦,昨儿个被抓的就是你师傅啊?”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闫汀往外看去,正是于桦名。   王圆听了这话顿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闫汀也早就厌烦了他这种突如其来的到访,不耐烦道:“你又来干什么?”   “我师傅说,过两天一年一度的宗门交流会让你去参加。”   “就这?”   于桦名点头:“对啊,你还想听什么?”   闫汀忍住想要怼他的冲动,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微信。   他举着手机对准于桦名:“这个你不会用?”   于桦名摆摆手:“哎呀,不习惯用这个。”   闫汀:“……”   “而且我只是顺路来告诉你一声,我还有事要做呢。”   “什么事?”   于桦名指了指闫汀身后的王圆,道:“和他师傅有关的事呗。”   “有警察呢,你掺和什么?”   “他们只能抓活人,死人他们可管不着,”于桦名道,“师傅让我去搜寻那两个被他杀害的冤魂的下落,然后揪出幕后黑手。”   驭灵宗的人也知道有幕后指使者?   不过既然他们也开始着手调查了,那自己应该会省心不少。   “你打算怎么调查?”王圆突然问道。   于桦名把黑色的面罩往上一拉,只剩下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但是仍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不满:“当然从你那杀人犯师傅口中问了!”   王圆攥紧了拳头,还好闫汀及时拉住了他,不然两人很可能要在他的铺子里打起来。   不过闫汀还是很好奇:“现在警察估计都没审讯完呢,他正拘留着,你怎么去问?”   于桦名哼笑了一声:“你要永远相信你于哥的地位和手段!”   “你年龄有我大吗?”闫汀不满道。   “在咱们驭灵宗,可从不按年龄排辈份,谁厉害谁说话算数!”   闫汀知道他有吹嘘和装逼的嫌疑,但是他也知道既然于桦名是玉华天师的门内弟子,做成这点事应该不在话下。   此时王圆却有些惊讶,问于桦名道:“你是驭灵宗的人?”   “那可不,第一次见驭灵宗的人吧?不过以后你就可以经常见了,因为你的这位朋友也要加入我们门派了。”   王圆看向闫汀,闫汀却没工夫和他们聊这个话题,因为他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看向于桦名:“你刚刚说你手段很厉害是吧?”   于桦名多少有些趾高气昂的意味了:“是啊!不信?”   闫汀摇了摇头:“当然信……如果这样的话,你查一个手机号主人的信息应该不难吧?”   于桦名奇怪道:“这倒不难,你要查谁?”   闫汀把他从大块头那里记下来的“黑衣大哥”的电话翻了出来。   “这个。”   于桦名看了一眼,记在了自己的手机上,问闫汀道:“你查它干嘛?”   “这人和你正在调查的事有关,尽管去查就是了。”   于桦名点了点头,一溜烟儿便跑没了影儿。   片刻之后,闫汀听到了他在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后天午时,汉宫庭内,不要迟到!” 第五十四章 吃醋   于桦名离开之后,闫汀拍了拍王圆的肩膀,安慰道:“你别往心里去,他那人说话不过大脑。”   王圆点了点头,又问道:“刚才他说你也要加入驭灵宗了,是怎么回事?”   闫汀摆了摆手,道:“还不确定呢,我都还不了解他们的门派,怎么能贸然就加入。”   “我记得师傅说过驭灵宗很难进的……闫兄你应该是制服鬼傀被他们知道了,才会有机会进去的吧?”   “也算是……对了,你对驭灵宗了解多少?”   王圆道:“我也是偶尔听师傅提起,只知道他们门派里的人个个都很厉害,他们平日里接待的都是大客户,而且各个宗师和掌门手下有很多的产业,所以现在应该富得流油吧。”   “那你对玉华天师了解吗?”   “嗯……”王圆想了想,“师傅说过,玉华天师曾经是驭灵宗的一个门外弟子,可是有一次独自把离江水祟给除了,得到老宗师的赏识,后来就继承了宗师之位。”   接着王圆便讲起了离江水祟的事。据说那是一次人为的沉船事件,导致溺水而死的人大多变成了恶灵作乱人间,起初沿岸的人们总是受到莫名其妙的灾病,直到找到风水师看后,才知道是离江的水里出了问题。   当时民间许多帮派都试过要除去水祟,可是到头来不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就是临阵退缩了。   驭灵宗离水祟作乱之地隔着七百多公里,当时的驭灵宗刚刚经历了一场动-乱,好不容易在京都一带稳下了脚跟,只忙着巩固在当地的地位,谁也不愿意跑这么大老远的地方去送没用的人情。   而就在那时,一个名叫赵历城的小伙子却去请求自己的师傅,说自己愿意前去处理水祟之事。   当时他一个门外弟子也没有多受重视,他的师傅只交代他要小心一些,便任他去了。   正当他的师傅和他的同门都以为他肯定会吓得自己跑回来时,却听到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自赵历城独自一人除了离江水祟之后,他的名声就在驭灵宗传开了,当时的宗主直接将他收为门内弟子,最后把宗主之位让给了他。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除去水祟的,而当别人问起他时,他总是笑一笑,说只是投机取巧罢了。   自从他当上宗师之后,驭灵宗又逐渐壮大起来,还开拓出了许多产业,赚的盆满钵满。   驭灵宗历代宗师都是门派中最厉害的人继任,但有人说,玉华天师算是千百年来各任宗师中的佼佼者了。   “据说最近玉华天师有了退位的打算,正在寻找合适的人选呢。”王圆道。   闫汀若有所思,看来他上次把自己叫过去说要自己当宗师,真的不是开玩笑。   再过两天就是宗门交流会了,估计老宗师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自己熟悉一下驭灵宗,或者他是想要考验一下自己也说不定。   王圆临走时对闫汀道:“有了和我师傅有关的消息别忘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闫汀答应了他,又将那张存着三十万的银行卡交给了他:“现在鬼傀下落不明,这张卡你拿着吧。”   王圆虽然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耐不住闫汀过于执着,只好将卡装进了口袋。   看着王圆远去的背影,闫汀叹了一口气,把他师傅的钱交给他,也稍稍弥补了一些自己的愧疚感。   他拿着那本《高冷师尊独宠我》躺在了床上,本来想着看一会儿就睡觉,可是谁知越看越上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时分。   他突然想起了许陌闻,不知道他现在心情怎么样了。   顾及着他腿脚不方便,闫汀打算给他弄点吃的。本来想着点外卖,可一想到许陌闻那么注重养生,于是决定自己下厨给他做顿饭。   由于家里没有新鲜的蔬菜,又想到许陌闻今早刚买了不少菜,肯定还剩下一些,于是决定换个下厨的地方。   冯秋水还在书架旁给图书分类,就看到闫汀围着围裙进了店。   “没吃饭呢吧?我给你们弄点吃的。”   冯秋水有些惊讶,道:“你还会做饭呢?”   闫汀哼笑了一声:“我平时也就是懒了点,没机会施展自己功夫而已!”   是谁给他的自信呢?很明显是平时看的那些美食博主的视频……但他说的也是心里话,做饭嘛,不就是放些油加些料的事嘛!   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除了许陌闻今早买回来的食材外,还有一些排骨、香菇、火腿罐头之类的东西。   “现在就让闫大厨看看菜谱!”他掏出手机自言自语道。   接下来他搜了四五个教做菜的视频,发现需要用到的食材已经覆盖了冰箱里的大部分时才罢手。他把手里立在了水槽一旁,准备照着样子开干。   第一步,先把肉给清洗几遍,然后切成条;   第二步,葱姜切成丝,再来点蒜末;   第三步,……   看着案板上被他准备好的食材,闫汀满意地咂了咂嘴,为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   接下来就是热锅烧油了!   他把油倒进锅里,还没打开火,就听到水槽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周玥打来的电话。   “喂,学长,吃饭了吗?”   “还没。”闫汀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火。   “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最近新开了一家烤肉店,很不错的!”   “额,我就不去了吧……我正在做饭。”   那边似乎很惊讶:“啊?学长还会做饭呢?我可以去蹭饭吗?”   “那个……也不是不可以……”   “我这就去找你!”   周玥“啪”地一声挂断电话,闫汀已经习惯了她这种操作,重新把刚才做饭的视频打开,按照步骤把葱姜放进了已经烧热的油锅里。   一开始看起来十分完美,可是没过一会儿画风就开始突变。   不是说把葱姜炒出香味吗?为什么锅里的葱姜还没开始香呢就已经糊了?   不是说把肉炒至两面金黄吗?怎么这些肉条直接略过金黄变成黢黑了?   不是说大火收汁吗?火是挺大的,锅里的汁去哪了?   ……   虽然不想承认自己人生中第一道菜失败了,但是闫汀还是勇敢地接受了这个结果,他安慰自己,新手嘛,都有个适应的过程,一道不成,咱换下一道!   先从简单的开始,搞个番茄炒鸡蛋!   说干就干,闫汀把鸡蛋打在碗里,番茄剥皮切碎,烧热油锅后把番茄一股脑地倒进了锅里。   可锅里的油突然崩了出来,溅到了他的脸上和手上,他吓得忙退到了一边。生怕油再溅出来,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关了火。   这又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是按照步骤来的啊!   不甘心的他查了一下资料,发现原来是自己在倒入番茄的时候连同上面沾的清水也倒进去了。   闫汀点点头: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又一个知识点增加了!   外面的冯秋水不止一次问他还好吧,他都让她不要担心。   就在他屡败屡战、开始尝试了第五道菜时,周玥推门走了进来。   闫汀正要和她打招呼,却见她眉头一皱,脸色一变就咳嗽了起来。   “什么味道这么冲!”   闫汀挠挠头,看了看锅里,恍然大悟:“哦,我刚放的辣椒,你嫌呛可以先去休息。”   周玥不放心地往锅里瞅了瞅,捂着鼻子道:“学长,你是第一次做饭嘛?”   闫汀看着一片狼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没关系,我来帮你吧!”   ……   没过多久,许陌闻从楼上走了下来。   闫汀老远就听到他在外面问冯秋水:“失火了?”   他整理了一下围裙走了出去,对许陌闻打了声招呼:“没有,是我在做饭……”   许陌闻显然有些惊讶,他看了看闫汀,又看了看周玥,问道:“你们……一起做的饭?”   闫汀咧了咧嘴:“主要是我自己……”   正当许陌闻想要进厨房一看究竟时,闫汀一下子拦住了他:“还是别看了,我一会儿就把厨房收拾好!”   可最终他还是没拦住,许陌闻进了厨房,看着几盘叫不上名字的“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闫汀怕他说出什么打击自己信心的话,连忙端起盘子要把里面的东西往垃圾桶里倒,可是却被许陌闻制止了。   “你第一次做的饭,怎么能这么扔掉。”   闫汀有些诧异:“那要怎么办?”   许陌闻端起了两个盘子,走到外面的餐桌上坐了下来:“我来试试。”   看着许陌闻用筷子夹起一块焦黑的肉条往嘴里放,闫汀都不敢睁开眼睛看了——他此刻真怕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有毒!   在肉条进入嘴里的那一刻,许陌闻的表情有了微微的变化,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了,他慢慢地嚼着,最终咽了下去。   闫汀比谁都要紧张,看着许陌闻把自己做的黑暗料理吃了下去,连问都不敢问他是什么感受。   其实也不用问,从许陌闻没有再动筷子就可以看出,自己做的菜不仅难看而且难吃!   周玥见状忙道:“我刚才已经点了外卖,一会儿我们一块吃点吧。”   闫汀还没说话,许陌闻就道:“还是我去做吧。”   他刚要起身就被闫汀按住了:“你腿上有伤,还是别动了,就先凑合凑合吧。”   许陌闻也不再坚持,他看着闫汀把两盘菜端走,倒进了垃圾桶,又进了厨房一阵叮叮当当地收拾,最后才满头大汗地出来。   他走到闫汀身边,用纸巾把他脸上的灰尘擦掉,又帮他解掉了围裙,道:“歇会吧。”   周玥看到这个场景,笑道:“你们关系真让人羡慕,学长有你这个朋友可真幸福。”   许陌闻听到“朋友”这两个字似乎有些介意,他没有接周玥的话,导致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还是闫汀及时解了围:“是啊,他可是个暖男。”   周玥笑了笑,看向了许陌闻。   她的印象里这人总是冷着一张脸,也就只有面对闫汀的时候愿意笑一笑,她甚至还隐隐约约意识到,他对自己可能有些敌意。   但这完全是自己无厘头的感觉,他们根本就没见过几面,他总不至于讨厌自己吧?   就在这时外卖到了,周玥出去把外卖拿了进来。   “哇,这么丰盛,”冯秋水道,“不愧是小富婆!”   周玥笑了笑:“哪有,都是些家常菜……都坐下来吃吧!”   闫汀刚吃了几口,坐在他旁边的周玥就对他道:“今天下午刚上映了一个电影,要不要一起去看?”   电影?闫汀突然看向了许陌闻,自己说要他一起电影的承诺还没兑现呢!   “你下午有事吗?”   闫汀回过神来,道:“没……没事。”   “正好,那我买票啦!”   冯秋水在一旁感叹道:“这就是恋爱的酸臭味吗?”   闫汀一惊,道:“别瞎说!”   周玥也笑了:“哪有啊……”   突然,对面的许陌闻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力度不大不小,但是把在座的都吓了一跳。   “老板,怎么了?”   许陌闻脸色冰冷,沉声道:“我吃饱了。”   说完他便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第五十五章 从根源杜绝非分之想   看着许陌闻的背影,闫汀道:“你就吃了几口,怎么就饱了?”   冯秋水没眼力价地道:“他应该是吃狗粮吃饱的。”   谁知许陌闻因为她这句话停了下来,回过头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吓得她立刻捂住了嘴巴。   等到他上了楼,冯秋水才小声表达出疑惑:“老板这是怎么了?也没人惹到他啊……”   闫汀似乎猜到了许陌闻为什么反常,但是他只是咳了一声,继续吃饭。   周玥看了看闫汀,又看了看许陌闻,轻轻抿起了嘴。   她那种许陌闻不喜欢自己的感觉又强烈了一些,如果说自己直觉足够准确的话,那他这种讨厌多数是因为闫汀的关系吧?   难道……他不喜欢看到自己和闫汀在一起?可如果这只是朋友间的关心,会不会有些过了?   看着发呆的周玥,闫汀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啊?怎么了?”周玥回过神来。   “你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周玥笑了笑。   饭后,周玥帮冯秋水整理图书,闫汀则端着饭菜上了楼。   许陌闻正躺在床上看书,见闫汀上来,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了书上。   闫汀把饭菜放在了一旁,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   “那……是我把你的厨房弄乱了,你生气了?”   许陌闻头也不抬:“不是。”   “那是饭菜不合胃口?”   许陌闻又摇了摇头。   闫汀开始脑壳疼了——这许陌闻闹气别扭来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还得让他去猜!   但想到他毕竟是个伤员,而且是为自己受的伤,闫汀就决定再耐心一些。   “不管怎么说你先把饭吃了吧。”他说着便端起碗,往许陌闻面前送去。   许陌闻则翻了一页书,继续看了起来。   闫汀:“……”   “你想让我喂你啊?”   许陌闻这才抬起了头,毫不客气地道:“那你喂吧。”   闫汀:“……我真是服了你,喂就喂!”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送到许陌闻嘴边,看他喝了下去,又夹起一块肉送到他的嘴里。   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之后,许陌闻终于摆摆手道:“行了,吃饱了。”   “得咧。”   闫小二拿起纸巾递给许陌闻:“大爷您擦擦嘴。”   许陌闻却不接,只是道:“你帮我擦。”   闫汀:“……”   “行!”   他拿起纸巾帮闫汀擦了擦嘴,又看着许陌闻道:“大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许陌闻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不过很快又被一阵寒霜覆盖,他没好气道:“没了,你陪人家小姑娘看电影去吧。”   闫汀看着他的样子,抱着胳膊仔细琢磨起来:“我好像明白了,你是因为我欠你的电影还没还!对不对?!”   许陌闻不做声,闫汀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感叹道:“啧啧啧,果然是这样,没想到呀,你竟然这么小心眼。”   许陌闻“啪”地一下把书合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没说,又气不过地把书打开了。   闫汀安抚道:“哎呀,我开玩笑的,等你腿好了我陪你去看怎么样?”   许陌闻冷笑了一声:“还是多陪你那小学妹去看吧,我这么大年纪的师傅哪有漂亮学妹重要。”   听着他酸意满满的语气,闫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会在吃周玥的醋吧?”   “切!”许陌闻露出不屑的表情。   他看似在翻书,实则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出卖了他。   最后他终于装不下去了,问闫汀道:“这么明显吗?”   闫汀:“你就差把"吃醋"俩字写在脸上了。”   许陌闻把书放在了一旁,看着闫汀道:“没错,我就是不喜欢你和她走得太近。”   ……   这许陌闻生闷气的时候吧,他想弄清原因,而当许陌闻真的直白地说出来后,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接。   那就索性当没听见吧!   他拿出手机,打开了买票软件,一边刷一边自言自语道:“最近上的新片还真不少,让我看看都有些什么呢……”   许陌闻咳了一声,问道:“你要买票?”   他想着如果闫汀坚持请自己看电影的话,自己就顺势答应下来。   闫汀:“是啊,总不能老让人家女孩子请客。”   许陌闻:“……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闫汀一脸无辜:“不是您说让我跟小学妹去看的吗?我可不敢违抗师命啊!”   许陌闻觉得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他努力让自己平静,可最终还是没平静下来:“不是情侣也可以一起去看电影?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随便了吗?!”   闫汀“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谁规定必须是情侣才能一起看电影啊?”   ……   “那你们要看什么类型的?!”   闫汀摸着下巴想了想:“520快到了,最近上映的大多是爱情片哎。”   许陌闻这下是在真的坐不住了,一把夺过闫汀的手机。他盯着那些新出的片子,眉头拧成了一疙瘩。   “不行,你不能和她一起看这些!”   闫汀的激将法得逞了,却没有表现出来开心的样子,而是故作疑惑道:“不跟她看要跟谁看啊?你腿又受着伤……”   谁知他话音还没落,许陌闻就已经把被子掀开下了床,顺道走了几步。   “休息了一上午,好多了。”   闫汀这才忍不住偷笑起来,道:“那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我一起去看?”   许陌闻看了看他:“还不够明显吗?”   “得,我现在就买票,”闫汀一边选着座位一边道,“一会儿就找个借口,对周玥说下午突然有急事。”   许陌闻却道:“我去说。”   没等闫汀反应过来,许陌闻就健步如飞地下了楼——没错,健步如飞。   闫汀:行吧,被忽悠就被忽悠吧,自己尽心照顾他就当是敬老了!   他跟着许陌闻走了下去,只见对方把正在整体图书的周玥叫了起来,直接对她道:“他今天下午不能陪你看电影了,因为他要陪我看。”   闫汀:“!!!”   说好的找个借口呢?!   周玥一脸愕然,看着在他后面跟上来的闫汀,露出疑惑的表情。   闫汀此刻内心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一座图书馆了,但他表面还是笑嘻嘻道:“他就爱开玩笑,我们是下午有些急事才去不了的!”   许陌闻却毫不留情地补刀:“你电影票不是都买了?”   闫汀微笑地看向许陌闻,眯眯眼中藏着对他的威胁,咬牙切齿道:“你梦游了吧?”   谁知许陌闻却直接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闫汀一惊——他买票的界面还没退出来呢!   就在许陌闻正要拿着手机给周玥看时,周玥却突然道:“没事,你们有事就先去忙。”   正当闫汀还想说什么时,周玥却看了看腕表,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我送你。”闫汀道。   路上,闫汀道:“不好意思啊,本来答应了要和你一起看电影的。”   周玥善解人意道:“没关系,毕竟你们有事要做。”   闫汀知道周玥其实心知肚明,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尴尬而故意没有点破。   “不过,”周玥道,“你和他的关系还真是好啊……”   她这句话让闫汀觉得不只有表面意思这么简单,果然,接下来她又说道:“超越了普通朋友的那种好。”   闫汀虽然什么还没做,但却有了被人看透的感觉,有些尴尬道:“是吗……”   周玥低头笑了笑,道:“真羡慕你们。”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经过,周玥对他挥手告别后就坐上了车。   回到店里,闫汀径直走向正在等着自己的许陌闻,道:“不是说好找个借口吗?你刚刚让我很尴尬啊大哥!”   许陌闻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问题:“只有那样才能杜绝她对你的非分之想。”   闫汀无语:“还非分之想?你当我是黄花大闺女吗?!别人能把我吃了似的!”   冯秋水也看不过去了:“我说老板你也是,人家好不容易傍上个富婆,别再让你给搅和了!”   闫汀:“……你多少有点指桑骂槐的嫌疑!”   冯秋水:“不管怎么说,你俩人好不容易有机会看个电影,老板非在中间插一脚,哎……”   许陌闻:“你就这么想让他俩在一起?”   冯秋水:“郎才女貌,不好吗?”   许陌闻叹了口气,突然道:“你平时工作不是挺累的吗?要不你回去歇着,我换个店员……”   冯秋水立刻道:“换啥呀,谁有我能干?!再说了,老板您也不是怕闫汀被骗吗?我看那富婆也不怎么靠谱,她到时候把闫汀玩腻了就甩了,咱们多亏呀!”   闫汀简直觉得她可以去表演变脸了,或者找个演员当当也不错!   许陌闻这下才舒了心,对闫汀道:“我上去收拾收拾,一会儿去看电影。”   “有什么好收拾的?不就看个电影吗?”   许陌闻却不以为然,道:“等我几分钟。”   半小时后,闫汀在楼下喊道:“许大哥,您的几分钟是不是有点长?”   “这就下去。”   二十分钟后,楼梯口依然不见许陌闻的身影。   闫汀又喊道:“你到底干嘛呢?”   “这就好。”   正当闫汀不再相信他,准备上去看一看时,却发现许陌闻从楼梯口处走了下来——这一出场直接亮瞎了他的狗眼。   只见许陌闻穿着一身高级的黑色西装,甚至还打了领带!除此之外,闫汀发现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块高级腕表,就连袖扣也换成了高贵的金色。   “你……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参加什么高级宴会!”   “是吗?”许陌闻走了过来。闫汀看到了他精心整理过的头发,也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闫汀看着自己身上休闲的卫衣,瞬间觉得自己不配进电影院了!   “还等什么?看电影要来不及了。”许陌闻率先出了店门。   闫汀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出了门才反应过来:不是因为你才来不及的吗?! 第五十六章 在电影院里必须要做的事   到了电影院,闫汀去取票,许陌闻则站在卖零食的柜台前若有所思。   柜台后站着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姐姐,看到样貌如此惊人的许陌闻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吃了一惊。   过了一会儿她才问道:“您……您想要买些什么吗?除了爆米花和薯条外,我们这还有各种袋装的各种小零食……”   “每样都来一点吧。”   “啊?”   ……   取票回来的闫汀惊呆了,他连忙拦下往购物袋里装着各种东西的柜台小姐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要不了这么多,来一份爆米花就行!”   等待检票的时候,许陌闻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加上他出众的样貌和打扮,惹得旁边的人都纷纷看向了他。   闫汀尴尬地扒拉着他:“放松点,看个电影而已。”   许陌闻点了点头,可依旧坐得直直的,闫汀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到进了放映厅内,闫汀发现里面竟然全都是空座位,他想或许大家都还没到吧,于是带着许陌闻在后排坐了下来。   可一直等到电影开始放映,才有一对情侣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坐在了他们前面几排的位置。   也是,这又不是周末,像他俩这样闲的年轻人的确不多。   等到大荧幕上声音画面一出来,许陌闻就连忙拽住了闫汀的胳膊:“开始了!”   惹得前面的情侣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闫汀忙对他道:“广告,广告!”   前面的女生时不时地回过头看向两人,她男友见状后立刻把她的头给掰正,不许她再往后看。   等到电影真正开始的时候,放映厅的灯光全都暗了下来,大荧幕的画面上出现一条林荫小路,以及骑着单车的男女——妥妥的青春片开场。   虽然闫汀对这类片子不感兴趣,但奈何许陌闻非要看,自己也只好依着他。   没过多久,前面坐着的一对情侣就开始卿卿我我,仿佛后面两个活人不存在。   而这时,许陌闻又紧张地坐正了身子。   闫汀笑话道:“不会吧,你活了这么多年,看到这点小场面还会害羞?”   许陌闻没有说话,只是专心盯着大屏幕,可他的呼吸慢慢变得乱了起来。   电影放到一半,闫汀已经困得哈欠连连,可是许陌闻却越看越投入,闫汀看着他肩膀抖动的样子,甚至怀疑他在男女主分手的时候落泪了!   这就是铁汉柔情吗?闫汀又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手机,还有四十多分钟才结束,他靠在座椅上,歪着头打起了盹。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他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一个黑影,睁开眼一看,是许陌闻的脸。   离自己只有几厘米那么近!   他懵了,死死地盯着许陌闻,却见对方并没有退开的意思。   此时电影画面播放的正是男女主接吻的画面,音响播放着抒情的音乐,气氛暧昧到了极致。   许陌闻不会是想——亲自己吧?!   “你,你想干嘛?”   许陌闻没有说话,只是一点、一点地靠了过来。   闫汀头靠着椅背,退无可退,他下意识想要用手推开许陌闻,可刚要用力时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许陌闻固定住了。   他就这样睁着眼,看着许陌闻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一片柔软贴上了自己的嘴唇。   在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止了。   外界的一切仿佛一下子被隔绝在了自己的感官之外,他此刻只能感觉到的自己扑通乱跳的心脏,以及许陌闻温润的呼吸。   像是过来一个世纪那么久,许陌闻终于依依不舍地松开了闫汀,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闫汀依旧愣在原地,判断着刚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直到他清晰地看到电影出现了结束时的字幕,前面的一对情侣也挽着胳膊离了场,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看向许陌闻,只见对方已经把头撇想了一边,似乎不敢再看自己,可羞红的耳朵却出卖了他。   闫汀:“……”   是你亲的我哎?你在害羞什么?!   闫汀整理了一下呼吸,在打扫的阿姨进来之后拉着他往外走。   一直出了电影院,许陌闻都没有拿正眼看自己一次。闫汀不仅要思考刚才他是怎么回事,还要像拉着小孩子一样带他过马路,最终来到一个电影院附近的一处公园。   此时太阳已经变成橘红色,晴朗的天气连晚霞也格外耀眼。   公园里人不多,只能看到远处有几个孩子在嬉闹。   闫汀带着许陌闻来到树荫下的长椅旁,对他道:“坐下吧。”   许陌闻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却一直盯着怀里的爆米花。   闫汀无语,明明是自己被亲了,怎么搞得好像自己占了他的便宜一样?   他也不管许陌闻现在在想什么,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从一开始要来看电影的时候就不对劲,是不是早就预谋好了?”   许陌闻这才点了点头。   闫汀很是奇怪:“你怎么会想到在电影院里……咳……那个的?”   许陌闻稍稍抬起头,但依然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前方的石子路:“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闫汀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了许陌闻为什么死活不同意自己和周玥一起去看电影,也明白了他看个电影为什么要盛装打扮快一个小时,更是明白了他为什么在电影院看到前面的小情侣卿卿我我时这么紧张。   合着在他的印象里,去电影院看爱情片就必须要亲亲啊!   闫汀的心情颇为复杂,一是自己刚刚被一个男人亲了,二是他现在根本不明白对方亲自己时的心态是什么样的。   难道他就是出于好奇,单纯地想模仿一下电视剧里的画面?   闫汀试着给这个千岁老人做科普:“那个,你知不知道,看电影不一定非要做那件事的?”   许陌闻若有所思,但是只回了一句:“是吗?”   闫汀耐下心继续科普:“当然,一般呢……只有情侣之间,或者互相爱慕的人,在情到深处时情不自禁才会亲吻对方。”   许陌闻点了点头,继续听闫汀解释。   “所以,以后不要乱学电视剧,亲别人的时候一定要想清楚……所以刚才那次就当是意外,我们都不要想了。”   “那这次呢?”   “嗯?”   闫汀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许陌闻身体倾斜了过来,一只手环住他的身体,另一只手则从后面托住了他的头。   对方轻松地将他带到了自己身边,轻轻偏过头,吻了下来。   闫汀已经忘了要不要反抗,他只知道许陌闻环着自己的力气很大,自己几乎要深深地陷进了他的怀抱中。   许陌闻似乎没做过这样的事,只是生疏地挑拨着对方的嘴唇和舌尖,他因为紧张呼吸越来越乱,理智渐渐被抛到了一边。   闫汀被对方的热情淹没了,他攥紧了双手,鬼使神差地闭上了双眼。   直到许陌闻松开了他自己的手,闫汀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许陌闻的眼角微微泛红,眼睛里像是盛满了初夏的露水,温润中带着些水汽。   闫汀只觉得自己的脸正在发烫,不知道在许陌闻眼里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许陌闻盯着他,声音微哑道:“这次呢?”   “什……什么?”   “这次,还要当做意外吗?”   闫汀眼神慌乱地看着他,想要尽力去理解他的意思,可是他此刻脑子很乱,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慌张中回过神来。   他尽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有力气思考许陌闻的意思。   如果之前在影院他仅仅是模仿电视剧里的情节,那刚刚这次,完全就是他在清醒的意识下做出来的行为。   他回想起自己刚刚对许陌闻说过的话,不由咽了下口水。   许陌闻双手抱着他的肩膀,接着道:“我清楚我在做什么,第一次也是,刚刚那次也是。”   闫汀微微吃惊地看着许陌闻,只见他也眼神坚定地看着自己,闫汀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说出让自己束手无措的话。   “你说我只是为了弥补对许攸的愧疚才会一直守护着你,其实不是的。那次下山之后,我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继续道:“在我心里,你是陪伴了我上千年的人,我对你的感情早就不仅仅只有愧疚那么简单,你就是我活下去的动力,是超越了一切的存在。”   “后来,我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你了,我自私地想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不想再默默守护着你,而是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你面前……”   “我喜欢你,不是师徒的那种喜欢,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更不是因为愧疚滋生出来的情感,我很清楚自己的感情,是自私、想要占有你的那种,是想要一直陪在你身边的那种!”   许陌闻终于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全都和盘托出,他静静地看着闫汀,问道:“你明白了吗?”   就算闫汀再是个傻子,也不可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自己已经快无法思考了,他之前想到过许陌闻可能对自己有些不一样的情感,但是总觉得那是自己的魂魄陪伴了他千年才让他产生的依赖感,或者是因为自己是许陌闻在这个世间唯一熟悉的人,他才会对自己表现得比别人更亲密一些。   可如今,许陌闻说的却是,他……喜欢自己!   闫汀以前不是没有了解过同性之间的爱情,只是当时觉得自己肯定接受不了,而且理所当然地认为那种事自己很远。   他本以为自己对这样的事会反感,可如今发现自己在面对许陌闻的时候,根本反感不起来。   又或许,他想,自己在遇到许陌闻之后就已经悄悄地发生了改变,只是自己没在意而已。 第五十七章 做梦   两人回去后已经天黑了,闫汀告别许陌闻,准备回自己铺子里。   “还没吃饭,我去做点吧。”许陌闻道。   闫汀却不想再和他过多地相处,他想一个人先静一静。   许陌闻似乎也明白他的心思,于是道:“那我做好给你送过来。”   闫汀本想拒绝,可许陌闻却没等他回答就回到了店里,闫汀则打开了自己铺子的门。   阮琳还在客厅看电视,闫汀也往电视里瞥去,发现秦宇哲正出现在一档综艺节目里。   闫汀听他聊起了最近的行程,言语中透露出这段时间比较忙。   怪不得他再没有找过自己,看来是因为他最近没有回那个闹鬼的家里住过。   闫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个仰身躺在了床上,脑子里不自觉地开始回放下午和许陌闻在一起时的画面。   公园里,许陌闻在说出那些话后,并没有要求他作出回应,似乎他只是想让自己明白他的心意。   那自己呢?   闫汀陷入了思考,难道自己就真的完全把他当朋友看待吗?   他一时得不到答案,只得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中的他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应该是许陌闻给他送饭来了,他下了床,趿拉着拖鞋走了出去。   门外,许陌闻端着两个饭盒递给了他:“晚上吃清淡点。”   闫汀接过饭盒,张了张口想要说“要不要进来坐坐”,可他又怕许陌闻真的答应下来。   许陌闻似乎意识到了气氛的微妙,在嘱咐他之后就离开了。   饭盒里面装着的是一些炒青菜瘦肉丝,另外还有一份玉米粥。   装着炒菜的饭盒是双层的,就在闫汀打开时,发现下面竟然还放着一张折叠好的小纸条。   闫汀拿出纸条打开一看,是许陌闻的字迹。   ——不管你有没有在生我的气,都要好好吃饭!   闫汀忍不住笑了笑,这种可爱的行为,不知道他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再说了,谁会跟吃的过不去呢?况且自己也没有生他的气……   阮琳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羡慕地看着闫汀:“谁要是能把许哥哥搞到手,真是赚大发了!”   闫汀点了点头,表示承认她说的话。   “你说他到底喜欢的是谁呢?冯秋水?周玥?啧啧,她们都配不上我许哥哥。”   “那你觉得谁能配得上?”   阮琳想了想:“样貌嘛,至少要是当红一线小花那种级别的,而且她不仅要多才多艺,还得温柔体贴,这样才稍稍能配得上他。”   “还稍稍……那万一你许哥哥不喜欢女的呢?”   “男男cp我也可以接受啊!”   阮琳自从知道许陌闻有喜欢的人之后,对于他情感生活的接受度一下子拔高了不少。   “男的嘛,至少不能再比我们阿哲差了。”   闫汀内心哼笑,舍得把许陌闻和自己的偶像拉cp,看来许陌闻在阮琳眼里是真的优秀得过头了。   “你许哥哥才不喜欢他那样的。”   阮琳听他这样说,立马不乐意了:“我们阿哲优秀着呢?凭什么不能喜欢他?!难道许哥哥还能喜欢你这样的啊?!”   “那可说不定……”   闫汀嚼着一条肉丝,故意对阮琳道:“真香。”   阮琳瞥了他一眼,继续看她的阿哲表演节目。   闫汀吃完饭后困意来袭,简单地洗漱之后就躺到了床上,不一会意识就开始模糊起来。   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许陌闻的房间!   许陌闻刚刚洗完澡出来,发丝还在滴着水,见到他也是微微吃惊。   “你怎么在这儿?”许陌闻一边擦头发一边问道。   闫汀瞅着他的腹肌,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知道……”   许陌闻裹着浴巾朝自己走来,沉声道:“不知道?”   闫汀见他越走越近,忙往后退,可是还没退几步就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他往后一看,正是许陌闻的床。   “你想……干嘛?”   许陌闻直接将擦头发的毛巾扔到了一边,两只手分别在他的身体两侧的床上按了下来,让他动弹不得。   看着许陌闻裸-露的上半身,闫汀开始手心冒汗,他试着推开对方,却因为碰到对方的胸肌而吓得立马缩回了手。   许陌闻把他推到了床上,一言不发地开始解他衬衫的扣子,闫汀大惊失色,慌张道:“你……你干嘛?!快放开我!”   “放开?凭什么?是你自己找上来的。”   眼看自己的衬衣就要被脱掉时,闫汀睁开了眼睛。   卧槽!   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闫汀狠狠地拧了一下胳膊,好让自己清醒一些。他摸出手机一看,已经快四点了。   他重新闭上眼睛想要继续睡,可刚一闭眼,许陌闻的腹肌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   闫汀直接坐了起来,走到洗手间用清水洗了一把脸,终于觉得好些了。   阮琳还在客厅里看电视,让闫汀欣慰的是她终于懂得在晚上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窗户外一闪而过一个人影。   自己屋子后面是另一条街道,这大晚上的还有人在外边跑呢?   他没太在意,又躺回了自己的床上,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梦,合上眼努力入睡。   虽然他的眼睛一直闭着,脑子里却一片清明,就这样过了半个多小时,他还是没有丝毫困意。   就在他想要重新起来溜达一圈时,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声,似乎是窗户的方向。   他卧室的窗户外不远处有一个路灯,如果不拉窗帘的话,他是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象的。   所以此时,他正看到自己的窗户被一只手打开了一个小缝,缝里伸出了一只奶茶吸管一样的东西。   呵,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往屋里吹迷-药的把戏!   闫汀不想这么快让对方暴露,而是选择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启了闭气模式。   如今在床上躺着,不需要什么体力劳动,他再怎么着也能闭个十来分钟。   “吸管”里开始冒烟,不一会儿烟雾便萦绕在了房间之内。   窗外的人没有立刻露面,而是估摸着闫汀睡着之后才从窗户外翻了进来。   闫汀眯着眼,从一条微小的缝隙里看到对方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他带着面罩,鬼鬼祟祟地走到他的床边。   他身子凑了过来,估计是想看一看闫汀有没有睡着,闫汀连忙闭紧了眼睛。   他感到对方又戳了戳自己,可他还是一动不动。   对方终于放下心来,开始满屋子翻找东西。   闫汀一直借着路灯的映进来的光默默观察着他,只见他把衣橱里一个装刮胡刀的布袋子揣进了兜里,过了一会儿,又揣兜里一个装袜子的袋子。   闫汀:“……”   这人怕不是和上次偷他“玉佩”的是一伙儿的?   正当那人把闫汀屋子翻得差不多了,正要出去搜寻其他地方时,闫汀开了口。   “这就走啊?不再玩会儿?”   蒙面人身子顿时一僵,极为缓慢地转过了头,看到了正坐在床上的闫汀。   “啊——”那人突然开始尖叫着后退,“你怎么醒了?!”   闫汀这才拿掉刚刚捂住耳朵的手,淡淡道:“你要想继续的话,我可以再睡会儿。”   那人思考了一阵儿,道:“不用了,再见!”   蒙面人直接往窗户边跑去,可是闫汀早就用符咒将窗户封死了。   见情况不妙,那人又往客厅跑去。   “阮琳!”   他喊了一嗓子后才慢吞吞地下了床,走到了乌漆嘛黑的客厅里。   此时电视机已经关了,客厅里的灯也被阮琳悉数熄灭。   阮琳往正在抹黑逃跑的蒙面人飘去,在他脖子后面吹了一口凉气。   黑暗中,闫汀听到了那人颤动的声音:“谁……是谁?!”   闫汀虽然也看不到他,但是却不打算开灯,只是趁着黑暗道:“你今天逃不掉的。”   那人明显更慌了,几乎是用求饶的语气说:“我不是小偷,你就放了我吧!”   “我猜,”闫汀稍微朝他的方向靠近了些,“你是想要找鬼傀吧?”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是……是的。”   “那你消息可真够闭塞的,找鬼傀不应该来我这儿啊?”   “啊?那现在鬼傀在哪儿?”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派来的,我就告诉你鬼傀在哪儿。”   那人犹豫了一下,都:“我也是受师傅的嘱托,我们小门小派的,你肯定也不认识……”   就他的行为来看,的确不是大门大派的作风,这也是让他头疼的点。   “你是从哪儿知道我住在这儿的?”   “我们底下这些门派都传开了啊,只是有的人碍于面子不想做偷鸡摸狗的事……我师傅又不爱面子。”   闫汀听着竟感觉到了一丝欣慰——这些小门派中竟然还有这么多有节操的人!   “那个……我能问问鬼傀现在在哪吗?”   闫汀:“首先呢,我不知道;其次,如果我知道了,那肯定会比你们先拿到手,所以归根到底一句话,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他接着道:“回去把这些话传给你们那些小伙伴们,让他们别瞎费工夫了。”   那人倒是很爽快:“放心,话我一定带到!虽然他们不一定信我……”   闫汀也没指望他们全信,既然玉命结的消息传出去了,自己就不可能再有安宁的日子。   他把客厅的灯打开,那人对他作揖道谢。   “你好像还挺高兴?”   “那可不,我其实也不想帮师傅做这些事,他一把老骨头哪配得上玉命结,就算有那个福也没那个命啊!”   “你倒是个明白人。”   那人嘿嘿一笑,指着厕所的窗户道:“我能从那儿出去吗?”   “随你。”   等到那人走后,闫汀看着房间里的窗户,考虑着是时候在外面加上防盗窗了。   已经五点多了,他的困意又上了头,于是在夸了阮琳两句后又回屋睡觉去了。   这一睡不得了,再睁眼的时候发现已经上午十点了,离于桦名说的交流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自己现在甚至连举行交流会的具体地点在哪儿都不知道……   “汉宫庭,汉宫庭……”   他在手机上搜索着,却发现了两个地址——一个是本市的酒店,一个是市外的度假村。   从地图上来看,两者离秋灵山的距离都差不多。   他忙给于桦名打微信电话,可是总是提示对方暂时无法接听。   就在这时,许陌闻的电话打了进来。   “起床了吗?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你知道我今天有约?”   “上次于桦名走的时候喊那么大声,就算是耳背的人也听到了。”   “那你知道汉宫庭在哪儿吗?”   “收拾一下吧,我带你去。”   闫汀瞬间觉得,女生一定特别喜欢许陌闻带来的这种安全感。   当然,他也喜欢。 第五十八章 这哪是交流会啊?   坐上了副驾驶,闫汀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是哪个汉宫庭的?”   许陌闻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拐进了一条更为宽阔的公路上。   “我偶尔会关注一下驭灵宗的近况。”   闫汀了然,也是,毕竟驭灵宗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   “他们为什么会定期举行交流会啊?”   “几十年前驭灵宗在京都安定下来之后便开始快速发展,后来又在不同的地方扎了根,现除京都外,还有五个地区存在着驭灵宗,皆是由各掌门管理。”   “所以他们每年都要聚一聚,交流信息?”   “嗯,也正因为如此,这个交流会是比较私密的,一般都会谈论一些商业上的、以及驭灵宗内部的信息。”   “那我这个外人过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许陌闻道:“毕竟是他们宗主邀请的你,不去也不合适。”   闫汀现在真想不明白那老爷子到底想要干嘛了,自己还没加入呢,就要参加他们的内部交流会,怎么想怎么别扭。   看出闫汀有些焦虑,许陌闻道:“别担心,一会儿如果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咱们直接回来就是了。”   闫汀一想,也是啊,自己又不是非要加入驭灵宗,干嘛担心这些?   看着闫汀恍然大悟的样子,许陌闻也露出了笑容,他本想伸手去默默闫汀的头发,但还是忍住了。   许陌闻七拐八拐,绕进了一条小路,虽然比较窄,但看得出是人为修缮过的,应该是为了方便人们来度假。   今天是周末,又正值初夏不冷不热的好季节,来度假的人应该不少,可是已经快到约定的地点了,却没发现路边停的有车。   想都不用想,这地方肯定是被驭灵宗的人给包了。   这个度假村景色倒是秀丽,外围是大片的农田,再往里去,则是一幢幢设计精致的小平层,路边还拉着横幅立着牌子,上面写着“天然氧吧,静心圣地”等标语。   沿着小路又往里开了一段路,终于有人出来迎接了。   许陌闻打开车窗,一个中年男子满脸堆着笑赢了上来:“您这边请。”   跟着他的指引,许陌闻把车开到了一处院子里,这个院子很大,里面已经停了几辆价值不菲的车。   等两人下了车,那人又道:“二位先里面请。”   把他们被领到一个竹制的木屋里,那人就出去了,不一会儿,于桦名从门外探过头来。   “走吧,几个掌门已经到了。”   跟着于桦名走进了一个更大一些的木屋内,闫汀发现里面的装修也是比较低调奢华的,看着不起眼的桌椅摆设,实则都是价值不菲的。   走过客厅进入一个包间,闫汀发现屋内已经坐了六个人,见到他和许陌闻后露出了各异的表情。   一个光头笑盈盈地将他们迎到座位上,闫汀仔细一看,正是上次在秋灵山要带他们去爬山的那个人。   待他们坐下后,光头向众人介绍:“这就是宗师请来的客人。”   接着他又对闫汀道:“老宗师年事已高,没有亲自来接待您……这几位是驭灵宗的各位掌门。”   闫汀对着几个人点了点头,有人回应地轻轻颔首,有人则咳了一声,拿起了手中的茶杯。   “我说影正,这位究竟是何方高人,还什么老宗师没有亲自接待,说的好像我们都是陪衬一样……”   说话的是一个满嘴胡茬的中年男子,他说话时并没有看向闫汀,而是一直不紧不慢地摩挲着手中的杯子。   他旁边穿着灰色大褂的人暗暗推了一下他,示意他不要一来就挑事。   坐在最里面的人则像是没听见似的,摆弄着自己的手串,但他显然在等着看光头怎么说。   那光头只是笑了笑,道:“这位可是亲自收服过鬼傀的人,老宗师也是识才,才特意邀请他来的。”   那胡茬男子却冷笑了一声:“真稀罕,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流会都只有自己人,就因为他收服个破鬼傀,就让他来参加这么私密的聚会?”   “咳……”旁边灰色大褂的男子出声制止他,道:“来者都是客,既然是老宗师亲自邀请的,毕竟有他的道理。”   “切,我看他就是老糊涂了,里外不分!”   影正突然一改刚刚的笑脸,看向胡茬男子的眼神中带着些冷意:“傅掌门,您是不是当了几年的主事掌门,就忘了自己当年被老宗主提拔的日子了?”   闫汀看着这个火药味十足的场面,本以为两人要吵起来了,没想到胡茬男子却愤愤地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不再言语。   一旁灰色大褂的男子对着闫汀微微一笑,道:“他这人就这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闫汀点了点头。   那人又看了一眼许陌闻,问影正道:“这位是?”   “哦,这位是闫先生的朋友,之前一起见过老宗主的。”   灰色大褂又对着许陌闻点了点头,正在这时,包厢外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你们来得够早啊,也不等等我!”   灰色大褂笑道:“周兄,是你来得太晚了。”   来者身穿皮衣,带着墨镜,一看就是个暴发户的打扮。   他拉了把椅子在闫汀旁边坐了下来,摘下墨镜凑近看了看闫汀,问道:“这谁啊?”   影正道:“这是老宗主请来的客人。”   墨镜男眉头一皱:“客人……这老爷子怎么想的?”   影正脸色一变,正要说话,灰色大褂连忙解了围:“就差老幺了,每次都是他最慢。”   “这不堵车了嘛……”   门外又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闫汀往外一看,发现来者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人,约莫着也就二三十岁。   “来,迟到的补偿!”   他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个个给小礼盒分发给在座的各位,直到看见许陌闻和闫汀时才顿了一下:“这两位是……”   闫汀见影正又介绍了一遍,他不累,自己都觉得累。   在他们眼里,自己贸然来参加这个的交流会,的确是件很罕见的事,如今他就像一桌美味佳肴中混着的窝窝头,要多突兀有多突兀。   好在那年轻人只是问了一句,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伸手把礼盒送给了他们:“今天带的比较多,你们就拿着吧。”   黑色的小礼盒上有着绑着精致的绳结,猜都能猜到里面装的东西肯定价值不菲。   胡茬男子第一个打开了礼盒,不由得叹道:“上品鸡血石,你小子可以啊!”   于桦名道:“看来小冯哥最近发达了啊!”   年轻男子笑了笑:“这倒没有,这不趁机贿赂一下各位,以后还得靠各位照顾呢!”   胡茬男道:“你还需要我们照顾?你小子别看起步晚,在做生意这块可都要超过我们了!”   “哪能啊……”年轻男子笑道。   几人寒暄着,不久后,菜和酒就上来了。   “来来来,先吃饭,”胡茬男道,“这两年老爷子不在,咱们聚会都自在多了,哈哈哈……”   灰色大褂又咳了一声,示意他不要乱说话,胡茬男看了一眼闫汀,道:“也是,有外人……”   年轻男子却已经给他斟好了酒:“什么外人,老爷子请来的,那就是自己人。”   “行,自己人!”胡茬男突然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对着闫汀,“敬自己人!”   灰色大褂正要阻止,对面的墨镜男却伸手拦住了他:“小兄弟看着面善,能让老爷子如此赏识,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该敬!”   明知道这他是带着不满的情绪敬自己,可闫汀还是不好推辞,只得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下了。   “咱们傅掌门敬完,该我了。”墨镜男也对着闫汀举起了杯,“我先干了。”   闫汀面露难意,刚刚端起酒杯,酒杯许陌闻拦了下来。   他拿过闫汀手里的酒杯,对墨镜男道:“我来吧。”   闫汀还没来得及阻止,许陌闻便一饮而尽   可是,你还要开车啊大哥!闫汀后悔没早点考到驾照。   墨镜男本见状虽然不爽,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灰色大褂忙道:“大家吃菜吧,香焗龙虾还是要趁热吃才好吃。”   闫汀心道终于可以好好吃饭了,可还没吃几口,坐在最里面一直没有开口的人说话了。   “老余啊,听说宗主最近有退位的打算,你平时爱和他走动,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灰色大褂连忙摆手:“我去见他都是处理公务,哪敢打听这些事。”   “呵,你就是活得太小心了!”   墨镜男却道:“阮掌门打听这些做什么?难道还想继承宗门之位不成?”   最里面那人冷笑了一声:“我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还有着打算?只不过我有两个徒弟倒是不错的人选。”   “切,就那俩毛头小子,还不如桦名呢!”   于桦名听到他们提自己的名字,忙从饭碗里抬起头,嘴角还沾着蟹黄:“我不行!”   “没说你行,你继续吃!”墨镜男又给他夹了一块肉。   “我倒觉得小也还不错,年轻有为,做事也妥当。”胡茬男道。   冯也忙摆手道:“傅掌门,您就别开玩笑了,我这么年轻哪能担得起宗主之位!”   阮掌门也道:“傅掌门,你是收了小也的鸡血石才这么说的吧!”   胡渣男看在他最年长的份上,还是忍下了怒火,只是不爽道:“阮掌门可真是冤枉得一手好人。”   闫汀在一旁琢磨,这哪是交流会啊,这是吐槽大会还差不多。   他旁边的墨镜男瞥了闫汀一眼,对众人道:“"自己人"还在这儿呢,讨论这些合适吗?”   于桦名终于放下了饭碗,虽然他也不是特别喜欢闫汀,但是面对这么明显的讽刺,他还是听不下去了。   “我可是听老爷子说了,他有意让闫汀当下一任宗主的!”   闫汀一惊——那老头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于桦名了?!   众人皆安静了下来,似乎在想闫汀是谁,然后又都纷纷看向了第一次来这个交流会的年轻人。   “开什么玩笑?!”胡茬男道。   “没有开玩笑,他亲口说的!”   这下,众人脸上的表情可真能称得上是五花八门了,有人直接表现出不解和震惊,有人则隐藏着自己内心的波动,表面仍保持平静。   闫汀道:“他开玩笑呢,我哪有资格当宗主!”   墨镜男讥讽道:“你的确没有资格!想来也是那老人家岁数大了,都开始说糊涂话了。”   “那可不一定。”许陌闻突然开口,“我看,在座的谁都没有他有资格。”   闫汀忙拉住了他的胳膊,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可许陌闻却见不得他被这么多人冷嘲热讽,仍是道:“而且你们要弄清楚,不是我们想要去当,而是你家老爷子求着我们来当。”   他这两句话几乎惹怒了桌上的所有人,就连灰色大褂也微微垂下了头,不再帮他们解围了。   胡茬男第一个拍桌子站起来:“你谁呀?!轮得到你说话了吗?!”   闫汀心想自己就不该来,他拉着许陌闻,对众人道:“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   此时墨镜男也站起了身:“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他说着便和胡茬男一起站在了门口,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闫汀感慨,这哪是名门正派,这分明是黑-社-会啊! 第五十九章 醉酒(一)   许陌闻把闫汀护在了身后,闫汀道:“干嘛?你们还想打人啊?”   “谁要打你,你坐下,把话说清楚!”   冯也安抚闫汀道:“没事,他们就说话比较冲,你们别怕。”   “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没兴趣和你们争夺宗主之位,你们还是自己聊吧。   墨镜男:“我们也没说要争夺宗主之位!”   闫汀:“……你们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灰色大褂笑道:“我们只是比较关心下一任宗主会是谁,毕竟以后要经常接触的。”   闫汀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许陌闻见状也坐在了他的身边。   胡茬男对灰色大褂道:“周掌门,你可不能代表我们所有人,我们俩还有阮掌门是年纪大了不能当宗主了,可小也,还有你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他们希望可都大着呢。”   他说的灰色大褂的“亲兄弟”指的就是墨镜男,因为两人都姓周,平时走得又近,就经常以兄弟相称。   墨镜男却道:“别乱说,我是觉得能站在我们头上的人怎么着也得比我们厉害吧?这小子制服鬼傀还不知是真是假,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也不靠谱啊!”   闫汀:“……”   你才不靠谱,你全家都不靠谱!   “想必老爷子这次请他来,也是想让我们试炼一下他……”阮掌门捋着胡子道。   “极有可能!这老头儿还拐弯抹角的,也不直接告诉我们!”胡茬男道。   闫汀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推辞道:“你们不用试了,我什么也不会。”   他寻思着如果以后要面对的是这帮人,那还不如在自己的小铺子里待着。   “不行!”墨镜男道,“既然老爷子有意让我们试试你,我们可不能辜负他的好意。”   闫汀被他们的霸道给震惊了——他托梦跟你们说的啊?   正在他内心吐槽的时候,墨镜男和胡茬男已经开始商量着要怎么试他了?   “斩魂咒?”   “这里哪来的冤魂!”   “天蚕印?”   “破坏性太大!”   “……”   他们说的这些东西还算比较基础的,自己不仅听过,有时候还会用到,所以并不陌生。   但是闫汀已经做好了无论他们选什么考验自己,自己都不接招的打算。   两人还在为选什么测试自己而争论不休,一直到闫汀都听累了,对他们道:“快点的吧,哪个都行。”   那两个人顿时看向了他,神色中带着些惊讶——这小子是不是口气太大了?   墨镜男道:“行,那我就先来了。”   他看着一桌子的菜,道:“你在这桌子上设一个结界,只要其中一个人打不开,就算你过了我这关。”   闫汀瞅了大家一眼,道:“连于桦名也算在其中?”   墨镜男:“当然!”   闫汀看向于桦名,心道没有他还有点玄,加上他这关想不过都难。   他随身带符的习惯一直都没变,于是一掏兜便抓出来一把黄符。   他像数扑克牌一样一张张地将它们排列开,最厉害念叨着:“用哪个好呢……”   “就用这个吧!”   在座的人一看他选的纸符,露出了不同的表情,大多数都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就连于桦名都看出了问题:“你要设结界,拿个破阵符干嘛?!”   闫汀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忙把纸符塞了回去,道:“哦,是这样啊!那我搞错了。”   胡茬男冷声道:“连这都不懂,怎么可能制服鬼傀?!”   顿了一下,他又道:“说,你是怎么骗过老宗主的?!”   “我都说了那只是个巧合,可你们老宗主偏不信呐!”闫汀开始了他的表演,“可能他真是年纪大了……你们回去劝劝他,这宗主我是真的当不了!”   胡茬男有些犹豫,似乎觉得他说的可能是真的,墨镜男却道:“三言两语就像糊弄我们?你这是看自己败露了,随便编的理由为自己开脱吧?”   嗯?话都被你说了!   见事情没有往自己想象的方向发展,闫汀道:“我都不想当宗主了,你们干嘛还要抓着我不放?”   “你以为驭灵宗你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啊?”胡茬男道,“偷偷混入我们的交流会,谁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闫汀无奈:“那你们想要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不能轻易让你走出这个大门!”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这地方也留不得了,闫汀拉着还在喝酒的许陌闻就要走。   谁知许陌闻“啪”得一下将酒杯放在了桌上,众人皆是一惊。   许陌闻没有抬起头,但是闫汀却感受到了他情绪激烈地波动。   “被他们这么侮辱,不反击怎么行。”   闫汀见他像是动真格的了,连忙对他道:“别了别了,咱们先回去吧。”   他倒不是怕斗不过这些人,而是怕许陌闻把他们伤了,到时候不好解释自己的身份。   “回去?”许陌闻踉跄着站稳了身子,抬起眼看向闫汀,但是许久才对上焦,“我不回去!我要教训教训这帮兔崽子!”   墨镜男和胡茬男皆拍案而起:“叫谁兔崽子呢?!”   闫汀一惊,看着许陌闻道:“你喝醉了?!”   许陌闻摆了摆手:“我没醉!你让开,别伤着你!”   闫汀哪能让啊,他赶紧扶着许陌闻,就怕他一个站不稳摔倒了。   怪不得刚才他们在说话的时候许陌闻一声没吭,原来是喝上头了!没想到他酒量这么差!   阮掌门眉头深皱:“如今的年轻人都这么嚣张了吗?影正,这就是你和宗主请来的客人?!”   影正也有些不解,按理说老宗主只是身体不好,可脑子还没到糊涂的时候呢,怎么就被闫汀给骗了呢?   还有和他一起来的这个人,上次两人也是一起,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难道俩人是团伙诈骗?   毕竟是老宗主嘱咐他照看着两人,他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于是道:“对不住各位,我先把他们带走,送到老宗主那儿后再任他处理!”   影正和闫汀一起扶起喝醉后的许陌闻,正要往门外走去时,墨镜男却叫住了他们:“我看就不用劳烦老宗主了,这两个渣滓,交给我们处理就好了。”   “这……”影正有些犹豫,万一这些掌门稍微下了狠手,他也不好跟老宗主交道。   墨镜男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道:“不用担心,我们自会和老宗主禀报。”   闫汀眼看局势收不住了,想哭的心都有了——这顿饭吃的可真是跌宕起伏!   正在这时,许陌闻突然笑了起来,他晃悠悠地道:“正合我意!”   “合啥合啊?!咱们走吧!”   再不走,真的要暴露了!   说时迟那时快,许陌闻甩开了闫汀和影正的手,一个箭步冲到了墨镜男的面前,拽住了他的衣领,道:“你说……你要怎么处理我们?”   他虽然喝醉了,可刚刚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拖沓,看得闫汀目瞪口呆。   墨镜男嫌恶地拍开了他的手:“放心,要不了你的命,只会……让你再也不敢这样和我说话!”   说着,墨镜男就从皮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叶片模样的铁片,轻轻放在手指边一抹,那铁片就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闫汀心下一惊,认出他手中拿的是玄血刃,其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封住被控制者的经脉,使其生不如死。   墨镜男迅速将玄血刃甩向许陌闻,就在满桌子的人觉得接下来的画面会很惨,不乐意再看时,却见许陌闻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了玄血刃。   墨镜男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人还真有两下子。   只不过他却没有担心,因为他看到,许陌闻的手指已经流血了。   玄血刃只要见血就能够封其经脉,所以不管他接没接住,都已经中招了。   闫汀把许陌闻拉到了身边,见到他手上的血迹后心都凉了半截。   墨镜男又看向了闫汀,道:“该你了。”   他慢慢朝二人靠近,闫汀拉着许陌闻后退了几步,就在快退到门口时被胡茬男挡住了去路。   破解玄血刃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将受到侵染的血快速挤出来。可如今别说帮许陌闻挤血了,连出去都是个问题!   时间不等人,就在闫汀一边着急许陌闻的伤情,一边还要防止被墨镜男伤害时,许陌闻突然挣脱了他的手。   “该谁了?”   他虽然还是有些站不稳,但眼神中的狠厉却看得墨镜男吓了一跳。   玄血刃的作用应该发作了呀?他怎么还能这么跟自己说话?!   就在他疑惑不解时,突然觉得自己手腕一阵凉意,随后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   他连忙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腕竟然被划了一道细细的口子,而许陌闻手里正拿着那片玄血刃!   没事,他不会用……墨镜男安慰着自己。   “学艺不精……只懂得封人经脉,却不懂得如何有选择地去封,很容易……死人的!”   许陌闻的话却让他冒出了一身冷汗,他看着自己手腕的伤口,咽了下唾沫。   “没……没事,我就封住你两条,死不了人,顶多……让你难受些日子。”   很快,墨镜男开始嘴唇发紫,痛苦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众人吓坏了,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快,叫救护车!”   许陌闻看了一眼焦急的众人,举着玄血刃问道:“还有谁?”   胡茬男顿时怒了起来,正要上来找许陌闻单挑,却被灰色大褂拉住了。   他皱眉看着许陌闻,又转过头对胡茬男道:“这人比我们想的要厉害,先别招惹他!”   许陌闻稳了稳身形,指着众人道:“掌门……就该有个掌门的样子,不去惩妖除恶,反而……反而在这里欺负弱小,实属宗门不幸!”   众人:你哪里弱小了?!   “还有……早在一千年前……我家汀汀就是要当宗主的,你们不配……不配说他!”   众人听得一脸懵,闫汀也听不下去了,还好这些人都以为他在说醉话。   闫汀没想到许陌闻喝醉了还是个话痨,于是赶紧拉起他就往外走,怕他说多错多。   虽然众人十分不想放过他们,可许陌闻玄血刃在手,他们也不敢拦。   闫汀扶着许陌闻往院子里走去,许陌闻还要往屋里去:“我还没好好教训他们!”   “可以了可以了,都差点要人命了!”   许陌闻这个样子是开不了车了,闫汀只得在手机上叫了辆车。   虽然这地方离市区比较远,但好在不偏僻,不一会儿就有司机接了单。   闫汀往身后的院子看了一眼,心道,这下和驭灵宗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第六十章 醉酒(二)   闫汀把许陌闻扶上出租车,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休息。   许陌闻的脑袋在闫汀肩膀上蹭了蹭,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刚出度假村没多久,一辆救护车就从他们对面驶来,不用想也知道是去接那个墨镜男的。   闫汀只能在心里祈祷他快些好起来,否则自己和许陌闻就更麻烦了。   看着许陌闻一脸安稳的睡相,闫汀无奈叹了口气——他虐墨镜男的时候倒是挺酷,可接下来怎么跟那些人解释?   玄血刃这东西本来就不常见,会用的人估计更是寥寥无几,墨镜男既然把它当做自己的武器,说明他自信没人能够逃得过。   可许陌闻不仅没有中招,还上来就搞了个反杀,甚至比他用的还要熟练,估计要不了多久驭灵宗就要开始调查他的身份了。   此时许陌闻突然又动了动,似乎有些不舒服,闫汀忙摸了摸他的头,对司机道:“师傅您开慢点。”   回到住处后,闫汀发现许陌闻的店里竟然关着门,也不知道冯秋水干嘛去了。   他只得把许陌闻搭在自己的肩上,用身子撑住他,另一只手则艰难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铺子的大门。   好不容易才把许陌闻扶到自己屋里,闫汀用力把他在床上放平,自己却累得瘫坐在了床上。   这许陌闻看着挺瘦的,没想到这么重,这一身的肌肉可真没白长!   歇了一会儿后,他把许陌闻的双腿也放在了床上,捞过被子给他盖在了身上。   许陌闻喝醉后的样子竟分外地可爱,他五官分明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让他看起来少了一分硬朗,多了一分乖巧。   闫汀欣赏了一会儿后,准备起身给他准备醒酒汤。   就在他刚要站起来时,许陌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闫汀一回头,发现许陌闻迷离的醉眼看着自己。   “怎么了?不舒服吗?”   许陌闻没有说话,就这样抓着闫汀的手臂,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闫汀笑着摇了摇头,把他的手轻轻地掰开,放进了被窝里,又帮他把被子重新盖好,起身进了厨房。   他搜索了许多种醒酒汤的做法,最终选择了最简单的那个。   众所周知他的厨房就是个摆设,里面的锅碗瓢盆他还不怎么熟悉,做复杂的无疑是对自己厨房的不负责。   经历了两次失败后,他终于做出了一碗晶莹剔透的橘皮醒酒汤。   端到卧室之后,许陌闻还在睡觉,只不过他眉头微皱,看起来不太好受的样子。   他把许陌闻扶了起来,让他斜坐着靠在枕头上,轻轻叫了几声他的名字。   许陌闻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闫汀,突然抬起了手去抚摸他的脸。   闫汀顿了一下,却没有拒绝。   许陌闻一边摸着他的脸一边道:“可爱,真可爱……”   说着,许陌闻脸色微微一变,缩回了手,捂起了自己的头。   “怎么了?头疼吗?”   许陌闻皱着眉点了点头。   闫汀趁机端起了桌子上的醒酒汤,道:“把这个喝了就不难受了。”   许陌闻突然瞥了一下嘴,眉头皱得更紧了:“苦,我不喝!”   嘶,这许陌闻喝醉了就跟个孩子似的,还耍起脾气来了!   他只得耐心劝导:“甜的,不信你尝尝……”   许陌闻摇了摇头,指着闫汀道:“你先尝!”   闫汀无奈,舀起了一勺醒酒汤送进了自己嘴里,一阵酸爽。   但是他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波动,微笑着对许陌闻道:“你看,很甜吧。”   许陌闻将信将疑,但在闫汀把醒酒汤送到自己嘴边时还是张开了嘴。   “tui!”   许陌闻直接把嘴里的东西吐在了地上,嚷嚷道:“你骗我,不好喝!”   闫汀不想让这一碗汤就这样浪费掉,又劝道:“好喝的呀,一定是你的舌头出问题了!来,再喝一点。”   “那你也再喝一口!”   闫汀:“……你倒是不傻。”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舀起一勺汤,对许陌闻道:“我喝一口,你就喝一口,不许反悔!”   许陌闻真诚地点点头,看着闫汀一脸淡定地把汤咽了下去。   “一点都不酸,来!”   他舀起一勺送到许陌闻嘴边,许陌闻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忍着难喝咽了下去。   “真乖!来,我再喝一口。”   闫汀觉得只要能让许陌闻喝下去,自己受点罪也没什么。   “一定是你嘴里的比较好喝。”   “嗯?”闫汀刚把一勺汤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猝不及防地,他被凑上来的许陌闻堵住了嘴。   “唔……”   闫汀说不上话来,嘴里的醒酒汤咽了一半,另一半流了出来,滴落在了被子上。   他挣扎地往后仰着脖子,可许陌闻却紧追不舍,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好不容易让自己有了说话的机会,他却看到了手里快要洒了的汤碗,于是忙道:“碗!要洒了!”   许陌闻这才稍稍放开了他,他惊魂未定地将汤碗放在了桌子上,舒了一口气。   他看向身后的许陌闻,正要责备他,却看到他脖子上挂着的几条水痕,于是叹了口气,拿起纸巾帮他擦拭。   当他正要把纸巾扔到垃圾桶时,许陌闻却用力地拽住了他的手。   闫汀一惊:“你干嘛?!”   许陌闻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他,眼角微微泛红。   闫汀想要挣开,许陌闻却抓得更紧了,他稍稍一用力,就将闫汀按倒在了床上。   看着许陌闻耍酒疯,闫汀用力想要挣脱,可他的双手都被许陌闻固定着,想起身并不容易。   “许陌闻,你冷静点!”   许陌闻跪在他的身体两侧,低头看着他,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起来,呼吸也变得浓重了。   眼看他就要欺身压下来,闫汀迅速把头扭向了一边。   许陌闻的脸贴在了他的脖子后面,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闫汀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他用力地想要从许陌闻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可他明白凭借对方的力气,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劳。   许陌闻把闫汀的双手举到了枕头上,闫汀一惊,正要试图翻身,却见许陌闻毫不犹豫地吻了上来。   虽然许陌闻的手肘稍稍支撑着床面,但闫汀还是感觉到他重重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致使自己如同任人宰割的鱼肉般动弹不得。   许陌闻的吻十分强势,闫汀试图说话,可他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闷哼。   不知为何,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含羞带怯。他吓了一跳,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   或许是因为他这一声闷哼的缘故,许陌闻攥着他的双手突然用力,亲吻他的力度也加大了。   闫汀放弃了挣扎的想法,只能任由许陌闻发疯。   他被亲得七荤八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潜意识中,他甚至觉得自己也喝醉了。   许陌闻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亲吻闫汀的间隙,他的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等到闫汀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衬衣口子已经被解开了,许陌闻的手正在他的腰腹间游走着,闫汀突然用力挣扎起来,许陌闻一愣神,稍稍松了手,被对方从身下逃了出去。   闫汀喘着粗气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等到最后一颗扣子扣上时,他才下了床,头也不回地对许陌闻道:“你把桌子上的醒酒汤喝了!”   他走近洗手间,扶着水池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许陌闻的关系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他打开水龙头想洗把脸,却不经意间瞥见了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泛红、头发微乱,就连脖子上也惊现出几个紫色的印记!   他连忙用手揉搓,可那紫色印记却丝毫没有消下去的迹象,就在这时,他听到阮琳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的声音。   他连忙整理好了头发,用衬衣的领子盖住脖子,又往脸上泼了几捧水。   就在他觉得已经没什么可以被人看出来的时候,才故作淡定地走出了洗手间。   阮琳道:“你不是参加什么交流会去了吗?”   闫汀咳了一声,道:“提前回来了。”   就在这时,阮琳突然盯上了他的脖子,闫汀吓了一跳,赶忙往上拉了拉衣领。   阮琳指着他的脖子道:“你那有个东西。”   闫汀咽了下口水,支支吾吾道:“哦……被蚊子咬的!”   “啊?被蚊子咬了会这么严重吗?我看看!”阮琳说着就要靠近,闫汀连忙躲开了。   阮琳挠了挠头,觉得这人今天有些奇怪,不过她也没多想,转头就打开了电视。   做鬼也有做鬼的好处,不用再被逼着学习,想什么时候睡就睡,想什么时候起就起,就连看电视的电费也有人帮着交!   这样想着,她便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沙发上,为了找帅哥不停地换着台。   那边闫汀犹豫了良久,还是走进了卧室。   进门后,他发现许陌闻竟然又安安静静地躺着睡着了,再看了看桌子,上面的醒酒汤也被他喝光了。   一会儿是恶魔一会儿是天使,闫汀看着他安静乖巧的样子,想责怪他都不忍心了。   他安静地守在一旁,不多时也有些困了,于是趴在床边休息,刚刚趴下没多久,就被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他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于桦名——这小子终于愿意用手机跟他交流了!   只是,他不会是代表那几个掌门来兴师问罪的吧……   闫汀出门接通了电话,忙问道:“你们那个周掌门,怎么样了?”   “在医院呆着呢,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闫汀有些愧疚:“不好意思啊,许陌闻也是喝醉了才做出那样的事。”   “艹,我刚想说呢!那许陌闻到底是什么来头?我本以为他只是力气大,没想到术法也玩儿得这么溜!”   “额……你可以把他当成隐居山林的绝世高手……”   “啊?可是……”   闫汀打断了他:“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那几个人让你来约架?”   “约什么架!那个姓周的自己挑事,没本事挨了揍,也怪不得别人,”于桦名道。   “今天你走得急,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上次你让我查的事有线索了。” 第六十一章 幕后黑手(一)   “又是永和湾?”闫汀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有些惊讶。   “什么叫又?”于桦名不解道。   “没什么,你再具体说说。”   “你给我的那个号码已经被人丢弃了,但是我查到原来使用的人住在永和湾,是一个中年男人……我把照片发给你吧!”   不多时,闫汀的微信就收到了于桦名发来的照片。   他点开一看,发现了那是他用手机拍下的监控录像画面,有些模糊,但是能看到照片中的人是一个个子高高的中年男子,穿着黑色的衣服,还有些驼背。   这和仓库那个大块头描述形象的倒是十分相符,闫汀仔细看了看照片,总觉得这个人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了。   “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吗?”闫汀问道。   “上次去从汪浦和口中套话,可以肯定他就是被照片中的这个黑衣人利用了,他还说,那人告诉他只需要集齐四个少年的生魂,就可以利用其做法,从而控制鬼傀。”   利用四个少年的魂魄做法……这个闫汀倒是没听说过。   “行,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没事,反正这也是我要继续查的。”   挂了电话,闫汀陷入了思考,黑衣男子、永和湾、四个少年的魂魄……   他必须要利用这些线索找出幕后黑手,否则即使一个汪浦和倒下了,还会有更多想要找到玉命结的人被利用。   那人想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就得到玉命结,同时还能利用汪浦和、用槐棘做迷惑人的毒药……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闫汀打算等许陌闻醒来后就和他一起去永和湾一探究竟,就在这时,秦宇哲常驻的那个综艺节目吸引了他的注意。   “录完这最后一期,我打算回老家住一段时间。”   主持人问道:“上次听你说,你老家的宅子里发生过灵异事件,是真的吗?”   秦宇哲点了点头:“有时候半夜会听到奇怪的响声,还是挺吓人的,上次请了先生来做法,后来就好了一些。”   闫汀想,他说的那个先生是自己吗?可自己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啊?   而此时主持人和其他嘉宾都十分捧场地做出了惊讶地表情,但大概率都是为了节目效果,真正相信的应该没几个。   很快,他们就岔开了话题,开始讨论SL组合音乐创作方面的事情。   阮琳有些兴奋:“我们阿哲要回来了哎……你说他会不会再请你去驱鬼啊?”   “上次你去他家差点把魂都丢了,还想去吗?”   “带着许哥哥就好了嘛,他不是超级厉害吗?”   “厉害是厉害……”   只是,秦宇哲家的邪祟太邪门了,它不仅懂得设结界,又知道下陷阱,甚至比人还要聪明,就怕一不留神就中了它的诡计。   而且秦宇哲说的“好了一些”,是真的好了吗?   一般人如果遇到这种程度的邪祟,怎么着也得生一场大病,可秦宇哲却似乎只是日常生活受到了些影响,其他并没有大碍。   他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些病恹恹的,很难说是天生如此还是长期被邪祟影响的结果,如果是后者,那这邪祟可以说对他是很温柔了。   就在这时,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上午一大桌子的好菜自己也没吃上几口,实在是可惜。   他掏出手机,打开了外卖软件。   许陌闻还在睡觉,自己点外卖终于不用被他唠叨了。   他往下划拉着,不一会儿,购物车里就加上了油焖大虾、香辣蟹,还有各种烤串冷饮。   点下支付后,他就从仓库的箱子里抽出两本古籍,回到了铺子的躺椅上翻看。   没多久,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按下接通键,直接道:“水果店对面的算命铺子,直接过来就行。”   那边愣了一下:“您现在在家吗?”   “在。”   “我现在可以过去吗?”   “……当然了!”   闫汀奇怪,现在送外卖的这么小心翼翼了吗?   不一会儿外卖就送到了,他隔着保温袋都闻到了浓郁的香味,于是迫不及待地拆开保温袋,把一个个饭盒拿了出来。   还没开吃,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就找了上来。   “您就是闫先生吧?”   “是啊,有事?”   “额是的,我刚刚给您打了电话的……”   闫汀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接的电话并不是外卖员的。   “咳……对……”   “我之前来了一次你却不在铺子里,就记下了你的电话。”   说着,那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里面是一个穿着棒球服的女人,扎着马尾,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   “我妻子失踪了,报警后警察说可能是自己走丢的,但我觉得不是。”   闫汀接过照片,仔细观摩了一番,问道:“那你觉得……”   “我认为她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附身了!”   闫汀道:“为什么这样说?”   那男子皱着眉道:“当时警察查监控是她自己一个人走出去的,可是我总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她平时非常活泼自信,走路也带风的那种,可我看到监控里的她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走起路来毫无生气……”   “警察没有怀疑她的异常吗?”   “有,只不过他们说这个不能当做证据,因为他们说我妻子最近生病吃了感冒药,也会导致没精神,他们甚至怀疑是我说了谎……”   男人表情很痛苦,双手抓着头发,看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闫汀拿着照片看了会儿,又打开新闻,果然看到了那一起失踪案件。   监控中的女人和男人描述的一样,独自走出小区后进入了一个还没开始建的公园后方,之后便进入了监控死角,只是警察在那附近并没有找到尸体。   看她的样子和前两次被槐棘引-诱后自杀的人差不多,不过……槐棘不应该全被烧了吗?   闫汀拨通了大块头的电话。   那边保证道:“烧了!真烧了!一棵不剩!”   说完他又给闫汀发来了照片,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看大块头的样子也不像说谎,可大块头的槐棘也是那个黑衣男子给他的,就算他烧了,黑衣男子那里保不准还会有。   只是这个案子和那两个十几岁少年不同的是,他的妻子已经失踪三天了,也没有报道其自杀的消息,而且她的年龄也和之前的受害者相差比较大,所以很难说这就是黑衣男子所为。   “你仅凭她走路的姿势就觉得她被邪祟附身了?”   男子摇了摇头:“还有一点,她在失踪的前一天晚上,说在家里看到了一个黑影,我当时没在意,以为是她眼花了……”   “这样,你把电话留给我,如果我找到了她,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男人留下电话就走了,闫汀看着手里的照片,准备试一试引灵术。   如果这个女人已经遇害,那么用这种方法就有可能召回她的魂魄。   但是这种方法的成功率不高,因为魂魄很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迷失方向,所以即使没有召唤回她的魂魄,也不能代表她就没有遇害。   但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   他掏出引灵符,在桌面上摆出一个法阵,嘴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法阵就开始微微发亮,他眯起了双眼,保持着念咒的速度。   这种咒术不能中途停下,因为一旦咒术中断,魂魄就很难再次与施法者联结起来。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闫汀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了,但法阵并没有发生变化,如果再过几分钟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就打算放弃了。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阵法的光突然变暗了,并且慢慢地……变成了黑色!   这是个很不好的征兆,这说明那女人极可能已经丧命了,而且她的魂魄应该是被控制住了,或者……她已经魂飞魄散了!   他微微颤抖地收回了法阵,盯着桌子上的照片发呆——他要如何告诉那个男人自己的妻子已经去世了?而且连魂魄都被残忍对待?   犹豫了一会儿,他决定先隐瞒下来,等自己真正弄清楚后再决定告不告诉他真相。   此时,许陌闻从铺子的后门走了进来,对他道:“你刚刚在做法吗?”   “嗯。”闫汀此刻心情有些沉重。   “你酒醒了?”   许陌闻点了点头:“应该是你的醒酒汤帮了大忙。”   说话时,他看向了闫汀的脖子,闫汀反应过来后慌忙用衣领遮住了,他刚刚做法时没注意,让那些紫色的痕迹露了出来。   许陌闻朝他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掀开了他的衣领,看到自己的“杰作”后,咳了一声。   “对不起。”   这还差不多……闫汀想,至少他肯承认自己酒后耍流氓了。   “我下次温柔些。”许陌闻道。   闫汀点了点头……嗯?   他终于发现不对劲!什么下次?!哪还有下次?!   “你好像还挺期待的?”许陌闻看着他道。   “期……期什么待?!别瞎说!”   许陌闻看着一桌子的外卖,道:“又吃这些东西?”   许陌闻忙掩耳盗铃地把东西盖住,道:“这不……还没吃呢吗?”   许陌闻看着他的样子,轻轻勾唇,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目光如同月光下泛出涟漪的春水,让人一望便忍不住沉浸其中。   闫汀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平静了一下心态,对他说了于桦名的调查进展以及刚刚那个男子的事。   许陌闻道:“照片我看看。”   闫汀翻出手机里于桦名发来的照片,递给许陌闻。   许陌闻接过手机,把照片放大,良久后,他道:“这个人我们见过。”   “你也觉得熟悉?”闫汀惊讶道。   “是秦宇哲家的那个管家。”   “啊?”闫汀忙把手机拿回来,仔细看了看照片,又回想上次去秦宇哲家的情景。   那个高高瘦瘦,有点驼背,说话像是被设定好的管家,和这张照片中的形象重合了。   惊讶之余,他又想到,难道秦宇哲家那些离奇古怪的事都是他的管家一手造成的? 第六十二章 幕后黑手(二)   为了不让许陌闻继续唠叨自己,闫汀决定邀请他和自己一起吃这些外卖。   “喏,大蟹腿!”闫汀一把扯掉螃蟹的一条腿,递给了许陌闻。   许陌闻看了看,道:“吃这些可以,冷饮就不要喝了,我去给你煮点汤……”   闫汀赶忙拉住了他:“您老就歇会儿吧!我不喝冷饮,我喝白开水还不行吗?”   许陌闻觉得这个倒是可以,便不再坚持。只是闫汀看着那一大杯的冰可乐,嘴角留下了遗憾的泪水。   饱餐一顿后,闫汀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旋即决定立刻出发去永和湾。   如果那个女人的魂魄是被那黑衣人控制着,那么很有可能还在秦宇哲的家中。   许陌闻一路开车来到永和湾门外,正当闫汀想着要怎么才能进入小区时,保安突然把门给打开了。   车子直接开进了小区,而那两个保安还恭敬地朝他们鞠了个躬。   “这……你是怎么做到的?”   “在车牌上动了点手脚,小小的障眼法。”   把车子停在了上次停着的地方,两人径直走到了秦宇哲的住处。   按下门铃,那个高瘦的管家缓缓走了过来,见到铁栅栏外的两人后鞠了一躬,道:“主人要下午才能回来,二位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转达。”   又是这种被设定好的机器人一样的语气和动作,看样子他不打算给自己开门。   闫汀道:“是这样的,上次我把一个东西落在了这里,进去拿一下。”   那人毫不犹豫地道:“我可以帮您去拿。”   闫汀咳了一声,故意装作生气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客人来了连门都不开?”   那人终于顿了顿,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拿着手机仔细听着,对空气点了点头,最后把手机装进了兜里,打开了大门。   “主人说,二位可以进来找东西。”   闫汀真搞不懂,这么一个呆头呆脑的人,是怎么利用汪浦和、又设计杀害那几个人的。   上次来秦宇哲家里的时候过于大意,导致自己落入陷阱,这次他可要多留个心眼了,尤其是要防着眼前这个管家。   他来到了客厅,对管家道:“你去帮我们泡点茶吧。”   管家鞠躬道:“是。”   等着他进了厨房,闫汀和许陌闻踏上了楼梯——上次他就是在这个楼梯上出事的。   自己把每层阶梯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看向许陌闻,对方也摇了摇头。   如此看来,楼梯并不是触发结界的关键点,最主要还是恶灵的所作所为……或者是某人的行为。   两人又上了二楼,转了一周后,发现上面的几个房间都上着锁,所以也没什么可检查的了。   管家已经把茶泡好了,两人下了楼,坐在了沙发上。   闫汀端起茶杯,观察着这个管家,而对方则一直低着头,似乎丝毫感受不到闫汀的目光。   “你什么时候开始在这工作的?”闫汀问道。   那管家仍然不抬头,只是道:“自主人住在这里开始。”   闫汀抿了一口茶,又问道:“你在当管家之前是做什么的?”   那管家道:“农民。”   “那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当管家?”   “主人带我来的。”   闫汀被他一口一个“主人”说得别提有多别扭了,于是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要叫他主人?”   “主人让我们这样叫的。”   秦宇哲?   闫汀奇怪,这么一个偶像人物按理说思想应该是比较前卫的,怎么还会让管家称自己为主人?   不过这些没有尽快套出这个管家的话重要,于是闫汀又继续道:“关于你们家闹鬼的事,你了解多少?”   那管家低着头道:“不太了解。”   不了解?闫汀心道你比秦宇哲待在这个家的时间都要多得多,家里有这么可怕的东西你竟然不了解?   但是他并没有直说,只是在心里认定,秦宇哲家里的这些事情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这个管家弄的。   闫汀继续试探:“那……青云市最近这几起失踪自杀案,你有关注过吗?”   管家摇了摇头:“没有。”   呵,否认得倒挺快。   闫汀掏出手机,打开于桦名发给他的照片,举到了管家面前:“这个人,你认识吗?”   管家抬眼看了一下,又缓缓低下了头,面无表情道:“不认识。”   哎?闫汀从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死鸭子嘴硬的!   他只得直说:“那个学校的女生,还有电子厂的男生,是你指使汪浦和杀的吧?”   对方终于顿了一下,可接下来的话差点让闫汀吐血。   “没有证据,不能这么说。”   闫汀捂住心脏,深呼了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道:“这照片他妈的不就是证据吗?!你去办手机卡,用那个号码打给汪浦和以及你安排种植槐棘的人,对不对?!”   管家点了点头。   “所以你还说我没有证据?!”   “我没有杀人。”   闫汀从没见过这么嘴硬的人,不对,与其说他嘴硬,不如说他脑袋一根筋!   “我把这些照片交给警察,他们一定会查到你教唆杀人的证据,到时候你就是死路一条!”   那管家思考了一阵,只说了一句话:“哦。”   闫汀顿时觉得血脉喷张,要不是许陌闻拦着,他都想上去揍他一顿。   这他妈是机器人吗?!   自己本想威胁他,让他说出指使别人的目的,或者再不济,也能让他觉得自己败露了,从而露出原本的面目。   可是现在,闫汀觉得自己在跟一块木头说话!   “你不怕死?”   “怕。”   怕个屁!闫汀觉得自己要换个方法才行,正当他打算用更加凶恶的嘴脸逼供时,许陌闻却拦住了他。   许陌闻对管家道:“到时候你被判了死刑,你家主人也脱不了干系。”   那管家终于有了一丝情绪的波动,他抬起了头,但是目光依然是木木的:“不可以伤害主人。”   许陌闻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真的找到了他的软肋。   闫汀也觉察出了他的诡异之处——这人表现得就像是被谁控制住了一般,对自己的生死都无所谓,但是却忠心耿耿于自己的主人。   难道……   就在这时,门外出现了一个人影。   秦宇哲笑着走了进来,对着管家道:“怎么能看着客人说话?太失礼了,快和客人道歉。”   管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朝着沙发上的两人深深鞠了一躬,道:“十分抱歉。”   秦宇哲手一挥,那管家就退了下去。   他看着闫汀道:“听说你东西落在这了,是什么?”   “哦,上次施法用的一个器具,对我十分重要。”   秦宇哲点了点头,道:“上次你意外被困,应该是不小心丢在了这儿,一会儿我陪你去找。”   闫汀道了谢,问道:“你不是下午才回来吗?”   秦宇哲笑了笑:“家里来客人了,我当然要尽快赶回来。”   “那东西丢在哪了?现在要去找吗?”   闫汀看了看许陌闻,道:“也可以。”   两人被秦宇哲带着上了二楼,他打开了自己的卧室门,把闫汀请了进去。   闫汀装模作样地搜寻了一番,故意皱眉道:“哎呀,不在这里,可能是在上次我被困的院子里。”   秦宇哲又要带他们去,可闫汀却道:“我们自己去就行了。”   他们来到院子里,又看到了那个玻璃房,只不过里面已经摆上了吊椅,看起来终于有观景房的样子了。   转了一圈后,他们来到了一个水池旁,许陌闻道,他上次就是在这里救下阮琳的。   这个水池面积不是很大,里面种着荷花,只不过这个季节花可还没开,上面只漂浮着几片荷叶。   水很清澈,里面游着几条红色的小鱼,往下看,底部是垒好的石砖,只是在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盆口大的洞,里面一片漆黑。   正当闫汀准备凑近些看时,身后的一个声音把他吓了一大跳。   “你对这个水池很感兴趣啊?”   秦宇哲从他身后走了过来。   许陌闻微微侧身,这个角度可以更好地护住闫汀。   秦宇哲把他这个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嘴角扯出了一抹讥讽的笑,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闫汀从池子边缘退了回来,随便编道:“你这种的是什么品种的荷花?挺好看的,我也想种在院子里。”   秦宇哲:“就是普通的荷花,你要喜欢的话我送你一些。”   闫汀呵呵笑道:“以后,以后吧……对了,自从上次我来之后,你都没有再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秦宇哲摇了摇头:“你走后不久我就去赶各种通告,基本没回来住过。”   闫汀表示理解,他看了看客厅的方向,突然笑道:“你这管家挺有意思的。”   “哦?怎么说?”   “这么久了,他竟然没有察觉出来家里有什么异样。”   秦宇哲眼里闪过一丝幽光,继而薄唇弯起,道:“他呀,就是太木讷了,我当时也是看他比较老实才让他来当管家的。”   老实?难道他的种种反常的行为在秦宇哲眼里只是老实?   “可是……”闫汀道,“青云市的两个命案,好像和他有关?”   秦宇哲露出惊讶的表情,道:“怎么会?他胆子很小,怎么可能杀人!”   许陌闻看了他一眼,道:“又没说是他亲手杀的。”   秦宇哲愣了一下,脸色微变,道:“你们……为什么会怀疑他?”   闫汀再次翻出了于桦名发来的照片,秦宇哲看到后眉头紧锁:“这能说明什么?”   “他去营业厅办的这张手机卡,就是用来联系罪犯用的。”   秦宇哲看着照片,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缓了一会儿后,他快步走向客厅。 第六十三章 确定心意   管家被秦宇哲叫了出来后,仍是以木然的样子盯着地板。   秦宇哲拿着照片给他看:“是你做的吗?”   那管家看了一眼照片,把头低得更深了。   “是。”   “为什么?”   那管家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随即又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秦宇哲把手机还给了闫汀,坐在了沙发上。   “你自己说该怎么办?”   那管家呆滞地站了一会儿,深深对他鞠了一躬,退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关上了门。   正当闫汀感到奇怪时,他突然听到那间靠近楼梯口的房间内传来了一声异响。   他赶紧跑了过去,打开门后,眼前的一幕把他惊呆了——那个管家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躺在地板上,而他脖子下方的地板上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仔细一看,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尖利的匕首,上面的血滴还在缓缓地往下流。   闫汀赶忙上前检查,发现他已经割断了自己的颈动脉,里面的鲜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涌出,让人触目惊心。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他教唆汪浦和杀人,到如今的自杀,都显得如此的怪异,且毫无逻辑可言!   秦宇哲从后面跟了上来,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屋内的灯亮了,只不过是昏黄一片。   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秦宇哲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管家脖子上的鲜血,又帮他整理好了衣服。   他对着已经没了气息的管家道:“杀人偿命,这种结果也怨不得别人。”   闫汀看着他的样子,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秦宇哲站起了身,对着闫汀和许陌闻无奈一笑,本就缺少血色的脸在此刻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许陌闻用胳膊护住了闫汀,可是秦宇哲脸上的笑意却加深了:“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他把沾了鲜血的手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掏出上衣口袋中的手帕擦了擦,将手帕随意扔在了地上。   闫汀看着他道:“其实真正指使汪浦和杀人的,是你吧?”   闫汀现在回想起来,这个管家的一举一动都不像是正常人,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多余的话也从不说一句,看似没有感情,却说出了“不可以伤害主人”这样的话。   如今看来,他的意识应该是完全被自己的“主人”给控制了。   方才秦宇哲在听到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管家杀了人后,表现得也过于淡定了。如今管家选择自杀,看来多半也是因为他刚才的暗示。   眼前的秦宇哲依然带着笑脸,只是眼神中露出的却是冷冽的光。   他鼻尖上沾着的鲜血在昏暗的灯光下变成了暗红色,嘴角的笑容也逐渐扭曲起来。   许陌闻拉着闫汀往外走去,可身后的房门却“嘭”地一声关上了。   两人转过身来,看到了秦宇哲脸上逐渐变得越来越扭曲的表情,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阵刺耳的笑声。   秦宇哲笑得前仰后合,等到眼泪都快出来了才缓缓站直了身子。   他此刻脸上的表情非哭非笑,十分奇怪,和综艺节目中谦和儒雅的秦宇哲似乎是两个人。   “一千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护着他。”秦宇哲慢慢靠近两人。   闫汀愣住了,许陌闻更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怎么?你以为那次大火之后,只有你活了下来?”   许陌闻挡在了闫汀身前,眉头紧锁地看着秦宇哲,手心开始冒出冷汗。   “哈哈哈哈……好一个爱徒情深!我好羡慕啊……师傅!”   “柳鸷……”   这两个字一出,闫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眼前这个人,竟然是千年前青玄圣君的另一个徒弟,柳鸷!   秦宇哲笑着拍了拍手:“师傅竟然还记得我……好感动啊!我都要哭了!”说着,他就做出了快要哭的表情,可随即又低头大笑起来。   千年前的那场大火之中,两人都受了重伤,青玄圣君带着碎成两半的玉命结和许攸的残魂躲进了一个山洞,而柳鸷则在世间消失了。   许陌闻以为,即使当时他大命不死,最多也活不过百年,可谁知他千年之后仍然活在这个世上,而且还换了一张脸!   “很惊讶是吗?”秦宇哲道,“你以为这个世界上你最讨厌的人已经消失了是吗?”   “太遗憾了,我还活着!”   闫汀发现,自己的想要移动时,腿脚已经不能动了,许陌闻也察觉到了异常,,可是为时已晚。   “现在才发现不对劲?师傅,你这一千年真是白活了……”   “其实在你们进屋的时候就已经进了我的法阵,可是你们只顾着去看一个死人……现在才想逃,已经晚喽!”   闫汀心底升起一股凉意,这人为了让他们陷入法阵,不惜用管家的自杀作为诱饵。   他拽了拽许陌闻的衣服,小声问道:“有解吗?”   “这是吸魂阵,根据细枝末节的不同,可以有九百多种结阵的方式。”   秦宇哲啧啧叹气:“一点没错,而我在你们脚下结了两个吸魂阵,你们算算要试多少次才能解开?”   “还是说,在解开之前,你们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九百多种结阵的方法,还他妈结了两个!   不说解开阵法需要耗费多少灵力,光是浪费的时间久足够他们的魂飞魄散好几百次了。   他在古籍中了解过吸魂阵,这种阵法由于极其复杂,很少有人能够结成,到现在应该已经失传了。   可秦宇哲不仅能结出来,还一下子弄出来俩,实在让人头疼。   秦宇哲在管家尸体旁边坐了下来,欣赏着两个人动弹不得的样子。   闫汀不解:“你这不也活得好好的吗?为什么非要致我们于死地?!”   “活得好好的?”秦宇哲又笑了,“你让咱们的好师傅看看,我是不是活得好好的?”   “你们两个靠着玉命结可以让灵魂转世、可以长生不死,而我呢?”秦宇哲扯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要去找合适的身体,经历十几年一次的抽筋扒皮的痛苦,之后才能在这个世间苟活。”   “这样的痛苦我受够了!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就可以安稳地生活,而我想要活着就需要忍受这么大的痛苦?!”   闫汀总算是想明白了,他把自己和许陌闻困在这里,就是想要得到玉命结,以结束自己每次都要换身体重生的痛苦,获得真正的永生。   “那你为什么要教唆汪浦和去杀人?”闫汀问道。   “那个傻子啊,他还真以为我是在帮他找控制鬼傀的方法,哈哈哈哈……”   “你是为了他们的鲜血和魂魄?”许陌闻问道。   “你瞧瞧,还是师傅聪明!我这副占用来的身体没有日常鲜血和魂魄供给,怕是过不了多久就烂了、臭了,哪像你们,可以这么无忧无虑地活着,还不用背负人命债。”   秦宇哲说话的时候一直带着笑意,可是这种笑更是让人感到阵阵凉意。   “刚见你们没多久就要和你们永别了,真是可惜……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会替你们好好活下去的。”   说罢,秦宇哲就推开门走了出去,又回头打了个哈欠道:“提醒一句,越是挣扎死得越快哦!”   身后的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闫汀看向许陌闻,对方正皱着眉思考。   “我们……怎么办?”   别说九百多种解除法阵的方法许陌闻还记不记得住,即使他全都记住了,他们也大概率撑不到解开阵法之时。   “此阵无解。”   “啊?”闫汀顿时觉的脑袋“嗡”地一下,“那……我们真的要死在这儿了吗?”   许陌闻摇了摇头:“我只是说这个阵无解,因为一个阵法就已经够复杂了,两个阵法重叠在一起,更是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开。”   闫汀试图动一动自己的双腿,可是想起了秦宇哲临走前的嘱咐,又老老实实不敢动了。   他觉得连许陌闻都解不开的阵法,自己就不用瞎凑热闹了。   只是他总觉得有些心酸——自己活了二十多年,虽说算不上幸福,也落得个自由自在,如今又碰上了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师傅,他每天还给自己做好吃的……如今说死就要死了!   闫汀越想越觉得难受,但还是用手扒拉着许陌闻道:“师傅,这辈子能遇见你我很开心……”   许陌闻正在想事情,被他这么一扒拉,突然愣了一下。   闫汀继续道:“你出现在我的人生里,让我觉得自己还是有人疼有人爱的,虽然我只活了二十多岁,但是对自己的生活已经挺满足了,下辈子……哎呀魂魄都没了哪还有下辈子……反正你知道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日子都很开心就行了……”   许陌闻回过头,看向低着头嘀嘀咕咕的闫汀。   “你这是在说临终遗言吗?”许陌闻问道。   “要不然呢,你都没办法,咱们可不就得等死了,现在不说些真心话还等什么时候……”   许陌闻突然有些想笑,但是他忍住了,故意严肃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个必要。”   “哎,”闫汀叹了口气,看向许陌闻,“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嗯……那就只有告白的话了……”   闫汀滞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丧丧的心态:“你告白的我是听过了,还有其他的吗?”   许陌闻道:“那就只有一个问题了。”   “你问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咱们能活着出去,你会试着接受和我在一起吗?”   在这个生死关头,闫汀竟然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   许陌闻对他又这么好,他自己也没其他喜欢的人,应该会考虑吧……不,也不只是因为这两个原因!   其实在不知不觉中,他对许陌闻的感情也产生了变化,只是自己一开始不愿意承认。   他回想起自己有时想到许陌闻会脸红心跳,而且对他种种越界的行为一点都不反感,时不时还会对他产生的依赖感……这些,应该就是喜欢吧!   良久后,他真诚地开口道:“会!”   许陌闻一怔,嘴角渐渐浮现出了笑意。 第六十四章 危急关头   闫汀仔细一想,虽然许陌闻陪了自己的魂魄一千年,但是自己真正和他相处也就这么一个月的时间。   但是许陌闻出现之后,自己对他并没有陌生感,反而在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相处后,他把许陌闻当成了最值得信任的人。   这种事在以往他想都不敢想——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一见如故,对方可以对你毫无保留,同时也让你心甘情愿去相信、去依赖。   他看向许陌闻,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这让闫汀在绝境中竟生出了一丝平静的感觉。   他脑海中闪过许多的往事。自己从一出生,就注定要过上和别人不一样的生活,爷爷去世后,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孤独地生活下去,可如今却意外地遇到了许陌闻,这个为了让他重生等待了千年的人。   许陌闻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这个世间单打独斗,其实这就已经足够了。   四周一片安静,身体的逐渐僵硬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接近。   “魂魄被吸噬的感觉是什么样的?”闫汀突然问道。   许陌闻:“大概和骨肉被一点点抽离身体的感觉差不多吧。”   果然还是很痛苦……闫汀动了动自己的手,发现连手臂都快没有知觉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用胳膊环住许陌闻,道:“别怕,很快就过去了。”   许陌闻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你怕吗?”   说不怕那是假的,但是事到临头,只能用更加平静的心态去面对了。   于是他道:“想些开心的事吧。”   许陌闻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多想一想喝醉后在你房间发生的事吧……”   闫汀无语:“都要死了,你能不能想点正经的……”   许陌闻却道:“我说我们要死了吗?”   “啊?”   “说了要保护你的,我怎么能轻易食言呢?”   闫汀一愣:“难道……你有办法?”   此时他的手臂也已经僵硬了,许陌闻的上半身似乎也动不了了,而他也根本就没尝试去解除法阵,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虽说解阵已经不可能了,但没说这阵不能破啊。”   破阵?!   这的确是大难临头拼死一搏的方法。   只是如果不能够用正确的方法解除法阵,直接动用暴力去破阵,即使成功了,对自身的伤害是非常大的!   而且秦宇哲设下的有两层法阵,想要把这两个法阵都破除,成功率极低不说,对身体的伤害也是双倍的,是个人都承受不住。   即使许陌闻体内灵力丰富,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不行!”   许陌闻看着他,道:“别担心,我说不定会没事。”   闫汀却不信他:“如果你因为救我没了命,我也没脸活下去了!”   他欠许陌闻已经够多的了,如今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为了自己搭上性命!   “要破阵也是我来!要是万一成功了,我死后你要替我把铺子经营下去……”   许陌闻此刻很想揉一揉他的小脑袋瓜,可奈何自己的双手也动不了了。   他故意道:“我记得你说过,就算我出了事你也不会拼了命来救我……如今怎么反悔了?”   闫汀道:“当时那不是说的气话嘛……”   许陌闻看了看这个屋子的空间,对闫汀道:“一会儿破阵后,你有信心斗得过秦宇哲,带着我逃出去吗?”   “先不说我有没有信心,你是怎么有信心一定能破得了阵的?咱们也没带什么趁手的工具……”   许陌闻低头示意,往自己腰上看去。闫汀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紧抱着他的双手。   突然他就明白了过来——玉命结不就是最好的工具吗?!   虽然……他都不知道这工具该怎么用……   “用这个的话,有几成把握?”   “三成。”   听到这两个字,闫汀的心情又沉重起来,虽说较之前成功的几率已经增加了不少,但是很明显失败的概率更大。   顿了顿,许陌闻又道:“如果是比较靠谱的我来做,成功的概率大概可以增加到九成。”   闫汀:“……”   大哥,您能不能不要说话大喘气啊!!!   不知道为什么,闫汀就是特别相信许陌闻,他说九成,那在他心里就是肯定会成功!   许陌闻嘱咐道:“秦宇哲换了许多副身体,虽然他的术法很是高超,但是体能是没有办法和我们比的。”   一会儿破阵之后我体内的灵力会消散许多,身体会比较虚弱,你只要能把他拖住,我们很容易脱身。”   闫汀有些犹豫:“可是,你真的能承受得住吗?”   “玉命结会提供一定的保护。”   闫汀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放心!那个弱鸡就交给我了!”   许陌闻点了点头,虽然他肩膀以下几乎都动不了了,但是术法的施展最主要的还是靠内力。   他凝神运气,将体内的灵力汇在一起,就在这时,两人手腕上的红色印记突然泛出了红光。   “会有些疼,你忍一下。”   闫汀咬着牙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一阵痛感袭来,他觉得自己的手腕就像是被火焰炙烤一般,而脚下的也出现了一个复杂的圆形法阵。   法阵只有井盖那么大,但是周身泛着黑光,如同被泼上了黑色的荧光漆,透着一股诡异感。   许陌闻口中念诀,法阵的竟爆发出刺鼻的气味,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味道,如同将污水、腐肉以及各种垃圾混合在一起时发出的气味。   闫汀忍住手腕上疼痛的同时,还要憋住呼吸,但是他此刻更担心的是许陌闻,因为许陌闻此刻一定比自己承受着更多的痛苦!   他担忧地看着自己身前的许陌闻,发现他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此刻什么忙都帮不了,只得在心里祈祷许陌闻能够平安无事。   随着手腕灼烧感的加剧,他发现脚下的法阵似乎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甚至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像是在下方遥远的地方,有无数的冤魂在嘶吼,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要贯穿他的耳膜,去撕扯他的神经。   闫汀瞬间觉得头痛欲裂,一时间根本无法思考。他感到天旋地转,法阵下似是有无数双手在拉扯着他的身体,他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掉下那个无底深坑的时候,一阵红光充满了整间屋子,脚下的法阵开始不断地收缩,直至变成一个圆点后消失不见。   头痛的感觉和手腕的灼烧感瞬间消失,而且他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能动了。   闫汀惊讶道:“成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闫汀心下一惊,同时感觉手臂一沉。   许陌闻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快要倒了下去。   闫汀连忙扶住了他,让他平稳地坐了下来,倚在了后面的墙上。   他走到已经凉透的管家身边,嘴里说着“多有冒犯”,俯下身用力将他的手指掰开,将凝固着血迹匕首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用这把匕首的,毕竟万一误杀了秦宇哲,他自己也要坐牢。   他又在屋内搜寻了一圈,终于在靠窗的一面墙上找到了一个趁手的工具——一根电棍。   他也不知道一个管家用这个东西干嘛,或许他有时候还兼职保安吧……   做好准备后,他试图转动门把手,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用力都没法把门打开。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门外把手转动的声响,吓得他一个激灵躲到了门后。   门缓缓打开,却迟迟没有人进来。   正当闫汀疑惑时,门外一个声音响起:“知道电棍的开关在哪吗?”   卧槽!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拿着电棍的?!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电棍四周,的确没有发现开关!   秦宇哲走了进来,看着正在门后找开关的闫汀道:“别费力气了,开关在我手里。”   闫汀:“???”   还没等他松手,秦宇哲就按下了手中的开关,闫汀只觉得一阵电流传遍了全身,紧接着一阵疼痛席卷全身,他觉得四肢都麻了,手中的棍子不受控制地脱落在地。   这他妈是谁发明的?!这还是电棍吗?!   电流过去之后,闫汀还觉得自己浑身在发抖。秦宇哲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小小的恶作剧,希望你喜欢。”   他又朝着许陌闻的方向走去,闫汀一惊,连忙爬到许陌闻身边护住了他。   秦宇哲却毫不留情地将他一脚踢开,蹲下来拿起了许陌闻的右手,仔细观摩起来。   “原来在这儿啊……”   闫汀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秦宇哲眼神发亮地看着许陌闻的手腕,终于猜到了他的目的。   他结阵的最终目的并不是杀了他们两个,而是找到玉命结的准确位置。   秦宇哲啧啧叹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晕倒在地的许陌闻说话:“这东西就是好,破了两层法阵还能让你好好活着。”   闫汀环顾四周,终于在上方的墙角处发现了一个摄像头——原来,秦宇哲一直观察着他们在这个房间里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时,秦宇哲站起了身,从旁边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把砍刀。   闫汀怀疑这个房间根本就是他的隐藏武器库!   秦宇哲再次蹲下身,把许陌闻的手放在地上摆平,举起砍刀就往下砍去。   闫汀此时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猛地往秦宇哲身上撞去,把他撞倒在管家的尸体旁,手中的刀也掉落在了一旁。   秦宇哲坐起身,摸了摸磕破的嘴角,突然笑了起来。   “你们还真以为,到了我这里还能够轻易逃出去?”   他说着便站了起来,没有再拿地上的砍刀,而是走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弓弩,上面的弩箭也是小小一只,看起来就像是玩具。   他把弩箭上的保护罩取掉,又拿着弓弩在手上把玩似的转了转,最后对准了许陌闻。 第六十五章 帮手   “这上面可是有剧毒的,我只要稍稍动一下手指,他的命可就要没了。”   闫汀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站在原地不敢再动一步。   “有话好说,别伤害他。”   秦宇哲看着他,眼神中的审视渐渐变成了嘲讽:“他能一直这么喜欢你,就是因为不管在什么时候,你都愿意当他的走狗!”   闫汀才不管他怎么骂自己,他此刻在想一会儿要怎么转移他的注意力,再趁他不注意将他手中的东西夺过来。   “其实吧,你从前只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忽略了师傅对你的好。”   秦宇哲哂笑道:“你觉得我还在乎这些吗?”   闫汀继续和他周旋:“你只要不伤害他,一切都好说。”   秦宇哲一抬下巴,看向了他的手:“不想让他死,就自己把手剁了,再剁了他的。”   他说着便把地上掉落的砍刀踢给了闫汀。   “如果我把手剁了,就可以放我们走吗?”   秦宇哲很爽快地点了点头:“没了玉命结,你们也就和废人差不多了,我当然会放了你们!”   呸!闫汀打心眼里不相信他,毕竟他在一千年前是个卖惨后又背叛师门的白眼狼。   他拾起地上的砍刀,作势举了起来,手却稍稍转了个弯。   秦宇哲看破了他的小心思,对准许陌闻就要扣动手中的扳机,可闫汀手中的砍刀已经飞了过来,他侧身躲开,手中的毒箭不偏不倚地射在了许陌闻头顶上方的墙上。   “呵,”秦宇哲哼笑,“你以为我就准备一支?”   说着,他在弓弩的底部轻轻一扳,又一支弩箭出现弩臂上。   闫汀心道你可真是个千年老狐狸。   他手腕悄悄倾斜,让袖口中的匕首轻轻滑落到手中。   他想,大不了这最后一个武器用完后,自己赤手空拳和他肉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有人吗?”   闫汀一惊,秦宇哲也稍稍一顿。   两人都默不作声,秦宇哲默默收回了弓弩,闫汀也收回了匕首。   不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   “奇怪,这大门敞着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嚯!都在这儿呢!”   门被推开后,闫汀和于桦名四目相对,皆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闫汀:“你怎么来了?”   于桦名:“你躲屋里干嘛?”   王圆也从于桦名身后露出头来,惊讶道:“这是大明星的家?!”   说着,他的目光移到了地上,这一看让他瞬间嚎叫起来:“啊啊啊!!杀人啦!!!”   于桦名也很惊讶:“你们……”   闫汀也觉得这场面不好解释,但还是道:“是自杀……”   于桦名仔细辨认着地上的尸体,惊道:“他就是监控里的那个人!他这是……畏罪自杀?!”   闫汀想了想:“也可以这么说……你怎么会来这儿?”   “这不又有人失踪了,虽然没找到尸体,但我怀疑还是和这个黑衣人有关。”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个住处的?”   “跟着你们来的呗,我进小区后看到许陌闻的车了,查了监控后看到你们往这里来了。”   闫汀觉得于桦名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关键时候心还是挺细的,而且办事效率也还挺高。   “你能来我不奇怪……他是怎么回事?”   于桦名指了指身后:“你说这杀人犯的徒弟啊?我去找你的时候发现他就在你店门口转悠,知道我要来,就非跟来喽。”   王圆此刻没心思再跟他争论称呼的问题,因为他此刻根本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个场面——两个站着的,一个晕了的,一个死了的,地上还掉着一把砍刀!   如果躺着的那个是自杀,那许陌闻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和闫汀一起?又为什么会晕倒?   他们查的明明是自己师傅的幕后指使,怎么查到秦宇哲这里来了……   于桦名可没他这么多疑问,他看了看坐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许陌闻,眼神示意王圆站在自己身后。   他咳了一声,对闫汀道:“既然凶手都自杀了,还是报警处理吧。”   闫汀分明看到他朝自己挑了一下眉,似乎在暗示自己什么,于是摸索着掏出手机,但是余光却一直注意着于桦名的动作。   已经有两个人过来捣乱了,秦宇哲自然不想那帮警察再来扰乱他的计划,于是道:“你们也知道我是个公众人物,这件事传出去对我的形象影响会很大。”   “那也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啊……”于桦名说着便慢慢往尸体那边走去,路过闫汀时偷偷塞给了他一个东西。   闫汀放在手中摸索着,发现是一个弹珠大小的圆球。   秦宇哲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伸手拦住了于桦名的去路。   “我自己处理,你们请回吧。”   于桦名还要说话,却被王圆抢了先:“我怎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秦宇哲看向了他。   王圆盯着尸体继续道:“一个蛊惑别人杀人的凶手,在第三次犯案后却选择了自杀?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他又看向了秦宇哲:“而且他还是你的管家……我觉得,其实你也脱不了干系!”   闫汀觉得王圆这孩子有时候不算笨,就是太直接了,有点不让人省心。   不过值得表扬的是,他成功地吸引了秦宇哲的注意力。   秦宇哲笑着点了点头:“给了机会你们不走,行,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   说着,他再次掏出了弓弩,抬起手来直指离他最近的于桦名。   正在他想要扣动扳机的时候,闫汀迅速将手中的圆球扔了出去,于桦名则顺势一闪,弩箭再次射在了墙上,屋内则霎时烟雾四起。   烟雾弹是于桦名的出门必备,在打不过别人的时候这是最好的逃生方法。   可是闫汀就不一样了,虽然烟雾弹是他放的,但是他却因为忘了闭气而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就在这时,于桦名在混乱中踹了秦宇哲一脚,又朝他扔出了一颗烟雾弹,对闫汀喊道:“走!”   于桦名推着王圆走出了房门,而闫汀忍着呛人的烟雾,爬到许陌闻坐着的位置,把他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力气,背起许陌闻就往门外跑去,还不忘顺带把门给带上。   于桦名见状,连忙握住了门把手,还在懵逼状态的王圆见他这么做,也赶紧过来帮忙。   闫汀则迅速将一旁的沙发推了过来,堵在了门口,紧接着又搬来了角落里的花盆放在了沙发上。   被困在屋内的秦宇哲见门把手转不开,便开始疯狂砸门,巨大的响声让他们觉得秦宇哲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出了。   可是不得不说有钱人家的门质量就是好,任他拼尽全力狠砸,也没见那扇门裂开一条缝。   于桦名哼道:“他撑不了多久了。”   果然,几阵响声之后,屋内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闫汀好奇道。   于桦名把手中的圆球抛掷空中,又稳稳地接住:“这里面可是放了迷魂散的。”   秦宇哲虽然灵力深厚,但他占用的毕竟是个普通人的身子,自然抗不住双倍的迷魂散。   闫汀对于桦名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你阴险。”   王圆终于有机会问个清楚了:“秦宇哲真的是幕后黑手?”   于桦名瞥了他一眼:“你自己都猜出来了,怎么又问我们?”   “这不是不敢相信嘛……况且他明星做得好好的,干嘛想不通杀人啊?”   “明星只是他的伪装,他不是正常人。”   “怎么说?”于桦名问道。   闫汀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有个人活了一千来年,而且怕说出来再暴露了许陌闻的身份,于是道:“你可以把他当做一个附在别人身上的高级恶灵,不仅可以完全控制宿主的思想,还能不被人察觉出来。”   于桦名又不解了:“恶灵附体的人一般表现都很奇怪,他是怎么做到这么自然的?”   “要么说他是高级恶灵呢……”   闫汀想,秦宇哲宁愿忍受抽筋扒皮的痛苦也要以这种方式存活,应该就是因为不想被人发觉吧。   他从许陌闻身上感受到了执念的强大,而从秦宇哲身上,他却感受到人的执念有时候是真的可怕。   见房内没了动静,又过了一会儿,几人才挪开沙发把房门打开。   透过一阵薄薄的烟雾,几人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秦宇哲,一根“电棍”落在他的手边。   于桦名掏出随身携带的绳子,毫不犹豫地将他绑了起来。   “别看它细,绑人可结实了!”   闫汀则掏出一张符纸,化作符绳困在秦宇哲身上,毕竟柳鸷的魂魄还在他的体内,万一出来就麻烦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又捆了一层。直到牢牢捆了三层之后,闫汀才放心地拍了拍手。   王圆在一旁感慨道:“就这熟练的手法,说你们是入室抢劫的都不会有人怀疑。”   两人把秦宇哲拖了出来,放在了许陌闻旁边。   “屋里那个怎么办?”于桦名道。   闫汀觉得还是交给警察处理比较合适,这样不仅能给去世的人一个交代,也能让青云市的居民不再为杀人犯没被抓获而担惊受怕。   他拨通了110,一边等待接通一边往屋里走去,他想再看一看那个管家的尸体,只是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地上的那具尸体如同被抽干了血肉一般萎缩成了一具干尸,静静地躺在在了那件西服里。 第六十六章 阮琳?   如果不是确定这西服就是管家身上穿的那身,闫汀甚至怀疑尸体是不是被掉包了!   “喂?您怎么不说话?您是遇到什么情况不方便开口吗?”   闫汀终于反应过来他正在报警,于是慌忙道:“不好意思啊,是小孩子乱拨的电话!实在不好意思!”   挂了电话,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具干尸,发现它头发稀疏,皮肤如同枯柴,两深凹的眼洞尤为骇人。   他以前见过被封存几十年的干尸,和这个差不多,所以他能够确定尸体在短时间内根本变不成这样!   于桦名看到他不对劲,也跟了过来,同样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眼。   闫汀想,看来管家不仅仅是被秦宇哲控制了这么简单,或许,这个人早在几十年前就该去世了,只不过一直如行尸走肉般“活”到了现在!   如今失去了秦宇哲的控制,他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虽说令人唏嘘,但他也算是得到解脱了。   突然,房门外传来一阵尖叫,闫汀和于桦名连忙跑了出去,看到王圆对着院子连连后退。   两人往客厅的门外看去,也是被吓了一跳。   门外站着一个衣衫褴褛、全身湿透的女人,她头发披散着,让人看不清样貌,脚上没有穿鞋,指缝里还有一些淤泥,像是淋着雨从泥泞的路上赤脚走来的。   可这外面也没下雨啊,她身上的水是怎么回事?   见两人出来,王圆连忙跑去躲到他们身后。   那女人似乎并不是冲着三人来的,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径直朝着晕倒在地的秦宇哲走去。   她默默蹲下,帮他解着身上的绳子。   于桦名赶忙上前:“你谁啊你?干嘛动我的绳子!”   那女人依旧默不作声,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   于桦名气不过,走过去推了她一把,把绳结重新绑好。   女人坐在了地上,露出了大半张脸。   闫汀看清她的脸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阮琳?”   眼前这个人,竟然长着和阮琳一模一样的脸!   女人听到这个名字,抬起头看向闫汀,红肿的眼睛里露出疑惑的目光。   可是片刻后她就反应了过来:“原来她叫阮琳啊……”   她虽然长着和阮琳一样的脸,但是面容上却多了许多沧桑的感觉。   闫汀已经确定,眼前这个就是将阮琳的魂魄从体内赶走,并且占用了她身体的恶灵!   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秦宇哲的家中?   谁知他还没问出口,那女人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向了他。   闫汀惊慌之余不忘掏出口袋中的纸符,如果这女人有什么动作,他会第一时间利用符咒将其从阮琳体内驱逐出来。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时,女人在快要走近他的时候,突然朝他跪了下来!   闫汀愣住了,只见那女人抬起头,用乞求的神情对闫汀道:“求你放了他吧,如果你肯放了他,我就把这副身体还给阮琳。”   “你……和秦宇哲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占用阮琳的身体?”   女人眼睛微微垂下头,向闫汀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一百年前,她曾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可家道中落后她被转卖数次,最终沦落到柳巷当了歌女,她本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会这样凄惨的度过,直到秦家少爷的出现。   他把她赎回去,将她安置在宅院之中,每日都来看她,却从不与她过分亲近。   她内心十分感激,一次没忍住,便说出了自己想要以身相许的想法,可他却说:“你终究不是她。”   自那时她才知道,这位少爷只是见自己长得像他的心爱之人,才愿意将她赎回。   她虽然极为失落,却仍是无怨无悔地留在他身边。   后来她发现,秦少爷总是孤身一人,没有家人,更没有亲朋,最令人吃惊的是,他根本就不会老。   所以他每隔十几年就会搬一次家,而且会以一种全新的面孔和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知道这位秦少爷不是常人,但他却从未害过自己,甚至无论搬到哪都把自己带着,于是就更加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可是慢慢的,自己的容颜逐渐老去,秦少爷在自己的身上再也看不到他心爱之人的影子,于是见她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直到有一天,他带回来一个更加年轻,却和自己年轻时长得十分相似的女子。   她不甘心,她看着他对那个女子关切的样子,控制不住内心的嫉妒,最终在将她推进了宅院中的水池中。   秦家少爷得知后,竟然没有怪罪她,而是将池中女子的尸体打捞出,将她的魂魄移入女子的体内。   她看着这副年轻的身体,知道自己又可以继续陪在秦少爷身边了,内心便抑制不住狂喜。   从那以后,每次快要变老的时候,她都会去寻找和自己年轻时十分相像的女孩儿,带回来让他帮自己移魂。   即使每次都要承受很大的痛苦,她依然心甘情愿。   只是不知为何,移魂后的她的皮肤总是莫名其妙地干燥,甚至开始一块块脱落,只有时常洒上水才行,最后甚至需要泡在水里。   于是她便经常把自己泡在池子里,无意中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在水中呼吸!   再后来,秦宇哲院子中水池底部的洞穴就是她的栖身之所。   慢慢地,她的脸上又长出了皱纹,于是白天她待在池子里,晚上便出去寻找新的猎物。   直到两个月前,她遇到了阮琳。   当她把阮琳带回来的时候,秦宇哲定了她一会儿,了无兴致地摇了摇头:“仅有几分像。”   但他最终还是帮她移了魂,并在那之前他清除了阮琳的记忆。被移除体外的阮琳的魂魄则飘荡在外,直至被闫汀发现。   上次她看到阮琳和闫汀一起来到了秦宇哲家中,很是惊讶,紧接着开始害怕自己会暴露,于是在阮琳的魂魄经过水池时将她拉入水中,可却被中途赶来的许陌闻阻止了。   “只要你们放了他,让我做什么都行。”那女人再次说道。   闫汀虽然不理解这种畸形的感情,但是能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对秦宇哲的一往情深。   他对女人道:“已经有太多的人因为他失去了生命,如果我们现在放了他,未来还会有更多无辜的生命遭殃。”   那女人突然留下了眼泪,眼神哀求道:“你们把我带走吧!!我也害了许多无辜的人,你们让我替代替他好不好?!”   闫汀看着她的样子,只剩下唏嘘。   她已经不能用恋爱脑来形容了——就因为秦宇哲给可她一段时间的温暖,她就可以为了待在秦宇哲身边付出一切代价,以至于善恶不分、甚至自己也变成了恶的一部分。   闫汀道:“他为了长生、你为了博取他的开心,都曾伤害过这么多无辜的生命,而如今你想简单用一句代替他就想还清他欠下的人命债,不觉得对那些死去的人过于残忍了吗?”   女人瘫坐在地上,恸哭起来。   闫汀道:“秦宇哲我们是必须带走的,你如果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该怎么弥补你应该心里清楚。”   女人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走到秦宇哲身边。   她蹲下来抚摸着秦宇哲的头发,良久后,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   接着,他又走到闫汀面前:“如果他不在了,我也不愿意苟活在这个世上……我知道我们犯得错误无法弥补,我愿意跟你走。”   闫汀点了点头,继而看着两个晕倒在地上的人,对于桦名和王圆道:“你们俩帮个忙,把他们抬到我住的地方。”   于桦名却指了指许陌闻道:“你抬他就行了,秦宇哲得留给我回去交差。”   “他的情况有些复杂,还是交给我吧。”   于桦名:“他复不复杂关我什么事?反正是我师傅来解决。”   “……”   闫汀虽然有些犹豫,但也不好过分强求,或许交给驭灵宗处理会更好一些也说不定。   可是难题又来了,许陌闻昏迷不醒,谁来开车?   “我啊!”王圆道,“我有驾驶证的。”   闫汀正要问于桦名怎么办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接应。   于桦名朝二人挥了挥手,和车上下来的人拖着秦宇哲往院子里走去。   闫汀走到许陌闻身边,蹲下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的呼吸还算平稳。   他又伸手摸了摸许陌闻的额头,发现他的额头有点烫。   闫汀担忧地皱起了眉,决定先把许陌闻送到医院检查一下。   那女人跟着闫汀上了车,王圆则开着车来到了市中心的医院。   他们将许陌闻送入了病房,立刻就有医生过来检查。过了一会儿,医生对闫汀道:“应该是劳累过度导致的晕厥,先打着点滴,留院观察一下吧。”   闫汀让王圆先把那个女人带回去好好看着,自己则在病床前守着许陌闻。   折腾了一整天,等到终于歇下来时,闫汀突然觉得一阵疲乏。   他趴在病床前,看着许陌闻安静的睡颜,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第六十七章 男朋友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但是病房里仍有护士在走动,闫汀连忙看了一眼许陌闻,发现他还在安静地躺着,心也就稍稍放了下来。   他活动了一下已经发麻的胳膊,站起身走到床头,伸手摸了摸许陌闻的额头,发现他的烧已经退了一点。   房间里的大部分病人已经睡熟了,偶尔有几声咳嗽的声音,给病人换药的护士出去后,病房又重回安静。   闫汀此时已经没了困意,他坐在病床前,静静地看着许陌闻,不由得有些恍惚。   在他的印象中,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够难道许陌闻,即使在他决定破除吸魂阵的时候,展现给自己的也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可如今看着他虚弱的样子,闫汀也意识到许陌闻并不是钢筋铁骨,他也会受伤,甚至也可能离开自己。   这种可能性让他感到不安——他害怕许陌闻会离开自己。   闫汀轻轻握住了许陌闻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摩挲着他手掌的纹路,渐渐感到心安了不少。   就在这时,许陌闻的手像是回应他似的动了一下,闫汀一惊,抬头一看,许陌闻正慢慢地睁开眼睛。   闫汀喜出望外,但是因为病房里还有其他人睡觉没敢太大声:“你醒了?!”   许陌闻微微扯了一下嘴角,点了下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许陌闻摇了摇头。   “那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正当闫汀要起身时,许陌闻握紧了他的手。   “在这儿陪我就好了。”   见许陌闻一直紧紧握着自己的手,闫汀还是点了点头。   他用另一只手摸着许陌闻的额头,嘱咐道:“烧虽然已经退了,但是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说出来。”   看着闫汀担心的样子,许陌闻虚弱地笑了笑。   “还有心思笑呢……”闫汀嗔怪道。   许陌闻定睛看着他:“为什么不笑?毕竟用了这点代价就能和你在一起。”   经他一提醒,闫汀想起了自己在他破阵前答应和他在一起的事,脸上瞬间爬过一片绯红。   许陌闻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一害羞就脸红……”   闫汀被他这么一说,脸颊愈发烫了!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因为这样的事害羞,更不会想到自己害羞竟然还会脸红!   这真是太尴尬了,自己有什么小心思全都表现在脸上了,藏都藏不住!   “你能过来一下吗?”许陌闻突然道。   闫汀愣了一下,还是听许陌闻的话,弯下腰凑近了他一些。   许陌闻伸出双手轻轻环住了他,闫汀的脸埋在了他的脖颈中。   他感受到许陌闻蹭了蹭他的耳朵,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可以一直这样抱着你就好了。”   闫汀心头一颤,把头埋得更深了。   他也尝试着伸出自己的双手,越过许陌闻身后靠着的枕头,从背后抱住了他。   许陌闻身体微微一怔,抱着闫汀的双臂更加用力。   就在这时,病房外又传来了脚步声,应该是护士来给病人换药了。   闫汀觉得以他们现在这个姿势一定会吓到别人,于是松开自己的双手,想要站起身来。   可许陌闻却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闫汀有些着急地小声道:“来人了,先放开。”   “不放。”   闫汀“嘶”了一声:“别人看到了不好,快放开!”   “那你喊我一声好听的。”   “啊?”闫汀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情侣之间的常用词。   “亲……亲爱的?”   没想到这话说出来竟然这么羞耻,他觉得自己此刻的脸一定红透了。   许陌闻笑了起来,轻轻在他耳边一吻,这才把他放开。   护士此时刚好走了进来,闫汀连忙站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理了理发型,省的别人看不出来他心虚了。   那护士看他那样子,捂着嘴笑了笑。   她帮对面床铺的病人换了药,又朝着许陌闻这个床位走来。   下午病人刚送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了,虽然这样不太好,但她还是觉得今天来的这个病人长得完全是自己的菜,即使他当时是晕倒的状态……   她看到许陌闻已经醒了,走过来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许陌闻点了点头。   那护士又道:“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呼叫我们哦!”   许陌闻道:“好,谢谢。”   可那护士还不打算离开,像是没话找话似的道:“你的情况不算严重,应该明天就能出院了,出院后近期不要进行剧烈的运动,也不要吃太多刺激性的事物……”   许陌闻这才认真看了她一眼,等她说完后,微笑道:“谢谢,我知道了。”   那护士看了他一眼,突然道:“你有女朋友了吗?可不可以加个微信?”   闫汀咳了一声,看向了许陌闻。   许陌闻撇了撇嘴:“女朋友倒是没有。”   闫汀怔了一下,但立刻也就明白了——他们两人的关系如今也不便于说出口,况且自己的确也不是女的……   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个男人谈恋爱,更是没有考虑过这种感情可能会受到的阻碍,如今看来,以后无论在哪儿都要小心翼翼一些吧……   护士明显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许陌闻来了一句:“有男朋友。”   闫汀:“……”   “啊?”护士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之后反应过来便笑着道:“没想到你还挺幽默的……”   许陌闻拉过闫汀的手,对护士道:“他就是。”   不只是那个护士,就连闫汀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连忙把手往回抽,可许陌闻却仅仅抓着他的手不放。   护士看了看许陌闻,又看了看闫汀,笑道:“你们是好朋友吧……打打闹闹的关系可真好啊,哈哈哈……”   “纠正一下,不是朋友,是男朋友。”   闫汀:“……”   护士:“……”   护士:“……那打扰了!”   她看了两人一眼,托着换药盘就离开了,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脸上尽是意味不明的神色。   等到护士走后,许陌闻才把闫汀的手放开。   闫汀看着许陌闻道:“在其他人面前我们还是低调些吧……”   许陌闻:“你怕他们说三道四?”   虽然闫汀自诩是个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但是他也明白众人口舌的威力,恐怕到时候出现问题就不是自己简单的一句不在乎就能够解决的了。   他坦然承认,继而看向许陌闻。   本以为许陌闻会因为他的回答有些失落,正准备解释时,却听对方温柔道:“我听你的。”   ……   完了!闫汀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又要加速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对许陌闻道:“我出去透透气!”   医院的夜晚十分安静,闫汀顺着小路往停车场旁边的花园走去。微风带来了一丝凉意,也吹来了淡淡的香气。   闫汀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花园里传来了阵阵虫鸣,他吹着风,头脑也清醒了一些。   到现在为止,他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己真的和许陌闻在一起了。   过了良久,他又确定了这个答案。   他不由得想起日后的种种,或许他们会被人诟病,又或许到后来他发现自己只是一时冲动……   可是就算这些事发生又怎么样呢?   他微微抬头,对着夜色询问自己的内心:如果这些事情发生,自己会后悔吗?   思考了片刻,他的回答是:不会!   想到这里,他内心突然涌出了一股冲动。他一下子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直直奔着许陌闻的病房跑去。   他进了病房后径直走向许陌闻的床铺,对方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吃惊道:“发生了什么?”   闫汀稳了稳呼吸,语气坚定地对许陌闻道:“我想清楚了,我是真心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并不是一时冲动。”   许陌闻怔在了原地,他突然觉得此刻的闫汀认真得可爱。   他掀开被子,一把将手腕上的针头拔掉。   闫汀一惊,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许陌闻从床上下来了。   “你干嘛?!快回床上去!”   “我不!”许陌闻突然搂住了他,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发,“抱着你会好得更快一些。”   “别闹了,快躺回去,你还要输液呢!”   许陌闻摇了摇头:“不要。”   闫汀无奈叹了口气,这许陌闻耍起小孩子脾气来的确让人没办法。   他也伸出手抱住了许陌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先躺回去,等你病好了我让你抱个够。”   许陌闻立刻松开了自己的手,认真地对着闫汀道:“你说的!”   闫汀无奈笑了笑,点头道:“没错,我说的,快回去!”   许陌闻扯了一下嘴角,用手指在他的鼻尖勾了一下,重新回到床上躺好,又自己扯好了被子。   闫汀此刻很想捂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许陌闻究竟是怎么做到长得这么帅,又这么可爱的?!   他叫了护士过来帮许陌闻输液,进来的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女子,她重新把针头插好后道:“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任性,再拔针头我就再给你加一瓶!”   她又瞥了一眼闫汀:“你管好他!”   说完她便扭头走掉了。   闫汀撇了撇嘴,许陌闻却看着他笑了:“听到没有,我以后就归你管了。” 第六十八章 恋爱的酸臭味   闫汀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些,笑道:“你是得好好管一管了……快点休息吧!”   许陌闻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自己的嘴,一脸期待地看着闫汀。   闫汀四下瞅了瞅,看到周围病床上的病人都睡着了,犹豫了一下,迅速低下头在许陌闻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接着他又以飞快的速度直起了身子,轻咳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看到后才放下心来。   许陌闻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嘴角都带着满足的笑意。   闫汀守在他的身边,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帮许陌闻办理了出院手续,此时王圆已经开着车等在了医院门外。   刚扶着许陌闻坐在了后座,闫汀就看到副驾驶还坐着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是昨天从秦宇哲家带回来的那个。   王圆盯着黑眼圈道:“她昨天晚上哭了一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她了似的。”   “辛苦了……”闫汀道。   他接着又问那女人:“你是因为不甘心吗?”   那女人摇了摇头。   “那你是后悔了?”   女人摇了摇头:“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要承担后果……”   闫汀觉得她还算有些良知,但这依然不能抹杀她已经害了这么多人的事实。   于是……   “妈呀?这是谁?!”   阮琳吃惊地望着一身破烂,披头散发的女人。   “比鬼还吓人!”   闫汀哼笑了一声:“是挺吓人,和你一样。”   “不过,她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阮琳绕着女人走了一圈又一圈,突然灵光闪现:“你……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吧?!”   闫汀:“我觉得就你这智商,不如就把身体给人家吧。”   “什么?!我的身体?这是我的身体?!”   阮琳瞪大了眼睛:“你……你找到我的身体了?!”   她似乎是太久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了,所以几乎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长这个样子,而且眼前这个人脸色甚至比自己这个游魂还要憔悴!   “所以你是要让我的灵魂重新回到这个身体吗?”阮琳问闫汀。   闫汀摸了摸下巴:“理论上说是这样的。”   “实际上呢?”   “实际上……我没操作过。”   阮琳和女人都往后退了一步,纷纷抱住了自己。   闫汀解释道:“我看过的书上记载过换魂的方法,虽然成功的概率不高,但是你们也别太害怕,我会尽力的!”   阮琳:“我已经瑟瑟发抖了。”   她又看向女人:“要不我们暂时先别换了?”   那个女人也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许陌闻拍了拍闫汀的肩膀:“还是我来吧。”   闫汀一惊——竟然忘了还有许陌闻!   只是……   “不行!你身体还没好!”   许陌闻却摸了摸他的头:“做这点小术法还是可以的。”   “那也不行,你给我好好休息!”   许陌闻笑了笑,点了点头:“听你的。”   阮琳:“……”   王圆:“……”   王圆:“为什么会这么暧昧?”   “而且……”王圆突然反应了过来,看着许陌闻问道,“为什么你也会术法?”   闫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来话长……以后慢慢和你解释。”   王圆却不依不饶:“而且他说换魂术是个小术法……这确定不是在吹牛吗?我记得我师傅当年可是练了好久都没炼成的……”   “嗯……那也可能说明你师傅比较菜……”   眼看王圆脸色又要大变,闫汀意识到这个玩笑开过了,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术业有专攻,你师傅只是不太适合这个术法。”   王圆有些郁闷瞥了他一眼,指着许陌闻道:“那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额……那啥,你自己说……”   “我啊?”许陌闻突然搂住了闫汀的肩膀,“我是他男朋友。”   闫汀:“!!!不是这个身份啊大哥!”   他快要疯了,为什么许陌闻在哪里都要炫耀一下?!   王圆愣在了原地,虽然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好像知道了更加了不起的事情!   阮琳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她控诉闫汀:“你……你怎么能抢走我的许哥哥?!”   闫汀摸了摸鼻子:“他……好像也不是你的吧……”   阮琳哭喊道:“我重回身体之后不就可以和许哥哥谈恋爱了吗?为什么?!你究竟是为什么?!!”   闫汀被她这么一喊,完全忘了自己说过的要低调的事情。他瞥了阮琳一眼:“谁给你的自信?他可不会喜欢你!”   阮琳简直要被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得握紧了拳头,在房间内飘来飘去,最后把气撒到了自己身上:“换回去也没意思,我不换了!”   闫汀拍手道:“正好,省的我家阿闻费心费力。”   许陌闻:“可以再叫一声吗?”   “当然,叫多少声都没问题,阿闻,阿闻……”   阮琳快被两个人气得昏过去了,这破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待了,气冲冲地往屋后飘去。   占用她身体的女人却叫住了她:“那个……你真的不换了吗?你不换我就走了……”   阮琳猛地一回头:“你哪都不许去!”   她离开之后,王圆才回过神来,看着刚才一唱一和的两人道:“你们俩,不是闹着玩吧?”   闫汀和许陌闻看了他一眼:“你看我们像闹着玩吗?”   王圆呆呆地摇了摇头:“不像。”   “所以……你们……真的……”   “真的在一起了!”闫汀也豁出去了。   “哦……那个……恭喜?”   闫汀:“这倒不用。”   许陌闻:“谢谢。”   王圆觉得此时他已经无法直视两人了,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溜出了闫汀的铺子。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闫汀对许陌闻道。   “我就不能在这儿休息吗?”许陌闻撒娇道。   不得不说,闫汀很吃他这一套,但是他还是存在着一些理智的——许陌闻留在这里可就不止休息这么简单了!   他脑海中又出现了他上次醉酒的画面,于是坚决道:“不行!”   许陌闻一怔:“为什么?”   “那个……这不又来了一个人,不方便嘛……”   虽然他这个借口很蹩脚,但是许陌闻还是同意了:“既然你不想让留我,那我只能回去了……”   他的表情之无辜,语气之委屈,让闫汀觉得自己做的真不是人事!   可是尚存的理智告诉他,许陌闻这个千年老狐狸绝不是表面上这么单纯无辜,要不然自己怎么会被他一步步勾搭到这个地步呢?   所以他摆出了一张微笑的脸,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回去吧,我送你!”   许陌闻本还想让他挽留一下自己,可闫汀却把他推出了门外,挥了挥手道:“好好睡觉哦,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咳……其实我自己做也是可以的!”   “不行!我得照顾你。”   许陌闻干笑了一声:“就不怕把我给照顾走了?”   闫汀握紧拳头:“……你还想不想好了?”   许陌闻连忙求饶:“想!我这就去睡觉!”   闫汀看着他进店的背影,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重新踏回铺子里,却撞见了那个女人的奇怪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闫汀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从刚才开始就没下去过。   闫汀连忙往下捋了捋自己的嘴角,清了清嗓子,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女人却笑了:“这就是爱情吧……”   闫汀本以为这个女人一直待在秦宇哲家里,思想会比较落后,会理解不了这种爱情,没想到她的接受能力倒是挺高。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是说,我们两个之间的爱情。”   那女人微微歪过头,道:“这世间的爱情不就是千奇百怪吗?”   闫汀略一迟疑,继而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而且,爱情是多么难得啊,有的人足够幸运,在有生之年可以遇到自己的真爱,可有的人即使花了成倍的时间也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垂怜。”   她说着便低下头来,露出了自嘲的表情。   “你后悔吗?”闫汀问道。   女人摇了摇头:“我不后悔我爱过他,虽然我很讨厌变得嗜血的自己,但是如果重来一次,我可能依旧逃不过深陷于他命运。”   闫汀陷入沉思,他此刻才真正地明白,自己能和许陌闻相遇是多么的幸运。   他带着女人来到后院,将她安置在阮琳的房间。   阮琳虽然仍然在赌气,可也甘愿看着这个女人,生怕她再后悔跑路了。   闫汀将她安置好后便打开了手机研究菜谱。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但是他总觉得在做饭这方面一两次失败算什么,人总是会进步的嘛!   还没看多久,一个陌生号码便打了进来,闫汀以为是找他来算命驱邪的客户,于是拿起手机便道:“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响起:“有,可能还需要你过来一趟。”   “具体是出什么事了?还有你家在哪儿?”   “秋灵山的云武峰上。”   “秋灵山的……”   我去!那不是玉华掌门住的地方吗?不对,刚刚这个声音不就是他本人吗?!   闫汀想起了上次被伤的墨镜男,试探地问道:“您……您来找我算账来了?” 第六十九章 脸红心跳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笑:“周掌门的事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这次主要是和你讨论一下加入驭灵宗的事。”   闫汀有些犹豫:“那个……我还没有考虑好。”   “你是不是对那些掌门有所顾虑?”   闫汀心道不愧是这么多年的老宗主,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心思。   “不必在意他们,他们只是不知道你的能力,没有办法信服你而已。”   闫汀:“可我的确也没多少能力……”   比起他年轻的时候独自一人除了离江水祟,自己这点本事确实算不得什么。   “有没有我还不清楚吗?”老宗师道,“最近如果有时间的话你就过来一下吧,可以把上次和你一起来的人也叫上。”   闫汀一愣,忙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周掌门先……”   他还没说完就被老宗师打断了:“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见见他,如果可以,我想让他也加入驭灵宗。”   让驭灵宗的祖师爷作为新人重新加入驭灵宗,电视剧都没这么狗血。   “你们随时都可以过来。”   那边说完就挂了电话,闫汀放下电话,打算和许陌闻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又研究了一会儿菜谱,闫汀决定出去买菜,就在这时占用阮琳身体的女人走了出来,她扯了扯自己破旧的衣服,小心翼翼地问闫汀道:“那个,能借我一身衣服吗?我身上太脏了……”   这一点闫汀倒是没考虑到,况且就以阮琳那个性格,估计也会各种嫌弃她。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在衣橱里挑了一件T恤和一个稍微瘦一点的牛仔裤,拿给了那个女人。   她抱着衣服进了浴室,而闫汀则拿着购物清单出了门。   他很少逛超市买菜,所以一不小心没有控制好量,清单上的东西还没买一半,购物车就已经装满了。   算了,买什么做什么吧。   快到结账的地方,闫汀看到了一堆满减活动的玩具熊礼物,正是上次许陌闻送给自己的那种。   闫汀算了一下,自己买的东西差不多已经到了满减的金额了。   他上前挑了许久,最终选择了一只灰色的小狐狸。   回到铺子里时,那女人已经洗好澡,换上了自己的衣服,T恤和裤子穿在她身上大了许多,不过看起来却比她那一身破破烂烂好得太多了。   这就是阮琳生前的样子吗?   她的头发刚刚吹干,披散在身上,洗干净的脸也变得可爱了许多。闫汀这才看清楚她的真实年龄,大概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闫汀见她一本正经地坐在铺子的躺椅上,疑惑道:“你坐在这里干嘛?”   “我……我见你出去了,帮你看会儿店。”   闫汀啧啧感叹,这可比需要再三嘱咐的阮琳靠谱多了!   “你买这么多菜?”   “嗯,给许陌闻补补身子。”   “想好做什么了吗?我来帮你吧!”   “你行吗?”闫汀有些不信任她,毕竟她整天待在水池里,哪有时间学做饭。   “以前倒是经常给秦少爷做,不过也许久没碰过灶台了。”   闫汀有些不情愿地将她领到了厨房,嘱咐她道:“你一会儿洗洗菜就可以,别帮倒忙就行。”   他把众多的蔬菜和新鲜的海鲜肉类挨个摆好,合起双手对他们鞠了一躬:“各位白菜萝卜兄弟姐妹,今天就助我一臂之力,旗开得胜!”   女人在一旁笑出了声,可被闫汀十分不友善的目光瞪了一眼后,立马收起了笑容,拿起各种蔬菜去水池边清洗。   她看到闫汀拿起手机搜出了教做菜的视频,道:“做菜还需要学吗?”   闫汀:“你侮辱谁呢?”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做菜比较简单。”   “呵,要不你来!”   一个小时后……   “这一定不是你做的。”许陌闻望着满桌子的美味珍羞,笃定地对闫汀说道。   “至少菜是我买的!”   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不过他一开始还嘲笑这女的连煤气都不会用,可后来看着她做菜熟练的样子就分分钟打了脸,“啪啪”响的那种。   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在做饭这方面妄自尊大了!   看着许陌闻拿起了一个螃蟹,闫汀立刻给他抢了过来。   “刚出院怎么能吃海鲜?拿来吧你。”   许陌闻:“我看你就是想自己吃……”   “看破不说破。”闫汀得意地扯下了一个蟹腿。   许陌闻笑了笑,把剩下的几只螃蟹都推给了他。   闫汀满意地咂了咂嘴,把跟前的红烧排骨推了过去。   接着是水煮鸡、蛋炒虾仁、香菇牛肉……   “那个……”女人终于开了口,“我也有点饿了。”   闫汀和许陌闻同时停住了筷子,看向了女人。   “别客气,你吃啊!”闫汀道。   女人指着被他们越推越远的菜:“我够不到……”   “咳……这样啊,”闫汀默默地把几盘菜重新放回了原位,“吃吧吃吧……”   许陌闻一边往闫汀碗里夹着菜一边问道:“吃完饭有事吗?”   闫汀摇了摇头:“驭灵宗的老爷子让我最近过去一趟,我想等你修养好了再和你一块去吧。”   许陌闻点了点头:“那你下午就是没事喽?”   “嗯,你有什么安排吗?”   “有,”许陌闻把一块萝卜送进自己的嘴里,“我们去开房吧。”   “噗——”   闫汀一口大米饭都喷了出来,他看向许陌闻,对方正认真地嚼着萝卜,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他又看向旁边的女人,她已经深深把头埋了下去,不知道如今是什么表情。   只见她不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就支支吾吾道:“那个,我吃饱了,我先走了!”   闫汀也慌忙往嘴里塞了几口饭,就当自己没听过许陌闻刚刚说的话。   “怎么样?”   “什……什么怎么样……”   “开房啊?”   闫汀一口饭没喷出来,又差点噎在了喉咙里。   他顺了顺气,才对许陌闻道:“大哥,你知道开房什么意思吗?”   许陌闻认真道:“当然!要不然我还不让你去呢!”   “你这么直白真让人猝不及防……”   “那你就去呗?嗯?”许陌闻突然凑近闫汀,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这……发展得太快了吧……”   “那怎么样才算不快?”   “哎呀,这个也说不准……而且你为什么会想到开……去酒店住?”   “不去也行啊,”许陌闻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要不在你这儿?”   闫汀一惊:“这怎么行?!阮琳她们还在这里!”   “那……去我店里?”   “不行!冯秋水还在那儿!”   “那只有一个地方了……”   “什么地方?”   “我郊区外的宅子里。”   闫汀思考了一下,那个地方确实隐蔽……   不对!自己不答应他也行啊?!   “就这么定了,我去开车。”   “别去!”闫汀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别急,我还没考虑好……”   许陌闻却绕过桌子走了过来,趁着闫汀还在纠结,轻轻地从背后环住闫汀。   他的鼻尖在闫汀的耳边轻蹭,虽然没说一句话,却让闫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闫汀听着许陌闻深重的呼吸,心跳不自觉加快了许多。   许陌闻声音有些微哑,似是一直在隐忍:“能不能快点考虑,我不想等了。”   闫汀觉得自己像是中了什么蛊,此刻身体突然僵硬起来,根本说不出拒绝他的话。   许陌闻的鼻息在耳边萦绕,他也感受到了隔着衣物传来的对方的体温。   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两下……终于,他忍不住回过身来,紧紧抱住了许陌闻。   闫汀忘了自己是怎么答应的许陌闻,只知道自己脑袋清醒一些的时候,已经随着许陌闻下车了。   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大门,那个素雅的影壁,以及那只大肥猫。   “喵~”   来福见到许陌闻,晃悠悠地跑了过来,不停地用头蹭着许陌闻的脚踝。   许陌闻拍了拍它,道:“你到一边玩儿去,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闫汀听到他这个“重要的事情”,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许陌闻扯过他的手,将他拉到了二楼的房间。   那只灰色的小狐狸被许陌闻摆在了桌子上,而送小狐狸的人则坐在床上,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了。   “不要紧张,在这等我。”   许陌闻说着便走向浴室,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闫汀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答应许陌闻到这儿来!   他的心情复杂极了,混乱极了,矛盾极了……直到许陌闻披着浴袍走了出来。   盯着许陌闻微湿的头发,裸-露的胸膛,闫汀不争气地看直了眼。   许陌闻看着他的样子微微弯起了嘴角,一点一点靠过来。   闫汀紧张地快呼吸不过来了,他不敢再正眼看向许陌闻,而是把头偏向了一边。   许陌闻越靠越近,闫汀咬着嘴唇闭上了眼睛,可却迟迟感受不到许陌闻再靠近。   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许陌闻已经从衣橱里拿出了一件睡衣:“你也去洗澡吧,洗好换上。”   “啊……哦!”   闫汀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尴尬,于是快速接过睡衣,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浴室。 第七十章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闫汀从浴室出来时,许陌闻正坐在床上把玩着那个毛绒狐狸玩具,见闫汀出来,他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他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着闫汀,缓缓抬起的眼眸中,一半是惊喜,一半是情-欲。   闫汀此刻正穿着他的米白色睡衣,因为码数整整大了一圈,此刻正松松垮垮地垂在他的身上,导致他的锁骨完全裸-露在了外面。   他被许陌闻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不住地拉扯着身上的衣服:“有点大了……”   许陌闻摇了摇头:“这样正好。”   他说着便走下床,走到闫汀身边,一手揽过他的背,另一只手则绕到了他的小腿后面。   闫汀自认为体重不轻,可是许陌闻却轻而易举地将他抱了起来,还是公主抱!   许陌闻把他放在了床上,又将他的拖鞋脱了下来,握住他的双腿往床上移去。   闫汀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他身体紧绷,任由许陌闻对他的“摆布”。   此时他直直地躺在床上,而许陌闻则用双臂支撑在他的两侧,俯身看着他,绝美的双目中氤氲着水汽。   闫汀一时手足无措,抓起一旁的小狐狸挡住了整张脸。   许陌闻拨开了他的手,把他手中的小狐狸放到了一边,温声道:“别挡,我想看着你的脸。”   闫汀知道,自己此刻的脸已经红透了,他顶不住许陌闻炽热的目光,将头稍稍偏向了一边。   窗外能看到院子里的树影,在风的轻抚下微微摆动着身姿,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到了床边的地板上,泛着暖白色的光。   许陌闻床上的被子很是柔软,他的屋内也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味,这些都让他稍稍放松了一些。   许陌闻的身子已经压了过来,不多时,一个绵软温热的物体就触到了自己的嘴唇。   与上次醉酒不同,许陌闻这次的动作出奇的温柔。   他仔细地亲吻着闫汀,似乎想要将自己的深情全部都要倾注到这个吻之中。   闫汀几乎要被他的温柔给融化了,身体的紧张和羞涩一点点褪去,伸出舌-jian与许陌闻在口中纠缠起来。   许陌闻感受到了他的回应,身体微微前挺,把他抱得更紧了。   等闫汀的理智逐渐恢复的时候,许陌闻已经躺在了他的身边,一脸深情地望着他。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闫汀的脸颊,一刻不停地看着他,似乎是想把他的这张面容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我已经把自己交给你了,你以后可不准离开我!”   闫汀本来还有些羞涩,可是许陌闻的话一出,他就笑了出来。   他轻轻在许陌闻的嘴角落下一个吻,看着他的眼睛道:“好,我不会离开你。”   许陌闻眼神微动,之后就紧紧地把他拥进了怀里。   闫汀把脸贴在许陌闻的胸口,许是刚刚过于劳累,他很快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睡在了许陌闻的腹肌上,他转过头看去,发现许陌闻正在捏着那个小狐狸。   见闫汀醒了,许陌闻又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为什么是狐狸?”   闫汀坐起了身,把狐狸夺到自己手里,使劲揪了揪狐狸的耳朵。   “因为它像你啊!”   “哪里像?我这么帅……”   闫汀“切”了一声:“那上次你送我的小熊怎么说?我这么可爱……”   “你当然可爱,”许陌闻一脸笑意地说道,“你是最可爱的!”   闫汀又开始脸红了,他低下头撕扯着小狐狸,咕哝道:“那你也是最帅的……”   许陌闻快要被他这些小动作给萌化了,又是揉他的头发,又是搂着他一阵亲,闫汀的衣服被他弄得乱糟糟的。   过了瘾之后,许陌闻又问道:“你为什么觉得狐狸像我?”   “你可不就是个千年老狐狸嘛……”闫汀抬起下巴看着他道,“要不然怎么一步步把我勾搭到手的?”   “是吗?”许陌闻又慢慢凑了上来。   闫汀一惊:“你……你又要干嘛?”   “当然是让你见识一下千年老狐狸的威力。”   ……   第二天一大早,闫汀直接被一阵饭香给勾醒了。他顶着酸痛的身体,一步一瘸地朝着楼下走去。   许陌闻正在厨房做饭,闫汀轻轻走过去,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   许陌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小馋猫醒了?去收拾一下吧,饭就快做好了。”   闫汀慵懒地把脸贴在他后背蹭了蹭,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吃饭的时候来福一直蹭许陌闻的腿,闫汀给了它半个鸡腿后,它又转过来蹭闫汀。   “啧啧,有奶就是娘。”   许陌闻看着他道:“馋猫本性,估计我高超的厨艺也是勾搭到你的一个原因。”   闫汀想了想,点头承认:“的确……”   许陌闻把西蓝花夹到了闫汀碗里:“光吃肉不行,吃点青菜。”   “也就是你做的青菜比较好吃,要是别人做的,我还不赏脸呢!”   “行行行,我的荣幸,”许陌闻又给他夹了几块西蓝花,“你多吃点!”   “上次驭灵宗的宗师找你,是为了让你加入驭灵宗吗?”许陌闻一边吃菜一边问道。   “嗯,他让你也去,你上次不小心施了术法被他注意到了。”   许陌闻点了点头。   闫汀:“你不怕身份暴露,玉命结的下落也被人知道了吗?”   “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两人吃了饭便到许陌闻宅院外的那片花园散步,此时花开得正好,走到花海间,闫汀张开双臂,尽情享受着被花朵和清香包围的感觉。   “我以后就要在这种地方养老。”   许陌闻笑道:“带上我。”   远处的蓝天飘着几朵悠闲的白云,微风轻轻吹拂着这片大地,带来了专属于初夏的味道。   “好想躺在这片花海里啊……”   闫汀伸手触摸着身边的花丛,又转身看向许陌闻。   许陌闻的周身围绕着一片灿烂的色彩,而他此刻却无意欣赏。他在日光中眯着眼看着闫汀,仿佛他才是此刻最美好的风景。   许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闫汀和许陌闻牵着手,趟过了一簇又一簇锦缎似的繁花。   两人找了一块空地坐了下来,闫汀把自己的头靠在了许陌闻的肩膀上,看着远处的飞鸟。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闫汀道。   许陌闻偏过头看向他:“什么?”   “什么叫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空气都是甜的"。”   许陌闻笑了笑,牵起了他的手,低下头轻轻一吻。   闫汀突然抬起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许陌闻思索片刻,道:“没有具体的时间和契机,我或许是在陪伴你的魂魄生活的某个瞬间,又或许早在一千年前……”   他说着又低下了头,看着闫汀的眼睛:“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我会一直喜欢你,直到我生命的终结。”   闫汀心下动容,双手搂紧了许陌闻,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临走的时候,许陌闻摘了几朵粉色的蔷薇递给了闫汀,闫汀接过后使劲嗅了一会儿,似乎要把香气全都吸入肺中。   回到铺子里时已经是中午了,闫汀在客厅找到了一个空玻璃瓶,在里面兑上水,把那几朵蔷薇花插在了瓶子里。   “呦,你还喜欢花呢?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买花?”阮琳一边看电视一边道。   “买的哪有人家送的香。”   不用他再次解释,阮琳就已经知道这个“人家”指的是谁了。   她看着闫汀身后的许陌闻,叹了口气:“啧啧啧,人是真的帅,眼光是真的不行。”   许陌闻见那女人也和阮琳一起坐着看电视,于是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魂给你们换了吧。”   闫汀:“你身体行吗?”   许陌闻看向他,幽幽道:“我行不行,你昨天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阮琳:“……”   女人:“……”   闫汀:“抓紧换吧,快点把她弄走还能少一份尴尬。”   许陌闻把阮琳那个即将要被“弄走”的人带到了院子里,对闫汀道:“借用一下你的祭台。” 第七十一章 远房表妹   闫汀将石桌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各种施法道具,许陌闻扫了一眼,最终拿起了一个画着符咒的经幡。   “这个幡是送魂用的。”闫汀忙道。   “差不多,稍微改一下就行了……有笔吗?”   闫汀忙跑到铺子里,从抽屉里拿出毛笔,蘸取朱砂后拿到许陌闻面前。   许陌闻在经幡原有的图案上随意改了几笔,把毛笔递给了闫汀。   “过程会很痛苦,你们准备好了吗?”阮琳看着即将被换魂的二人道。   阮琳犹豫了一下,道:“好了。”   那女人则深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好了。”   许陌闻手执经幡,口中念诀,不多时,一人一魂之间竟然出现了一道蓝色的圆形法阵。   法阵在两人之间缓慢旋转,本就十分复杂的图案也在不停地发生着改变。   闫汀看到那女人的表情已经开始发生变化,她皱起了眉,似乎已经开始感到不适。   这时,阮琳突然问她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人有些惊讶地睁开了眼,看了看她,道:“素锦,钱素锦。”   阮琳点了点头:“我会记得你的。”   女人眼神微动,问道:“你要记恨我一辈子吗?”   阮琳摆了摆手:“这倒不至于,就是觉得整件事挺奇特的,我不想以后回忆起来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闫汀觉得也就阮琳有这心态了。   女人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惨白,她强撑着露出了一丝微笑:“已经好久……没人问过我的名字了……”   入骨的疼痛让她的脸开始扭曲起来,她双腿发软,一下子摊到在了地上。   阮琳正要关心她两句,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动不了了。   就像有什么东西牵扯着一样,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法阵移去,更令她惊讶的是,她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体如同一阵轻烟似的被卷入了那个法阵。   很快,她的意识就消失了。   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闫汀就在一旁。   “我这是……换过来了?”   她试图起身,可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重了不少,本来轻易就可以飘起来的自己突然连坐起来都变得费劲起来。   “一开始肯定有点不适应,慢慢来。”闫汀道。   阮琳点了点头:“那个女……钱素锦呢?”   “已经消失了。”许陌闻从门外走来。   “消失?”   “她已经没了怨念和执念,消失也是必然的。”   “哦……”阮琳若有所思。   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有血有肉,皮肤不再是惨白一片,可以穿上宽大T恤,也可以结结实实地坐在床上。   阮琳下床走了几步,一开始很不习惯,但是慢慢也就适应了。   她不住地走动,用手触摸着她平时触碰不到的墙壁、床沿,最后背对着两人停下了脚步,迟迟没有转过身来。   闫汀看她有些不对劲,忙站起身上前道:“怎么了?”   阮琳突然转过身,脸上满是泪痕,她撇着嘴看着闫汀,抽泣道:“谢谢你,收留我这么久,不抛弃我……”   闫汀还没说话,就被她一把给抱住了。   和阮琳在一起待了这么久,他从没看到她哭。平日里和她互怼惯了,如今看到她这个样子,闫汀竟还有些不适应。   他也伸手抱住了阮琳,拍了拍她的后背。   闫汀刚想说两句安慰的话,阮琳却突然撒开了手。   她抹着哭花的脸道:“再抱下去许哥哥该吃醋了。”   闫汀一愣,回头看向许陌闻,对方却摊了摊手:“该不该吃醋我还是分得清的。”   阮琳看了他一眼,又抽泣地看了一眼闫汀,伸出手道:“那再抱一会儿。”   闫汀刚伸出手,就被许陌闻拉了过去:“差不多得了。”   阮琳又泪眼婆娑地看向许陌闻,伸出了自己的双臂:“是你帮我找回了身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眼见阮琳就要抱上许陌闻,闫汀连忙拦住了她:“他是举手之劳!”   阮琳带泪瞥了他一眼:“真是小气!”   闫汀拨开了她的手:“毕竟你之前对他图谋不轨,我怎么能随便让你上手!”   许陌闻笑了笑:“我去买些菜回来做,庆祝一下。”   “双手赞成!”闫汀道。   许陌闻摸了摸他的头,笑道:“看来要把你拴在身边还是很简单的。”   “简单简单,你只要抓住我的胃就行了!”闫汀笑嘻嘻地道。   阮琳看不下去他们秀恩爱的样子,溜到客厅去看电视。   自从知道了秦宇哲是个什么样的人后,她立刻把墙头换成了SL组合里的程成,她觉得粉一个可爱点的偶像应该也挺有意思的。   许陌闻已经出了门,她刚打开电视,想要搜索程成的个人节目,遥控器一下子就被夺走了。   闫汀毫不留情地换了一个古董鉴定的节目,丝毫不在意一旁阮琳幽怨的眼神。   “我才刚换回来你就这样?”   “必须的,毕竟我不用再担心你一生气就把我的电器弄坏了。”   阮琳气呼呼地从沙发上站起身,绕了一圈后觉得无聊又坐了下来。   半小时后……   阮琳:“这个尿壶还挺别致……”   闫汀:“……那是喝酒用的!”   ……   阮琳:“卧槽,这古画上竟然有天线!还站着一只鸟!”   闫汀:“那是测风仪!!!”   闫汀无奈扶额:“要不你去隔壁找本言情小说看去吧!”   这一点倒是提醒了阮琳。   “对哎!我怎么没想到!”   阮琳出去后,闫汀终于可以安心地看电视了,一边看还一边用比专家还快的速度道:“一看就是假的。”然后等着专家和他说出一样的答案。   如果专家说出的答案和他相反,他就会撇撇嘴道:“切,回炉重造吧!”   不一会儿许陌闻就拎着一大兜的菜回来了,闫汀忙上去迎接。   “我刚刚被人跟踪了。”许陌闻道。   闫汀有些惊讶:“知道是谁吗?”   “应该是驭灵宗的人。”   “他们家老爷子不是说了让我们这两天过去,怎么还会派人跟踪?”   “不一定是他派来的。”   “那……是那个周掌门?”   “或许。”   难道他因为怕影响宗门的形象,在明面上不好计较,想要暗地里打击报复?   “那现在怎么办?”闫汀问道。   “不用管他,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好……”   闫汀把许陌闻做好的菜一盘盘摆上桌之后,走到隔壁去叫阮琳和冯秋水吃饭。   冯秋水一听是自己老板做的饭,怨气满满道:“呦呵,他还活着呢?”   她又指了指拿着书就要跟着闫汀走的阮琳,问道:“你们认识?”   闫汀忘了冯秋水还没见过阮琳,于是道:“哦,一个远方表妹。”   阮琳从书本上抬起头,指了指自己:“我啊?”   闫汀眼神暗示她,道:“对啊,你。”   阮琳反应过来:“哦哦哦,我,是我。”   冯秋水从她刚进门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以前从没见过这个人,可是她一来到就跟进了自己家似的,熟门熟路地穿梭过一排排书架,连标签都不看就直接到了言情区,最终挑中一本言情小说,坐在许陌闻常坐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起了书。   她本想提醒那不是看书的地方,可是一想自己老板又不经常回来,于是就随她去了。   饭桌上,阮琳拿起筷子,望着一桌子的美食都快留下口水了。   “天呐,我好久没吃过饭了!”   冯秋水吃惊地看了她一眼,闫汀则暗暗踢了她一脚。   阮琳忙解释道:“是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了!我们开动?!”   “吃吧。”   许陌闻一声令下,阮琳以最快的速度将油焖大虾和糖醋里脊端到了自己面前,一边扒拉着眼前的菜还一边瞅着桌子上其它的美食。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闫汀忍不住提醒她:“表妹,吃慢点,别噎着。”   阮琳哪里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在塞了满嘴的事物后咕哝道:“够慢了!”   闫汀觉得她没救了,于是把其它的菜往自己和其他两人旁边端了过来。   阮琳很快就吃完了两盘菜,她打着饱嗝道:“估计我生前最爱的就是这个油焖大虾了!”   “生前??”冯秋水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额……那啥,生日,生日前……”   冯秋水仔细理解了一下这句话,虽然仍是觉得不通,但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她一边夹菜一边道:“老板,最近店里终于开始盈利了。”   “哦?是吗?”   “我就知道你不会操心……没关系,你到时候就等着钱进账就行了!”   许陌闻却道:“不用,你自己留着。”   冯秋水彻底惊了:“啊?你就算再有钱也不至于这样吧?哪有开了店连收益都不要的!”   “难道……”冯秋水脑海里产生了一个不得了的想法,“你是专门为我开的店???你不会暗恋我吧老板?”   许陌闻差点被她奇特的脑回路给呛到:“想什么呢?”   阮琳在一旁道:“你家老板他可不喜欢女的……”   “啊???”冯秋水惊讶地张大了嘴,“老板,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同啊?!”   许陌闻淡定地夹起了一块土豆:“怎么了?”   “没,没什么……”接着,冯秋水又露出了八卦的表情,“那……你喜欢谁啊?”   阮琳又把一盘排骨端到了自己身边,一边吃一边道:“这还不明显吗?看他整天跟谁厮混呗……”   冯秋水缓缓转头看向了闫汀,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第七十二章 寻衅滋事   闫汀觉得他要习惯别人这种眼神,因为以后自己还会遇到更多。   于是他也学着许陌闻淡定的样子,一边夹菜一边道:“怎么,我配不上他?”   “不不不,配,配一脸!”   冯秋水吃到了身边的大瓜,觉得满桌子的美食都变得寡淡了,她时不时看向自己的老板,又看向闫汀,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她终于明白老板为什么要把店开在这个破地方了,原来是为了追闫汀啊!   “老板,你就放心谈恋爱吧,店里就交给我了!”   许陌闻微微一笑:“交给你我放心。”   吃完饭,冯秋水便回了书店干活。许陌闻正要去刷碗,闫汀却把他给拦住了。   他喊过正要去看电视的阮琳:“白吃白喝这么久,不打算干点活吗?”   阮琳噘着嘴,不情愿地抱着碗筷走进了厨房。   许陌闻看着在厨房忙碌的阮琳,对闫汀道:“她该回自己家去了。”   “嗯……我一直奇怪,她的身体被夺走之后竟然没有相关的失踪报道,看来是被秦宇哲给压下去了。”   如今想要找回阮琳的亲人,只能去警局做DNA比对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闫汀随意翻找着电视节目,突然铺子外传来了一声吼叫。   “谁他妈是这儿的老板,给我出来!”   闫汀和许陌闻对视了一眼,前后脚走出了客厅,穿过院子来到了铺子里。   只见铺子里已经站了五六个大汉,他们手里拿着棍子,脸上皆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你是这儿的老板?”带头的光头指着许陌闻道。   闫汀刚想说他不是,却被许陌闻伸手拦住了:“对,找我有什么事?”   “什么事?!你开车撞倒我兄弟了!我们来找你算账!”   许陌闻笑了笑,似乎猜到了他们是谁派来找事的:“你兄弟……是姓周吗?”   光头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看了出来,但还是厚着脸皮道:“什么周不周的,别跟我扯,今天就把你给撂在这,兄弟们,上!”   他身后的几人拎着棍子就冲了上来,闫汀忙拉着许陌闻往铺子后面躲去,关上了连通着铺子和后院的木门。   几秒种后,铺子里就传来了砸门的声音。   眼看木门支撑不了多久,许陌闻拍了拍闫汀的肩膀,道:“别怕,我可以对付他们。”   “要是用术法我知道你没问题,可他们都拿着那么粗的棍子,万一砸伤了你怎么办!”   就在这时,那几个人隔着木门喊道:“躲起来是吧?我看你店里的东西是不想要了,再不出来我把你的东西全都砸烂!!”   闫汀再次拉住了想要出去的许陌闻:“东西坏了可以再买!你别去,我先报警!”   “你这么多宝贝,真的舍得让他们砸?”   “那也总比你受伤了好!”他说着便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许陌闻按住了他的手,不顾闫汀的阻拦,走上前去把门锁打开了。   光头率先走了出来,他举着手中的棍子指着许陌闻和闫汀:“看来你们是一伙儿的,行,今天就让你们好看!”   闫汀心道想寻衅滋事都不知道挑个好借口,刚才还说许陌闻开车撞到了他兄弟,现在又说自己和他是一伙儿的?   他着实觉得好笑:“合着我俩商量好了一块开车去撞他啊?再说了,什么事都讲究个证据吧?你们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人!”   “撞废了我兄弟的一条腿,还想跟我讲证据,兄弟们,把他们的腿也废了!”   “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还打算乱来?”   光头对身后的人说道:“速战速决,在警察来到之前废了他们!”   闫汀“啧”了一声,看来今天这架是必须要打了。   眼看几个人冲了上来,许陌闻立刻挡在了闫汀面前,面对第一个挥上来的棍子,他一抬手便握住了。   那人想要把棍子从他手中夺走,可是被他反手一拧,棍子就被他轻松拿到手里。   那人没了武器,又见许陌闻身手还可以,便不敢再向前。   就在这时,其他几个人也已经围了上来。   许陌闻伸出脚踹倒了两个人,同时把手中的棍子塞给了闫汀。   闫汀一惊:“你怎么办?”   他的话还没落音,只见许陌闻又从一个人手中夺来了一根。   好家伙,一共就六个人,现在两个没了武器,两个躺倒在了地上,如今只剩下光头和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   光头朝那几个人“啐”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闫汀与许陌闻背对背站着,而此时光头正站在闫汀对面,他面色发狠,握着棍子的手爆出了青筋,抡起胳膊就朝闫汀挥来。   闫汀下意识举起手中的棍子去挡,可手中的木棍瞬间被击落了,他的手掌被震得发麻。   光头还要再次挥来,闫汀侧身躲过,只听身旁“梆”的一声,许陌闻手中的木棍对上了那个光头的。   两人来回过了几招,许陌闻发现那光头并不是只有蛮力,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有章法,像是专门训练过似的。   那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见许陌闻正和光头对峙,暗戳戳地从背后靠近许陌闻,举起了手中的棍子。   “小心!”闫汀大喊。   就在他手中的棍子就要落到许陌闻背上时,闫汀一把将他推倒在了地上,趁他慌乱之际夺走了他手中的武器。   可他没看到原先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已经爬了起来,走到了自己身后。   就在两人挥起手中的棍子朝闫汀的小腿砸去时,许陌闻一个飞踢又将两人踹到了一边。   他怕闫汀再有危险,一边躲过光头从背后的偷袭一边道:“你先回屋,这里交给我!”   看着满脸横肉的大汉和两个再次爬起来的人朝自己走来,闫汀握着棍子连连后退。   他们看起来都是狠人,打起架来不要命的那种,闫汀觉得和他们硬刚肯定是自己吃亏。   可是现在又没有趁手的工具,想要施个术法都难!   他突然灵光一闪,对身后的许陌闻喊道:“手腕!”   许陌闻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刚刚不想施法,有一部分原因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现在人太多了,招呼起来的确有些麻烦。   他为了有足够施法的时间和空间,躲着光头迅速后退了几步,轻轻一跃便跳上了院子里的祭台上。   闫汀见其他几人也围了上去,想要把他们引开,于是往客厅的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道:“你们几个傻大个,有本事来追本大爷啊!”   那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和另外两个人瞬间被他激怒了,拎着棍子就朝着闫汀跑去。   那三个人的速度丝毫不比闫汀慢,很快就追了上来,就在这时,阮琳听到动静从卧室走了出来,看到闫汀被三个大汉追的情景,惊得瞪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   闫汀绕过餐桌,拉起阮琳就往她的卧室跑去:“打群架呢,快锁门!”   好在阮琳反应不慢,她忙和闫汀一起把门抵上,在那两个人冲进来之前锁住了门。   砸门声震得两人耳朵疼,阮琳捂着耳朵道:“你们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啊?”   闫汀看着被砸得不停颤动的卧室门,心塞道:“一群神经病呗!”   他不再多说废话,立刻掏出手机报了警。   挂了电话,闫汀担心起还在院子里的许陌闻,不知道他一个人能不能对付得过来。   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消失了。   闫汀趴在门边听了一会儿,发现外面已经安静了下来。   “可以出来了。”   客厅里传来许陌闻的声音。   闫汀忙打开门,竟看到刚刚还气势汹汹追着自己的三个人,此刻正躲在墙角瑟瑟发抖,而棍子已经被他们扔在了一边。   “你用了障眼法?”   “差不多。”   作为为数不多能用在普通人身上的术法,这招的确很有用。   不过障眼法也不是随便就能做的,有人掌握不好尺度,很有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恶劣。   比如闫汀之前为了更好地捉住逃窜的冤魂,在大街上给路人施了障眼法,结果却被一个女人逮住一顿胖揍,原因竟是因为她看到了闫汀朝她做不雅的动作!   后来除非万不得已,闫汀已经不敢再在普通人身上乱施术法了。   闫汀走到院子里,发现光头和那个已经没了武器的大汉正蹲在墙根,像是看到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不停地往后退缩。   闫汀感到奇怪,即使障眼法让他们看到了十分恐怖的东西,也不至于每个人都是这个反应吧?毕竟每个人害怕的点是不一样的。   “你到底用了什么障眼法,怎么能让他们都这么害怕的?”   “我在障眼法的基础上稍微改了一点,可以扰乱住他们的思维,让他们看到自认为最恐怖的东西……只不过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多久。”   “不用太久。”闫汀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警笛声。   闫汀连忙把掉落在地上的木棍捡起来重新塞进了他们的手里。   不一会儿,几名身穿警服的人就闯了进来:“是谁在这儿寻衅滋事?!”   闫汀指着大树旁刚刚被许陌闻解除了障眼法的两人:“他们。”   那两个人还有些懵,他们刚刚明明在打架,怎么突然做起噩梦来了?   光头看到警察都来了,忙道:“警察同志,我们没有,您别听他瞎说!”   几名警察往他们的手上看去,光头也随着他们的目光往下一瞅,吓得赶紧丢掉了手中的棍子。   “你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警察看向了闫汀和许陌闻。   闫汀忙道:“他们说我抢了他们的生意,非要来闹事,可他们的铺子在西城区,难道我算命算得好也是错?”   那光头一脸怒气地指着闫汀道:“你别他妈给我乱说!!”   “我乱说?那你来说你是为了什么来找事?”   闫汀知道他根本不敢再说许陌闻撞了他兄弟的事,毕竟那也是他自己瞎编的,此情此景,他们只有被抓走的份儿了。   果然,带头的警察说道:“带走!”   “警察同志,屋里还有三个!”闫汀好心提醒。   “一块带走!”   等到几人都被警察带走后,闫汀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边很快就接了。   闫汀把刚刚的事情和对方描述了一遍,接着又道:“我说老宗主,我们好歹是受了您的邀请的,可这还没踏进驭灵宗大门,就被些个针对,有些说不过去吧?”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们只管来,绝不会有人再挡你们的路!” 第七十三章 云武峰   闫汀和许陌闻互相看了一眼,后者朝他点了点头。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相信您。”   见闫汀挂了电话,阮琳忙凑了上来。   “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是怎么惹到的那些人?”   “大概是我们合伙开车把人撞了吧……”闫汀把电话扔到了沙发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啊?你们……”阮琳指着闫汀,又看向许陌闻,“什么仇什么怨啊要这么做?!”   许陌闻道:“别听他瞎说,那些人就是些乱咬人混混而已。”   阮琳“哦”了一声,伸手把闫汀手中的遥控器夺了过来。   “我家哥哥的节目要开始了,让我看会儿!”   闫汀:“你还要看你家阿哲啊?”   “已经换人了。”   ……   闫汀虽然不怎么懂得追星之类的东西,但是他觉得作为粉丝一定要有个好心态才行,至少要像阮琳这样,一个房子塌了还能立刻找到下家。   他看着不停换台的阮琳,不由得问道:“这么久了,你都没想过要回家吗?”   阮琳这才停了下来:“这个……还真没想过。”   闫汀:“……我都替你爸妈伤心。”   许陌闻问道:“你还记有多少生前的记忆。”   阮琳仔细想了想:“大多数都记不清了,我只是模糊记得我生活的地方似乎有一个种着莲花的院子,还有一个女人,只是我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那女人是你的妈妈吗?”闫汀问道。   “应该是吧……”   见从她的记忆中应该提取不到什么特别有用的线索了,闫汀转而拿起手机搜起了这几个月附近有没有其他的失踪案件。   他现在开始后悔,在换魂之前忘了问一下钱素锦阮琳到底是什么来历。可就算问了估计也没太多的用处,毕竟她在选择阮琳的时候只是挑中了她的样貌,应该并没有在意过她的身世。   翻了许多新闻,都没有找到符合阮琳遭遇的失踪案件,闫汀只得作罢。   “现在只能把你当丢失儿童处理了。”   ……   第二天两人把阮琳带到警察局后,负责登记的警察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走丢?”   他上下打量着阮琳,觉得这女孩儿看着还算机灵,于是问道:“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阮琳。”   “那……三加三等于几?”   阮琳:“警察叔叔,我不是傻子……”   那人咳了一声,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指:“那你是什么情况?这么大人还能走丢?”   “我失忆了……”   那警察想了想:“你是之前受了什么伤害吗?有没有去医院检查?”   闫汀替她回答道:“去了,医生说她这种情况比较特殊,除了失忆外没什么其它毛病,所以让我们送到警局。”   “那你们俩是她的什么人?”他看着闫汀和许陌闻道。   “是我们发现的她,我们路过的时候发现她躺在一个高架桥下奄奄一息,于是就把她救了回来。”   阮琳看了看他,心道你编的我都快信了。   警察一边听一边用笔做着记录。   “行,我先带她去采血,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   “好。”   阮琳出来后,两人带着她走出了警局,闫汀突然对许陌闻道:“我们俩怎么跟带孩子似的。”   许陌闻看了一眼阮琳:“差不多吧。”   阮琳:“占谁便宜呢?!”   结果还需要到第二天才能出来,闫汀给阮琳几块零钱,让她自己回家,自己则和许陌闻乘上了一辆出租车。   他已经和老宗主打了招呼,说自己今天就去秋灵山拜访他老人家。   车子停在了景区门外,已经有负责接应他们的人在景区门口等着了。   进了那扇门之后又乘上了那辆登山巴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云武峰的半山腰。   于桦名出来迎接他们:“进来吧,都等着呢。”   “都?除了老宗主还有其他人?”   “嗯……你们先进来吧。”   闫汀跟着于桦名进了院子,不过这次他没有领着自己进茶室,而是绕过了一个回廊,来到了后院一个更大的会客厅里。   进了门,闫汀和许陌闻看到老宗主正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两边坐着上次一起参加了交流会的各个掌门,而会客厅正对着老宗主地上则跪着一个人。   见他们进来,依旧穿着灰色大褂的周掌门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冯也也冲他们点头示意,而那个胡茬男则依旧对他们不理不睬,甚至眼神中还带着一些厌恶。   闫汀环视了一下四周,五个掌门就缺墨镜男自己,不用说,中间跪着的那个就是他了。   “二位请就坐吧”老宗主伸手请道。   闫汀和许陌闻找了两个空位坐了下来。   “你换个方向跪!”老宗主道。   跪在地上的那个周掌门此时已经摘掉了墨镜,颤颤巍巍地转过身。他眼下的黑眼圈十分严重,面容也十分憔悴,说明了他这段时间过得不怎么样。   闫汀见他朝自己的方向跪了下来,心中不由一紧,忙道:“天师,他知道错了就行了,也不必这么惩罚他。”   老宗主冷哼了一声,“堂堂驭灵宗的掌门,竟然做了这种龌龊之事,这种惩罚还远远不够。”   “影正,拿骨鞭来。”   四座一片唏嘘,灰色大褂开始向他求情:“宗主,隐墨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况且他也没酿成什么大祸,真的不至于用这种刑罚吧?”   其他掌门也开始替他求情。   墨镜男的腿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他挪动着膝盖转向了老宗主:“师傅,看在你我师徒一场的份儿上,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可是坐在正中间的老宗主并没有丝毫动容,此时影正已经拿来了骨鞭,老宗主抬头示意,影正朝墨镜男走了过去。   骨鞭闫汀之前只是听过,如今是第一次见。   这东西虽然是骨头做的,可是经过特殊处理后坚硬无比,再加上鞭子上有许多削尖的骨刺,打起人来定会让人痛苦不已。   他也忍不住站起了身,向老宗主求情道:“天师,这个就不必了,我们已经不打算计较了。”   谁知玉华天师丝毫不动容,冷冷地对影正道:“打!”   鞭子扬了起来,周围的人都深吸了一口冷气,紧接着大厅内就传来了一声惨叫。   影正下手毫不留情,就好像自己之前并不认识地上跪着的人,这人此刻只是单纯的受刑者。   第二鞭下去后,墨镜男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倒在了地上,鲜血渗出了他的衣裳。   就在影正要再次挥出鞭子的时候,闫汀上前拦住了他。   “可以了。”   影正一把将他推倒在地,继续挥起了鞭子。   正当第三鞭要落下的时候,他的手被许陌闻握住了。   许陌闻语气冰冷中带着些狠厉:“他说,可以了。” 第七十四章 加入驭灵宗   影正脸上升起怒色,正欲还手,就听老宗主说道:“罢了,将他拉入水牢。”   水牢?闫汀记得在古籍和许陌闻的日记中看到过,那玩意儿现在还存在吗?   灰色大褂还想求情,可老宗主却伸出手制止了他。   胡茬男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走到大厅中间,抱着拳朝老宗主行了一礼:“宗主,您不能这样对他!”   老宗主看着他,道:“为什么?”   胡茬男像是憋了许久,如今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周掌门自小就在我们宗门生活和修行,他在做掌门的时候也尽心尽力,如今您却为了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让他受这么重的惩罚,任谁都看不下去!”   陆掌门也站起身,对老宗主行礼道:“宗主,我也觉得您罚得确实有些重了。”   老宗主似乎被他们气到了,脸色微变,咳了几声,想要扶着座椅站起身,影正忙上去搀扶。   他在影正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身,拿起了身边的拐杖,站直了身子。   “我看你们是当掌门当久了,就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了!”老宗主表情渐渐变得深沉,“你们谁还记得我们宗门的教规?”   底下的众人默默低下了头。   “除恶扬善,行侠义之事,绝歹虐之行……若是掌门犯事可以因人情而从轻处罚,那么日后所有人便都可以无视法规,肆意妄为!”   陆掌门道:“宗主,话虽这么说,可他此次犯的错也没有那么严重,抓去水牢,着实有些不妥吧……”   其他众人也附和:“的确,宗主,您再考虑一下吧。”   灰色大褂看着闫汀他们道:“以后这二位加入驭灵宗,也算是我们自己人了,既然他们都觉得可以原谅,您看……是否可以网开一面?”   老宗主听到众人都在求情,叹了一口气后重新坐了下来。   他摆了摆手,对影正道:“既然这样,那先带他去戒室面壁思过吧!”   等到影正带着墨镜男离开后,老宗主拄着拐杖下了台阶,缓缓走到了闫汀和许陌闻身边,对他们道:“二位,请随我到茶室。”   冯也和灰色大褂搀扶着老宗主走出会客厅,闫汀和许陌闻就在后面慢慢跟着。   到了茶室后,老宗主让其他几人先去外面等着,自己则开始给闫汀二人泡茶。   他一边取着茶叶一边对许陌闻道:“闫先生应该也和你说了我有意让你加入驭灵宗的事。”   许陌闻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怎么样?”   许陌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驭灵宗已经这么缺人了吗?您甚至连我的身世都不了解。”   老宗主笑了笑:“若是我看中的人,管他什么身世不身世,只要有能力、心思正,都可以加入驭灵宗。”   许陌闻点了点头:“这倒也不错。”   虽然老宗主才是看起来年长的那个,但闫汀却从许陌闻的话里听出了长辈对晚辈的赞同。   老宗主道:“所以,你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和闫先生一起加入驭灵宗?”   闫汀:合着都不需要再问我一次,就当我已经同意了呗?   许陌闻摸了摸下巴:“加入之后,我们能有什么好处呢?”   老宗主把两杯茶分别递给了他们,道:“往俗了说,收入方面一定会有所改善……但想必你们最看重的也不是这个。”   闫汀心道我还真就是个俗人,他咳了一声,道:“虽然我的确不太看重,但是我还是想稍微了解一些。”   老宗主捋了捋胡子,带着笑意道:“你单看这些掌门手下的企业大概也就知道了,何况宗主不仅掌管着驭灵宗,也是这些企业最大的掌权者呢。”   这可不止能用诱人来形容了……只是闫汀还有疑惑:“您怎么能放心我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人来接管宗主一位呢?”   “上次我也说了,我年事已高,近年来也在不断寻找继位者,可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虽然你的确有些年轻,经验不足,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眼光,经过锻炼你一定能成为优秀的掌权者。”   “您……对我的期望是不是太高了?”   老人摇了摇头:“驭灵宗经过千百年来的传承,内部体系已经十分健全,有许多人可以帮助你,你只需要做好宗主该做的时就行了。”   “当然,说这些有些早了,你们还是先加入这里,再谈以后的事。”   闫汀看了许陌闻一眼,对方却似乎没有任何纠结的情绪,只是回头对自己微微一笑:“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他犹豫了片刻,对老宗主说道:“要不,先加入试试?”   老宗主笑了笑,把立在门外的影正喊了进来:“先带着他们去熟悉一下环境吧。”   影正将二人带出了茶室,正巧碰上外出回来的于桦名。   “你们又来啦?”   闫汀点头,问他道:“你这是去哪儿了?”   “去水牢看那个从永和湾抓回来的人呗……哎,水牢这么安全的地方我师傅都不放心,非让我每天都要去看!”   “你师傅看到秦宇哲后,对他这种特殊的情况有没有什么高见?”   “师傅说他是被一个比较厉害的恶灵附了身,准备过几天就用八神咒灭了他。”   “为什么要过几天?”   于桦名道:“他也试过直接施咒,可没有成功,只能把他先关进水牢灭灭煞气。”   “你们来和我师傅商量加入驭灵宗的事吗?怎么样了?”   闫汀道:“决定先加入试一试。”   于桦名啧啧感慨:“没想到啊,你小子竟是当宗主的料,我是没看出来。”   闫汀:“何止是你,我也没看出来。”   “得了,我带你们去逛吧。”他和影正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二人去四处逛。   闫汀开始思考自己以后在这里的生存问题——自己本就因为太年轻不被他们看好,后来又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那个周掌门挨了罚,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的其他掌门肯定对自己意见更大了。   别说当宗主了,能不能在这里混下去都成问题。   不过他也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毕竟干不好就拍拍屁股走人,继续当自己算命铺子的小老板,也没什么损失。   于桦名带着他们绕过凉亭,走出院外,绕了一段山路后走到了一个练武场。   “因为只有我们这些门内弟子在这里训练,所以这个地方看起来比较小,更大的练武场还在上面的山上。”   再往后走,闫汀看到了两排青砖瓦房掩映在树木之中。   “那就是我们住的地方,第一排是我们住的地方,后面一排的房间更多一些,给周掌门的一些门外弟子住。”   “哪个周掌门……是穿着灰色大褂的那个?”   “对。”   闫汀想到他们之前说过,只有这个年长的周掌门和老宗师走得比较近一些,原来是因为居住在同一个地方。   几人说这话便来到了第一排房子跟前。   “要进我房间参观一下吗?”   闫汀和许陌闻跟着于桦名进了这排房子末尾的一间房,当于桦名打开房门的时候,闫汀眼前一亮。   这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住的房间?这分明是一间收藏库!   他望着满墙奇形怪状的灵器和满架子的功法秘籍,不由感叹道:“你这稀罕玩意儿比我还要多!”   于桦名眉毛一挑:“那可不!”   这时闫汀注意到了他的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尊铜像,雕琢得倒是个老神仙的模样,可是闫汀却认不出是哪位神仙。   “这是……”闫汀走过去,想要近些看。   “别碰!”   闫汀吓了一跳,赶忙缩回了自己伸出的手。   “这是我偶像!!”   “啊?”闫汀又仔细瞅了瞅铜像,“你说这老头儿是青玄圣君。”   于桦名狠狠瞪了她一眼,忙走到铜像前,对着它鞠了一躬:“这人口无遮拦,您老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许陌闻看着闫汀,指了指自己的脸,一副“难道我长这样?”的表情。   他问于桦名道:“你怎么知道青玄圣君是个老头儿?”   于桦名快被气得冒烟了:“什么老头儿!你们能不能叫的尊重一些!”   许陌闻:“哦,你怎么知道青玄圣君是一位慈眉善目、精神矍铄的老人?”   于桦名觉得他十分莫名其妙:“不然呢?”   “他是个帅气的年轻人也说不定呢?”   于桦名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总是在自己的偶像的形象方面和自己争论,于是道:“我说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还能比我更了解他吗?!”   闫汀心道要是对别人这么说没毛病,对本尊说这话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你为什么把他当偶像?就因为他很厉害?!”许陌闻突然问道。   于桦名想了想,道:“也不全是,我崇拜他还因为他是一个胸怀大爱、兼济天下的人。”   “怎么说?”许陌闻追问。   “我最佩服他的就是他身上的侠义。他的能力足够让做个高高在上的宗主,受到万人敬仰,可他却选择做一个游侠似的人,遇到天下不平之事都要伸出援手,丝毫没有一宗之主的架子……”   许陌闻笑了笑:“你说的这点我倒是比较满意。”   于桦名瞥了他一眼:“又不是夸你,你满意个什么劲儿?”   几人出了屋子,又逛了一阵儿,便开始往回走。   闫汀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问道:“水牢不在这座山上?”   “当然不能在这儿了,那里阴气极重,可不能设在这块风水宝地上。”   “那在哪儿?”   于桦名朝着远处指了指:“那座山头上。”   闫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离这里的确有一定的距离。   “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许陌闻问道。   于桦名不解:“你们去那儿干嘛?!”   闫汀也有些不明白,于是看向了许陌闻。   许陌闻道:“有点事情要去做。” 第七十五章 困境   午饭后,于桦名带着两人前往了设立了水牢的那坐叡南山。   到了山脚下,于桦铭带着二人进了一个低矮的山洞。   看山洞的外观,闫汀本以为里面应该是阴暗潮湿,阴森森的,可是刚进去他就傻了眼。   于桦名伸手把开关打开,山洞里顿时灯火通明,闫汀看到,对面的石壁上竟赫然放置着一个电梯!   “这玩意儿,真的假的?”闫汀惊讶道。   “谁没事在这儿安个假电梯啊,当然是真的!”   于桦名带着二人走到了电梯口,按下开关,电梯门就缓缓打开了。   “进来吧。”   闫汀和许陌闻走进了电梯,发现里面只有一个按键,也没有显示数字。   不过这才正常,要真显示数字,闫汀真要怀疑这是个居民楼了!   电梯一路快速向上,大概过了两分钟的时间,闫汀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下沉,电梯终于停了下来。   当电梯门打开时,一阵冷冽的空气灌了进来,让闫汀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三人走出电梯,依次出了狭小的山洞。   闫汀本以为会看到层峦耸翠、山明水秀的场景,没想到眼前却是雾蒙蒙的一片。   他只能看到眼前自己正站在一片山崖处,雾气似乎就是从山崖下漫上来的一样。   虽说悬崖处有简单的护栏,但还是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风水的确很差。”许陌闻道。   闫汀不得不赞同,他虽然看不清这个山的山势,但凭感觉也知道这山的风水好不到哪儿去。   于桦名带头往上走去,仅登上了一个十几米的台阶便停了下来。   虽然台阶上面依然雾气缭绕,但闫汀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巨大的圆形建筑,就像是一个倒扣的黑色巨碗。   走近后,闫汀发现这个建筑完全是用一个巨大的石块雕刻而成的,建筑外设了许多的结界,只不过对正常人没有什么威慑,而是为了压制里面关押牛鬼蛇神。   于桦名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了石门外的一个开关处,石门便“轰隆隆”地打开了。   这地方看着这么原始,先进的设备倒挺多,不仅有电梯,还有掌纹解锁!   几人走近水牢后,发觉里面的空气比外面的冷了许多。于桦名似乎是早有准备,身上穿的外套都比闫汀二人厚上许多,而闫汀和许陌闻此刻穿着衬衫和T恤,别提多傻了。   许陌闻看着闫汀瑟瑟发抖,一把将他搂了过来:“靠着我就不冷了。”   于桦名一脸八卦地看着二人:“我就说你俩指定有点事……”   水牢里外一共有七层,越往里,关押的囚犯就越厉害,而秦宇哲就被关在了第七层。   他们一直往里走,终于看到了浑身绑着铁链,被关进铁笼子的秦宇哲。   对方听到有声响,缓缓睁开了眼睛,待看清来人后,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   “你能先出去吗?”许陌闻对于桦名说道。   于桦名看了看笼子里的秦宇哲,又看了看许陌闻二人,道:“你们不要聊太久,这里阴气极重。”   许陌闻点了点头。   待于桦名离开后,许陌闻走到了笼子的旁边蹲下身来,细细打量着秦宇哲。   秦宇哲一边的嘴角弯了起来:“怎么?你想从我的皮囊后看到柳鸷的灵魂?”   “这倒不是,”许陌闻道,“我是看看你还能活多久。”   秦宇哲冷笑了一声,脸上的笑也消失了,继而又闭上了眼,恢复了刚刚闭目养神的样子。   闫汀有些不解,他碰了碰许陌闻:“你来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问他玉命结的事。”   秦宇哲闭着眼哼了一声:“见我落到这个境地,还要专门来奚落一番,你们可真是一对光明磊落的好师徒!”   闫汀也觉得奇怪,难道许陌闻不才是最了解玉命结的那个人吗?   许陌闻看着秦宇哲道:“演唱会的时候你就已经布好了局,对吗?”   秦宇哲没有回答,只是闭着眼打了个哈欠。   “你从那时候就知道了玉命结在我们手里,之后便设计让闫汀进了你的宅子,想要让我救他的时候和他一起落入你的陷阱,只是没得逞。”   “后来你故意让自己管家暴露自己,让我们一步步查到你的宅子里,最后让我们落入你已经结好的阵法里。”   “只是你没想到,”许陌闻继续道,“玉命结竟然真的可以破了那个阵,虽然你也留了后手,但很明显是为了应对突发状况用的,导致最后还是失了算。”   秦宇哲懒懒地睁开了眼:“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许陌闻盯着他道:“你是通过什么知道玉命结在我们身上的?”   秦宇哲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许陌闻却丝毫不在意他说了什么,而是继续推断道:“我猜,是因为鬼傀的出现,让你注意到了最先收服它的闫汀。”   秦宇哲:“所以呢?”   许陌闻道,“我只是有一点想确认一下——能让你确定玉命结真的存在,是不是因为你能感知到玉命结的力场变强了?”   秦宇哲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我终于明白你来是要做什么了。”   许陌闻对他笑了笑:“多谢。”   他拉起一脸懵的闫汀就往外走去,闫汀回头看了看秦宇哲,又看了看许陌闻,疑惑道:“前面我还能听懂,你们后面说的是什么意思?”   此时两人已经往回走到了第五层,里面关押着十多个奄奄一息的人,他们个个低垂着头,甚至听到有人说话也没力气抬起头来。   许陌闻看了看四周,对闫汀道:“最近涌现出的寻找玉命结的人,大多数都是跟风,他们根本不确定玉命结到底在哪儿,而秦宇哲是为数不多能确定的。”   闫汀若有所思:“这就是你说的,玉命结力场变强的缘故?”   “没错,因为我出现在了你身边,让两半玉命结之间出现了强烈的吸引力,一些人是可以感受得到的。”   “一些人……”闫汀重复道。   许陌闻点了点头:“应该不止秦宇哲可以感受的到。”   “你怀疑……还有其他人正在盯着我们?”   “嗯。”   “是谁?”   许陌闻:“玉华天师。”   “啊?为什么是他?”闫汀有些惊讶。毕竟在他心里,老宗主的形象还是很正面的。   “经过这两次的接触,我发现他隐藏了自己的实力,其实他的修为并不再秦宇哲之下。”   “这么说……他这次让我们过来,其实也是为了玉命结?”   许陌闻不置可否:“以他的能力,从他一开始知道真正的鬼傀出现,到第一次邀请你上山,这段时间里他一定已经知道了玉命结的下落,可是他只口不提,只是匆匆忙忙想要让我们加入驭灵宗,其中应该有蹊跷。”   闫汀似乎一下子就被他点醒了,他之前真的以为老宗主真的是看中了自己的能力和品性,才会提出让自己继任宗主的想法,现在想来,自己还真是天真。   “这么快就被你们发现了,真是我考虑不周。”   上方突然传来了老宗主的声音,闫汀忙朝四周看去,却没有发现声音的来源。   “是传声咒。”许陌闻道。   闫汀拉起了许陌闻的手,皱着眉对石壁喊道:“你真的是为了玉命结吗?”   “不然呢,难道我还能真想让你当宗主?”   闫汀:“你不是说自己一把老骨头,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了吗?”   那边突然笑了起来。   “我说什么你都信?真是天真。”   闫汀:别骂了,我自己已经深刻认识到这一点了!   “我一手把驭灵宗拉扯成现在这个样子,如今却要因为年老体弱把它拱手让人,我如何能甘心?”   闫汀感慨,玉命结果真是个香饽饽,无论是艰难苟活了一千年的柳鸷也好,看似德高望重的驭灵宗老宗主也好,都逃不过它的诱-惑。   “你这辈子活得够久够精彩了,干嘛要闹得个晚节不保呢?”   “晚节?你们这些一百年后就化成一抔土的人,如何评论我的晚节?”   听着他这狂妄自大的语气,闫汀忍不住道:“你也太自信了,你怎么就知道你一定能从我们手里夺走玉命结?”   “我一把老骨头,不怕拼一把。”   老宗主的话音刚落,闫汀就感觉到四周好像震动了起来,头顶上方的石壁上开始“簌簌”地掉落下来细小的石块。   许陌闻搂住闫汀,用身体护着他往外跑去。   可当他们就快抛出第五层水牢的时候,前面的路突然被一个结界封住了。   许陌闻伸手一碰,就发觉受伤被灼伤了一块,闫汀忙把他拉了回来:“你干嘛?!”   “只有知道这是什么结界,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打开。”   许陌闻闭上眼睛念诀施法,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的结界已经变成了一层薄薄的膜,他的手轻轻一挥,那片薄膜就像是泡沫一样散裂开来。   “还不错,我之前还不解为什么玉命结会在你们手上,现在看到你的实力。”   许陌闻冷哼一声:“竟丝毫不以此为羞耻,枉为驭灵宗的宗主!”   “哼,我还用不到你来教!”   就在这时,四周的石壁开始动摇起来,一点一点朝着他们聚拢。   外面的于桦名似乎听到了异响,忙对着里面喊道:“发生了什么?!”   当他跑进来看到里面的状况时,不由瞪大了眼睛。   而此刻石壁却依然在收缩,于桦名不得不往外跑,可是前路又被一个结界挡住了。   闫汀忍不住道:“你连自己的徒弟都要害吗?”   “都是百年后的一副白骨,何时死都一样。”   于桦名听到自己师傅的声音,瞬间惊呆了,而理解了他师傅所说话的意思后,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师傅这是要杀了他们两个,而且,要把自己也一块杀了?! 第七十六章 解困(结局)   来不及多想,他拉着闫汀和许陌闻就往第五层水牢和第四层水牢之间跑去。   正当闫汀想要提醒他有结界时,他一矮身,便钻进了一个洞口中。   闫汀见状,忙拉着许陌闻也躲了进去。   洞口十分狭小,勉强容得下三人——和一个铁笼。   “卧槽!”   闫汀看清铁笼里的人后吓了一大跳。   笼子里面那个人,哦不,干尸身上的衣物已经腐烂,干柴似的身体仍然被铁链吊着,那个占了半张脸的黑咕隆咚的眼洞正对着几人。   “这什么玩意儿!”   “死了挺久的牢犯,还没来得及清理出去。”   “你们这里的工作人员对待工作这么懈怠吗?”   “这里平时也关不了多少人,空地儿大着呢,不用专门腾出来。”   狭小的洞外仍然能有石块掉落的声音,闫汀扶着和自己挤在一起的于桦名,在水牢的晃动中的中稳了稳身子。   “那为什么专门把他安排到这个洞里。”   “因为他有社恐。”   闫汀:“……你们还挺人性化。”   “这倒不是,他社恐起来喜欢哭,打扰别人休息。”   闫汀:“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外面那些人,还有休息的必要吗?”   于桦名:“怎么没有!休息好了才能把煞气快些排出去啊。”   “那些半死不活的人把煞气排出去就能活了?”   “看他们的造化,熬过了就活,熬不过就死。”   突然,不远处又是一声闷响,听起来像是石门被关上的声音。   闫汀看着洞外不断移动的石壁,这才想起来问:“这个洞安全吗?”   “暂时安全,即使两边的石壁全都合拢了,我们也不会被压扁,顶多被堵在里面窒息而死。”   听起来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   闫汀:“得抓紧时间想个办法。”   许陌闻:“等你们两个想出办法,我们估计就要和这个干尸作伴了……”   闫汀:“你有办法了?”   “嗯,不过你要帮忙。”   “怎么帮,你说!”   许陌闻指了指他瑟因为拥挤而蜷缩在于桦名腿上的手,道:“先把手从他腿上拿掉。”   闫汀觉得这个此刻这个姿势只是为了不被石壁挤扁,并没有什么暧昧的意思,于是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我是说,把你的右手拿过来。”   “哦!”闫汀立刻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抽出了自己的右手递给了他。   “在这儿……方便吗?”闫汀看了看于桦名,问许陌闻道。   “比起被他知道,还是命比较重要不是吗?”   于桦名:“……你们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许陌闻看了他一眼,举起了和闫汀十指紧扣的手道:“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比如,我们俩已经在一起了。”   要不是一只手被许陌闻牵着、一只手还挤在于桦名的身,闫汀此刻一定要拍一下自己的脑门——这老头儿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炫耀一把!   看着于桦名目瞪口呆的表情,闫汀安慰自己:放宽心,以后这是常态……   许陌闻把自己的手腕和闫汀的手腕贴在了一起:“虽然比不上完整的,但这样也能发挥它过半的威力。”   于桦名更加懵了:“你们俩这是修炼的什么功法?夫妻双修?”   闫汀:“你先安静一会儿吧。”   就在这时,老宗主的声音又从石壁的顶端传来:“你们是不是太乐观了?玉命结对几十吨的石块可没什么作用。”   许陌闻哼了一声:“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于桦名觉得自己今天接收的信息过于多了:“玉命结?你们有玉命结?”   他这一句话还没问完,就看到被他们三个围着的铁笼子动了动,里面的干尸,手脚竟然活动了起来!!!   “卧槽,诈尸了!”   “嘘!”许陌闻突然对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闫汀意识到,传声咒只能让对方听到声音,而不能够让老宗主看到这里的画面,所以目前的还是尽量少地暴露自己的行动比较好。   笼子里的那具干尸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胸口一挺,拖着笼子就冲出了洞口,直奔缓慢压来的石壁。   闫汀看着这波***作,和于桦名一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于桦名用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惊讶道:“可以***控没有灵魂的干尸?!这一点除了青玄圣君,古往今来没人能做得到吧!”   闫汀也小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很可能就是青玄圣君呢?”   于桦名:“你说他是青玄圣君的唯一传人我倒相信……不过他也不可能有一个隔了一千多年的传人啊?”   闫汀也没指望他能相信,于是道:“那你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那个干尸带着铁笼靠在石壁上之后,便被石壁缓慢地推了过来。   闫汀担忧道:“这好像也没什么用……”   就在这时,他听到“哗哗哗”地一阵响动,似是铁链与铁笼碰撞的声音。   数十个铁笼里的干尸汇聚在一起,乖巧地排成了一队,从石壁一边排到了另一边。   而那个一直在缓慢移动的石壁竟然停止了!   闫汀望着干尸大军,真心道:“多亏那些不作为的清理人员没有把他们带出去。”   “趁现在!”许陌闻突然道。   另外两个人心领神会,一个挨着一个猫腰走出了洞口。   闫汀的手一直被许陌闻牵着,为了让两半玉命结更好地相互吸引,闫汀一直紧紧地贴着他的手腕,不敢有半点放松。   三人出去后也都默不作声,之间许陌闻把手一指,一个铁笼里的干尸就冲着结界而去了。   “呲啦”一声,干尸的皮肤被一阵蓝色的光束给烤焦了,许陌闻顿时明白了这个结界的种类,随便念了几句咒语,挡在身前的结界便打开了。   三人踏着干尸大军铺出来的路一路往外走去。   看着不断晃动的铁笼,他们知道这些干尸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许陌闻一直让那个探路的干尸先触碰道结界,再根据其不同的反应判断和破除结界,连闫汀看了都于心不忍:“干尸大哥,莫要见怪!!”   身后的铁笼已经招架不住了,被石壁挤压得变了形,最后一个个破裂开来。眼看越来越多铁笼被破坏,几人加快了脚步。   等到走到石门旁边的时候,许陌闻看了于桦名一眼,又看了看石门,用眼神问他能不能打开。   要是在平时,于桦名直接掌纹解锁就行了,可是如今放置掌纹的地方只余下了断了一半的石柱。   “完了,断了!就算找到另一半也不一定能解开!”   许陌闻看着即将压到身前的石壁,一掌将其抵住:“试试再说。”   于桦名立刻蹲下身开始翻找,可地面上全是碎石,室内又比较昏暗,他要很费力地一个个辨别。   突然,他的头顶亮起了一束光,他抬头一看,是闫汀打开了自己手机的手电筒。   看着许陌闻额头渗出的汗滴,他又低头奋力地开始扒起了石碓。   “找到了!”   他拿起一个方形的石盘,放置在了断裂的石柱上,把自己的手掌也放了上去。   石门没有反应。   再换一个方向,还是没有反应。   于桦名急出了汗,他焦急道:“可能不行!”   “没事,你再试一试。”许陌闻因为过于吃力,声音有些微微地颤抖。   闫汀一边和他牵着手,一边用脚抵着石壁,不一会儿也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你们这解锁是什么原理?”闫汀问道。   “我他妈也不知道啊!只知道一按就开了……”   就在两人觉得自己死定了时,许陌闻开了口:“有的机关感应在比较靠下的地方,你试试直接按下那个石柱。”   于桦名连忙把手放在石柱的断面上,神奇的是,石门竟轰然大开!   几人连忙跑了出去,后面的石壁尽在几秒钟后就完全闭合了!   于桦名看着许陌闻,惊讶地合不住嘴巴:“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许陌闻拉起闫汀的手:“如果我说我就是青玄圣君,你信吗?”   于桦名摇了摇头:“我不信!”   “不信就对了,我只是恰巧有他老人家真传的招数秘籍而已。”   “真的假的?!能不能给我看看?!”   许陌闻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外传!”   就在这时,于桦名的电话响了。   他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影正悲痛的声音:“师……师傅他……”   “怎么了?”于桦名焦急地问。   “他快不行了!”   挂了电话,于桦名的心情快乱成了一团麻,刚才师傅还要杀了自己,如今自己却又不行了,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难过,只是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闫汀道:“先回去看看吧!”   路上,许陌闻道:“他虽然修为了得,但是要控制这个庞然大物移动还是十分耗费法力的,他年龄太大,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很正常。”   于桦名问道:“所以……你们真的有玉命结?我师傅也是因为玉命结才这么做的?”   “没错。”   于桦名似乎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转变,一个愣神差点把车开到防护栏上。   “还是我来开吧。”许陌闻道。   于桦名坐到了后座,闫汀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   三个月后,某茶楼的隔间。   “听说这玉命结竟是被驭灵宗的宗主给毁了!”   “可不是嘛……自己独吞了玉命结却无福消受,不仅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连玉命结也被他用冷幽火给烧成灰烬了!”   “可惜……真是可惜……”   坐在隔壁的闫汀看着闫汀正在喝茶的许陌闻,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编的真不错。”   许陌闻笑了笑,放下茶杯,伸手握住了他拇指:“我这么棒,要怎么奖励我呢?”   闫汀眯眼一笑:“走!” 第七十七章 番外   许陌闻住宅外的花海中,闫汀正躺在一个崭新的吊床上闭目养神。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想躺在这里,许陌闻就真的给他安置了一张床。   不远处,许陌闻已经摆好了野餐的餐布,并把编织篮里的美味一个个摆在了餐布上。   他看着优哉游哉的闫汀,道:“你是不打算过来吗?”   闫汀懒懒地睁开了眼:“你来抱我。”   许陌闻站起了身,朝他走来。   走到闫汀身边时,许陌闻趴在吊床的边缘,温声道:“真的要我抱吗?”   闫汀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意思不怀好意,于是立马坐起了身:“那个……我自己下去就好了!”   许陌闻摇了摇头,幽幽道:“那怎么行,我不舍得。”   他把一只手放在了闫汀的腰下,另一只手揽过了他的腿,稍一用力就将他抱了起来。   闫汀被放在了餐布的一个边上,许陌闻则趁势欺身压了下来。   躺在餐布上的闫汀连忙推脱道:“我们先……先吃饭。”   许陌闻亲了他一口,道:“饭哪有你好吃!”   ……   餐后,许陌闻突然道:“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许陌闻开车带着他一路往北,直到出了郊区到了一处荒山野林。   “这儿有什么好的?”   “往里走就知道了。”   两人穿过凌乱的草丛,来到一个高耸着的、树干极其粗壮的银杏树下。   “你带我来……看一座坟?!”   许陌闻点了点头:“这可不是普通人的坟。”   闫汀:“那是谁的?”   “我的。”   闫汀:“……你的?”   他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这座坟,发现坟头上杂草丛生,还有一些稀稀落落的银杏叶。   “这是一千年前,宗门的弟子按照我"生前"的指示建的,他们找不到我的尸体,就埋了个衣冠冢……我以前会经常来打扫的,只不过这十几年没来过了,确实荒凉了一些。”   许陌闻把几根树枝从坟头上捡了下来,对闫汀道:“进去坐坐?”   “坟头……还可以坐坐?”   闫汀问话的间隙,许陌闻已经把墓碑转了一百八十度,只见土堆后面突然裂开了一条缝,不多时便开出了一个方形的入口。   两人沿着阶梯下去,许陌闻点燃了墙壁上的蜡烛。   闫汀细看后才发现,这里面布置得竟然还不错。虽然一张床上的被褥已经发霉腐烂了,但是可以看出来以前这是个不错的居住之地。   一旁的书架倒是保存完好,上面摆放着和许陌闻住宅地下室里一样的古董器具和上了年代的书卷。   “坟墓建好后,我把墓室稍微布置了一下。每当外面比较乱的时候,我就会带着你的魂魄来这里住。”   闫汀听他这么一说,突然觉得这个房间变得温暖了起来,毕竟这也算是自己的“老家”了。   “为什么会选择这里当做墓地?”   许陌闻带着他上了楼梯,指着覆盖在头顶的银杏树道:“知道这是谁种下的吗?”   “你?”   许陌闻摇了摇头:“不,是你。”   闫汀惊呆了,他看着枝叶繁茂的银杏树,怎么也想不到这竟是自己一千年前亲手种下的。   感慨一番后,闫汀暗戳戳地问许陌闻道:“原来你一千年前就对我有意思了……”   许陌闻笑着抱住了他:“是啊,我可是喜欢了你整整一千年!”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http://www.qisuwang.com